章5：從感，到情
我是西北人。
我小時候過的是很開心的。那時，我媽是市財務局的幹部，在單位上，是個事業女強人；在家獨攬話語權，那也是當仁不讓的。我爸是人民教師，性格憨，脾氣好，在單位受學生們喜歡，在家也始終把我媽當領導伺候著，兩個人根本吵不起來。甚至到什麼程度呢，他們倆不常見的拌嘴置氣，有時竟是因為我爸覺得她不夠照顧她自己，比如長時間應酬啊，吃喝不規律之類的。也正是因為她工作忙，到二十七八歲才生了我，三十出頭才生了我弟。當時在我看來，他們真是天生互補的一對人。
可是當我長大一些，到了十幾歲的年紀，我慢慢有了一些不同甚至相反的認知。我媽可能是到了更年期吧，脾氣越來越大，開始主動和我爸吵。我爸也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你說歸你說，錯都是我的態度，緘默回應。這反而更讓她生氣，可以看得出她那臉上寫著的失望和挫敗感。這讓我有點看不懂她。但我和弟弟又不被允許插嘴他們之間的事。我悄悄問爸，有時候她明顯帶著單位的氣回來朝你撒，甚至根本就是沒來由亂生氣，你幹嘛慣著她？不是你的問題，你就懟回去，別怕跟她吵啊。所以你聽得出，我是站在我爸這邊的。結果他說什麼？他輕飄飄來一句：習慣就好！這是句實打實一聽就會來氣的話！我聽了也立即生他的氣！不是他說錯了什麼，而是恨其不爭，你應該懂那種感覺吧。就是十幾歲了，我突然發現我的父母，或者至少我爸，一點都不幸福。一直都不幸福。可是他們就這麼一直相互忍著，一直到現在都過六十的人了，兩個人還是在一個屋檐下過著，一個享受豐富多彩的退休生活，一個安心在家照顧我弟弟家的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外人看起來，他們這輩子就是家庭模範。誰能體會同一屋檐下，自己做飯自己吃，幾乎從來不說話不溝通的苦呢？還有奇葩的呢！如果偶爾有避免不了的溝通，他們會找孫子或孫女來傳達，即使對方就在隔壁屋；更甚的是同在一個客廳里，交流也是以兩個孩子隨便一個之名，把要說的事情快速傳達到；回復的套路也完全相同。
我給你來一段。
乖孫，跟你爺爺說下次接你放學時，不要帶什么小玩具，給你你就一邊走一邊玩，多危險。走路就是走路，玩就是玩，要分分開！做事一點邊界都沒有，一點覺悟都不帶的！
乖孫，跟你奶奶說，我下次不帶了。
好，你看他們的乖孫在幹嘛？在看動畫片看的入神，哪裡聽到他們倆的對話了呢？更別說還傳來傳去的！所以根本就是沒法理解！難以想像！
再有。
瑾瑾（我外甥女），跟你奶奶說晚上預報有雨，出門帶個傘備著。現場局面是什麼呢，瑾瑾沒聽見爺爺說話，但是我確定就坐旁邊沙發上帶眼鏡看報紙的奶奶聽到了。沒人說話，沒人響應。
於是我爸又大了點聲喊瑾瑾，等到引起她注意了，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瑾瑾轉頭就朝奶奶重複了爺爺的話，全程就只把頭扭了兩個方向，然後自顧自玩了。
奶奶就頭也不抬回復一下，知道了。你玩吧。
你聽的出來這裡面的東西嗎？我是說，關於我那個窩囊老爹的，哈哈哈。他到老了開始有點骨氣了你發現沒？你不跟我說話，那我也不跟你直接說；你不吃我做的飯，行，我還是做兩份，自己吃自己的，管你吃不吃；不吃我留著下頓吃，還省的再做！……所以現在我跟我爸關係又鐵的很了，跟我媽倒是很客氣，但幾乎不交心！
就是這樣。就應該這樣。人都要有一份骨氣，正氣。
從這樣的經歷里長大成人，我的性格也就有了參照面了。同情弱勢，天生反感強勢者，所以我本身不強勢，但我更不怕事。尊重自己內心的想法和意願，不壓抑自己，不輕易放棄自己想要的；對於尊重我的人，我心甘情願禮讓三分，那句老話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是這個理。
也是我這個性格。決定了我現在的生活。我和孩子爸是經熟介紹認識的，後面慢慢交往，也覺得他沒什麼大的缺點。意思就是，沒啥驚喜，更別提女孩子骨子裡刻著的對轟轟烈烈的愛的渴望了。什麼愛得死去活來，海枯石爛，真是電視劇里才有的事。於是我們就生活到一起了。
（安生，這段你好好聽聽。）
組成一個家，不容易。我們堅持了6年。他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當然我也沒有。但是我們的婚姻缺少足夠的感情基礎，他不懂什麼是生活的儀式感，這正好是我最看重的；我在意細節，而他只喜歡將就；他關心爺爺奶奶甚至外公外婆的分量，我感覺都比關心我要更重。我們到後面也不再對彼此有適當的尊重和體諒，相互的，這最終讓我失去了耐心。雖然孩子不大，但我們各自撫養一個，也沒有問題。他一開始不同意，還找到我爸媽做我工作。我媽其實沒那麼在乎分不分，象徵性說了說我，讓我不要小孩子氣。我有點嗤之以鼻。我爸沒有遊說我，因為我告訴他，分開過我更開心。他就說他懂了。所以這個事情，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
安生弟弟，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是我怎麼看待感情。
其實說直白些，你喜歡的我，只是一個符號。你內心裡可能始終缺一個這樣的人。這個人本來可能是你的媽媽，可能是你的姐姐，堂表親的也算；或者是不得不分開的初戀情人。亦或者可能是某位你看過聽過，具有鮮明特色的女性角色，比如別人的媽媽/姐姐/女性朋友，等等。現在你誤打誤撞，把我填進了這個符號里，讓你有一種踏實感，一種……慰藉吧，讓你覺得，這好像就是愛。
有人說，愛不能憑空產生。它必須依賴醞釀已久的諸多感覺，比如期盼感，興奮感，回憶感，落空感，等等。這些感覺都必須要經歷一定甚至相當長的時間相處，才可能產生和加深。
也有人說，愛是直覺。直覺就是第一印象，它沒有也不需要各種基礎和前提。唯一需要的就是見到，有時甚至都不用親眼見到。先愛，然後慢慢培養感情；培養不出來，那就不愛了，再換個人愛一下試試。從這個角度，感和情並非是同一個東西，從感到情，更像一個因果關係。你感受到一種特定的情緒，認定那就是愛。一見鍾情，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有些江湖故事裡，就有隻因見了某人一面，就改變了自己一輩子的事。近現代歷史中，才子佳人愛而不得的，更比比皆是。這些傳奇故事裡面的愛，你看，幾乎都是「憑空」產生的，哪有什麼生活基礎？
我說這些，弟弟，是想和你分享一個過來人，怎麼去看待感情和愛。女人有一種能力天生比男人強的，就是那神奇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很神奇，當一開始你感覺就對了，往往真的就對了；如果一開始就很自然的心存各種疑慮，感覺沒把握，然後花費一段時間你把自己說服了的，反而可能不一定是那個最優解。
你還年輕，甚至都還沒談過戀愛。後面人生的路非常長，感情之路也正等著你去打開那不可預知的魔盒，迎接各式接踵而至的相遇，相知，擁有，分別，刻骨銘心或者難以釋懷。
姐姐就給你兩個忠告：
1，相信你的直覺！勇敢去愛！
2，想辦法證明你的直覺是對的！細心考究所有現實背景和條件。
我小時候過的是很開心的。那時，我媽是市財務局的幹部，在單位上，是個事業女強人；在家獨攬話語權，那也是當仁不讓的。我爸是人民教師，性格憨，脾氣好，在單位受學生們喜歡，在家也始終把我媽當領導伺候著，兩個人根本吵不起來。甚至到什麼程度呢，他們倆不常見的拌嘴置氣，有時竟是因為我爸覺得她不夠照顧她自己，比如長時間應酬啊，吃喝不規律之類的。也正是因為她工作忙，到二十七八歲才生了我，三十出頭才生了我弟。當時在我看來，他們真是天生互補的一對人。
可是當我長大一些，到了十幾歲的年紀，我慢慢有了一些不同甚至相反的認知。我媽可能是到了更年期吧，脾氣越來越大，開始主動和我爸吵。我爸也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你說歸你說，錯都是我的態度，緘默回應。這反而更讓她生氣，可以看得出她那臉上寫著的失望和挫敗感。這讓我有點看不懂她。但我和弟弟又不被允許插嘴他們之間的事。我悄悄問爸，有時候她明顯帶著單位的氣回來朝你撒，甚至根本就是沒來由亂生氣，你幹嘛慣著她？不是你的問題，你就懟回去，別怕跟她吵啊。所以你聽得出，我是站在我爸這邊的。結果他說什麼？他輕飄飄來一句：習慣就好！這是句實打實一聽就會來氣的話！我聽了也立即生他的氣！不是他說錯了什麼，而是恨其不爭，你應該懂那種感覺吧。就是十幾歲了，我突然發現我的父母，或者至少我爸，一點都不幸福。一直都不幸福。可是他們就這麼一直相互忍著，一直到現在都過六十的人了，兩個人還是在一個屋檐下過著，一個享受豐富多彩的退休生活，一個安心在家照顧我弟弟家的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外人看起來，他們這輩子就是家庭模範。誰能體會同一屋檐下，自己做飯自己吃，幾乎從來不說話不溝通的苦呢？還有奇葩的呢！如果偶爾有避免不了的溝通，他們會找孫子或孫女來傳達，即使對方就在隔壁屋；更甚的是同在一個客廳里，交流也是以兩個孩子隨便一個之名，把要說的事情快速傳達到；回復的套路也完全相同。
我給你來一段。
乖孫，跟你爺爺說下次接你放學時，不要帶什么小玩具，給你你就一邊走一邊玩，多危險。走路就是走路，玩就是玩，要分分開！做事一點邊界都沒有，一點覺悟都不帶的！
乖孫，跟你奶奶說，我下次不帶了。
好，你看他們的乖孫在幹嘛？在看動畫片看的入神，哪裡聽到他們倆的對話了呢？更別說還傳來傳去的！所以根本就是沒法理解！難以想像！
再有。
瑾瑾（我外甥女），跟你奶奶說晚上預報有雨，出門帶個傘備著。現場局面是什麼呢，瑾瑾沒聽見爺爺說話，但是我確定就坐旁邊沙發上帶眼鏡看報紙的奶奶聽到了。沒人說話，沒人響應。
於是我爸又大了點聲喊瑾瑾，等到引起她注意了，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瑾瑾轉頭就朝奶奶重複了爺爺的話，全程就只把頭扭了兩個方向，然後自顧自玩了。
奶奶就頭也不抬回復一下，知道了。你玩吧。
你聽的出來這裡面的東西嗎？我是說，關於我那個窩囊老爹的，哈哈哈。他到老了開始有點骨氣了你發現沒？你不跟我說話，那我也不跟你直接說；你不吃我做的飯，行，我還是做兩份，自己吃自己的，管你吃不吃；不吃我留著下頓吃，還省的再做！……所以現在我跟我爸關係又鐵的很了，跟我媽倒是很客氣，但幾乎不交心！
就是這樣。就應該這樣。人都要有一份骨氣，正氣。
從這樣的經歷里長大成人，我的性格也就有了參照面了。同情弱勢，天生反感強勢者，所以我本身不強勢，但我更不怕事。尊重自己內心的想法和意願，不壓抑自己，不輕易放棄自己想要的；對於尊重我的人，我心甘情願禮讓三分，那句老話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是這個理。
也是我這個性格。決定了我現在的生活。我和孩子爸是經熟介紹認識的，後面慢慢交往，也覺得他沒什麼大的缺點。意思就是，沒啥驚喜，更別提女孩子骨子裡刻著的對轟轟烈烈的愛的渴望了。什麼愛得死去活來，海枯石爛，真是電視劇里才有的事。於是我們就生活到一起了。
（安生，這段你好好聽聽。）
組成一個家，不容易。我們堅持了6年。他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當然我也沒有。但是我們的婚姻缺少足夠的感情基礎，他不懂什麼是生活的儀式感，這正好是我最看重的；我在意細節，而他只喜歡將就；他關心爺爺奶奶甚至外公外婆的分量，我感覺都比關心我要更重。我們到後面也不再對彼此有適當的尊重和體諒，相互的，這最終讓我失去了耐心。雖然孩子不大，但我們各自撫養一個，也沒有問題。他一開始不同意，還找到我爸媽做我工作。我媽其實沒那麼在乎分不分，象徵性說了說我，讓我不要小孩子氣。我有點嗤之以鼻。我爸沒有遊說我，因為我告訴他，分開過我更開心。他就說他懂了。所以這個事情，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
安生弟弟，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是我怎麼看待感情。
其實說直白些，你喜歡的我，只是一個符號。你內心裡可能始終缺一個這樣的人。這個人本來可能是你的媽媽，可能是你的姐姐，堂表親的也算；或者是不得不分開的初戀情人。亦或者可能是某位你看過聽過，具有鮮明特色的女性角色，比如別人的媽媽/姐姐/女性朋友，等等。現在你誤打誤撞，把我填進了這個符號里，讓你有一種踏實感，一種……慰藉吧，讓你覺得，這好像就是愛。
有人說，愛不能憑空產生。它必須依賴醞釀已久的諸多感覺，比如期盼感，興奮感，回憶感，落空感，等等。這些感覺都必須要經歷一定甚至相當長的時間相處，才可能產生和加深。
也有人說，愛是直覺。直覺就是第一印象，它沒有也不需要各種基礎和前提。唯一需要的就是見到，有時甚至都不用親眼見到。先愛，然後慢慢培養感情；培養不出來，那就不愛了，再換個人愛一下試試。從這個角度，感和情並非是同一個東西，從感到情，更像一個因果關係。你感受到一種特定的情緒，認定那就是愛。一見鍾情，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有些江湖故事裡，就有隻因見了某人一面，就改變了自己一輩子的事。近現代歷史中，才子佳人愛而不得的，更比比皆是。這些傳奇故事裡面的愛，你看，幾乎都是「憑空」產生的，哪有什麼生活基礎？
我說這些，弟弟，是想和你分享一個過來人，怎麼去看待感情和愛。女人有一種能力天生比男人強的，就是那神奇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很神奇，當一開始你感覺就對了，往往真的就對了；如果一開始就很自然的心存各種疑慮，感覺沒把握，然後花費一段時間你把自己說服了的，反而可能不一定是那個最優解。
你還年輕，甚至都還沒談過戀愛。後面人生的路非常長，感情之路也正等著你去打開那不可預知的魔盒，迎接各式接踵而至的相遇，相知，擁有，分別，刻骨銘心或者難以釋懷。
姐姐就給你兩個忠告：
1，相信你的直覺！勇敢去愛！
2，想辦法證明你的直覺是對的！細心考究所有現實背景和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