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談話
毛孩睡眼惺忪地從課桌上抬起頭來，橫了前方一眼。一課之間，他惆悵得被突如其來的板擦白了頭。
「程繼禹！一天天的，睡睡睡，都快吃午飯咯！從上節課間睡到這節課快下課了！『***養的（穆臨沂粗口）』，這都第十幾回了？現在，給我站到後面去聽課，下了課把今天新學的詞語抄四遍，到辦公室交給我再去吃飯！」
嚴厲的班主任老師石佳慧不滿地責備道。
她今早上沒趕上接送校車，因此遲到被領導責備。急著出門沒吃早飯，餓的不行，快到飯點正好又撞上這麼個老鼠屎，不罵他罵誰？
對此，平日裡跟繼禹還算熟的幾個同學七嘴八舌地議論這個校級「瞌睡蟲」。
「誒，程繼禹，你昨天晚上怕不是去校門口的小賣部偷東西了吧。」這個叫做元大雙的寸頭男孩說完，班上爆發出一陣鬨笑的聲響。不出半分鐘，高明順又來了句：「還是說，昨晚你又去給你村里那些一二年級的娃娃，講那些老套又好笑的悲劇笑話了？」頓時，班上又爆發出一陣鬨笑的喧囂聲。班長唐喻博看不下去了：「安靜，安靜，石老師還在課。」班長發話了，自然安靜了許多。
班上的同學大多都被家長管得嚴，沒人敢偷偷帶電子產品來學校，男生大部分是寸頭，班長也不例外。唐喻博成績名列前茅，人長得也是陽光高大，雙目有神，戴著方框眼鏡，遠遠兒看上去就精神煥發。
責備也好，嘲弄也好，對於「瞌睡蟲」本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不大想理會。罰站罰抄什麼的無非就麻煩一會，可自己是真的對學習無感，一節課長達40分鐘，不如下幾盤象棋、跟同桌聊聊閒話來得輕鬆。還好小學的課程內容都比較簡單，自個也不算笨，就算要聽家裡人說的要成績好，成績維持在前二分之一還是綽綽有餘的。
氣還沒消的石老師揣起茶杯就喝了一口，頓了頓嗓。她又一面拿起那本做滿詮釋、校注功課的語文書，拇指按在講的課文那頁，一面重申一遍課堂紀律。接著用右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完新教的詞語。
下課鈴搶在石老師開口前響起，她搖了搖頭，又低下頭來看手機的時間，隨即宣布下課，走出教室。
顯然，她排好時間的課又沒上完。幸好下課是飯點，要是課間的十分鐘，她准得拖堂講完才行。況且，她自個還餓著咧不是。
繼禹緩慢地抄寫著詞語。他從小就沒學好如何握筆，三根手指只是輕輕地捏住這支筆，養成了習慣。雖說不用多少力、也不會手酸，但寫得很慢。他同樣不喜歡把字寫草，而是方方正正的，不說有多好看，但至少能保證拿遠了也能看得清是啥字。或許是因為肚子不爭氣，他加速寫完了，趕在飯菜涼掉之前。
他向辦公室快步走去，先在窗口瞧了一眼，發現只有石老師在裡面批改著作業，大概是同學們在今早上交的周末作業。他走到門前，左手抓著本子，右手握成拳，在門上叩響三聲，然後靜待老師回應。
「請進。」
他推開門，只開到自己可以剛好進去的大小，進去後就關了門。只是剛剛入秋，天氣依然熱，教室里一般是幾個大風扇，辦公室里則是更為高級的空調了。心裡感嘆：教室的熱風扇還是趕不上辦公室的冷空調。
他熟練地把作業本遞交到石老師手邊的桌子上。
「老師，我抄完了。」
「好，我等會來改，你先去吃飯。吃完了，午休那段時間到我辦公室談會兒話。」
「好——啊？好……我知道了。」
他的心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鬆了好大一口氣，剛想轉身就走，匆忙逃離這個令人緊張的地方時，後半句又將他的心高高懸掛起。仿佛那句話就是懲罰的宣告書一般，使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那場談話的到來。
從辦公室到食堂的路不足百米，他一路小跑過去打好飯，放在餐桌上開始吃。今天的午飯味道好壞與否，他全然不知，腦海里始終在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同老師的談話。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以往的談話，只要一個勁的回答：「好」、「是的」、「嗯」、「不會了」之類的就能簡單矇混過去。可想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石老師又不會吃人。
飯後，他進到辦公室，發現一個人也沒有。石老師大概吃飯去了，而在這個點其他老師應當在教師宿舍休息。他只好搬來一個學生凳，放在她的辦公桌旁再坐下，靜靜等待老師回來。打量了一會辦公室的布置，對他而言只是個熟悉得厭惡的地方。現在，他只想讓這一切快點結束，然後回到教室還能趴桌上眯一會。
等了不出5分鐘，石老師吃完回到辦公室。她一進門，就看到程繼禹在凳子上端正的坐著等她，剛開始還有股吳門立雪（穆臨沂舊史典故）的感動，但一想到這個崽子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這份感動維持了兩秒鐘不到便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當老師在他面前坐下的那一刻起，似乎整個談話的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於此正襟危坐，仿佛這樣1v1式的密閉談話使他很不自然，不自然到——就如同在審訊室中，一位智慧超群、洞悉一切的、代表正義的大審判官正在審訊一個愚鈍妄為、秘密重重、罪行累累的寡言大壞蛋。
如果不是他的雙手十指交叉，手指相互用力，放在大腿上，而是像平時那樣任由雙手放在兩腿邊，那他的兩隻手掌準會打起哆嗦來，迎接這次拷問。
「到得挺早，程繼禹，但是你那些不正風氣能不能改掉，成績不算差，可又老愛跟那幾個墊底的一起玩。確實，今天是周一，周末大家都睡的晚，可是也不帶你這麼過分的啊。」
毛頭小子沉默半晌，始終不語。
「上次跟你談話，你好呀嗯的敷衍我，這次倒是話都不說一句了。反正下個星期五下午是家長會，我包在你家長面前把你名字點出來的，到時候看看你家長會是個什麼表情，你在家裡的日子又好不好過。」老師的語氣開始高調起來。
毛頭小子明顯有些坐不住，嘴唇有動作，但仍舊沒說出話來。
「跟你講話真費勁，都提到家長了，還是犟得啥也不講，一般孩子認個錯道個歉、寫寫檢討賣個乖啥的就過去了。你這娃子慣著這性子不改，以後肯定是會吃虧的。你家裡人是怎麼管你的，這個年紀就這麼野，長大了那還得了啊……算了，既然你在我班上，那我也只能認栽，倒大霉了。對了，平時在鎮子上逛的時候，只聽說你爸沒什麼文化在外面打工，你媽是幹什麼活計的？」老師無奈道。
「哪個媽？」
「嘿，你小子，這還能是哪個媽？肯定是生你的那個親媽噻。」老師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沒見過。」
「沒……沒見過？小小年紀，不要學壞去撒謊！」
「真的沒見過，只在我6歲的時候淘氣，在父親床頭櫃裡，一本很新的《家教必看》的前幾頁翻出來過一張單人黑白照，那是我生母的。石老師不信，我明天就帶來給你看。」他稚嫩的臉龐和堅決的語氣不容他人質疑，他的身體頓時放鬆了許多。
老師收起了傲慢的性子，語氣變得平和起來：「那照你的意思，你還有個後媽，是嗎？她叫什麼名字？家長會能讓她來嗎？」
「嗯，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在我三年級的時候，他們因為啥原因就離婚了。爺爺在我二年級就因為酒精肝去世了。現在，我奶奶一個人在家務農帶我上學。」毛孩面無表情地陳述道，說完還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那你下周的家長會，還是奶奶來嗎？」
「不好說，奶奶最近咳嗽，有時還會偏頭痛。看，我這裡就有兩包頭痛粉。這小玩意奶奶的臥室床尾的白面抽屜桌櫃裡有幾十包咧。」毛孩說著，還往兜里掏出兩小包綠色的紙藥包，大號黑體字「頭痛粉」在藥包封面正中清晰可見。
那是一種廉價的頭痛特效藥，撕開綠色的藥包，裡邊是一小疊方白紙，白紙里包著的是一撮白色粉末，味道微苦，配上半杯熱水服下，什麼頭痛都會煙消雲散，副作用倒是不清楚，一般不給孕婦和過小的孩子吃就好。
「程繼禹，我這裡有你家長的電話，你想讓你爸爸來趟家長會嗎？」老師和藹地問道。
「他，他怕是沒時間吧，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幾個，就只能在父輩老家那邊打工。現在還是一門心思地掙錢，還是不去打攪他為好。」
「好吧。程繼禹，老師之前說的都是氣話，沒必要放心上。反正老師該勸的、該做的都做過了，你不想聽課我也沒辦法，但是請不要給老師惹麻煩，不要做破壞班風、違反校規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隨你便。對了，你現在在班上待著，有需要老師幫忙的地方沒？只要不過分，都可以提。」
「謝謝，不用麻煩老師，班上的人我都應付得來。家裡的事，都會忘掉的，都會過去的。」毛孩婉言推辭道。
「另外，老師私下有空會跟你家長溝通的，給你爭取一個貧困生，錢的問題不用在意。你現在就好好地學，等以後考得上大學、掙大錢了，衣食無憂了，再買輛車啥的，一家子就都能過上好日子，哈哈。誒，還有十分鐘，你快去眯一會。快去。」
「好，那我先回去了，老師。」毛孩說罷，站起身，將學生凳推回原處，然後像進來時一般出辦公室去。
他悄聲回到座位，生怕驚擾了趴在桌上熟睡的同學們。他在桌上趴好，以最舒服的姿勢，再一次安然入眠。
「程繼禹！一天天的，睡睡睡，都快吃午飯咯！從上節課間睡到這節課快下課了！『***養的（穆臨沂粗口）』，這都第十幾回了？現在，給我站到後面去聽課，下了課把今天新學的詞語抄四遍，到辦公室交給我再去吃飯！」
嚴厲的班主任老師石佳慧不滿地責備道。
她今早上沒趕上接送校車，因此遲到被領導責備。急著出門沒吃早飯，餓的不行，快到飯點正好又撞上這麼個老鼠屎，不罵他罵誰？
對此，平日裡跟繼禹還算熟的幾個同學七嘴八舌地議論這個校級「瞌睡蟲」。
「誒，程繼禹，你昨天晚上怕不是去校門口的小賣部偷東西了吧。」這個叫做元大雙的寸頭男孩說完，班上爆發出一陣鬨笑的聲響。不出半分鐘，高明順又來了句：「還是說，昨晚你又去給你村里那些一二年級的娃娃，講那些老套又好笑的悲劇笑話了？」頓時，班上又爆發出一陣鬨笑的喧囂聲。班長唐喻博看不下去了：「安靜，安靜，石老師還在課。」班長發話了，自然安靜了許多。
班上的同學大多都被家長管得嚴，沒人敢偷偷帶電子產品來學校，男生大部分是寸頭，班長也不例外。唐喻博成績名列前茅，人長得也是陽光高大，雙目有神，戴著方框眼鏡，遠遠兒看上去就精神煥發。
責備也好，嘲弄也好，對於「瞌睡蟲」本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不大想理會。罰站罰抄什麼的無非就麻煩一會，可自己是真的對學習無感，一節課長達40分鐘，不如下幾盤象棋、跟同桌聊聊閒話來得輕鬆。還好小學的課程內容都比較簡單，自個也不算笨，就算要聽家裡人說的要成績好，成績維持在前二分之一還是綽綽有餘的。
氣還沒消的石老師揣起茶杯就喝了一口，頓了頓嗓。她又一面拿起那本做滿詮釋、校注功課的語文書，拇指按在講的課文那頁，一面重申一遍課堂紀律。接著用右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完新教的詞語。
下課鈴搶在石老師開口前響起，她搖了搖頭，又低下頭來看手機的時間，隨即宣布下課，走出教室。
顯然，她排好時間的課又沒上完。幸好下課是飯點，要是課間的十分鐘，她准得拖堂講完才行。況且，她自個還餓著咧不是。
繼禹緩慢地抄寫著詞語。他從小就沒學好如何握筆，三根手指只是輕輕地捏住這支筆，養成了習慣。雖說不用多少力、也不會手酸，但寫得很慢。他同樣不喜歡把字寫草，而是方方正正的，不說有多好看，但至少能保證拿遠了也能看得清是啥字。或許是因為肚子不爭氣，他加速寫完了，趕在飯菜涼掉之前。
他向辦公室快步走去，先在窗口瞧了一眼，發現只有石老師在裡面批改著作業，大概是同學們在今早上交的周末作業。他走到門前，左手抓著本子，右手握成拳，在門上叩響三聲，然後靜待老師回應。
「請進。」
他推開門，只開到自己可以剛好進去的大小，進去後就關了門。只是剛剛入秋，天氣依然熱，教室里一般是幾個大風扇，辦公室里則是更為高級的空調了。心裡感嘆：教室的熱風扇還是趕不上辦公室的冷空調。
他熟練地把作業本遞交到石老師手邊的桌子上。
「老師，我抄完了。」
「好，我等會來改，你先去吃飯。吃完了，午休那段時間到我辦公室談會兒話。」
「好——啊？好……我知道了。」
他的心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鬆了好大一口氣，剛想轉身就走，匆忙逃離這個令人緊張的地方時，後半句又將他的心高高懸掛起。仿佛那句話就是懲罰的宣告書一般，使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那場談話的到來。
從辦公室到食堂的路不足百米，他一路小跑過去打好飯，放在餐桌上開始吃。今天的午飯味道好壞與否，他全然不知，腦海里始終在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同老師的談話。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以往的談話，只要一個勁的回答：「好」、「是的」、「嗯」、「不會了」之類的就能簡單矇混過去。可想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石老師又不會吃人。
飯後，他進到辦公室，發現一個人也沒有。石老師大概吃飯去了，而在這個點其他老師應當在教師宿舍休息。他只好搬來一個學生凳，放在她的辦公桌旁再坐下，靜靜等待老師回來。打量了一會辦公室的布置，對他而言只是個熟悉得厭惡的地方。現在，他只想讓這一切快點結束，然後回到教室還能趴桌上眯一會。
等了不出5分鐘，石老師吃完回到辦公室。她一進門，就看到程繼禹在凳子上端正的坐著等她，剛開始還有股吳門立雪（穆臨沂舊史典故）的感動，但一想到這個崽子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這份感動維持了兩秒鐘不到便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當老師在他面前坐下的那一刻起，似乎整個談話的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於此正襟危坐，仿佛這樣1v1式的密閉談話使他很不自然，不自然到——就如同在審訊室中，一位智慧超群、洞悉一切的、代表正義的大審判官正在審訊一個愚鈍妄為、秘密重重、罪行累累的寡言大壞蛋。
如果不是他的雙手十指交叉，手指相互用力，放在大腿上，而是像平時那樣任由雙手放在兩腿邊，那他的兩隻手掌準會打起哆嗦來，迎接這次拷問。
「到得挺早，程繼禹，但是你那些不正風氣能不能改掉，成績不算差，可又老愛跟那幾個墊底的一起玩。確實，今天是周一，周末大家都睡的晚，可是也不帶你這麼過分的啊。」
毛頭小子沉默半晌，始終不語。
「上次跟你談話，你好呀嗯的敷衍我，這次倒是話都不說一句了。反正下個星期五下午是家長會，我包在你家長面前把你名字點出來的，到時候看看你家長會是個什麼表情，你在家裡的日子又好不好過。」老師的語氣開始高調起來。
毛頭小子明顯有些坐不住，嘴唇有動作，但仍舊沒說出話來。
「跟你講話真費勁，都提到家長了，還是犟得啥也不講，一般孩子認個錯道個歉、寫寫檢討賣個乖啥的就過去了。你這娃子慣著這性子不改，以後肯定是會吃虧的。你家裡人是怎麼管你的，這個年紀就這麼野，長大了那還得了啊……算了，既然你在我班上，那我也只能認栽，倒大霉了。對了，平時在鎮子上逛的時候，只聽說你爸沒什麼文化在外面打工，你媽是幹什麼活計的？」老師無奈道。
「哪個媽？」
「嘿，你小子，這還能是哪個媽？肯定是生你的那個親媽噻。」老師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沒見過。」
「沒……沒見過？小小年紀，不要學壞去撒謊！」
「真的沒見過，只在我6歲的時候淘氣，在父親床頭櫃裡，一本很新的《家教必看》的前幾頁翻出來過一張單人黑白照，那是我生母的。石老師不信，我明天就帶來給你看。」他稚嫩的臉龐和堅決的語氣不容他人質疑，他的身體頓時放鬆了許多。
老師收起了傲慢的性子，語氣變得平和起來：「那照你的意思，你還有個後媽，是嗎？她叫什麼名字？家長會能讓她來嗎？」
「嗯，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在我三年級的時候，他們因為啥原因就離婚了。爺爺在我二年級就因為酒精肝去世了。現在，我奶奶一個人在家務農帶我上學。」毛孩面無表情地陳述道，說完還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那你下周的家長會，還是奶奶來嗎？」
「不好說，奶奶最近咳嗽，有時還會偏頭痛。看，我這裡就有兩包頭痛粉。這小玩意奶奶的臥室床尾的白面抽屜桌櫃裡有幾十包咧。」毛孩說著，還往兜里掏出兩小包綠色的紙藥包，大號黑體字「頭痛粉」在藥包封面正中清晰可見。
那是一種廉價的頭痛特效藥，撕開綠色的藥包，裡邊是一小疊方白紙，白紙里包著的是一撮白色粉末，味道微苦，配上半杯熱水服下，什麼頭痛都會煙消雲散，副作用倒是不清楚，一般不給孕婦和過小的孩子吃就好。
「程繼禹，我這裡有你家長的電話，你想讓你爸爸來趟家長會嗎？」老師和藹地問道。
「他，他怕是沒時間吧，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幾個，就只能在父輩老家那邊打工。現在還是一門心思地掙錢，還是不去打攪他為好。」
「好吧。程繼禹，老師之前說的都是氣話，沒必要放心上。反正老師該勸的、該做的都做過了，你不想聽課我也沒辦法，但是請不要給老師惹麻煩，不要做破壞班風、違反校規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隨你便。對了，你現在在班上待著，有需要老師幫忙的地方沒？只要不過分，都可以提。」
「謝謝，不用麻煩老師，班上的人我都應付得來。家裡的事，都會忘掉的，都會過去的。」毛孩婉言推辭道。
「另外，老師私下有空會跟你家長溝通的，給你爭取一個貧困生，錢的問題不用在意。你現在就好好地學，等以後考得上大學、掙大錢了，衣食無憂了，再買輛車啥的，一家子就都能過上好日子，哈哈。誒，還有十分鐘，你快去眯一會。快去。」
「好，那我先回去了，老師。」毛孩說罷，站起身，將學生凳推回原處，然後像進來時一般出辦公室去。
他悄聲回到座位，生怕驚擾了趴在桌上熟睡的同學們。他在桌上趴好，以最舒服的姿勢，再一次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