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係
此後，毛孩在石老師的課上從沒睡過覺，也沒有再主動擾亂班級秩序過。
下課鈴響得很快，他迷迷糊糊地一覺醒來，先確認了一遍：眼角沒有淚，手也沒有發抖，嘴角也沒有口水。嗯，雖然記不起來，但至少不見得是什麼壞的夢。
他起身離開座位，去上個廁所，順便洗個冷水臉清醒一下。周一下午第一節是數學，好在已經睡飽了，不會犯困，這科不聽容易不及格。
回到座位，右邊座位的高明順又湊過來：「程繼禹，別管中午班主任罵了啥話，她的脾氣，咱大家都知道，不用管她。」
她帶了他們四年班主任，家裡情況不好，有個上幼兒園的女兒，還有好賭的丈夫，有時喝高了，她母女倆就總是在外面過夜了。
他撓了撓頭，又補充道：「早上我也只是開了個小玩笑，你消消氣，看這有糖，你拿去。」穿黑色夾克的毛孩從兜里掏出四、五顆牛奶糖，攤出手給繼禹看。
「誒嘿，你是啥事？快講。」繼禹一邊用手飛快地抓過糖，一邊問。
「還得是你懂我意思，我在班上經常倒數，都是這破數學害的，上周末還想讓我寫八頁計算習題，下節上數學，這會兒借你的看看，上課還你。」高明順打著他的小算盤，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牛奶糖已經炫了一顆，繼禹只好從容地把課桌書包里的練習冊掏出來給他。
一如既往，忙碌的一周又開始了，每到這時，每個孩子都會殷切地盼望著周五的到來，熬過幾天的課程和作業，就又能和朋友們看看電視、打打遊戲了。
很快，下周五的家長會就到了。家長會上，班裡大部分同學都有家長過來開會，來的家長里一半左右都是爺爺奶奶，有幾位是在鎮子上居住或工作，抽空來開會的年輕父母。
與往常一樣，繼禹的家裡人忙，奶奶身體不適，還有農活要忙，父親還在芸縣打工。因此，他淡定地坐在他那後排靠窗的座位上，悠閒地折著紙船和紙飛機，等著班長和班主任那段時間的講話結束，其他老師的講話時間一到，他就可以偷偷地溜出教室去玩。元大雙坐在繼禹前面的位置上，抱著相同的想法，一同等待著。
元大雙的父母去萊克州打工了，家裡留著爺爺奶奶在家務農帶他，但是最近奶奶腿腳不方便，在臥床休息，爺爺又在鄰居鎮上用三輪車送貨掙錢。所以他同樣沒有家長來開家長會。
班長唐喻博在講台上的開場白一結束，元大雙就回過頭對繼禹講話：「程繼禹，跟上次一樣，你家長還是沒來。還好我家長也沒來，不然，老師包把我這個墊底給點出來，我家長挨了批評又要收我遊戲機，就很煩。」
「那等會溜到教室外面玩啥？時間還很多，我想下象棋。學校小賣部里就那點零食和飲料，吃膩了。畢竟你也不敢出校，不然我就帶你去買拼裝積木玩，我想要那架戰鬥機樣式的，可是要四十塊錢，太貴了。」繼禹回答。
「行吧，雖然下不過你，但也比坐在這裡好。可惜，昨晚上我忘了把遊戲機塞書包里，不然今天就能玩一下午了。」
他倆說辦就辦，時機一到，就一溜煙出了教室。家長會結束，他們就收拾東西回家，一下午，兩毛孩象棋對局的結果是七比零。
除了這兩個同學外，繼禹不常跟其他同學接觸，所以說姑且算做朋友。家裡窮，成績自然不能差，雖然平時無聊了會跟這兩個朋友一起待著，但似乎繼禹自身就擁有某些堅韌的意志，無論他周圍的人是多是少、是好是壞，都不容易讓他學進壞習氣。至少學不進那種害人害己的。
很快，時間來到同年10月18日，54年前，民共黨發起的團結民心、統一戰線的全面革命戰爭成功推翻前朝滿皇的暴政和外來帝國的殖民入侵，穆臨沂政權在首都維多利亞州多羅伊區鴻京市正式建立。
由此，穆臨沂迎來了她的第五十四歲誕辰，這意味著為期一周的國家法定節假日。孩子們和上班族喜聞樂見，但對於小鎮上的大部分農民來講，跟平常日子沒有太大區別。因為，鎮子的水田裡種的基本都是再生水稻，在暑假七、八月份首次收割過後，帕瓦多的熱光仍舊炙熱，稻樁還會繼續發苗、長穗、抽穗，最後在十月成熟，再度收割。
與多數不愛學習的孩子一樣，繼禹放假一到家，就直接書包一甩，按開電視直接開始動畫時間，把老沙發挪到電視正前方，旁邊的桌子上就有一小袋黑瓜子，坐在沙發上，再往腳下墊個小板凳，翹著二郎腿，磕著小瓜子，舒舒服服地躺坐著看電視，老會享受了。
雖說他到家時，家裡沒人，但看到鋤頭少了一把，就覺得奶奶出去幹活了，所以才如此安逸。
約莫看了半個鐘頭，少兒頻道的動畫片看膩了，就喜歡到科教頻道去看自然傳奇和荒野求生，身為孩童，卻也會對人與自然的關係感到好奇。
換了台，看了十分鐘左右，他忽然聽到遠方坡路上傳來摩托的聲響，心中不由一緊，但想著已經是國慶放假，所以應該是周圍的鄰居打車回來的，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繼續看電視，直到摩托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經過他家的房子背後時甚至還滴了一聲。
這時的他全然明白了，迅猛地將電視關掉，把板凳移開，然後抄起書包就往樓上自己的臥室跑，進到房間，迅速的打開書包，把筆和作業放在書桌上，再快速在位置上坐好。一套動作迅猛如飛、行雲流水，以至於奶奶幹完活、坐著父親的摩托車回來時，兩人只會看到房子的正門敞開，也不會發現他看電視的事實。
奶奶看到還好，主要是不想讓父親發現，不然就又會遭受一系列劈頭蓋臉的責問，問他做完作業沒，就看電視，家裡還有活，咋不去幫忙之類的。
他腦子裡現在一片亂糟糟的，思考父親為啥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他想了幾分鐘，想到了這個時節還有再生稻要收，家裡就奶奶一個人，正好又是放國慶節，所以他特地提前從芸縣回來跟鄰居們一起幫忙。
父親下了車，停好後，看到家裡正門敞開，先喊了一聲毛孩的名字，毛孩只得答應。
「你娃子在樓上寫作業，就把樓底下門關好嘛，招賊了咋個辦。」
空氣中沒有回應。
毛孩不大想回答，他的思緒又沉浸在了剛剛還沒看完的節目裡，天真地思考：
在熱帶草原上，有一群被獅群追逐的角馬群落。對於野生角馬這樣的動物，沒有人類干預，一旦進入病殘的狀態，那基本上是離死亡不遠的，更何況從這個狀態到死亡的過程往往都比較痛苦。整個群落為何不將群落里的那些病殘單獨出來，這樣雙方都不用消耗體力，也不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也能讓病殘的角馬解脫掉。應該是追獵問題的相當好的一種解法。
不過那時的毛孩倒是不曾想過，雙方都需要得到鍛鍊，以使族群始終保持向更好生存的方向進化，篩選出強者而淘汰出難以生存者。
下課鈴響得很快，他迷迷糊糊地一覺醒來，先確認了一遍：眼角沒有淚，手也沒有發抖，嘴角也沒有口水。嗯，雖然記不起來，但至少不見得是什麼壞的夢。
他起身離開座位，去上個廁所，順便洗個冷水臉清醒一下。周一下午第一節是數學，好在已經睡飽了，不會犯困，這科不聽容易不及格。
回到座位，右邊座位的高明順又湊過來：「程繼禹，別管中午班主任罵了啥話，她的脾氣，咱大家都知道，不用管她。」
她帶了他們四年班主任，家裡情況不好，有個上幼兒園的女兒，還有好賭的丈夫，有時喝高了，她母女倆就總是在外面過夜了。
他撓了撓頭，又補充道：「早上我也只是開了個小玩笑，你消消氣，看這有糖，你拿去。」穿黑色夾克的毛孩從兜里掏出四、五顆牛奶糖，攤出手給繼禹看。
「誒嘿，你是啥事？快講。」繼禹一邊用手飛快地抓過糖，一邊問。
「還得是你懂我意思，我在班上經常倒數，都是這破數學害的，上周末還想讓我寫八頁計算習題，下節上數學，這會兒借你的看看，上課還你。」高明順打著他的小算盤，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牛奶糖已經炫了一顆，繼禹只好從容地把課桌書包里的練習冊掏出來給他。
一如既往，忙碌的一周又開始了，每到這時，每個孩子都會殷切地盼望著周五的到來，熬過幾天的課程和作業，就又能和朋友們看看電視、打打遊戲了。
很快，下周五的家長會就到了。家長會上，班裡大部分同學都有家長過來開會，來的家長里一半左右都是爺爺奶奶，有幾位是在鎮子上居住或工作，抽空來開會的年輕父母。
與往常一樣，繼禹的家裡人忙，奶奶身體不適，還有農活要忙，父親還在芸縣打工。因此，他淡定地坐在他那後排靠窗的座位上，悠閒地折著紙船和紙飛機，等著班長和班主任那段時間的講話結束，其他老師的講話時間一到，他就可以偷偷地溜出教室去玩。元大雙坐在繼禹前面的位置上，抱著相同的想法，一同等待著。
元大雙的父母去萊克州打工了，家裡留著爺爺奶奶在家務農帶他，但是最近奶奶腿腳不方便，在臥床休息，爺爺又在鄰居鎮上用三輪車送貨掙錢。所以他同樣沒有家長來開家長會。
班長唐喻博在講台上的開場白一結束，元大雙就回過頭對繼禹講話：「程繼禹，跟上次一樣，你家長還是沒來。還好我家長也沒來，不然，老師包把我這個墊底給點出來，我家長挨了批評又要收我遊戲機，就很煩。」
「那等會溜到教室外面玩啥？時間還很多，我想下象棋。學校小賣部里就那點零食和飲料，吃膩了。畢竟你也不敢出校，不然我就帶你去買拼裝積木玩，我想要那架戰鬥機樣式的，可是要四十塊錢，太貴了。」繼禹回答。
「行吧，雖然下不過你，但也比坐在這裡好。可惜，昨晚上我忘了把遊戲機塞書包里，不然今天就能玩一下午了。」
他倆說辦就辦，時機一到，就一溜煙出了教室。家長會結束，他們就收拾東西回家，一下午，兩毛孩象棋對局的結果是七比零。
除了這兩個同學外，繼禹不常跟其他同學接觸，所以說姑且算做朋友。家裡窮，成績自然不能差，雖然平時無聊了會跟這兩個朋友一起待著，但似乎繼禹自身就擁有某些堅韌的意志，無論他周圍的人是多是少、是好是壞，都不容易讓他學進壞習氣。至少學不進那種害人害己的。
很快，時間來到同年10月18日，54年前，民共黨發起的團結民心、統一戰線的全面革命戰爭成功推翻前朝滿皇的暴政和外來帝國的殖民入侵，穆臨沂政權在首都維多利亞州多羅伊區鴻京市正式建立。
由此，穆臨沂迎來了她的第五十四歲誕辰，這意味著為期一周的國家法定節假日。孩子們和上班族喜聞樂見，但對於小鎮上的大部分農民來講，跟平常日子沒有太大區別。因為，鎮子的水田裡種的基本都是再生水稻，在暑假七、八月份首次收割過後，帕瓦多的熱光仍舊炙熱，稻樁還會繼續發苗、長穗、抽穗，最後在十月成熟，再度收割。
與多數不愛學習的孩子一樣，繼禹放假一到家，就直接書包一甩，按開電視直接開始動畫時間，把老沙發挪到電視正前方，旁邊的桌子上就有一小袋黑瓜子，坐在沙發上，再往腳下墊個小板凳，翹著二郎腿，磕著小瓜子，舒舒服服地躺坐著看電視，老會享受了。
雖說他到家時，家裡沒人，但看到鋤頭少了一把，就覺得奶奶出去幹活了，所以才如此安逸。
約莫看了半個鐘頭，少兒頻道的動畫片看膩了，就喜歡到科教頻道去看自然傳奇和荒野求生，身為孩童，卻也會對人與自然的關係感到好奇。
換了台，看了十分鐘左右，他忽然聽到遠方坡路上傳來摩托的聲響，心中不由一緊，但想著已經是國慶放假，所以應該是周圍的鄰居打車回來的，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繼續看電視，直到摩托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經過他家的房子背後時甚至還滴了一聲。
這時的他全然明白了，迅猛地將電視關掉，把板凳移開，然後抄起書包就往樓上自己的臥室跑，進到房間，迅速的打開書包，把筆和作業放在書桌上，再快速在位置上坐好。一套動作迅猛如飛、行雲流水，以至於奶奶幹完活、坐著父親的摩托車回來時，兩人只會看到房子的正門敞開，也不會發現他看電視的事實。
奶奶看到還好，主要是不想讓父親發現，不然就又會遭受一系列劈頭蓋臉的責問，問他做完作業沒，就看電視，家裡還有活，咋不去幫忙之類的。
他腦子裡現在一片亂糟糟的，思考父親為啥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他想了幾分鐘，想到了這個時節還有再生稻要收，家裡就奶奶一個人，正好又是放國慶節，所以他特地提前從芸縣回來跟鄰居們一起幫忙。
父親下了車，停好後，看到家裡正門敞開，先喊了一聲毛孩的名字，毛孩只得答應。
「你娃子在樓上寫作業，就把樓底下門關好嘛，招賊了咋個辦。」
空氣中沒有回應。
毛孩不大想回答，他的思緒又沉浸在了剛剛還沒看完的節目裡，天真地思考：
在熱帶草原上，有一群被獅群追逐的角馬群落。對於野生角馬這樣的動物，沒有人類干預，一旦進入病殘的狀態，那基本上是離死亡不遠的，更何況從這個狀態到死亡的過程往往都比較痛苦。整個群落為何不將群落里的那些病殘單獨出來，這樣雙方都不用消耗體力，也不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也能讓病殘的角馬解脫掉。應該是追獵問題的相當好的一種解法。
不過那時的毛孩倒是不曾想過，雙方都需要得到鍛鍊，以使族群始終保持向更好生存的方向進化，篩選出強者而淘汰出難以生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