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人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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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長王純也走了。她是棉紡廠職工醫院出來的,從醫療規範的角度來看,她的很多習慣本來就不正規,性格也比較大大咧咧,懶散慣了。

  周紅敏是部隊出身,專業技術過硬不說,管理也很嚴格、規範,這些正規管理的風格讓王純一時很難適應,她自己也不想改變,就辭了職。

  王純一向都是一個比較務實的人,廠醫院撤銷的時候她沒有像別人那樣改行,更沒有抱怨和等著安置,而是自己去開了個診所,自食其力。雖然幹得不太好,但也能養活自己,這也體現了她的性格。

  這一次,按她自己的說法,也是不想等鬧出了矛盾再走,那樣對大家都不好。

  李越覺得,她也算是跟大家一起經歷過風雨過來的,尤其是經歷過那次事故之後,工作更加積極努力、認真負責,還常常加班加點、任勞任怨的。

  所以李越的心裡有些不舍,希望她能留下來,而且接受一些正規嚴格的管理理念、養成更好的工作習慣也不是壞事。

  王純卻很大方,笑著說:「你放心吧,離開了這裡,我也不會餓著的,我當初考了個醫師證就多了一個謀生的手段。來這裡以前自己也開過診所,只是幹得不怎麼好。

  現在我在這裡學了很多新東西,回去繼續自己干就是了,也許會幹得比以前更好呢?

  再說,我這個人一直懶散慣了,到了現在的這個年紀,要改變也比較難了,自己干會比較輕鬆愉快,有什麼不好?」

  離開以後不久,她果然在一個居民區把自己的診所又開起來了。

  李越找時間過去看了一次,診所雖然不大,只有三個房間,但已經有來自周邊居民區的比較固定的病人了,看著王純跟幾個在那裡坐著輸液的大爺大媽有說有笑的,李越也覺得,對她來說,這也許是更好的安排。

  王純本身是個直性子的人,工作上不夠嚴謹和不夠規範是以前的工作環境造成的,也不是她的錯。關鍵是,她自己追求的也不是那樣的生活,或許隨意一些,輕鬆一些,更加適合她。

  王純在醫院開業不久還介紹了自己的一個同學來,叫秦虹。是她們廠醫院藥房的藥師,也考了醫師證,還跟她母親一起在國棉廠宿舍區開了個診所。

  秦虹人長得很漂亮,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鴨蛋形的臉龐線條流暢柔和。她總是笑眯眯的,溫婉賢淑,待人親切,給人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的印象。

  秦虹的適應能力很好,上班很快就跟同事們打成了一片,並且受到了老老少少的喜愛。

  一個多月以後,又陸續來了兩位醫生。一位叫張寶貴,是超聲兼心電圖的醫生。這名字挺特別,卻是個女大夫。

  張寶貴的家世有一點特殊,他父親是舊軍隊的一個旅長,後來隨部隊坐船離開了家鄉。

  按照他當時在軍隊裡的級別,家屬是可以一起離開的。但那時候張寶貴剛出生不久,還不滿月,母親只好帶著她留了下來。父親難捨之餘,給她起了個「寶貴」的名字。

  她父親後來曾經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回來過一趟。只不過,他那時已另外娶妻生子了。

  大概是覺得虧欠家人,那時候她已經進了一家紡織廠做了紡織女工。後來廠里安排讓她到廠醫院工作,先做護士,後來上了夜大,改行做B超。

  廠醫院裡的醫生少,醫院就安排她還出去學習了心電圖,如今是主治醫師了。

  張寶貴已經是五十出頭的年紀了,廠醫院已經撤銷了,她賦閒在家。丈夫在一家大型國企工作,孩子在外地讀大學,平時有一個遠親表姐在照顧她。

  還有一位是檢驗科的醫生孫薇,主管檢驗師,東北來的。招聘時她也是去了現場的,但當時她已經在另一家民營醫院工作,應聘只是想看機會,但後來覺得條件差不多,就沒有來。

  檢驗科出來應聘的人一直比較少,剛畢業的檢驗士很多,有職稱的很少。李越看中的是,她是正規院校畢業,還是中級檢驗師職稱,就打了幾次電話做了動員,她才過來的。

  這兩個人的到來讓醫院的科室架構更完整了,全院各科室都有了中級及以上職稱的專業技術人員,資質和能力與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提升,雖然談不上有多強,但至少不再是草台班子了。

  而且,檢驗科和超聲的開展不僅為醫生的診斷提供了較好的依據和保障,而且也使醫院的收入結構或多或少地發生了一些改變。

  新人的加入,確實使醫院的整體隊伍得到了加強,形成了比較好的梯隊,但中間也出了一些問題。


  第一個出狀況的,是治療室的一個叫曲寶華的助理醫師。

  曲寶華個子高挑豐滿,一張長圓臉,濃眉大眼,舒展大方。但她的性格有些倔強,雖然跟張惠的年齡差不多,但遠不如張惠處事圓滑,跟同事的關係也不太融洽,好在大家也能容忍她。

  曲寶華比較聰明,學東西快,上手也快,技術操作很快就比較熟練了,周紅敏也誇獎她進步快。

  但這樣一個很聰明也很能幹的女孩子,卻是衛校畢業兩三年,剛剛二十出頭,青春期剛剛結束,仍然處在叛逆期的末尾。

  治療室的工作接觸病人的時間比較多,而且操作過程中要不斷地跟病人交流,這本來很正常,但有一些病人也會有意跟她們多說話,有的還私下約她們吃飯,或者送她們一些小禮物。

  曲寶華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闆,治療過程中除了會給治療室的人帶點水果之類的,還特意給她送過禮物。

  開始她是拒絕的,但一個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怎麼能夠應付一個成年人有意識的接近和誘惑呢?

  一回生、兩回熟,她不僅跟那個老闆出去吃了飯,還接受了他的禮物,那個人不僅每次都要指定要曲寶華為他做治療,還在周末的時候開車帶她出去玩。

  還好,同事發現了她的異常,報告了周紅敏主任。

  身經百戰的周主任立刻就察覺到這件事不同尋常,私底下找曲寶華談話。但曲寶華已經被迷惑住了,一心覺得那個人是真心對自己好,根本就聽不進周主任的好言勸說。

  看到她還繼續跟那個人來往,周主任作為一個領導和母親,不由得十分擔心,於是就向李越做了匯報。

  李越聽完,也覺得這件事有點嚴重。

  雖然說這是人家的私事,可以不進行干涉。但他又覺得,如果放任下去,顯而易見的是,這個女孩子肯定要受傷害,那個老闆對他不可能是真心的。

  於是,他跟周主任商量之後,決定還是要找曲寶華談談,實在不行的話,還要跟她的家長說一聲。

  談話並不愉快,曲寶華很直接地承認,她是在「談戀愛」,還說那個人對她如何如何好,他跟老婆早就感情破裂了,以後肯定會離婚。離婚後就娶她,她將來可以不用上班,當個全職太太,天天到處玩就行了。

  套路並不深,被套路的人甚至可能也聽說過這樣的故事。但是戒指、項鍊、化妝品,鮮花、衣服和甜言蜜語,曲寶華確實已經被這些東西沖昏了頭腦。

  苦口婆心的話李越說了一籮筐,她就是聽不進去,還直著脖子說了一句:「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們管。大不了我辭職就是了,反正以後我跟他結婚以後也不用上班。」

  氣憤的李越恨鐵不成鋼地吼了一句:「你這孩子,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要來管你的閒事麼?

  我也是當父親的人,我能想像得到你父母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你要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揍你一頓了!」

  曲寶華有些異樣的看了李越一眼,愣了一下,沒再吭聲。李越讓她先回去繼續上班,好好想一想。

  那個老闆是劉鳳鳴接診的病人,李越抽空又向劉鳳鳴了解了一下那個人的基本情況。

  劉鳳鳴跟病人的溝通還是很有一套的,他一向很會交朋友,跟大多數病人都能聊得來,所以對那個人的情況也比較清楚。

  原來,這傢伙自己開了個加工廠,做電視機外殼注塑的。企業不是很大,但也確實比較有錢。他老婆是一個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還有一定的職務,關鍵他老丈人是當地的一個官員。

  李越把曲寶華的事情大致跟劉鳳鳴說了一下,先叮囑他保密,同時也請他給想個辦法。

  「這個容易!」劉鳳鳴哈哈一笑,「這小子能有今天,靠的都是他老丈人的庇護,所以在老婆面前腰杆就有點直不起來,他有了點錢以後沒少在外邊沾花惹草,所以才染了病。

  這事兒交給我,我保證讓他自己及時住手,不再招惹小曲了。咱們醫院的人,雖然還沒有那麼熟,但好歹也是一家人,咱總不能眼看著小姑娘吃虧。」

  後來那傢伙回來複診的時候,看完病只拿了藥就走了,而且從此也沒有再去找過曲寶華。

  聽治療室的人說,曲寶華後來接過他一個電話,對方告訴她說,老婆跟他的關係改善了,而且考慮到孩子大了,就不想離婚了,所以也不能再跟曲寶華繼續交往了,然後還說了一些感謝和祝福的話。

  曲寶華接完電話,哭了一場,把那個人給她的禮物收拾一下,裝到一個紙袋子裡,說是給他還回去。消沉了幾天,好歹還能按時上下班,只是話比以前少了。

  而那個男人不僅沒有再來找他,也沒有再來複診。

  李越私下問起劉鳳鳴,他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劉鳳鳴哈哈一笑,說:「簡單吶,我跟他說了,你自己出去花錢耍我管不著,但勾引我們單位的小女孩就不行了,我沒權利管,但你老丈人知道了肯定不行啊!所以還是別在我們醫院惹事了。」

  還真是,劉鳳鳴這一招是正打在他的七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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