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畫師
順著票上的地址，伊恩很快找到了位於第三大道上的金輝劇院。
燈帶裝飾的牆壁上，張貼著時興演員和新劇目的海報，其中一張引起了伊恩的注意。
那是一張劇目海報，誇張地繪製著劇中角色。
那些角色或坐或臥，或悲或怒，描繪得十分細緻，但伊恩怎麼看，怎麼覺得那一個個角色的目光都在看著自己。看向手中的票據，那劇目的名稱與海報上的別無二致。
「瘋王子……」伊恩讀著那有些拗口的劇名，「看來是個悲劇故事。」
看看高高懸掛的鐘表，已經快到開場的時間了。
慢慢跟著檢票隊伍挪到檢票台前，手拿小剪刀的檢票員在看到伊恩和安娜後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咔嚓剪開了二人的票據。
「吐了要交罰款的啊。」
這劇目似乎是一個四處巡遊的流動劇團的最新作品，這次在金輝劇院的表演，是這部新作的首演。
剛剛擠進劇場，伊恩就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流涌動裹挾了自己。究竟是這個劇團的忠實擁躉數量龐大，還是這紙醉金迷之城中閒得發瘋的人太多？
緊緊攥住安娜的手，伊恩盡力在人與人間勉強移動著，尋找著二人的座位。
在坐到座位上的同時，劇場內的燈光同時熄滅，只剩下猩紅色的幕布在燈光下依舊鮮艷。悠長的音樂聲響起，大幕拉開，戲劇開場。
一個個場景變換，一位位角色登場，不知不覺間，伊恩的思想完全融入了舞台，角色的命運也牽動了他的內心。
劇情十分扣人心弦，一位自幼瘋癲的王子在皇宮中長到成年，為了讓獨子繼承王位，國王向巫師求助。
「他會恢復常人的心智，但作為代價，所有人都將遺忘他的身世，包括他自己。」
「他將經歷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但一位真正的王者也將在烈火錘鍊中誕生。」
「直到他找回自己的過去，他將重返他的王國。」
國王同意了。如預言一般，所有人都遺忘了王子，他孤身一人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他結識摯友，手刃仇敵，邂逅愛人，終於，只差一步，他就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在他向那段記憶伸出手時，巫師又一次現身了。
「無需他人加冕，你現在已經成長為一位真正的國王。」
巫師指向那段記憶。
「但是一旦你選擇了它，意味著你要拋棄你現在經歷過的一切。」
「兩段記憶，只能選擇，不能得兼。」
一邊是生而背負的使命，一邊是真實經歷的人生，最終，王子沒有做出選擇，他放棄了自己的兩重身份，永遠地離開了王國。
在一陣悲愴的提琴聲中，演出結束。演員返場，謝幕，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伊恩也由衷地為這場精彩的表演鼓掌。
只是從剛才開始，身邊好像就一直很安靜。
伊恩向身旁看去，發現安娜頭歪向一旁，身體有規律地起伏著。
「什麼時候睡著的啊……」
輕輕搖晃下，安娜慢慢睜開了眼睛。
「伊恩？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我這是……」
看著安娜扶著額頭的樣子，伊恩意識到她已經清醒了，然而酒精的麻痹讓她完全忘了剛才的一切。
簡單解釋過後，劇場裡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所以，大概就是這樣。」
每聽一句，安娜的臉就變紅一些，最後變得滾燙。
「真抱歉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為那飲料是不含酒精的，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
「沒關係，本來今晚我也打算在街上打發了。」伊恩看看已經空蕩蕩的劇場，「走吧，先送你回去。」
夜深了，但時間似乎並沒有影響街頭的人們。漫無目的的身影比幾個小時前更醉了一些，更快樂一些。
「在……治安局的生活怎麼樣？還是沒找回之前的記憶嗎？」
「比我想像的好。」伊恩回憶著剛剛的情節，「也許找回之前的記憶，並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停停走走，穿過一條條街道，街道兩旁的繁華場景漸漸淡去，治安局深黑的大樓已經能遠遠看見了。
在經過一群路人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清晰地送到兩人耳中。
「女士，先生，要來一張畫像嗎？」
順著聲音看去，一個乾瘦的男人坐在街邊，畫架上已經換好了嶄新的畫紙。
在與男人的雙目相對時，伊恩的腦中猛地震悚起來。
莫爾城郊接肢村莊，斯莫爾尼火車站，以及合樂鎮窗外的那模糊人影。
「是你。」伊恩緩步上前，灰色的刀刃從手掌中暗暗生長，「你一直在跟著我？」
「納貝流士在哪？」
「放輕鬆。」男人保持著微笑，「我只是個畫師而已。」
畫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畫作，上面畫的正是周圍人群的群像。在那紙張上，升騰著魔血的氣息。
「不妨來猜一猜，如果撕掉這幅畫，畫中的諸位會怎麼樣？」
伊恩糾結了一下，收回了鋒刃。
「怎麼了？你們認識嗎？」看著突然站住的伊恩，安娜想靠近過來，卻被伊恩攔住。
「時間不早了，瓦洛里亞小姐，早點回去吧。」
「只是一張畫像，很快的。」畫師將畫筆輕輕划過畫中的一個醉漢，現實中醉倒在路邊的男人脖頸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駭人的傷口，男人試圖求救，卻只能發出喀喀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卻被伊恩看在眼中。
安娜意識到伊恩正在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畫師的臉。
「請畫吧。」
畫筆落在畫紙上，仿佛有魔法一般，流暢地勾勒出線條，很快，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出現在了畫筆下。
「好了。」畫師將作品取下，遞到伊恩手裡。
看著手中的畫像，伊恩一瞬間幾乎覺得畫上的二人才是活著的真人。
在他愣住的一瞬間，畫師湊近了他的耳朵。
「希望您喜歡今天的劇目，不過不久之後，我和我的一些夥伴會準備一場更精彩的表演。如果您能來，我會非常高興。」
「原諒我的失禮，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伊恩·溫特斯。」
「溫特斯先生。感謝你接受一位小小畫師的請求。『那貝流士』向你問好。」
畫師大笑了一聲，猛地撕開自己的身體，一陣藍色的光屑噴發出來，光芒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張被扯壞的畫作，畫中的人像與畫師別無二致。
「通知馬沃里奧。」伊恩看向安娜，「有活幹了。」
燈帶裝飾的牆壁上，張貼著時興演員和新劇目的海報，其中一張引起了伊恩的注意。
那是一張劇目海報，誇張地繪製著劇中角色。
那些角色或坐或臥，或悲或怒，描繪得十分細緻，但伊恩怎麼看，怎麼覺得那一個個角色的目光都在看著自己。看向手中的票據，那劇目的名稱與海報上的別無二致。
「瘋王子……」伊恩讀著那有些拗口的劇名，「看來是個悲劇故事。」
看看高高懸掛的鐘表，已經快到開場的時間了。
慢慢跟著檢票隊伍挪到檢票台前，手拿小剪刀的檢票員在看到伊恩和安娜後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咔嚓剪開了二人的票據。
「吐了要交罰款的啊。」
這劇目似乎是一個四處巡遊的流動劇團的最新作品，這次在金輝劇院的表演，是這部新作的首演。
剛剛擠進劇場，伊恩就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流涌動裹挾了自己。究竟是這個劇團的忠實擁躉數量龐大，還是這紙醉金迷之城中閒得發瘋的人太多？
緊緊攥住安娜的手，伊恩盡力在人與人間勉強移動著，尋找著二人的座位。
在坐到座位上的同時，劇場內的燈光同時熄滅，只剩下猩紅色的幕布在燈光下依舊鮮艷。悠長的音樂聲響起，大幕拉開，戲劇開場。
一個個場景變換，一位位角色登場，不知不覺間，伊恩的思想完全融入了舞台，角色的命運也牽動了他的內心。
劇情十分扣人心弦，一位自幼瘋癲的王子在皇宮中長到成年，為了讓獨子繼承王位，國王向巫師求助。
「他會恢復常人的心智，但作為代價，所有人都將遺忘他的身世，包括他自己。」
「他將經歷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但一位真正的王者也將在烈火錘鍊中誕生。」
「直到他找回自己的過去，他將重返他的王國。」
國王同意了。如預言一般，所有人都遺忘了王子，他孤身一人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他結識摯友，手刃仇敵，邂逅愛人，終於，只差一步，他就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在他向那段記憶伸出手時，巫師又一次現身了。
「無需他人加冕，你現在已經成長為一位真正的國王。」
巫師指向那段記憶。
「但是一旦你選擇了它，意味著你要拋棄你現在經歷過的一切。」
「兩段記憶，只能選擇，不能得兼。」
一邊是生而背負的使命，一邊是真實經歷的人生，最終，王子沒有做出選擇，他放棄了自己的兩重身份，永遠地離開了王國。
在一陣悲愴的提琴聲中，演出結束。演員返場，謝幕，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伊恩也由衷地為這場精彩的表演鼓掌。
只是從剛才開始，身邊好像就一直很安靜。
伊恩向身旁看去，發現安娜頭歪向一旁，身體有規律地起伏著。
「什麼時候睡著的啊……」
輕輕搖晃下，安娜慢慢睜開了眼睛。
「伊恩？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我這是……」
看著安娜扶著額頭的樣子，伊恩意識到她已經清醒了，然而酒精的麻痹讓她完全忘了剛才的一切。
簡單解釋過後，劇場裡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所以，大概就是這樣。」
每聽一句，安娜的臉就變紅一些，最後變得滾燙。
「真抱歉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為那飲料是不含酒精的，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
「沒關係，本來今晚我也打算在街上打發了。」伊恩看看已經空蕩蕩的劇場，「走吧，先送你回去。」
夜深了，但時間似乎並沒有影響街頭的人們。漫無目的的身影比幾個小時前更醉了一些，更快樂一些。
「在……治安局的生活怎麼樣？還是沒找回之前的記憶嗎？」
「比我想像的好。」伊恩回憶著剛剛的情節，「也許找回之前的記憶，並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停停走走，穿過一條條街道，街道兩旁的繁華場景漸漸淡去，治安局深黑的大樓已經能遠遠看見了。
在經過一群路人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清晰地送到兩人耳中。
「女士，先生，要來一張畫像嗎？」
順著聲音看去，一個乾瘦的男人坐在街邊，畫架上已經換好了嶄新的畫紙。
在與男人的雙目相對時，伊恩的腦中猛地震悚起來。
莫爾城郊接肢村莊，斯莫爾尼火車站，以及合樂鎮窗外的那模糊人影。
「是你。」伊恩緩步上前，灰色的刀刃從手掌中暗暗生長，「你一直在跟著我？」
「納貝流士在哪？」
「放輕鬆。」男人保持著微笑，「我只是個畫師而已。」
畫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畫作，上面畫的正是周圍人群的群像。在那紙張上，升騰著魔血的氣息。
「不妨來猜一猜，如果撕掉這幅畫，畫中的諸位會怎麼樣？」
伊恩糾結了一下，收回了鋒刃。
「怎麼了？你們認識嗎？」看著突然站住的伊恩，安娜想靠近過來，卻被伊恩攔住。
「時間不早了，瓦洛里亞小姐，早點回去吧。」
「只是一張畫像，很快的。」畫師將畫筆輕輕划過畫中的一個醉漢，現實中醉倒在路邊的男人脖頸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駭人的傷口，男人試圖求救，卻只能發出喀喀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卻被伊恩看在眼中。
安娜意識到伊恩正在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畫師的臉。
「請畫吧。」
畫筆落在畫紙上，仿佛有魔法一般，流暢地勾勒出線條，很快，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出現在了畫筆下。
「好了。」畫師將作品取下，遞到伊恩手裡。
看著手中的畫像，伊恩一瞬間幾乎覺得畫上的二人才是活著的真人。
在他愣住的一瞬間，畫師湊近了他的耳朵。
「希望您喜歡今天的劇目，不過不久之後，我和我的一些夥伴會準備一場更精彩的表演。如果您能來，我會非常高興。」
「原諒我的失禮，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伊恩·溫特斯。」
「溫特斯先生。感謝你接受一位小小畫師的請求。『那貝流士』向你問好。」
畫師大笑了一聲，猛地撕開自己的身體，一陣藍色的光屑噴發出來，光芒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張被扯壞的畫作，畫中的人像與畫師別無二致。
「通知馬沃里奧。」伊恩看向安娜，「有活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