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局長
推門進去，伊恩眼前一亮。
並非形容，而是真的眼前一亮，因為整個房間被裝潢成一塵不染的白色。
白色牆壁，白色地板，白色百葉窗，連書櫃桌椅和裝飾用的花瓶假花，全都是白色。燈具投射出清冷的白色燈光，將整個房間無死角地照亮了。
在窗邊，一個高挑的身影靜靜看著伊恩。
「伊恩溫特斯。」身影步伐輕盈地走來，「請進。」
在腦海中，伊恩曾給這個組織的領袖想像出各種身份，也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暮年老者，也許是一群身居高位的精英組成的決策層，甚至可能是一台長於精密計算的鑄血造物。但他單單沒有料到，治安局局長，居然是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女性。
她身穿白色襯衣與長褲，一件白色西裝外套被她隨意地披在身上。近乎病態的白皙肌膚，讓她的身體與衣物幾乎沒有產生色差。整個房間唯一與白色毫不相干的，就是她那黑色瀑布般，隨意披散的長髮。
看著眼前的一切，伊恩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擔心，自己的鞋底會弄髒房間一塵不染的地面。
看著不知所措的訪客，局長輕輕笑了：「請隨意一點，這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一塵不染。」
「憑一己之力在整個北斯莫爾尼掀起一場革命……你早已經成為治安局近些日子談論的焦點了。」她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們，簡直要崇拜死你了。」
想起先前九科科長對自己崇敬有加的表現，伊恩尷尬地笑了笑。
「我很高興能得到您和其他同僚的認可，但有一點您說錯了。」
「哦？」局長顯得有些驚訝，「是什麼？」
「我所做的，只是一場屠殺，而非革命。」伊恩緩緩糾正著，「我沒有改變任何事，北斯莫爾尼依舊是它原來的樣子。」
「我沒有改變它的能力，但是……」
他伸展雙臂：「治安局，有改變它的能力。」
輕輕倚著桌沿，女人靜靜看著伊恩，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南斯莫爾尼建立足夠容納北部居民的居住區，將所有雪原上的居民們遷入，給予他們合法身份。」
「他們中有人能成為工人，有人能成為士兵，在這個世界，人就是僅次於魔血最寶貴的資源。」
「北部則建立軍事要塞，讓訓練有素的軍隊入駐。」
「這做的花費很大」局長不置可否。
「但治安局負擔得起。」伊恩表現得很堅定，「治安局自稱人類之盾，我想這面盾牌不應只保護權貴與精英。」
「三個月。」
「什麼……？」伊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給治安局三個月的時間，你所說的一切將成為現實。屆時歡迎你前去考察。」
「這……」伊恩想了一套又一套的說辭，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地答應了下來。
「我的職務所在使我無法看清北陸聯合的每個角落，能有你這樣的一雙眼睛，我很榮幸。請你繼續作為治安局的眼睛，看向這個世界吧。」
從黑門後走出，伊恩發現卡爾依舊等在門前。
「談得怎麼樣？我敢肯定局長很喜歡你。」卡爾臉上依舊是那溫和的微笑。
「不如說是超出我預想的好了。」伊恩聳了聳肩，「局長一直這樣好說話嗎？」
「不要輕易揣測局長。」卡爾拍了拍伊恩的背，「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潔白的房間內，局長依舊保持著目送伊恩離開時的姿勢，突然，她輕輕開口：
「約斯特，桌上有菸灰缸。」
在她身後，目光渙散的老人隨意地坐在象牙白的沙發上，任由手中燃燒著的香菸的菸灰玷污著潔白的一切。
「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人的瞳孔微微收縮：「混亂，迷茫，以及……有些過了的正義感。你不覺得作為一個契約者，他對人類的關心有些過甚了嗎，卡琳？」
直呼姓名似乎並沒有引起女人的不滿，她的臉上依舊平靜得如大理石神像。
「或許這就是我能找到他的原因。」
老人沒有回應，反而低頭擺弄起手中的懷表，機械發條的噠噠聲在房間裡迴響。
「卡琳，你房間裡的鐘表總是不准。」
她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
「總有一天會準的。」
…………
從巨門出來，走在磚石庭院中，伊恩突然覺得有些無所事事。
曾經對自己緊追不放的僱主，通過前一段時間在冰原上的滋養，少有地安穩了下來；尋求記憶的方法依舊虛無縹緲，現在連強制執行的任務都沒有了。
難道趕回老本行，去街頭巷尾找找惡魔的蹤跡？
他隨即拍了拍腦袋，這裡早已不是邊陲的莫爾市或是斯莫爾尼，而是治安局總部坐落之處：位於北陸聯合腹地米蘭自治省的米蘭亞市。在這裡找惡魔，恐怕比找會說話的猴子更難。
難道真的要……消遣一下了？
漫步在街頭，伊恩不禁感嘆。在他狩獵惡魔的時間中，曾遊蕩於許多地方，但如此繁華的景象，他還是第一次見。
足以讓四輛汽車並行的寬闊馬路兩旁直聳雲霄的高層建築像鋼鐵森林，遮蔽著天空。天剛稍稍變暗，街道兩旁的路燈就統一地明亮起來，但那些橘黃色的燈光在五光十色的霓虹GG牌的映照下顯得像螢火蟲一樣可有可無。
伊恩吸了吸鼻子，汽車尾氣和煤氣燈的異味，身旁過客的香水味，酒店大門敞開瞬間散逸的食物香氣，酒徒口中的酒氣，菸鬼指尖的焦油味……一切混雜在一起，結合成奢靡的味道。
無數人影在眼前閃過，他們的面目都模模糊糊，在伊恩面前一閃而過。
突然，模糊的人群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張清晰的臉孔，精心打理過的金色波浪捲髮，一貫乾乾淨淨的臉上化上有些潦草的妝，一雙灰色眼睛顯得有些迷離。
「安娜？」伊恩完全沒想到，居然能在人山人海中一眼看到熟人。
女人微微皺眉地盯著伊恩看了一會，發出了像樹懶一樣緩慢的尖叫。
「伊——恩——？!」她驚喜地笑著，「你也……調回……總局了？」
過於遲緩的狀態，顯然是由酒精導致的。
「你喝酒了？」
「你猜怎麼著…一點都沒錯！我終於把所有報告都搞定了!」
「走，一起再喝……一杯……」腳下一陣踉蹌，安娜直接撲進了伊恩懷中，一股酒氣頓時充盈了他的鼻腔。
「你喝太多了。」想到為了包庇自己竟然給安娜找了這麼多麻煩，伊恩心中升起一陣愧疚，可想到費盡心思後自己仍然進入了治安局，又不由得感到一陣諷刺。
「不喝……那就……」安娜埋頭在口袋裡翻翻找找，掏出兩張微皺的票。
「一張是我的，一張是從……那老頭那搶來的……」
「一個人太無聊了……陪我去看。」
並非形容，而是真的眼前一亮，因為整個房間被裝潢成一塵不染的白色。
白色牆壁，白色地板，白色百葉窗，連書櫃桌椅和裝飾用的花瓶假花，全都是白色。燈具投射出清冷的白色燈光，將整個房間無死角地照亮了。
在窗邊，一個高挑的身影靜靜看著伊恩。
「伊恩溫特斯。」身影步伐輕盈地走來，「請進。」
在腦海中，伊恩曾給這個組織的領袖想像出各種身份，也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暮年老者，也許是一群身居高位的精英組成的決策層，甚至可能是一台長於精密計算的鑄血造物。但他單單沒有料到，治安局局長，居然是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女性。
她身穿白色襯衣與長褲，一件白色西裝外套被她隨意地披在身上。近乎病態的白皙肌膚，讓她的身體與衣物幾乎沒有產生色差。整個房間唯一與白色毫不相干的，就是她那黑色瀑布般，隨意披散的長髮。
看著眼前的一切，伊恩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擔心，自己的鞋底會弄髒房間一塵不染的地面。
看著不知所措的訪客，局長輕輕笑了：「請隨意一點，這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一塵不染。」
「憑一己之力在整個北斯莫爾尼掀起一場革命……你早已經成為治安局近些日子談論的焦點了。」她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們，簡直要崇拜死你了。」
想起先前九科科長對自己崇敬有加的表現，伊恩尷尬地笑了笑。
「我很高興能得到您和其他同僚的認可，但有一點您說錯了。」
「哦？」局長顯得有些驚訝，「是什麼？」
「我所做的，只是一場屠殺，而非革命。」伊恩緩緩糾正著，「我沒有改變任何事，北斯莫爾尼依舊是它原來的樣子。」
「我沒有改變它的能力，但是……」
他伸展雙臂：「治安局，有改變它的能力。」
輕輕倚著桌沿，女人靜靜看著伊恩，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南斯莫爾尼建立足夠容納北部居民的居住區，將所有雪原上的居民們遷入，給予他們合法身份。」
「他們中有人能成為工人，有人能成為士兵，在這個世界，人就是僅次於魔血最寶貴的資源。」
「北部則建立軍事要塞，讓訓練有素的軍隊入駐。」
「這做的花費很大」局長不置可否。
「但治安局負擔得起。」伊恩表現得很堅定，「治安局自稱人類之盾，我想這面盾牌不應只保護權貴與精英。」
「三個月。」
「什麼……？」伊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給治安局三個月的時間，你所說的一切將成為現實。屆時歡迎你前去考察。」
「這……」伊恩想了一套又一套的說辭，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地答應了下來。
「我的職務所在使我無法看清北陸聯合的每個角落，能有你這樣的一雙眼睛，我很榮幸。請你繼續作為治安局的眼睛，看向這個世界吧。」
從黑門後走出，伊恩發現卡爾依舊等在門前。
「談得怎麼樣？我敢肯定局長很喜歡你。」卡爾臉上依舊是那溫和的微笑。
「不如說是超出我預想的好了。」伊恩聳了聳肩，「局長一直這樣好說話嗎？」
「不要輕易揣測局長。」卡爾拍了拍伊恩的背，「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潔白的房間內，局長依舊保持著目送伊恩離開時的姿勢，突然，她輕輕開口：
「約斯特，桌上有菸灰缸。」
在她身後，目光渙散的老人隨意地坐在象牙白的沙發上，任由手中燃燒著的香菸的菸灰玷污著潔白的一切。
「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人的瞳孔微微收縮：「混亂，迷茫，以及……有些過了的正義感。你不覺得作為一個契約者，他對人類的關心有些過甚了嗎，卡琳？」
直呼姓名似乎並沒有引起女人的不滿，她的臉上依舊平靜得如大理石神像。
「或許這就是我能找到他的原因。」
老人沒有回應，反而低頭擺弄起手中的懷表，機械發條的噠噠聲在房間裡迴響。
「卡琳，你房間裡的鐘表總是不准。」
她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
「總有一天會準的。」
…………
從巨門出來，走在磚石庭院中，伊恩突然覺得有些無所事事。
曾經對自己緊追不放的僱主，通過前一段時間在冰原上的滋養，少有地安穩了下來；尋求記憶的方法依舊虛無縹緲，現在連強制執行的任務都沒有了。
難道趕回老本行，去街頭巷尾找找惡魔的蹤跡？
他隨即拍了拍腦袋，這裡早已不是邊陲的莫爾市或是斯莫爾尼，而是治安局總部坐落之處：位於北陸聯合腹地米蘭自治省的米蘭亞市。在這裡找惡魔，恐怕比找會說話的猴子更難。
難道真的要……消遣一下了？
漫步在街頭，伊恩不禁感嘆。在他狩獵惡魔的時間中，曾遊蕩於許多地方，但如此繁華的景象，他還是第一次見。
足以讓四輛汽車並行的寬闊馬路兩旁直聳雲霄的高層建築像鋼鐵森林，遮蔽著天空。天剛稍稍變暗，街道兩旁的路燈就統一地明亮起來，但那些橘黃色的燈光在五光十色的霓虹GG牌的映照下顯得像螢火蟲一樣可有可無。
伊恩吸了吸鼻子，汽車尾氣和煤氣燈的異味，身旁過客的香水味，酒店大門敞開瞬間散逸的食物香氣，酒徒口中的酒氣，菸鬼指尖的焦油味……一切混雜在一起，結合成奢靡的味道。
無數人影在眼前閃過，他們的面目都模模糊糊，在伊恩面前一閃而過。
突然，模糊的人群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張清晰的臉孔，精心打理過的金色波浪捲髮，一貫乾乾淨淨的臉上化上有些潦草的妝，一雙灰色眼睛顯得有些迷離。
「安娜？」伊恩完全沒想到，居然能在人山人海中一眼看到熟人。
女人微微皺眉地盯著伊恩看了一會，發出了像樹懶一樣緩慢的尖叫。
「伊——恩——？!」她驚喜地笑著，「你也……調回……總局了？」
過於遲緩的狀態，顯然是由酒精導致的。
「你喝酒了？」
「你猜怎麼著…一點都沒錯！我終於把所有報告都搞定了!」
「走，一起再喝……一杯……」腳下一陣踉蹌，安娜直接撲進了伊恩懷中，一股酒氣頓時充盈了他的鼻腔。
「你喝太多了。」想到為了包庇自己竟然給安娜找了這麼多麻煩，伊恩心中升起一陣愧疚，可想到費盡心思後自己仍然進入了治安局，又不由得感到一陣諷刺。
「不喝……那就……」安娜埋頭在口袋裡翻翻找找，掏出兩張微皺的票。
「一張是我的，一張是從……那老頭那搶來的……」
「一個人太無聊了……陪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