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決鬥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詭異呢喃在周圍飄蕩著，突然，一陣風聲從背後襲來，在伊恩反應過來之前，覆蓋在身上的灰血甲冑搶先一步，一根鋒刃從中生出，撕裂平靜的空氣，向危險襲來的方向刺去。
一股阻力傳來，顯然這一擊傷到了貿然企圖從背後發難的偷襲者。那呢喃聲漸漸低微，最終消散了。
「退縮了嗎？」
源自魔血的危險的氣息依舊縈繞在周圍，隨著伊恩腦中的指揮，覆蓋身體的灰色液體翻湧起來，一根根細小的尖刺從中生長出來。
比起防禦，主動進攻是更優手段。
劃破空氣的風聲再次從背後響起，但這一次還沒等威脅靠近，伊恩首先做出了反應。
周身灰血迅速膨脹，連同伊恩的身體，腫脹得仿佛一具浮屍。
隨著緊繃的皮膚已經達到了延展的極限，嘭的一聲，灰色的甲冑爆裂開來，其中生長的無數尖刺像子彈一樣向四周無死角地噴射出去。
尖刺與金屬牆壁相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與之一同傳入伊恩耳中的，還有一聲沉悶的痛呼。
顯然，波爾多並沒有料到這種激進的進攻方式。這一擊不僅打亂了對手的戰術，也讓伊恩識破了遮蔽在周圍的黑暗。
通過尖刺與牆壁等物碰撞的回音，經過粗略估算，伊恩確定自己仍身處辦公室中。也就是說周圍的黑暗並非是依靠魔血製造出的獨立空間，只是一種迷惑雙眼的魔術。
而擅長這種魔術的傢伙，伊恩早就打過交道了。
「沙克斯，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只會這種無聊的戲法嗎？」口中呼喚著那魔物的名姓，伊恩翻開左手掌的皮肉，將手靠近完好的左眼，一根新鮮的血刺直直刺入了眼眶。
與劇痛一同襲來的是玻璃破碎的聲音。透過血紅的視線，伊恩滿意地看著四周的黑暗裂開、消散。
噗嗤一聲，掛著眼珠的血刺抽出，重新沒入掌心。伊恩那空空的眼眶中一團東西迅速翻騰，很快生長出一顆嶄新的眼球。
透過新生的瞳孔，房間內的一切再次清晰地出現在伊恩眼前。
堅硬的金屬牆壁上深深嵌入著灰色的尖刺，一臉陰沉的波爾多俯身躲在翻倒的桌面後。他的反應很快，但木質的桌面顯然沒能給予他足夠的庇護。
在男人身旁，一個細瘦的身影若隱若現，模糊的五官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男人的傷勢也影響到了它。
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魔，伊恩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本以為波爾多是偽裝成人類的惡魔，沒想到他竟是卡爾口中的「誓約者」。
剝奪人的五感，這是名為沙克斯的惡魔最擅長的能力。多年以前，伊恩就曾將它列入狩獵名單，卻一次次被它逃脫。最接近的一次，灰刃已經砍掉了它近三分之二的身體，卻還是讓它僥倖逃走了。
本以為傷勢太重的它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現在看來，它通過與波爾多訂立誓約的方式苟活下來。
「看來這就叫……冤家路窄。」伊恩輕笑著，背後綻開條條觸手，瞄準了蜷縮著的男人。
「不……」一個身披黑布的身影仿佛瞬移一般從旁邊的黑暗中走出，擋在波爾多與伊恩身前。
疑惑地看著突如其來的闖入者，伊恩正要出手，身體突然一滯，兩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緊緊束縛他的雙臂。
「必須……消除……」看著黑衣人緩緩靠近，伊恩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低頭看去，一根黑色的錐刺從黑衣人的體內伸出，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煉鋼廠的鐵手，就是死於這迅猛的一擊。
波爾多從掩體後走出，按壓著腹部的指縫中滲出血絲。他的手中捧著一簇黑色晶體，正在微微泛著光芒。毫無疑問，那正是控制這些黑衣人的血器。
灰色血刃瞬間噴發，一次次貫穿三個圍在伊恩身邊的黑衣人的身體，粗壯的觸手隨即抓住那破布娃娃一樣的軀體，將它們拋到一旁。
掙脫黑衣人的束縛，伊恩躍向波爾多，當他的指尖已經接觸到波爾多手中的晶石時，男人身後的魔物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呢喃，伊恩頓感身體麻木，那本應將晶石抓在手中的觸感竟憑空消失，僅一瞬間的錯愕，足以讓身後緊追的黑衣人將他按倒在地。
伊恩明白，沙克斯的能力又一次發動，這次奪走了他的觸覺。
被死死壓住的伊恩沒有掙扎，反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離開身體的灰血依舊能受伊恩操控，但有距離要求。剛剛迅速拉近與波爾多的距離，已經使他可以操縱嵌入波爾多體內的那根灰血針刺了。
血肉撕裂聲響起，那根深深刺入波爾多骨骼和肌肉中的針刺，強行撕開了男人的身體，以詭異的角度發射出來，將他手中的黑色晶體擊得粉碎。
所有黑衣人的動作在晶體破碎的瞬間僵住了。它們的身體漸漸乾癟，最終徹底消失，只剩下遮蓋身體的黑色布料。
掀開層層疊疊的黑布，伊恩起身走向波爾多·黑眉。這走私帝國的皇帝，像個宿醉的酒徒般癱倒在牆邊。
針刺造成的二次傷害撕裂了他的器官與血管，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沒有用出全力。」
「沒什麼兩樣。」波爾多咧開嘴角，咳出一口鮮血，「你來了，說明治安局已經不想再容許我存在。」
「剩下的各種資源勉強夠合樂鎮繼續運轉大概三個月，你可以通過廣播告知北斯莫爾尼的其他聚落居民。你拔除了所有匪幫，黑市商隊很快就會知道，不會再有補給流入北斯莫爾尼了。讓他們來合樂鎮，還能有一線生機。」
「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們，就不會任由匪徒蹂躪這裡的居民，就不會為了你的試驗殘害無辜的生命。」伊恩表情複雜地看著將死之人。
「我已經……給了他們我能給的一切。再殘酷的秩序下也尚有生存的空間，徹底的無序只能帶來滅亡。」
「我傾盡心血建立的和樂鎮，與雪原相比還是太過渺小。」波爾多伸出一隻被血染紅的手，緊緊抓住伊恩的手腕，「如果可能的話，幫幫他們。我知道那些生活在雪原中的人有多麼痛苦……」
看向他的手背，伊恩發現了一個模糊的刺青標誌。歲月模糊了墨痕，但他記得在許多聚落居民身上都見過類似的紋樣。
這是被流放者的刺青，是文明社會拋棄他們之前給他們留下的恥辱的臨別禮。
「我知道……因為我……就是他們。」
一股阻力傳來，顯然這一擊傷到了貿然企圖從背後發難的偷襲者。那呢喃聲漸漸低微，最終消散了。
「退縮了嗎？」
源自魔血的危險的氣息依舊縈繞在周圍，隨著伊恩腦中的指揮，覆蓋身體的灰色液體翻湧起來，一根根細小的尖刺從中生長出來。
比起防禦，主動進攻是更優手段。
劃破空氣的風聲再次從背後響起，但這一次還沒等威脅靠近，伊恩首先做出了反應。
周身灰血迅速膨脹，連同伊恩的身體，腫脹得仿佛一具浮屍。
隨著緊繃的皮膚已經達到了延展的極限，嘭的一聲，灰色的甲冑爆裂開來，其中生長的無數尖刺像子彈一樣向四周無死角地噴射出去。
尖刺與金屬牆壁相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與之一同傳入伊恩耳中的，還有一聲沉悶的痛呼。
顯然，波爾多並沒有料到這種激進的進攻方式。這一擊不僅打亂了對手的戰術，也讓伊恩識破了遮蔽在周圍的黑暗。
通過尖刺與牆壁等物碰撞的回音，經過粗略估算，伊恩確定自己仍身處辦公室中。也就是說周圍的黑暗並非是依靠魔血製造出的獨立空間，只是一種迷惑雙眼的魔術。
而擅長這種魔術的傢伙，伊恩早就打過交道了。
「沙克斯，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只會這種無聊的戲法嗎？」口中呼喚著那魔物的名姓，伊恩翻開左手掌的皮肉，將手靠近完好的左眼，一根新鮮的血刺直直刺入了眼眶。
與劇痛一同襲來的是玻璃破碎的聲音。透過血紅的視線，伊恩滿意地看著四周的黑暗裂開、消散。
噗嗤一聲，掛著眼珠的血刺抽出，重新沒入掌心。伊恩那空空的眼眶中一團東西迅速翻騰，很快生長出一顆嶄新的眼球。
透過新生的瞳孔，房間內的一切再次清晰地出現在伊恩眼前。
堅硬的金屬牆壁上深深嵌入著灰色的尖刺，一臉陰沉的波爾多俯身躲在翻倒的桌面後。他的反應很快，但木質的桌面顯然沒能給予他足夠的庇護。
在男人身旁，一個細瘦的身影若隱若現，模糊的五官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男人的傷勢也影響到了它。
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魔，伊恩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本以為波爾多是偽裝成人類的惡魔，沒想到他竟是卡爾口中的「誓約者」。
剝奪人的五感，這是名為沙克斯的惡魔最擅長的能力。多年以前，伊恩就曾將它列入狩獵名單，卻一次次被它逃脫。最接近的一次，灰刃已經砍掉了它近三分之二的身體，卻還是讓它僥倖逃走了。
本以為傷勢太重的它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現在看來，它通過與波爾多訂立誓約的方式苟活下來。
「看來這就叫……冤家路窄。」伊恩輕笑著，背後綻開條條觸手，瞄準了蜷縮著的男人。
「不……」一個身披黑布的身影仿佛瞬移一般從旁邊的黑暗中走出，擋在波爾多與伊恩身前。
疑惑地看著突如其來的闖入者，伊恩正要出手，身體突然一滯，兩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緊緊束縛他的雙臂。
「必須……消除……」看著黑衣人緩緩靠近，伊恩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低頭看去，一根黑色的錐刺從黑衣人的體內伸出，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煉鋼廠的鐵手，就是死於這迅猛的一擊。
波爾多從掩體後走出，按壓著腹部的指縫中滲出血絲。他的手中捧著一簇黑色晶體，正在微微泛著光芒。毫無疑問，那正是控制這些黑衣人的血器。
灰色血刃瞬間噴發，一次次貫穿三個圍在伊恩身邊的黑衣人的身體，粗壯的觸手隨即抓住那破布娃娃一樣的軀體，將它們拋到一旁。
掙脫黑衣人的束縛，伊恩躍向波爾多，當他的指尖已經接觸到波爾多手中的晶石時，男人身後的魔物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呢喃，伊恩頓感身體麻木，那本應將晶石抓在手中的觸感竟憑空消失，僅一瞬間的錯愕，足以讓身後緊追的黑衣人將他按倒在地。
伊恩明白，沙克斯的能力又一次發動，這次奪走了他的觸覺。
被死死壓住的伊恩沒有掙扎，反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離開身體的灰血依舊能受伊恩操控，但有距離要求。剛剛迅速拉近與波爾多的距離，已經使他可以操縱嵌入波爾多體內的那根灰血針刺了。
血肉撕裂聲響起，那根深深刺入波爾多骨骼和肌肉中的針刺，強行撕開了男人的身體，以詭異的角度發射出來，將他手中的黑色晶體擊得粉碎。
所有黑衣人的動作在晶體破碎的瞬間僵住了。它們的身體漸漸乾癟，最終徹底消失，只剩下遮蓋身體的黑色布料。
掀開層層疊疊的黑布，伊恩起身走向波爾多·黑眉。這走私帝國的皇帝，像個宿醉的酒徒般癱倒在牆邊。
針刺造成的二次傷害撕裂了他的器官與血管，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沒有用出全力。」
「沒什麼兩樣。」波爾多咧開嘴角，咳出一口鮮血，「你來了，說明治安局已經不想再容許我存在。」
「剩下的各種資源勉強夠合樂鎮繼續運轉大概三個月，你可以通過廣播告知北斯莫爾尼的其他聚落居民。你拔除了所有匪幫，黑市商隊很快就會知道，不會再有補給流入北斯莫爾尼了。讓他們來合樂鎮，還能有一線生機。」
「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們，就不會任由匪徒蹂躪這裡的居民，就不會為了你的試驗殘害無辜的生命。」伊恩表情複雜地看著將死之人。
「我已經……給了他們我能給的一切。再殘酷的秩序下也尚有生存的空間，徹底的無序只能帶來滅亡。」
「我傾盡心血建立的和樂鎮，與雪原相比還是太過渺小。」波爾多伸出一隻被血染紅的手，緊緊抓住伊恩的手腕，「如果可能的話，幫幫他們。我知道那些生活在雪原中的人有多麼痛苦……」
看向他的手背，伊恩發現了一個模糊的刺青標誌。歲月模糊了墨痕，但他記得在許多聚落居民身上都見過類似的紋樣。
這是被流放者的刺青，是文明社會拋棄他們之前給他們留下的恥辱的臨別禮。
「我知道……因為我……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