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儀式
暴風雪來了。
夾雜著雪片狂風像一把巨錘，一次又一次猛擊在伊恩身上。靠著扎進地里的灰色觸蔓，他勉強前進著。
他盡力迎著風睜開眼睛，黑色的身影走在前方，已經在風雪中變得若隱若現。
這位嚮導選擇的路線，需要橫穿過暴風雪肆虐的區域，而他選擇的交通方式，居然是步行。
在這一片混亂的中心，強化的五感完全失去了作用。伊恩只能讓自己緊緊跟上黑衣人，以免在這風暴中徹底迷失。
詭異的是，黑衣人似乎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伊恩粗略估算，進入風暴至少半個小時了，而他一直保持著近乎勻速的速度。
「我說，還有多久才到啊？」伊恩擔心自己的聲音完全被獵獵風聲蓋過去了。
前面的身影沒有回應，依舊緩緩前進著。
風雪越來越大，伊恩每一次呼吸，雪片就堵塞進他的呼吸道，猛烈的風仿佛要扯下他的皮膚。灰血的力量在這場混亂中都顯得稍顯無力，只能憑藉本能機械地邁著步伐。
突然，一陣聲音傳入了他的大腦：「到了。」
幾乎條件反射的，伊恩猛地睜開眼睛，在他眼前，周圍裹挾著的暴風雪在那句話說完的瞬間被劃開一道巨壑，像毫無徵兆地席捲而來時一樣，暴雪消散了。
烏雲密布的天空露出了深藍的本色，陽光下，一座小鎮出現在白雪皚皚的平原上。
伊恩環視四周，沒有看見黑衣人的蹤影。
遠處的小鎮，想必就是黑眉的所在地。不同於伊恩想像中的陰暗地下基地或是血腥的屠場，眼前的小鎮看起來十分安寧。
不過能在這冰原上安然矗立，顯然不平常。伊恩估計了一下距離，收回灰血，步行向小鎮走去。
一條石質道路蜿蜒伸向小鎮，路上的雪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在這樣的環境下保持一條路的整潔，恐怕不比經營一個組織簡單多少。
順著小路走著，一排排紅色的屋頂已經清晰可見了。在豎起的煙囪中，淡淡的煙塵飄散出來。
積雪清理，供暖保障，這座小鎮的生活水平恐怕已能毫無爭議地達到整個北斯莫爾尼的頂尖了。
小鎮的大門敞開著，兩個嬌小的身影蹲在門口不遠處，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傳來。
那是兩個孩子，穿著厚厚的皮外套，活像兩隻在雪裡嬉戲的小熊。
他們的手和臉凍得通紅，全神貫注地捏弄著一個小小的雪人。
看見漸漸靠近的陌生人，他們並沒有驚恐，而是笑著跑進了門，其中大膽的那個還揉了個雪球扔到伊恩腳下。
看著眼前的場景，伊恩不僅皺了皺眉。
在他一路上看來，沒有一個鎮子的生活水平能達到這兩個孩子的水平。在那些聚落中，即使最受寵愛的孩子，也是幾乎衣不蔽體，瘦弱得可怕。
通過刷著鮮艷紅漆的大門，伊恩走進了小鎮。
在他眼前，一條被鋪得平坦的石子路延伸向遠方，分散出一條條支路。一幢幢二層磚樓整齊地排布在道路兩旁，玻璃窗中氤氳著溫暖的蒸汽。
剛剛跑走的孩子牽著大人的手走進了一間小樓，不一會，一個小腦袋從二樓的窗子露了出來，笑著向伊恩炫耀手裡的甜餅。
沿路走著，每個見到伊恩的人都溫和地向他致意，每扇窗子裡都展示著安閒的生活。
沒有人在為生存而掙扎，他們在享受生活。
在北斯莫爾尼享受生活的人。
伊恩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煩躁，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裡是一個建立在地獄中的天堂，所有人都快樂地生活著。但他知道這一切絕對不會是一個好心的富豪慈善家出資建立的。
他拉住一個正在院子裡打磨相框的男人：「我要見黑眉。」
男人愣了一下，繼而露出標誌性的笑容：「您說的是波爾多先生吧。您是新來的鄰居嗎？」
「那我該去哪找這位波爾多先生？」
男人想了想：「現在不好找到他。不過鎮大選要開始了，去看看吧，沒準波爾多先生就在那呢！」
「鎮大選？」伊恩困惑了一下，「選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外面走去。伊恩回過頭，發現許多人都走出房子，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跟隨著人流，伊恩來到一塊鎮中心的空地上，一個被分成兩半的環形廣場。
大群的人聚集在其中一個半環，在兩半環形中間，一個巨大的石柱立在中央，在石柱的裂縫中，流動著微微發光的暗紅色液體。
一個身上纏滿黑色布料的怪人站在石柱旁，正是伊恩的引路人。
隨著黑衣人緩緩抬手指向石柱，喧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一陣沉寂後，一個人鑽出人群，慢慢走到石柱前。在他身後，鎮民們自發地排成了長隊。
那人臉上仍然平靜，但伸向石柱的手卻微微顫抖。隨著他將整個手掌貼合在石柱上，裂縫中的液體的光芒明顯強烈了一些，涌動了一會後，再次黯淡下去。
黑衣人搖了搖頭，那人如釋重負地深深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
接著，下一個人走向了石柱，接著，下一個……
石柱每次都黯淡下去，每個人都微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突然，石柱的光芒在涌動了一陣後，突然凝固住了，紅色的液體如結晶般靜止。
按石柱上纖細的手觸電般抽了一下，年輕的受試者身體晃了晃，另一隻手死死攥住身前還帶著麵粉的圍裙。
黑衣人看著石柱，點了點頭，向女人伸出手。
女人僵直了一會，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轉頭向人群揮了揮手。隨後牽住了黑衣人伸出的手，被拉向環形的另一邊。
「第一個被選者。」伊恩在心中默默想著。
選舉還在進行著，大多數人都返回了自己原先的一邊，少數人被黑衣人拉向了對面。
在最後一個人將手從石柱上移開，未被選中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被選者則微笑著回應。但伊恩還是從其中許多人臉上看見了淚痕。
在黑衣人的指引下，被選者緩緩走向廣場北方的一座巨大的建築。
「看起來像一座工廠的廠房。」伊恩想著，準備去抓住黑衣人問問，沒想到他主動走向了自己。
「您已經觀看了儀式，請跟上隊伍，黑眉在受驗場等著您。」
夾雜著雪片狂風像一把巨錘，一次又一次猛擊在伊恩身上。靠著扎進地里的灰色觸蔓，他勉強前進著。
他盡力迎著風睜開眼睛，黑色的身影走在前方，已經在風雪中變得若隱若現。
這位嚮導選擇的路線，需要橫穿過暴風雪肆虐的區域，而他選擇的交通方式，居然是步行。
在這一片混亂的中心，強化的五感完全失去了作用。伊恩只能讓自己緊緊跟上黑衣人，以免在這風暴中徹底迷失。
詭異的是，黑衣人似乎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伊恩粗略估算，進入風暴至少半個小時了，而他一直保持著近乎勻速的速度。
「我說，還有多久才到啊？」伊恩擔心自己的聲音完全被獵獵風聲蓋過去了。
前面的身影沒有回應，依舊緩緩前進著。
風雪越來越大，伊恩每一次呼吸，雪片就堵塞進他的呼吸道，猛烈的風仿佛要扯下他的皮膚。灰血的力量在這場混亂中都顯得稍顯無力，只能憑藉本能機械地邁著步伐。
突然，一陣聲音傳入了他的大腦：「到了。」
幾乎條件反射的，伊恩猛地睜開眼睛，在他眼前，周圍裹挾著的暴風雪在那句話說完的瞬間被劃開一道巨壑，像毫無徵兆地席捲而來時一樣，暴雪消散了。
烏雲密布的天空露出了深藍的本色，陽光下，一座小鎮出現在白雪皚皚的平原上。
伊恩環視四周，沒有看見黑衣人的蹤影。
遠處的小鎮，想必就是黑眉的所在地。不同於伊恩想像中的陰暗地下基地或是血腥的屠場，眼前的小鎮看起來十分安寧。
不過能在這冰原上安然矗立，顯然不平常。伊恩估計了一下距離，收回灰血，步行向小鎮走去。
一條石質道路蜿蜒伸向小鎮，路上的雪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在這樣的環境下保持一條路的整潔，恐怕不比經營一個組織簡單多少。
順著小路走著，一排排紅色的屋頂已經清晰可見了。在豎起的煙囪中，淡淡的煙塵飄散出來。
積雪清理，供暖保障，這座小鎮的生活水平恐怕已能毫無爭議地達到整個北斯莫爾尼的頂尖了。
小鎮的大門敞開著，兩個嬌小的身影蹲在門口不遠處，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傳來。
那是兩個孩子，穿著厚厚的皮外套，活像兩隻在雪裡嬉戲的小熊。
他們的手和臉凍得通紅，全神貫注地捏弄著一個小小的雪人。
看見漸漸靠近的陌生人，他們並沒有驚恐，而是笑著跑進了門，其中大膽的那個還揉了個雪球扔到伊恩腳下。
看著眼前的場景，伊恩不僅皺了皺眉。
在他一路上看來，沒有一個鎮子的生活水平能達到這兩個孩子的水平。在那些聚落中，即使最受寵愛的孩子，也是幾乎衣不蔽體，瘦弱得可怕。
通過刷著鮮艷紅漆的大門，伊恩走進了小鎮。
在他眼前，一條被鋪得平坦的石子路延伸向遠方，分散出一條條支路。一幢幢二層磚樓整齊地排布在道路兩旁，玻璃窗中氤氳著溫暖的蒸汽。
剛剛跑走的孩子牽著大人的手走進了一間小樓，不一會，一個小腦袋從二樓的窗子露了出來，笑著向伊恩炫耀手裡的甜餅。
沿路走著，每個見到伊恩的人都溫和地向他致意，每扇窗子裡都展示著安閒的生活。
沒有人在為生存而掙扎，他們在享受生活。
在北斯莫爾尼享受生活的人。
伊恩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煩躁，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裡是一個建立在地獄中的天堂，所有人都快樂地生活著。但他知道這一切絕對不會是一個好心的富豪慈善家出資建立的。
他拉住一個正在院子裡打磨相框的男人：「我要見黑眉。」
男人愣了一下，繼而露出標誌性的笑容：「您說的是波爾多先生吧。您是新來的鄰居嗎？」
「那我該去哪找這位波爾多先生？」
男人想了想：「現在不好找到他。不過鎮大選要開始了，去看看吧，沒準波爾多先生就在那呢！」
「鎮大選？」伊恩困惑了一下，「選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外面走去。伊恩回過頭，發現許多人都走出房子，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跟隨著人流，伊恩來到一塊鎮中心的空地上，一個被分成兩半的環形廣場。
大群的人聚集在其中一個半環，在兩半環形中間，一個巨大的石柱立在中央，在石柱的裂縫中，流動著微微發光的暗紅色液體。
一個身上纏滿黑色布料的怪人站在石柱旁，正是伊恩的引路人。
隨著黑衣人緩緩抬手指向石柱，喧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一陣沉寂後，一個人鑽出人群，慢慢走到石柱前。在他身後，鎮民們自發地排成了長隊。
那人臉上仍然平靜，但伸向石柱的手卻微微顫抖。隨著他將整個手掌貼合在石柱上，裂縫中的液體的光芒明顯強烈了一些，涌動了一會後，再次黯淡下去。
黑衣人搖了搖頭，那人如釋重負地深深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
接著，下一個人走向了石柱，接著，下一個……
石柱每次都黯淡下去，每個人都微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突然，石柱的光芒在涌動了一陣後，突然凝固住了，紅色的液體如結晶般靜止。
按石柱上纖細的手觸電般抽了一下，年輕的受試者身體晃了晃，另一隻手死死攥住身前還帶著麵粉的圍裙。
黑衣人看著石柱，點了點頭，向女人伸出手。
女人僵直了一會，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轉頭向人群揮了揮手。隨後牽住了黑衣人伸出的手，被拉向環形的另一邊。
「第一個被選者。」伊恩在心中默默想著。
選舉還在進行著，大多數人都返回了自己原先的一邊，少數人被黑衣人拉向了對面。
在最後一個人將手從石柱上移開，未被選中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被選者則微笑著回應。但伊恩還是從其中許多人臉上看見了淚痕。
在黑衣人的指引下，被選者緩緩走向廣場北方的一座巨大的建築。
「看起來像一座工廠的廠房。」伊恩想著，準備去抓住黑衣人問問，沒想到他主動走向了自己。
「您已經觀看了儀式，請跟上隊伍，黑眉在受驗場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