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逃
一陣悠長的汽笛聲響起，停靠的列車緩緩啟動，駛離了站台。
伊恩看了看手中的車票，再過二十分鐘會有一班車經過莫爾城，駛向更北方的斯莫爾尼市。那將是他離開這裡的方式。
空曠的露天站台上不時狂風大作，稀少的幾名候車者都裹緊了衣服，盡力把自己藏在避風的角落裡。只有伊恩一人安然地坐在風中的長凳上。
看著身上嶄新但廉價的外套，伊恩不由得一陣心疼。當時為了避免弄髒外衣，他在與畸形村民開戰前曾把自己的長大衣掛在了旅店的衣帽架上。結果出逃匆忙，完全忘了這件事。不得已在沿途商店裡草草購買了新衣。
「那可是最新款的柴斯特啊……」伊恩憤憤地錘了一拳。
層層密雲遮蔽著的太陽，無力地漏下幾縷寒冷的日光。風聲灌進耳朵，反而給空蕩蕩的站台添了幾分喧鬧。
「斯莫爾尼應該會更冷。」伊恩想，寒冷地區人煙稀少，出行有限，更便於自己的隱藏。
「抱歉，先生，我想這裡應該沒有人吧？」
伊恩循聲看去，一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正伸手指著和自己並排的位置。
那是個上年紀的人，雖然已經微微駝背，但仍能看出那隱藏在昂貴外衣下的結實身體。大概是一位退伍了的貴族軍官，伊恩判斷著。大概因為眼疾的緣故，老人的瞳孔擴散得很大，眼神看起來十分空洞。
「沒有人，您請自便吧。」伊恩回答。
「好的。」老人與伊恩並排坐下，把雙手搭在膝上，再沒有其他動作。
伊恩察覺到一絲詭異，站台上的空位很多，老人卻偏偏挑選了和他很接近的位置。
而且從剛才開始，周圍就有些安靜得過頭了。連風聲都聽不到了。
環視四周，伊恩發現站台沒有任何變化，但遠處好像漸漸瀰漫霧氣，視野被限制在了站台之內。
「治安局的人辦事效率還真是高啊……」伊恩並沒有太奢望自己能非常順利地離開，與其說是不信任安娜，倒不如說那位年輕的治安官看起來就不像能隱瞞得住秘密的樣子。
一條觸手緩緩從長椅靠背的縫隙中伸了出來，上面並沒有搭配伊恩最偏好的利刃，普通人類從來不在他的獵殺名單上。
伊恩看向老人：「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把我直接殺死？還是逮捕我？」
老人依舊望著遠方，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過了幾分鐘，老人終於緩緩張口。
「你覺得安娜怎麼樣？」
「啊？」伊恩差點從長椅上滑下去。治安官的思路都這麼跳躍嗎？
「她……很有能力。」
「長相呢？」
伊恩心情十分複雜：「很，很漂亮……」
老人似乎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微微一笑：「她相當完美。」
「她的父母離開得很早，是我一直看著她長大。從小她就在各個方面顯現出驚人的天賦。」老人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往事中。
「我本不願意讓她繼承她父母的衣缽，憑她的能力，可以輕易獲得一份體面的工作，遠離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但她執意要繼續走上這條路。」
「其實我知道，她流著瓦洛里亞家的血，她天生就是為狩獵惡魔而生的。果然，在加入治安局後，她一次次完美地完成了任務，成為最年輕的二級治安官。」
「但即使這樣的人，也會有小小的缺點。」
老人終於轉頭看向伊恩：「比如過於輕信他人。」
「你之前給過安娜一些幫助，我對此表示感謝。這樣吧，你的車還有十分鐘到站，如果你能在十分鐘內堅持不倒下，我就讓你離開。」
伊恩頭疼起來，看來不得不兵戈相向了。
兩人同時起身，彼此相對。
「如果和安娜戰鬥，你有多大把握能贏？」
「不是很大。」
「那你可要小心了。」老人臉上仍掛著僵硬的笑容，左眼瞳孔霎時緊縮，「因為接下來十分鐘你要面對的是我，約斯特·馬沃里奧——」
「特級治安官。」
…………
安娜滿面愁雲地坐在一間辦公室里，身前的寫字檯上放著厚厚一沓紙，除了最上面的一張用印刷體寫著行動報告之外，一個字都沒有寫。
「埃文斯先生，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出去嗎？」
坐在一旁的男人作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沒辦法，老約斯特讓我看住你，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老師會殺了他的。」安娜無力地垂下頭。
「我看不一定。」埃文斯拿起一張紙，「你看這是什麼？」
「求職書？」安娜一頭霧水，一封大學畢業生的求職書能說明什麼？
「治安局的人，向來都是從各個部門的突出人才中選拔，從來沒有向社會招募的習慣。即使文職也是如此，而近幾年卻多了很多對外招募的名額。」
「說明我們現在急需人手啊。」
「文職部門如此，外務處就更不用說了。據說決策委員會已經批准，嘗試建造一支特殊人員組成的小隊。如果成功這支隊伍將大大降低外務人員的戰損比。」
「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溫特斯先生這樣的人才，必然會為治安局所重用。」
「所以放心吧，」埃文斯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有局長的指示，老約斯特不會亂來的。只不過……這位溫特斯先生應該是要吃一點苦頭了。」
…………
揮舞的錘頭又一次精準砸中伊恩的關節，隨著一陣劇痛傳來，他的胳膊彎成詭異的形狀。
在他背後，數條觸手被生生扯斷，臂部但盾甲也已經碎裂，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修復了。
「至少有十處以上的骨折。」伊恩計算著，驅動灰血修復這些傷勢，卻發現剛剛被治癒的傷勢又被震開。
眼前的老人，正以不屬於他的年齡的敏捷，對伊恩展開致命的攻勢。
不管他怎樣躲閃格擋，約斯特好像都能輕易看穿，用他手中那柄短錘，一次次精確地攻擊向自己的要害。
「人類的力量很渺小，為了和惡魔對抗，我們需要用特別的武器。」約斯特仿佛閒聊一般，「我們通過工藝，將惡魔的血液與特製容器結合，製造出擁有各種特殊能力的武器：『鑄血造物』。不過我們更喜歡稱之為血器。」
「我不喜歡虛華的能力，比如它的能力，是持續震顫。」約斯特晃了一下手中的錘子，「傷勢很難癒合，對吧？」
看著越來越疲於應對的伊恩，約斯特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烈。
又一次看破伊恩的防禦，錘頭在空中划過曲線，狠狠砸在他的頭上，一聲悶響，顱骨碎裂的聲音隨之傳來。
「該死！」伊恩試圖操控灰血恢復，但持續不停的餘震反覆攪碎他的大腦，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顫抖著堅持了幾秒後，伊恩終於倒在了地上。
約斯特默然地看著他，用手帕擦了擦錘頭上的灰色血液。就在這時，隨著汽笛聲響起，一列火車緩緩駛入站台。
「差了幾秒鐘，不過還不錯。」約斯特將昏迷不醒的伊恩單手提起，背在肩頭。
走出車站，外面早已有一輛車在等待。看到有人出來，黑色制服的司機立刻拉開后座的車門。
將伊恩塞進車內，約斯特也坐了進去。
汽車發動，向市中心駛去。
「您覺得他合格嗎，馬沃里奧先生？」司機看著後視鏡中的二人問道。
看著旁邊擠成一團的伊恩，約斯特勾起嘴角：「直覺告訴我，他會很有趣的。」
伊恩看了看手中的車票，再過二十分鐘會有一班車經過莫爾城，駛向更北方的斯莫爾尼市。那將是他離開這裡的方式。
空曠的露天站台上不時狂風大作，稀少的幾名候車者都裹緊了衣服，盡力把自己藏在避風的角落裡。只有伊恩一人安然地坐在風中的長凳上。
看著身上嶄新但廉價的外套，伊恩不由得一陣心疼。當時為了避免弄髒外衣，他在與畸形村民開戰前曾把自己的長大衣掛在了旅店的衣帽架上。結果出逃匆忙，完全忘了這件事。不得已在沿途商店裡草草購買了新衣。
「那可是最新款的柴斯特啊……」伊恩憤憤地錘了一拳。
層層密雲遮蔽著的太陽，無力地漏下幾縷寒冷的日光。風聲灌進耳朵，反而給空蕩蕩的站台添了幾分喧鬧。
「斯莫爾尼應該會更冷。」伊恩想，寒冷地區人煙稀少，出行有限，更便於自己的隱藏。
「抱歉，先生，我想這裡應該沒有人吧？」
伊恩循聲看去，一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正伸手指著和自己並排的位置。
那是個上年紀的人，雖然已經微微駝背，但仍能看出那隱藏在昂貴外衣下的結實身體。大概是一位退伍了的貴族軍官，伊恩判斷著。大概因為眼疾的緣故，老人的瞳孔擴散得很大，眼神看起來十分空洞。
「沒有人，您請自便吧。」伊恩回答。
「好的。」老人與伊恩並排坐下，把雙手搭在膝上，再沒有其他動作。
伊恩察覺到一絲詭異，站台上的空位很多，老人卻偏偏挑選了和他很接近的位置。
而且從剛才開始，周圍就有些安靜得過頭了。連風聲都聽不到了。
環視四周，伊恩發現站台沒有任何變化，但遠處好像漸漸瀰漫霧氣，視野被限制在了站台之內。
「治安局的人辦事效率還真是高啊……」伊恩並沒有太奢望自己能非常順利地離開，與其說是不信任安娜，倒不如說那位年輕的治安官看起來就不像能隱瞞得住秘密的樣子。
一條觸手緩緩從長椅靠背的縫隙中伸了出來，上面並沒有搭配伊恩最偏好的利刃，普通人類從來不在他的獵殺名單上。
伊恩看向老人：「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把我直接殺死？還是逮捕我？」
老人依舊望著遠方，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過了幾分鐘，老人終於緩緩張口。
「你覺得安娜怎麼樣？」
「啊？」伊恩差點從長椅上滑下去。治安官的思路都這麼跳躍嗎？
「她……很有能力。」
「長相呢？」
伊恩心情十分複雜：「很，很漂亮……」
老人似乎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微微一笑：「她相當完美。」
「她的父母離開得很早，是我一直看著她長大。從小她就在各個方面顯現出驚人的天賦。」老人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往事中。
「我本不願意讓她繼承她父母的衣缽，憑她的能力，可以輕易獲得一份體面的工作，遠離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但她執意要繼續走上這條路。」
「其實我知道，她流著瓦洛里亞家的血，她天生就是為狩獵惡魔而生的。果然，在加入治安局後，她一次次完美地完成了任務，成為最年輕的二級治安官。」
「但即使這樣的人，也會有小小的缺點。」
老人終於轉頭看向伊恩：「比如過於輕信他人。」
「你之前給過安娜一些幫助，我對此表示感謝。這樣吧，你的車還有十分鐘到站，如果你能在十分鐘內堅持不倒下，我就讓你離開。」
伊恩頭疼起來，看來不得不兵戈相向了。
兩人同時起身，彼此相對。
「如果和安娜戰鬥，你有多大把握能贏？」
「不是很大。」
「那你可要小心了。」老人臉上仍掛著僵硬的笑容，左眼瞳孔霎時緊縮，「因為接下來十分鐘你要面對的是我，約斯特·馬沃里奧——」
「特級治安官。」
…………
安娜滿面愁雲地坐在一間辦公室里，身前的寫字檯上放著厚厚一沓紙，除了最上面的一張用印刷體寫著行動報告之外，一個字都沒有寫。
「埃文斯先生，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出去嗎？」
坐在一旁的男人作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沒辦法，老約斯特讓我看住你，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老師會殺了他的。」安娜無力地垂下頭。
「我看不一定。」埃文斯拿起一張紙，「你看這是什麼？」
「求職書？」安娜一頭霧水，一封大學畢業生的求職書能說明什麼？
「治安局的人，向來都是從各個部門的突出人才中選拔，從來沒有向社會招募的習慣。即使文職也是如此，而近幾年卻多了很多對外招募的名額。」
「說明我們現在急需人手啊。」
「文職部門如此，外務處就更不用說了。據說決策委員會已經批准，嘗試建造一支特殊人員組成的小隊。如果成功這支隊伍將大大降低外務人員的戰損比。」
「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溫特斯先生這樣的人才，必然會為治安局所重用。」
「所以放心吧，」埃文斯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有局長的指示，老約斯特不會亂來的。只不過……這位溫特斯先生應該是要吃一點苦頭了。」
…………
揮舞的錘頭又一次精準砸中伊恩的關節，隨著一陣劇痛傳來，他的胳膊彎成詭異的形狀。
在他背後，數條觸手被生生扯斷，臂部但盾甲也已經碎裂，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修復了。
「至少有十處以上的骨折。」伊恩計算著，驅動灰血修復這些傷勢，卻發現剛剛被治癒的傷勢又被震開。
眼前的老人，正以不屬於他的年齡的敏捷，對伊恩展開致命的攻勢。
不管他怎樣躲閃格擋，約斯特好像都能輕易看穿，用他手中那柄短錘，一次次精確地攻擊向自己的要害。
「人類的力量很渺小，為了和惡魔對抗，我們需要用特別的武器。」約斯特仿佛閒聊一般，「我們通過工藝，將惡魔的血液與特製容器結合，製造出擁有各種特殊能力的武器：『鑄血造物』。不過我們更喜歡稱之為血器。」
「我不喜歡虛華的能力，比如它的能力，是持續震顫。」約斯特晃了一下手中的錘子，「傷勢很難癒合，對吧？」
看著越來越疲於應對的伊恩，約斯特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烈。
又一次看破伊恩的防禦，錘頭在空中划過曲線，狠狠砸在他的頭上，一聲悶響，顱骨碎裂的聲音隨之傳來。
「該死！」伊恩試圖操控灰血恢復，但持續不停的餘震反覆攪碎他的大腦，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顫抖著堅持了幾秒後，伊恩終於倒在了地上。
約斯特默然地看著他，用手帕擦了擦錘頭上的灰色血液。就在這時，隨著汽笛聲響起，一列火車緩緩駛入站台。
「差了幾秒鐘，不過還不錯。」約斯特將昏迷不醒的伊恩單手提起，背在肩頭。
走出車站，外面早已有一輛車在等待。看到有人出來，黑色制服的司機立刻拉開后座的車門。
將伊恩塞進車內，約斯特也坐了進去。
汽車發動，向市中心駛去。
「您覺得他合格嗎，馬沃里奧先生？」司機看著後視鏡中的二人問道。
看著旁邊擠成一團的伊恩，約斯特勾起嘴角：「直覺告訴我，他會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