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父
一片混沌，伊恩在黑暗中摸索著，沒有了灰色沼澤的夢境還真讓他有點不習慣。
他的身體在受傷太重的情況下會啟動低能耗模式，簡單來講就是深度的昏睡。以往這種時候，灰血會牢牢把握住這段伊恩被困在夢境中的時間，好好進行一番「敲打」。但這一次什麼都沒有，他嘗試呼喚那片灰白色的沼澤，卻沒有回應。
「也不錯，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正當伊恩準備好好享受一下片刻寧靜時，一束光劃破了黑暗，越來越亮，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隨著意識漸漸恢復，他慢慢睜開眼，發現一隻小巧的燈正照向他的瞳孔。
嘗試活動了一下，他發現被皮帶緊緊禁捆在一張手術床上，最頭疼的是灰血竟然也沒有任何反應。
燈光移開，一張臉孔出現在伊恩面前。看見他醒了，那張皺紋遍布的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
「歡迎回到現實。」那人退後幾步，「你還真是睡了夠久的，我都有點擔心你會一直長眠下去呢。想必你已經聽說過我了，我是亞丁神父。」他一臉期待的表情，等待著什麼。
「伊恩，伊恩·溫特斯。」隨著視野變得開闊，伊恩觀察周圍，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但周圍的火把提供了充足的光源。幾個移植著不同殘肢的畸形人在旁邊雕像般靜立著。在床周圍，擺滿了各種儀器和手術設備，不遠處還有一張堆滿了各種文件和雜物的寫字檯，在寫字檯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枚精緻的半人魔受難像，在火焰的映照下閃耀著金屬光澤。
「看來是被關在這個瘋子的實驗基地里了。」伊恩暗自思忖。
「從您接近村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但說實話，那時我並沒把您放在心上。魯莽的調查員時而有之，他們大多活不過進村的第一個夜晚。」
「但是，您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嘆為觀止。我整整三年中完成的作品，幾乎被您摧毀殆盡了。」神父依舊帶著微笑，仿佛這樣的損失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老實說，我在惡魔身上都很少看見這麼純粹的殺戮，您簡直像一部殺戮機器。當時我就確信，您的血器一定很特殊。」
「血器？」伊恩大腦里並沒有關於這個詞的記憶。
神父神情激動，並沒有要為他解釋的意思：「可是當我成功把您請過來，劃開您的身體，剖開您的腹腔，看見您身體的構造時，我才意識到，您在戰鬥中使用的根本不是血器，而是您自己的血……惡魔之血。」
神父爆發出一陣近乎癲狂的大笑。
「人與魔血的完美融合！讓教會的那些老東西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誰說我的理論是錯的，誰說人體不可能承受魔血？！」
他誇張地指向伊恩，仿佛在向看不見的觀眾展示似的：「看看吧，這可不是實驗室的造物，這是神跡！神跡！！」
神父突然衝過來扒住床沿，臉幾乎近得快要貼在在伊恩的臉上，伊恩能清晰地看見那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睛，那裡面投射出狂熱與混亂。
「你幾乎毀掉了我三年中的所有造物，但你知道嗎，它們都是殘次品，是我屈從於現實而對自己的理論進行閹割的產物。」
「我真正的研究方向，是將魔血與人類融合，創造既能駕馭惡魔超凡的力量，又能保持理智的新人類。」
「但教會不認可我，嘲笑我，否認我，我的研究資金越來越少。因此我才孤身一人來到這裡，繼續我的實驗。」
「一次次的失敗，我本認為今生不會再有看見希望的時候了。」
「但就在我即將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神父伸出蒼老的手，顫抖著，輕輕撫摸著伊恩的臉，「你就像一位天使，帶著神諭來到我的身邊……」
「好噁心。」伊恩想躲開，卻被皮帶束縛著。
「用你的血，我就能製造出真正的作品……到那時，我就能重返教會，樞機主教……不，教皇會親自接待我！」
「你用什麼方法壓制了我的血？」伊恩問道。
神父微微一笑，「你的力量很強，但我也有我的手段。」
伊恩突然意識到，神父寬大的教袍下似乎也顯露出異於常人的詭異輪廓。
難道他給自己也做了移植手術？
「畢竟我偶爾需要獲取一些活體惡魔樣本……一定程度的犧牲也是必要的。」
隨著神父敞開教袍，伊恩看清了他的身體。
在他那乾瘦的上半身，長滿了藤壺一樣的暗紅色組織，像皰疹一樣纏繞在他的身上。隨著組織的蠕動，一陣陣暗紅色的煙霧從空洞中散發出來。
這個一視同仁的瘋子，把自己也變成了移植者。
「這隻惡魔的能力很有趣，它可以散發麻痹作用的煙霧來抑制其他魔血的作用。我將它的一片黏膜移植到了身上。」神父展示著他的傑作。
「看來這就是那個惡魔腦袋說的紅霧的來源。」想起之前戰鬥中瀰漫的紅霧，伊恩不得不承認自己過於依賴灰血的力量而有些遲鈍了。平時的對手大多是身體強化類型，這種特殊的能力確實讓伊恩有些力不從心。
「無論你是因何而來，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來吧，讓我帶你看看你的新家。」神父揮了揮手，旁邊的一個畸形人緩緩運動起來，走到床後，伊恩感到一陣推力，隨著神父的腳步，伊恩被向密室深處推去。在那裡，一部滿是陳舊血跡的升降機等待著他們，顯然平時這是一台「貨梯」。一個早已等候在那裡的畸形人拉開電梯門，伊恩被推了進去。
隨著一陣機械摩擦的聲音，電梯廂向下沉去。
伊恩很快知道了這座秘密基地的位置：村莊廢棄的礦井裡。難怪照片中畸形人的集會地點都那麼昏暗，原來本就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很快，升降機緩緩停下，按鈕的指示燈顯示他們在地下二層的位置。一個畸形人將推拉門打開，神父盡職地擔任起嚮導的職務：「歡迎來到地下王國的入口。」
與伊恩想像中的血腥場面不太相同，這裡並不是進行接肢手術的場所，更像是一個恐怖主題的蠟像館。形態各異的畸形人靠牆僵直地排隊站著，除了一些肢體偶爾抽搐外沒有任何動作，與死物無異。
「這裡是『後台』，等完成最後的調試，他們就能來到地面，成為村子的一員了。」神父驕傲地介紹著，仿佛那些怪物都是令他引以為傲的孩子。
電梯門關閉，繼續下行，到達地下三層。
推拉門再次打開，一股腐敗和穢物的氣息撲面而來。與二層的井井有條不同，三層混亂地堆放著巨大的鐵籠，昏暗的燈光讓伊恩無法看清鐵籠中囚禁的是什麼，但從中流淌出的污血和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惡臭表明，裡面關著的絕不是是什麼好東西。
「手術是有風險的。」神父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們在手術中遭遇了事故，與聖體的契合度極低，喪失人性。把他們關在這裡，也是為他們的安全考慮。」
電梯再次啟動，在地下四層停下，指示燈顯示，這裡是最後一層。
門被推開，完全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整潔的房間。米黃色的牆紙和實木地板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溫馨，各種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滿滿一櫃的書籍和象棋之類的娛樂品。
「這裡就是你的新家了，伊恩。」神父微笑著，眼裡含著柔和的光。「在這裡，你的一切要求都會得到滿足，我只需要你按時提供給我一些血，來便於我的研究。」
「等等，你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這間房間是給誰準備的？」伊恩突然想到。
「我很高興您問了。」神父看向他，眼中竟閃著淚光。
「我的女兒。這間屋子是為我的女兒海倫準備的。」
「她現在在我們的腳下，地下五層。」
「當一切都還停止在理論階段，教會不批准我的實驗請求時，海倫自願成為了我的第一個試驗品。」
兩行淚水從神父滿是皺紋的臉上淌下。
「可是我搞砸了。我可憐的孩子，她是那麼信任我……」
「一切被教會發覺後，我帶著她離開教會，來到這裡，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把她鎖進地下最深處。」
「我曾一度認為沒有希望，神明保佑，伊恩，你的到來，讓我深信海倫可以被治好了。」
伊恩被推進房間，一個畸形人幫他解開束縛皮帶。
「好好休息吧，我一會再來看你。」說完，電梯門緩緩關閉。
在房間內舒展了一下身體，伊恩簡單檢查了一下周圍，發現房間的牆體中、地板下都存在著惡魔組織的味道，與神父身上移植的組織如出一轍。
「還真是謹慎。」伊恩來回扭了扭身上的關節，發出咔咔的響聲。隨後意念一動，一條灰色的觸手赫然生長出來，「只可惜沒搞清楚我的真實情況啊。」
隨著鋒刃划過，牆皮與地板瞬間被撕裂，暗紅的魔血從掩藏在房間四周的惡魔殘體上被觸手提取出來。
他的身體在受傷太重的情況下會啟動低能耗模式，簡單來講就是深度的昏睡。以往這種時候，灰血會牢牢把握住這段伊恩被困在夢境中的時間，好好進行一番「敲打」。但這一次什麼都沒有，他嘗試呼喚那片灰白色的沼澤，卻沒有回應。
「也不錯，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正當伊恩準備好好享受一下片刻寧靜時，一束光劃破了黑暗，越來越亮，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隨著意識漸漸恢復，他慢慢睜開眼，發現一隻小巧的燈正照向他的瞳孔。
嘗試活動了一下，他發現被皮帶緊緊禁捆在一張手術床上，最頭疼的是灰血竟然也沒有任何反應。
燈光移開，一張臉孔出現在伊恩面前。看見他醒了，那張皺紋遍布的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
「歡迎回到現實。」那人退後幾步，「你還真是睡了夠久的，我都有點擔心你會一直長眠下去呢。想必你已經聽說過我了，我是亞丁神父。」他一臉期待的表情，等待著什麼。
「伊恩，伊恩·溫特斯。」隨著視野變得開闊，伊恩觀察周圍，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但周圍的火把提供了充足的光源。幾個移植著不同殘肢的畸形人在旁邊雕像般靜立著。在床周圍，擺滿了各種儀器和手術設備，不遠處還有一張堆滿了各種文件和雜物的寫字檯，在寫字檯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枚精緻的半人魔受難像，在火焰的映照下閃耀著金屬光澤。
「看來是被關在這個瘋子的實驗基地里了。」伊恩暗自思忖。
「從您接近村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但說實話，那時我並沒把您放在心上。魯莽的調查員時而有之，他們大多活不過進村的第一個夜晚。」
「但是，您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嘆為觀止。我整整三年中完成的作品，幾乎被您摧毀殆盡了。」神父依舊帶著微笑，仿佛這樣的損失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老實說，我在惡魔身上都很少看見這麼純粹的殺戮，您簡直像一部殺戮機器。當時我就確信，您的血器一定很特殊。」
「血器？」伊恩大腦里並沒有關於這個詞的記憶。
神父神情激動，並沒有要為他解釋的意思：「可是當我成功把您請過來，劃開您的身體，剖開您的腹腔，看見您身體的構造時，我才意識到，您在戰鬥中使用的根本不是血器，而是您自己的血……惡魔之血。」
神父爆發出一陣近乎癲狂的大笑。
「人與魔血的完美融合！讓教會的那些老東西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誰說我的理論是錯的，誰說人體不可能承受魔血？！」
他誇張地指向伊恩，仿佛在向看不見的觀眾展示似的：「看看吧，這可不是實驗室的造物，這是神跡！神跡！！」
神父突然衝過來扒住床沿，臉幾乎近得快要貼在在伊恩的臉上，伊恩能清晰地看見那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睛，那裡面投射出狂熱與混亂。
「你幾乎毀掉了我三年中的所有造物，但你知道嗎，它們都是殘次品，是我屈從於現實而對自己的理論進行閹割的產物。」
「我真正的研究方向，是將魔血與人類融合，創造既能駕馭惡魔超凡的力量，又能保持理智的新人類。」
「但教會不認可我，嘲笑我，否認我，我的研究資金越來越少。因此我才孤身一人來到這裡，繼續我的實驗。」
「一次次的失敗，我本認為今生不會再有看見希望的時候了。」
「但就在我即將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神父伸出蒼老的手，顫抖著，輕輕撫摸著伊恩的臉，「你就像一位天使，帶著神諭來到我的身邊……」
「好噁心。」伊恩想躲開，卻被皮帶束縛著。
「用你的血，我就能製造出真正的作品……到那時，我就能重返教會，樞機主教……不，教皇會親自接待我！」
「你用什麼方法壓制了我的血？」伊恩問道。
神父微微一笑，「你的力量很強，但我也有我的手段。」
伊恩突然意識到，神父寬大的教袍下似乎也顯露出異於常人的詭異輪廓。
難道他給自己也做了移植手術？
「畢竟我偶爾需要獲取一些活體惡魔樣本……一定程度的犧牲也是必要的。」
隨著神父敞開教袍，伊恩看清了他的身體。
在他那乾瘦的上半身，長滿了藤壺一樣的暗紅色組織，像皰疹一樣纏繞在他的身上。隨著組織的蠕動，一陣陣暗紅色的煙霧從空洞中散發出來。
這個一視同仁的瘋子，把自己也變成了移植者。
「這隻惡魔的能力很有趣，它可以散發麻痹作用的煙霧來抑制其他魔血的作用。我將它的一片黏膜移植到了身上。」神父展示著他的傑作。
「看來這就是那個惡魔腦袋說的紅霧的來源。」想起之前戰鬥中瀰漫的紅霧，伊恩不得不承認自己過於依賴灰血的力量而有些遲鈍了。平時的對手大多是身體強化類型，這種特殊的能力確實讓伊恩有些力不從心。
「無論你是因何而來，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來吧，讓我帶你看看你的新家。」神父揮了揮手，旁邊的一個畸形人緩緩運動起來，走到床後，伊恩感到一陣推力，隨著神父的腳步，伊恩被向密室深處推去。在那裡，一部滿是陳舊血跡的升降機等待著他們，顯然平時這是一台「貨梯」。一個早已等候在那裡的畸形人拉開電梯門，伊恩被推了進去。
隨著一陣機械摩擦的聲音，電梯廂向下沉去。
伊恩很快知道了這座秘密基地的位置：村莊廢棄的礦井裡。難怪照片中畸形人的集會地點都那麼昏暗，原來本就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很快，升降機緩緩停下，按鈕的指示燈顯示他們在地下二層的位置。一個畸形人將推拉門打開，神父盡職地擔任起嚮導的職務：「歡迎來到地下王國的入口。」
與伊恩想像中的血腥場面不太相同，這裡並不是進行接肢手術的場所，更像是一個恐怖主題的蠟像館。形態各異的畸形人靠牆僵直地排隊站著，除了一些肢體偶爾抽搐外沒有任何動作，與死物無異。
「這裡是『後台』，等完成最後的調試，他們就能來到地面，成為村子的一員了。」神父驕傲地介紹著，仿佛那些怪物都是令他引以為傲的孩子。
電梯門關閉，繼續下行，到達地下三層。
推拉門再次打開，一股腐敗和穢物的氣息撲面而來。與二層的井井有條不同，三層混亂地堆放著巨大的鐵籠，昏暗的燈光讓伊恩無法看清鐵籠中囚禁的是什麼，但從中流淌出的污血和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惡臭表明，裡面關著的絕不是是什麼好東西。
「手術是有風險的。」神父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們在手術中遭遇了事故，與聖體的契合度極低，喪失人性。把他們關在這裡，也是為他們的安全考慮。」
電梯再次啟動，在地下四層停下，指示燈顯示，這裡是最後一層。
門被推開，完全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整潔的房間。米黃色的牆紙和實木地板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溫馨，各種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滿滿一櫃的書籍和象棋之類的娛樂品。
「這裡就是你的新家了，伊恩。」神父微笑著，眼裡含著柔和的光。「在這裡，你的一切要求都會得到滿足，我只需要你按時提供給我一些血，來便於我的研究。」
「等等，你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這間房間是給誰準備的？」伊恩突然想到。
「我很高興您問了。」神父看向他，眼中竟閃著淚光。
「我的女兒。這間屋子是為我的女兒海倫準備的。」
「她現在在我們的腳下，地下五層。」
「當一切都還停止在理論階段，教會不批准我的實驗請求時，海倫自願成為了我的第一個試驗品。」
兩行淚水從神父滿是皺紋的臉上淌下。
「可是我搞砸了。我可憐的孩子，她是那麼信任我……」
「一切被教會發覺後，我帶著她離開教會，來到這裡，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把她鎖進地下最深處。」
「我曾一度認為沒有希望，神明保佑，伊恩，你的到來，讓我深信海倫可以被治好了。」
伊恩被推進房間，一個畸形人幫他解開束縛皮帶。
「好好休息吧，我一會再來看你。」說完，電梯門緩緩關閉。
在房間內舒展了一下身體，伊恩簡單檢查了一下周圍，發現房間的牆體中、地板下都存在著惡魔組織的味道，與神父身上移植的組織如出一轍。
「還真是謹慎。」伊恩來回扭了扭身上的關節，發出咔咔的響聲。隨後意念一動，一條灰色的觸手赫然生長出來，「只可惜沒搞清楚我的真實情況啊。」
隨著鋒刃划過，牆皮與地板瞬間被撕裂，暗紅的魔血從掩藏在房間四周的惡魔殘體上被觸手提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