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章 送別小禾兒（上）
在裴朗德，方樂生，王司機和我被抓進了軍隊之後，在方芷青挨打，霽月樓唱粉戲之後，在上校團長懷秀義把他的小弟懷秀均支開，讓他回到老家湖南之後；我們都覺得，形勢嚴峻了起來。
方樂生說，要有內戰，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卜算所得。不過我覺得不是，因為我能猜到的事情，他一定能猜到。
我們心裡都和明鏡似的，這內戰要是打了，要麼咱們這軍隊會撤回主力部隊所在的地方，要麼主力部隊先來增援，然後接著開戰。而這人傑地靈的雲川鄉，就將會成為一條邊境，一條對面的風聲也被提防著的，新的邊境。
如果真是這麼一回事兒，我們要等的，不過是一個號令罷了。然後我們或許將在這片土地拋下些頭顱，灑下點鮮血，再一路顛沛而去，把鮮血撒到別的地方去，草草結束這壯志凌雲，鼎前問天，未待天子震怒先有五雷轟頂的倒霉的一輩子。
在早一些的時候，方樂生在三更半夜的就拜訪了我，我一個不慎險些把他踹回北平去。他自備了茶水，從他的水壺裡倒進我的搪瓷杯子，顯然是不再讓我睡了。
他穿著一件不得體的白襯衣，雲山霧罩地坐下，活像是軍師夜奔敵營，猜測些糧草與戰意的底細。
「李先生，你可真是我的知己。」他不合時宜地說，「有件和你沒關係的事兒。不過能麻煩你陪我做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奇特的話題，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我最近算了一卦，給你。」
「什麼玩意兒。」
「近來沒什麼可信的了。」他聳了聳肩，「我給你算了一卦，你得陪我，送小禾兒去對面兒。善後的時候，你也得跟著。不過別擔心，我們不用做的太瞞天過海。」
「為什麼？」
他猜測我問的是為什麼送他走，於是他說：
「莫朗和小禾兒比親兄弟還親呢。我們要打仗了，這邊兒和那邊兒打。讓小禾兒和他師父如何自處啊？」
「方芷青？」我問道。
「芷青……方老闆是個勸不住的。他一直會站在他自己選的的那一邊兒，我只是不知道他會怎麼選……唉啊。」他打了個哈欠，皺了皺眉頭。「但是小禾兒不一樣，他還是個小孩兒呢，還沒到做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又些憂愁往霽月樓的方向看了看，「……還是在那邊更好。畢竟是莫朗……是更親的人吧。」
「瞧你這高談闊論的，跟你有交情算他們倒霉。」我於是不屑地說。
「倒霉的是我，」方樂生往後一仰倒在我的小床上，「我在這瞎操心吶。」
「為什麼？」
「這事兒有不少個為什麼，你問的哪個啊？」
「為什麼是那邊？」
「卦象。」
「卦象？您這半仙兒算得那邊能贏不成？」我刻薄道。
「這一卦我還真算出來了。」方先生那是一忽悠到底的意思，「但是，我不能說。」
「憑什麼不能說？」我一笑，問。
「就憑我時日無多啊——」他仰頭作出一副吟詩作賦的模樣，最後又撇過目光，銳利地看了我一眼，「在算完那一卦之後發現的。這一行我沒入太深，但是卜算會招致後果這事兒，我知道。」
「切。」我翻了個白眼，以輕蔑他這玄之又玄的言論，「那為什麼是我？」
「我不是開門見山了嗎？」
「您開門見山個屁！」
「我說李先生您，是我的知己啊。」方樂生怪異地眨巴了眨巴眼睛。
他忽然掏出一隻手，把水壺裡最後一點茶倒了出來，在桌上橫了一條曲折的水漬。
「這是一條河，水很急。河裡有人，你不認識他們。你知道河要流向哪裡，知道他們在河的下游會遇到什麼。你能讓他們上岸，你能跳進河裡，你還能走人。你怎麼辦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無非是一個入世，不過我這被他「醍醐灌頂」的，不想回答他。
他瞭然了，於是轉移了話題。
他偶爾似乎是提起了裴朗德，於是表情都微微地柔和了一些。
然後，在天快要亮了的時候，我們提起小禾兒的事。討論怎麼把他帶走。
方樂生說，要有內戰，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卜算所得。不過我覺得不是，因為我能猜到的事情，他一定能猜到。
我們心裡都和明鏡似的，這內戰要是打了，要麼咱們這軍隊會撤回主力部隊所在的地方，要麼主力部隊先來增援，然後接著開戰。而這人傑地靈的雲川鄉，就將會成為一條邊境，一條對面的風聲也被提防著的，新的邊境。
如果真是這麼一回事兒，我們要等的，不過是一個號令罷了。然後我們或許將在這片土地拋下些頭顱，灑下點鮮血，再一路顛沛而去，把鮮血撒到別的地方去，草草結束這壯志凌雲，鼎前問天，未待天子震怒先有五雷轟頂的倒霉的一輩子。
在早一些的時候，方樂生在三更半夜的就拜訪了我，我一個不慎險些把他踹回北平去。他自備了茶水，從他的水壺裡倒進我的搪瓷杯子，顯然是不再讓我睡了。
他穿著一件不得體的白襯衣，雲山霧罩地坐下，活像是軍師夜奔敵營，猜測些糧草與戰意的底細。
「李先生，你可真是我的知己。」他不合時宜地說，「有件和你沒關係的事兒。不過能麻煩你陪我做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奇特的話題，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我最近算了一卦，給你。」
「什麼玩意兒。」
「近來沒什麼可信的了。」他聳了聳肩，「我給你算了一卦，你得陪我，送小禾兒去對面兒。善後的時候，你也得跟著。不過別擔心，我們不用做的太瞞天過海。」
「為什麼？」
他猜測我問的是為什麼送他走，於是他說：
「莫朗和小禾兒比親兄弟還親呢。我們要打仗了，這邊兒和那邊兒打。讓小禾兒和他師父如何自處啊？」
「方芷青？」我問道。
「芷青……方老闆是個勸不住的。他一直會站在他自己選的的那一邊兒，我只是不知道他會怎麼選……唉啊。」他打了個哈欠，皺了皺眉頭。「但是小禾兒不一樣，他還是個小孩兒呢，還沒到做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又些憂愁往霽月樓的方向看了看，「……還是在那邊更好。畢竟是莫朗……是更親的人吧。」
「瞧你這高談闊論的，跟你有交情算他們倒霉。」我於是不屑地說。
「倒霉的是我，」方樂生往後一仰倒在我的小床上，「我在這瞎操心吶。」
「為什麼？」
「這事兒有不少個為什麼，你問的哪個啊？」
「為什麼是那邊？」
「卦象。」
「卦象？您這半仙兒算得那邊能贏不成？」我刻薄道。
「這一卦我還真算出來了。」方先生那是一忽悠到底的意思，「但是，我不能說。」
「憑什麼不能說？」我一笑，問。
「就憑我時日無多啊——」他仰頭作出一副吟詩作賦的模樣，最後又撇過目光，銳利地看了我一眼，「在算完那一卦之後發現的。這一行我沒入太深，但是卜算會招致後果這事兒，我知道。」
「切。」我翻了個白眼，以輕蔑他這玄之又玄的言論，「那為什麼是我？」
「我不是開門見山了嗎？」
「您開門見山個屁！」
「我說李先生您，是我的知己啊。」方樂生怪異地眨巴了眨巴眼睛。
他忽然掏出一隻手，把水壺裡最後一點茶倒了出來，在桌上橫了一條曲折的水漬。
「這是一條河，水很急。河裡有人，你不認識他們。你知道河要流向哪裡，知道他們在河的下游會遇到什麼。你能讓他們上岸，你能跳進河裡，你還能走人。你怎麼辦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無非是一個入世，不過我這被他「醍醐灌頂」的，不想回答他。
他瞭然了，於是轉移了話題。
他偶爾似乎是提起了裴朗德，於是表情都微微地柔和了一些。
然後，在天快要亮了的時候，我們提起小禾兒的事。討論怎麼把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