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落海岸
「哥哥，哥哥」一聲聲童稚的呼喚將蕭山從睡夢中喚醒。他掙扎著起身，頭腦昏沉沉的，像是在噩夢泥沼中被困了千萬年，今日回首方知我是我。
「哥哥，你說好了下午帶我去抓螃蟹的」小子在窗戶外探頭探腦的，嘴裡還念念叨叨「再不去要天黑了」。
蕭山看了眼身旁的鬧鐘，已經五點多了，雖然南方的夜幕會降臨的比較晚，但現在也快到黃昏時分了。「好，你先去換件黑色衣服」蕭山回道「別把這件新衣服弄髒了回來你就慘了」。「好的」小子答應一聲就急匆匆向樓上跑去，蕭山下床穿著拖鞋向門外走。
2016年，隔壁的大爺大婆還沒去世，和蕭山一代的孩子們都還住在這裡，這條街也沒有後來這麼冷清。這一條街都是家族裡的人，據說幾代前從廣東過來的，都有共同的先輩。和他爺爺同輩的長輩有四個，然後蕭山奶奶生了包括他爸在內三兄弟和三姐妹，左邊大爺有五個孩子，右邊三爺也是數個孩子，以及和蕭山玩的最好的蕭崗蕭巍兩兄弟的爺爺，也有數個孩子。
蕭山爸爸那一代數十個人再結婚生子，大部分搬出去成家立業或者遠嫁一方。但是過年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帶著孩子們回來，然後小孩子們抱團上門挨家挨戶領壓歲錢，再說些恭喜發財的吉祥話。
除夕夜，闔家團圓吃年夜飯，在晚上十二點大人們會把小孩子叫起來放煙花。清明的時候，除了太小的孩子和老人以及一些大人在家裡籌備大鍋飯外，大部分都會跟著包車去數十里外的銀嶺公墓去掃墓，共有兩處墓碑相隔甚遠，需要一上午的奔波勞動。
大人們先是用金漆把墓碑上的字臨摹增色一遍，再分人鏟土以及排隊用土簍接力運送新土，倒在墳頭上，以彌補過去一年風吹雨打流逝的沙土。小孩子們被告誡不能亂跑，有時候出點力氣做做樣子舉個空土筐也能引起眾人歡笑和得到稱讚。
等到蕭山他們初中時，終於可以參與臨摹碑文的任務，一筆一畫，雖然不認識那些繁體字，但是終於能派上用場還是會有光榮的神聖感。
自蕭山上大學來已經連續四年沒有參加清明掃墓了，不過讓他去的話他也不太想去，作為那代人最小的孩子。他的哥哥姐姐們都比他更早的進入大學和社會。放眼望去都是比他小的多的孩子或者比他大的多的長輩，再沒有人和他嘻嘻哈哈四處亂竄了，終究是物是人非。
蕭山拿著一個塑料碗帶著弟弟走出家門，左大爺還是在躺椅上曬太陽睡覺，蕭山沒有過去打擾，因為年齡的隔閡他們也並不熟悉，在左大爺離世的時候他甚至沒什麼感覺，直到聽到他子女們的哭聲才知道永遠離開是多麼令人痛徹心扉。
什麼是死亡，是永遠聽不到的呼喚，永遠握不到的手，以及來不及說出口的對不起。
他們路過蕭崗的家，蕭崗媽媽正在宰魚。「小娘」蕭山輕喊了一聲，小子也跟著喊「小娘」。蕭崗媽媽抬起頭，笑著問「小山啊，你這是帶你弟弟去哪裡玩」。小子興奮地回答「哥哥要帶我去抓螃蟹」。「又去海邊玩，等會你媽媽回來打你屁股」蕭崗媽媽逗他。這小子果然立馬慫了「哥哥帶我去的，要打也是打他」，然後立馬拉著蕭山跑了。
wc，蕭山有些牙疼，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子這麼欠揍呢。走過一條十幾米的長街道，左轉，就是大海。一條二三十米的長斜坡，自大枇杷樹和村口的祠堂起，連通沙灘，絢麗的夕陽晚霞，火紅的太陽穿透雲霧，為這座小鎮送上最後的餘暉。
蕭山牽著小子走過斜坡，踏過鬆軟的沙灘，最後到達海邊，此時已經退潮，廣闊無垠的大海只剩下滿目瘡痍的皺褶沙土，以及一條條斑駁的舊小船斜停在沙面上，滿是鏽跡的錨，各類各樣的貝殼，破舊的衣物，不知來路的垃圾，各類魚的屍體，或許還有幾個小坑會有沒來得及撤走的小魚留存。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黑褐色的泥土表面上有一個個小洞存在，這些就是他們今天的目標。蕭山讓小子拿著塑料碗，蹲下來，一隻手指堵住洞口，然後另一隻手把洞口旁邊的泥土挖掉，顯露出內部的青灰色的沙土，那隻手指不斷向洞內蛄蛹以便保持正確的方向。最後挖出個二十多厘米的小坑，一隻小螃蟹在張牙舞爪，只有一兩厘米大。
蕭山伸手抓住它放進塑料碗裡，幼小的鉗子完全沒有殺傷力。其實海上的沙地一般只有這種小螃蟹洞，大的螃蟹會跟退潮一起撤走，不過在沙灘上常常會有三四十厘米深的大洞，在那裡能抓到七八厘米長的螃蟹。不過蕭山肯定是不會帶小子去抓大螃蟹的，那玩意鉗人還是有點痛的，再說大的螃蟹塑料碗也裝不下。
小子看著碗裡的螃蟹像打了勝仗一般高興，「你要不要自己抓幾隻」蕭山問道。「不要」小子堅定地回答，再補上一句「我怕他夾我」。「好吧，我再抓兩三隻然後帶你去看好玩的」。「什麼好玩的，哥你是不是騙我，你說好了給我抓螃蟹的」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裝的表情有些委屈。
蕭山才不吃這套，他們兄弟倆從小到大雖然沒有打過架，但鬧矛盾搞冷戰的時候數不勝數。這小子就是皮癢欠揍，吃硬不吃軟，這是蕭山長達二十年的御弟心得。「沒事，你相信我」蕭山再遞給他一隻小螃蟹，把雙手上的沙子擦掉後，直接把右手往小子背上一抹。「哈哈哈，你把衣服弄濕了，你看等會回去媽媽揍不揍你」蕭山弄個鬼臉「來抓我啊」。
小子先是有點懵，然後三分委屈七分憤怒，臉漲的紅紅的，大叫一聲，「我和你拼了」就把碗扔掉向蕭山跑去，蕭山在原地擠眉弄眼，等他靠近了，再跑十幾米回頭逗弄他。兩三次後小子發現自己根本追不上，站在原地雙手握拳怒目圓睜。
蕭山笑著說「哎呀，我昨天放學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果寶特攻出新版了啊，買不買呢」。「買！」小子很不爭氣的回答，「那你來追我啊，追到我我就買」，蕭山回頭拍拍屁股。「我跟你拼了，你給我站住」小子再次仰天長嘯向蕭山追去。經過十餘分鐘的跑跑停停，蕭山為此付出了包括但不限於《果寶特攻》《颶風戰魂》《洛洛歷險記》的各種動漫光碟的所有權。雖然那些光碟就放著那裡誰都可以看。
蕭山和弟弟一路逆著海岸跑最後到達了一片光滑的濕沙灘高地，再往前就是一塊淺水灘，更遠處是一片人造的巨石沙地。這片區域被填高以阻擋水面，巨石岸寬數百米，長數千米直接延伸到如蘭村。在退潮時能看到整個入海口被圍成口袋狀，只在西側有一片缺口。
「哥，這是哪裡，這麼這麼多石頭」小子有點懵圈，他天天看大海可沒看見這麼多石頭。「走，我帶你過去」蕭山看了眼依然堅挺的太陽，跟他說。「不去，前面有水，我褲子會濕的」小子搖搖頭，回頭看了眼因為太遠而分不清哪塊是家的沙灘，表示拒絕「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也不要螃蟹了」。
「沒事，相信我」蕭山蹲了下來，挽起褲腿，然後讓小子趴在他背上。蕭山一步一步涉過只有小腿深的水域，隨口問道「小騰，你知道退潮後海水都去哪了嗎？」。「不知道啊，是不是都到地下去了」小子有些苦惱地回答。
「地下，為什麼是地下」蕭山有些驚訝的問道。「我每次給小花小草撒尿都是直接掉到地下去了啊」小子有些興奮「我說的對不對」。「額，對也不對」蕭山有些好笑「其實大海一直都在，只不過我們的視線被這些石頭攔住了」。「一直都在？大海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小子有些不相信。「快到了，哥帶你看一看真正的大海」蕭山神秘一笑。
「真正的，大海？」小子有些困惑。走過淺水灘後，蕭山把小子放下來，拉著他一路摸索著往前走，這片海域的石頭應該都在這裡了，再加上其他地方運過來的巨石，最後形成一道巨石防線，牢牢擋住退潮後的海水，為後方空出長達千米的海灘，不過等到明天漲潮時，海水又會從遠處襲來，再度抵達沙灘港口，帶來生命和希望。
再翻上一塊巨石，蕭山的眼中映出波光粼粼的海面，耳邊是舒緩有序的浪潮拍打石岸聲，偶爾會有大浪拍出一聲巨響，更遠處是遠洋的捕魚艦，海天盡頭金光耀眼，可謂甲光向日金鱗開。「哥，抱我上去」小子在下面急的牙痒痒。
「歡迎，這就是真正的大海」蕭山將他抱上來後微笑。「哇，真的耶，大海真的跑這裡來了」小子滿是震驚和讚嘆。
真正的大海，這當然算得上真正的大海，從這裡出發就是北部灣，一路向前就能到達越南，或者出北部灣後向下進入太平洋，潮水所至我皆可往。
前世和蕭崗蕭巍他們來這裡玩過許多次，這裡的某些巨石下有大螃蟹，某些坑裡偶爾也有某些活潑的小魚。再就是某次大學假期和好兄弟王海曉來拍過風景。這是蕭山童年的秘密聖地，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他的英雄夢和冒險精神。
此時蕭山沒有手機，不能給眼前美景留下絲毫記錄。但其實照片和視頻遠遠無法表現出大自然的真實美景，就像只看著豬跑永遠也不能體會豬肉的味道一樣。
「走吧，該回去了」蕭山站起身，拍拍掉褲子上的塵土。「好」小子倒是從善如流。畢竟可能對他來說這只是比較好看的太陽和大海而已，又怎能體會蕭山時隔數年回首發現昨日依舊的複雜心情。
時間會改變許多，由「我恨你」到「對不起」，或者由「我愛你」到「我恨你」，以及「你來的太遲了」。但對於蕭山來說，一切都剛剛好。前世初中的好朋友們關係依舊，而且他有更多時間提高自己去面對高中的朋友和她。
這次，他失去的東西，全部都要親手拿回來。
「哥哥，你說好了下午帶我去抓螃蟹的」小子在窗戶外探頭探腦的，嘴裡還念念叨叨「再不去要天黑了」。
蕭山看了眼身旁的鬧鐘，已經五點多了，雖然南方的夜幕會降臨的比較晚，但現在也快到黃昏時分了。「好，你先去換件黑色衣服」蕭山回道「別把這件新衣服弄髒了回來你就慘了」。「好的」小子答應一聲就急匆匆向樓上跑去，蕭山下床穿著拖鞋向門外走。
2016年，隔壁的大爺大婆還沒去世，和蕭山一代的孩子們都還住在這裡，這條街也沒有後來這麼冷清。這一條街都是家族裡的人，據說幾代前從廣東過來的，都有共同的先輩。和他爺爺同輩的長輩有四個，然後蕭山奶奶生了包括他爸在內三兄弟和三姐妹，左邊大爺有五個孩子，右邊三爺也是數個孩子，以及和蕭山玩的最好的蕭崗蕭巍兩兄弟的爺爺，也有數個孩子。
蕭山爸爸那一代數十個人再結婚生子，大部分搬出去成家立業或者遠嫁一方。但是過年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帶著孩子們回來，然後小孩子們抱團上門挨家挨戶領壓歲錢，再說些恭喜發財的吉祥話。
除夕夜，闔家團圓吃年夜飯，在晚上十二點大人們會把小孩子叫起來放煙花。清明的時候，除了太小的孩子和老人以及一些大人在家裡籌備大鍋飯外，大部分都會跟著包車去數十里外的銀嶺公墓去掃墓，共有兩處墓碑相隔甚遠，需要一上午的奔波勞動。
大人們先是用金漆把墓碑上的字臨摹增色一遍，再分人鏟土以及排隊用土簍接力運送新土，倒在墳頭上，以彌補過去一年風吹雨打流逝的沙土。小孩子們被告誡不能亂跑，有時候出點力氣做做樣子舉個空土筐也能引起眾人歡笑和得到稱讚。
等到蕭山他們初中時，終於可以參與臨摹碑文的任務，一筆一畫，雖然不認識那些繁體字，但是終於能派上用場還是會有光榮的神聖感。
自蕭山上大學來已經連續四年沒有參加清明掃墓了，不過讓他去的話他也不太想去，作為那代人最小的孩子。他的哥哥姐姐們都比他更早的進入大學和社會。放眼望去都是比他小的多的孩子或者比他大的多的長輩，再沒有人和他嘻嘻哈哈四處亂竄了，終究是物是人非。
蕭山拿著一個塑料碗帶著弟弟走出家門，左大爺還是在躺椅上曬太陽睡覺，蕭山沒有過去打擾，因為年齡的隔閡他們也並不熟悉，在左大爺離世的時候他甚至沒什麼感覺，直到聽到他子女們的哭聲才知道永遠離開是多麼令人痛徹心扉。
什麼是死亡，是永遠聽不到的呼喚，永遠握不到的手，以及來不及說出口的對不起。
他們路過蕭崗的家，蕭崗媽媽正在宰魚。「小娘」蕭山輕喊了一聲，小子也跟著喊「小娘」。蕭崗媽媽抬起頭，笑著問「小山啊，你這是帶你弟弟去哪裡玩」。小子興奮地回答「哥哥要帶我去抓螃蟹」。「又去海邊玩，等會你媽媽回來打你屁股」蕭崗媽媽逗他。這小子果然立馬慫了「哥哥帶我去的，要打也是打他」，然後立馬拉著蕭山跑了。
wc，蕭山有些牙疼，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子這麼欠揍呢。走過一條十幾米的長街道，左轉，就是大海。一條二三十米的長斜坡，自大枇杷樹和村口的祠堂起，連通沙灘，絢麗的夕陽晚霞，火紅的太陽穿透雲霧，為這座小鎮送上最後的餘暉。
蕭山牽著小子走過斜坡，踏過鬆軟的沙灘，最後到達海邊，此時已經退潮，廣闊無垠的大海只剩下滿目瘡痍的皺褶沙土，以及一條條斑駁的舊小船斜停在沙面上，滿是鏽跡的錨，各類各樣的貝殼，破舊的衣物，不知來路的垃圾，各類魚的屍體，或許還有幾個小坑會有沒來得及撤走的小魚留存。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黑褐色的泥土表面上有一個個小洞存在，這些就是他們今天的目標。蕭山讓小子拿著塑料碗，蹲下來，一隻手指堵住洞口，然後另一隻手把洞口旁邊的泥土挖掉，顯露出內部的青灰色的沙土，那隻手指不斷向洞內蛄蛹以便保持正確的方向。最後挖出個二十多厘米的小坑，一隻小螃蟹在張牙舞爪，只有一兩厘米大。
蕭山伸手抓住它放進塑料碗裡，幼小的鉗子完全沒有殺傷力。其實海上的沙地一般只有這種小螃蟹洞，大的螃蟹會跟退潮一起撤走，不過在沙灘上常常會有三四十厘米深的大洞，在那裡能抓到七八厘米長的螃蟹。不過蕭山肯定是不會帶小子去抓大螃蟹的，那玩意鉗人還是有點痛的，再說大的螃蟹塑料碗也裝不下。
小子看著碗裡的螃蟹像打了勝仗一般高興，「你要不要自己抓幾隻」蕭山問道。「不要」小子堅定地回答，再補上一句「我怕他夾我」。「好吧，我再抓兩三隻然後帶你去看好玩的」。「什麼好玩的，哥你是不是騙我，你說好了給我抓螃蟹的」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裝的表情有些委屈。
蕭山才不吃這套，他們兄弟倆從小到大雖然沒有打過架，但鬧矛盾搞冷戰的時候數不勝數。這小子就是皮癢欠揍，吃硬不吃軟，這是蕭山長達二十年的御弟心得。「沒事，你相信我」蕭山再遞給他一隻小螃蟹，把雙手上的沙子擦掉後，直接把右手往小子背上一抹。「哈哈哈，你把衣服弄濕了，你看等會回去媽媽揍不揍你」蕭山弄個鬼臉「來抓我啊」。
小子先是有點懵，然後三分委屈七分憤怒，臉漲的紅紅的，大叫一聲，「我和你拼了」就把碗扔掉向蕭山跑去，蕭山在原地擠眉弄眼，等他靠近了，再跑十幾米回頭逗弄他。兩三次後小子發現自己根本追不上，站在原地雙手握拳怒目圓睜。
蕭山笑著說「哎呀，我昨天放學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果寶特攻出新版了啊，買不買呢」。「買！」小子很不爭氣的回答，「那你來追我啊，追到我我就買」，蕭山回頭拍拍屁股。「我跟你拼了，你給我站住」小子再次仰天長嘯向蕭山追去。經過十餘分鐘的跑跑停停，蕭山為此付出了包括但不限於《果寶特攻》《颶風戰魂》《洛洛歷險記》的各種動漫光碟的所有權。雖然那些光碟就放著那裡誰都可以看。
蕭山和弟弟一路逆著海岸跑最後到達了一片光滑的濕沙灘高地，再往前就是一塊淺水灘，更遠處是一片人造的巨石沙地。這片區域被填高以阻擋水面，巨石岸寬數百米，長數千米直接延伸到如蘭村。在退潮時能看到整個入海口被圍成口袋狀，只在西側有一片缺口。
「哥，這是哪裡，這麼這麼多石頭」小子有點懵圈，他天天看大海可沒看見這麼多石頭。「走，我帶你過去」蕭山看了眼依然堅挺的太陽，跟他說。「不去，前面有水，我褲子會濕的」小子搖搖頭，回頭看了眼因為太遠而分不清哪塊是家的沙灘，表示拒絕「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也不要螃蟹了」。
「沒事，相信我」蕭山蹲了下來，挽起褲腿，然後讓小子趴在他背上。蕭山一步一步涉過只有小腿深的水域，隨口問道「小騰，你知道退潮後海水都去哪了嗎？」。「不知道啊，是不是都到地下去了」小子有些苦惱地回答。
「地下，為什麼是地下」蕭山有些驚訝的問道。「我每次給小花小草撒尿都是直接掉到地下去了啊」小子有些興奮「我說的對不對」。「額，對也不對」蕭山有些好笑「其實大海一直都在，只不過我們的視線被這些石頭攔住了」。「一直都在？大海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小子有些不相信。「快到了，哥帶你看一看真正的大海」蕭山神秘一笑。
「真正的，大海？」小子有些困惑。走過淺水灘後，蕭山把小子放下來，拉著他一路摸索著往前走，這片海域的石頭應該都在這裡了，再加上其他地方運過來的巨石，最後形成一道巨石防線，牢牢擋住退潮後的海水，為後方空出長達千米的海灘，不過等到明天漲潮時，海水又會從遠處襲來，再度抵達沙灘港口，帶來生命和希望。
再翻上一塊巨石，蕭山的眼中映出波光粼粼的海面，耳邊是舒緩有序的浪潮拍打石岸聲，偶爾會有大浪拍出一聲巨響，更遠處是遠洋的捕魚艦，海天盡頭金光耀眼，可謂甲光向日金鱗開。「哥，抱我上去」小子在下面急的牙痒痒。
「歡迎，這就是真正的大海」蕭山將他抱上來後微笑。「哇，真的耶，大海真的跑這裡來了」小子滿是震驚和讚嘆。
真正的大海，這當然算得上真正的大海，從這裡出發就是北部灣，一路向前就能到達越南，或者出北部灣後向下進入太平洋，潮水所至我皆可往。
前世和蕭崗蕭巍他們來這裡玩過許多次，這裡的某些巨石下有大螃蟹，某些坑裡偶爾也有某些活潑的小魚。再就是某次大學假期和好兄弟王海曉來拍過風景。這是蕭山童年的秘密聖地，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他的英雄夢和冒險精神。
此時蕭山沒有手機，不能給眼前美景留下絲毫記錄。但其實照片和視頻遠遠無法表現出大自然的真實美景，就像只看著豬跑永遠也不能體會豬肉的味道一樣。
「走吧，該回去了」蕭山站起身，拍拍掉褲子上的塵土。「好」小子倒是從善如流。畢竟可能對他來說這只是比較好看的太陽和大海而已，又怎能體會蕭山時隔數年回首發現昨日依舊的複雜心情。
時間會改變許多，由「我恨你」到「對不起」，或者由「我愛你」到「我恨你」，以及「你來的太遲了」。但對於蕭山來說，一切都剛剛好。前世初中的好朋友們關係依舊，而且他有更多時間提高自己去面對高中的朋友和她。
這次，他失去的東西，全部都要親手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