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北燕南飛
展燕是塞北燕子門門主展雄之女，一身黑色騎裝，一根粗長的辮子，很是矚目。
她是草原上長大女孩子，性格豪爽，好駿馬烈酒，長鞭彎刀燕子鏢，樣樣使得。自小跟父母學的一身輕功，更是舉世無雙。
這天，展燕來邊市閒逛，將給父親買了燒雞和老酒提在手中，思忖著只消再買一包上好的燕山老茶給母親，自己便會離開這塞北之地，去中原好好地闖蕩一番。
母親好茶，便給父親禁了酒，也教父親陪著斟茶品茗。父親在生活瑣事上倒也不敢不處處依著母親，只是偶爾酒癮犯了，想小酌一番，卻害怕被母親發現後不好交代，只得巴巴地求著她這個寶貝大女兒，貼心小棉襖，私帶些酒水回去，打個掩護。
這些年，父女倆的秘密母親不可能不察，私下裡不知笑了父親多少回，明里卻不揭穿。自己夾在父母中間，倒是一切洞明，給這個家庭平添了不少樂趣。
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心也就越來越野，不想在塞北草原呆一輩子。燕子門的叔叔伯伯們常常提起從前在中原的種種作為和父母的傳奇故事，更是掀起小展燕的好奇心來。
待準備停當，怕父母親捨不得，免得羈絆，也不打算告別，自己就要先去闖蕩闖蕩。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偷偷給父親帶酒，想到要走出這個家，展燕的心裡便是一陣悵然。
正自顧惆悵之時，展燕突然聽到有個嬌弱的女聲喊道：「嬸嬸，那個人偷你的錢袋。」
這話不是對展燕說的，而是沖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說的，顯然，她的錢袋剛剛被小偷偷走了。
循聲望去，展燕看見一個背著藥箱的少女，約摸十五六歲年紀，一條細瘦的胳膊架在單薄的身子上，手指向一個膀大腰圓的黑壯漢子。
自古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展燕原本想著這黑壯漢子偷錢被抓，怎麼著也該抱頭鼠竄了。不料人們雖然像自己一樣注意到了他，可視若罔聞的有之，小聲議論的有之，面有慍色的亦有之，可偏偏沒有一個敢出頭制止的。
就連那被盜走銀錢的大嬸，竟也一時愣怔在當場，看著那漢子黝黑的面龐，有些不太敢發作。
黑壯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本已心虛，只想著腳底抹油趕緊溜。可一見眾人如此形態，心裡頓時生出不少的膽氣來，把一腔怒氣全算在那揭發他的少女頭上，好似向眾人炫耀般大喝一聲：「叫你多管閒事。」
一聲大喝，緊跟著就把手臂高高舉起，又狠狠砸下，碩大的巴掌眼看著就要摑在少女的臉上。
展燕自幼隨父母習武，學著行俠仗義的道理，哪能坐視不管？
當即，展燕腳底一發力，輕功施展開來，如飛翔的燕子一般迅捷靈巧，在人群中來往穿梭一陣，竟是後發而先至，抬手一把抓住漢子的手腕，將漢子手裡的力道引向別處，隨即一鬆手，趁他立足未穩之際，又順勢在漢子背上補了一腳，將那黑壯漢子摔了個狗啃泥。
黑壯漢子吃了暗算，狼狽不堪，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抬眼一看，見是個大姑娘。打眼掃看了一眼圍觀之人，都面帶嘲笑，一時心有不忿，豈肯善罷甘休。拍拍身上的泥土，擺了個餓虎撲食的架勢，就要向展燕撲去。
展燕自度從小跟父母學得一身輕身健體的功夫，又怎會怕一介莽夫，當即捏了一枚燕子鏢在手裡，準備迎戰。
哪成想，那黑壯漢子一見那隻黑色鐵燕，立即沒了氣勢，雙膝一軟，竟然跪在在地上，討饒道：「俺成大壯有眼不識泰山，惹到了女俠娘娘，不成想女俠娘娘竟是燕子門的人，真是瞎了俺的狗眼，當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實在請女俠娘娘饒了俺一條狗命，成大壯願為女俠娘娘鞍前馬後，當牛做馬。」
成大壯原本是京城的一個自閹的宦官，閹割的晚，這才生的又黑又壯。宮中混不上口熱乎飯，被發配到邊市，照顧殷玉堂生活起居，時間一久，多少有些見識，認得燕子門的燕子鏢。
展燕見這漢子前倨後恭，不禁覺得好笑，擺擺手道：「我可不要你這等人做我的犬馬，你也不必如此害怕，只要以後不欺善怕惡就好，你走吧！」
黑壯漢子聽到走字，急忙起身欲逃，展燕卻喊了聲：「且住。」直驚得黑壯漢子腳似灌鉛，體若篩糠，卻一步也動彈不得。
展燕有意戲弄一下這欺軟怕硬的漢子，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厲聲道：「以後再敢做壞事，抽扒你的筋骨，去吧！」
一聽到去字，黑壯漢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料理了這漢子，展燕回過頭來，看那小姑娘愣怔在那裡，怕是嚇到了，便想安撫一下她。
誰知手剛一伸出去，小姑娘卻突然退後一步，避開展燕的手，低著頭輕聲道：「大姐姐，謝謝你。」
展燕看那小姑娘避著她的手，可言語神情卻滿是對自己的感激，便以為這小姑娘只是怕生，沒有多想。
細看那小姑娘，嘴唇發白，臉色蠟黃，眼神時不時瞟一眼自己手中的燒雞，想必是餓了許久。心思一動，掏出一個錢袋來，掂量了掂量，開口道：「走，咱倆吃大餐去。」
可那錢袋一亮出來，方才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卻不幹了，指著展燕道：「小姑娘，那是我的錢袋，既然在你手裡了，還不快還給我？」
原來，展燕拍那大漢肩膀時，另一隻手使了一招「妙手藏酒」，轉瞬之間，便將大漢偷來的錢袋拿到自己手中。
這一招「妙手藏酒」本是父親展雄教自己的，即使在母親燕飛兒面前，依靠一雙巧手變化，也能將一小壇酒耍弄的無影無蹤，如同變戲法一般，專用於瞞著母親偷酒給父親。
今日是展燕突發奇想，第一次用這一招從別人身上取物，沒想到竟也如此受用。
展燕一根手指穿過錢袋上的繩結，在中年婦女的眼前晃了晃，開口道：「你的錢袋？我離你那麼遠，你的錢袋是怎麼飛到我身上的？」
中年婦女就說：「是那漢子偷了我的錢袋，剛才你拍他肩膀時，又從他身上摸出來了，我親眼看到的。姑娘，快把錢袋還給我。」
「笑話，」展燕開口道：「你的錢袋被那漢子偷了，剛才那丫頭提醒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找他要。還有，那丫頭快挨打時，也沒見你出頭啊？這時倒是記得討要錢袋了，偏不給你，能奈我何？」說罷，展燕就要走。
「你不能走，」許是看展燕是個姑娘，那中年婦女竟有了膽氣，一把拉住展燕的胳膊，大喊道：「來人啊！搶錢了！光天化日之下搶錢了！」
「哼！」展燕冷哼了一聲，「蹭」的一聲拔出了腰後的彎刀，發起狠來：「再糾纏，卸了你的胳膊。」
中年婦女看到這姑娘如此狠毒，心中一驚，握著展燕胳膊的手猛地一縮，再不敢向前了。
然而那背著藥箱的小姑娘看到錢袋，卻怯生生地說：「大姐姐，可以把錢袋給我嗎？」
展燕想著這小姑娘定是要這銀錢別有他用，也不在乎，順手把錢袋交到小姑娘手裡。
哪想小姑娘一拿到錢袋，就對著被偷錢的婦人喊了聲：「嬸嬸，還你錢袋。」一把將錢袋塞給被盜的婦人。
婦人接了錢袋，一隻眼睛瞥著展燕，見她無動於衷，這才放下心來，連連道謝，稱背藥箱的小姑娘是好人，自己剛才實在是怕那漢子報復才無動於衷云云。
周圍的人看了，也不禁為自己沒有仗義執言而汗顏。
展燕心中想:這小姑娘竟如此善良，自己腹中飢餓，也能忍著把錢袋物歸原主。
於是對這個小姑娘更添出幾分喜愛來，不禁伸出手去，說道：「小妹妹，我叫展燕，你叫什麼名字呀？」
可誰知展燕剛一伸手，小姑娘卻又退了一步，刻意避開她的手，說：「大姐姐，芍藥是受詛咒的人，大姐姐不要碰我，我不想給大姐姐帶來災禍。」
什麼詛咒，災禍，展燕聽得一頭霧水，她自幼在草原長大，不比中原人，信的是自然法則，信的是天道，可從來都不信什麼牛鬼蛇神、妖言惑眾的把戲，自然是不屑所謂詛咒的。
看不得這個善良的小姑娘受餓，展燕強行拉起小姑娘的手，和她一併坐在酒肆前的長椅上，把燒雞推到她面前，說：「芍藥妹妹，姐姐請你吃燒雞。」
芍藥剛開始還努力的想掙脫展燕的手，可她感到自己力氣太小後便不再掙扎了。等坐在長椅上，看到展燕推來的燒雞，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咕嚕咕嚕叫喚的肚子，終是沒猶豫太久，便一把抓起燒雞，大吃起來。
展燕看這小女孩兒確實餓的厲害，吃東西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也不想問東問西的，以免打擾她吃東西。
無聊之中，看到酒肆前有人正在說書，講的正是十年前項雲的故事。
聽到項雲屠殺武林豪傑，奪取鎮派寶物的事，展燕義憤填膺，不禁大拍桌子，罵道：「這項雲當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惡賊，活該挨千刀萬剮。」
誰知這一句話，卻讓芍藥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吃相，兩顆淚珠啪嗒掉在桌子上。
展燕正想詢問緣由，不料鄰桌的醉漢一腳不穩倒在自己的桌子上，嘴裡喃喃著：「不相與，怎知人之善惡？」
醉漢慢慢撐起自己，突然看到芍藥，醉言醉語道：「小美女，來陪我喝一杯？」
「兀那漢子，休得無禮。」展燕見那醉漢言語輕薄，大聲喝道。
醉漢擦擦眼睛，頭慢慢轉向展燕，道：「沒看到沒看到，這還有個大美女呢！哈哈，失禮，失禮啊！」
說著話，醉漢湊到展燕臉前，酒氣和臭氣撲面而來。
展燕正欲發作，醉漢卻突然拿起桌上展燕買給父親的燒酒，咕咚灌了一口，喊道：「好酒，好酒。」
眼見他這等無禮，又喝了自己給父親買的燒酒，展燕心裡氣不過，立時把腰上的彎刀拔出來，對著醉漢砍了過去，可醉漢運氣奇佳，剛好打了個滾兒，堪堪躲過彎刀。
展燕第一刀是留了手的，本想嚇一嚇這個不知禮數的漢子，見他輕鬆躲過，便知道他身負武功。
展燕也不含糊，一刀不成再來一刀，一連數十招下去，可那醉漢一手拿著酒罈飲酒，一手拿著那包著麻布的劍，竟不費吹灰之力，僅用劍柄把將展燕的彎刀一一挑撥開來。
展燕見狀，刀法更快，配合輕功步法，步步緊逼，然而在刀影之中，那醉漢竟仍舊遊刃有餘，一手持酒一手持劍，應對自如，絲毫不顯得慌亂。
好一陣，似是覺得無聊，那醉漢發一聲喊：「不好玩兒，我去也。」包裹著麻布的長劍一撥，「噹啷」一聲將展燕的彎刀撥弄在地上，腳下一發力，迅速的逃走了。
展燕遠望那人背影，想著即便自己的輕功不輸於他，可追上也打不勝，徒費力氣罷了！當即撿起彎刀，收入鞘中，就此作罷。
展燕見芍藥一副中原人的打扮，便有意帶芍藥一起去中原，路上互相做個伴兒，沒成想剛剛說明意圖，芍藥卻執意不肯，仿佛中原有什麼令她驚恐萬分的事物一般，等要問她時，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推來阻去，也只好放棄，將燕子鏢送給她一把，有了燕子門的名頭，在這塞北之地，一般小賊見了都得讓上三分，權當護身之用。
之後，展燕重新購置了酒肉茶葉，向北回燕子門去了。
她是草原上長大女孩子，性格豪爽，好駿馬烈酒，長鞭彎刀燕子鏢，樣樣使得。自小跟父母學的一身輕功，更是舉世無雙。
這天，展燕來邊市閒逛，將給父親買了燒雞和老酒提在手中，思忖著只消再買一包上好的燕山老茶給母親，自己便會離開這塞北之地，去中原好好地闖蕩一番。
母親好茶，便給父親禁了酒，也教父親陪著斟茶品茗。父親在生活瑣事上倒也不敢不處處依著母親，只是偶爾酒癮犯了，想小酌一番，卻害怕被母親發現後不好交代，只得巴巴地求著她這個寶貝大女兒，貼心小棉襖，私帶些酒水回去，打個掩護。
這些年，父女倆的秘密母親不可能不察，私下裡不知笑了父親多少回，明里卻不揭穿。自己夾在父母中間，倒是一切洞明，給這個家庭平添了不少樂趣。
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心也就越來越野，不想在塞北草原呆一輩子。燕子門的叔叔伯伯們常常提起從前在中原的種種作為和父母的傳奇故事，更是掀起小展燕的好奇心來。
待準備停當，怕父母親捨不得，免得羈絆，也不打算告別，自己就要先去闖蕩闖蕩。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偷偷給父親帶酒，想到要走出這個家，展燕的心裡便是一陣悵然。
正自顧惆悵之時，展燕突然聽到有個嬌弱的女聲喊道：「嬸嬸，那個人偷你的錢袋。」
這話不是對展燕說的，而是沖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說的，顯然，她的錢袋剛剛被小偷偷走了。
循聲望去，展燕看見一個背著藥箱的少女，約摸十五六歲年紀，一條細瘦的胳膊架在單薄的身子上，手指向一個膀大腰圓的黑壯漢子。
自古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展燕原本想著這黑壯漢子偷錢被抓，怎麼著也該抱頭鼠竄了。不料人們雖然像自己一樣注意到了他，可視若罔聞的有之，小聲議論的有之，面有慍色的亦有之，可偏偏沒有一個敢出頭制止的。
就連那被盜走銀錢的大嬸，竟也一時愣怔在當場，看著那漢子黝黑的面龐，有些不太敢發作。
黑壯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本已心虛，只想著腳底抹油趕緊溜。可一見眾人如此形態，心裡頓時生出不少的膽氣來，把一腔怒氣全算在那揭發他的少女頭上，好似向眾人炫耀般大喝一聲：「叫你多管閒事。」
一聲大喝，緊跟著就把手臂高高舉起，又狠狠砸下，碩大的巴掌眼看著就要摑在少女的臉上。
展燕自幼隨父母習武，學著行俠仗義的道理，哪能坐視不管？
當即，展燕腳底一發力，輕功施展開來，如飛翔的燕子一般迅捷靈巧，在人群中來往穿梭一陣，竟是後發而先至，抬手一把抓住漢子的手腕，將漢子手裡的力道引向別處，隨即一鬆手，趁他立足未穩之際，又順勢在漢子背上補了一腳，將那黑壯漢子摔了個狗啃泥。
黑壯漢子吃了暗算，狼狽不堪，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抬眼一看，見是個大姑娘。打眼掃看了一眼圍觀之人，都面帶嘲笑，一時心有不忿，豈肯善罷甘休。拍拍身上的泥土，擺了個餓虎撲食的架勢，就要向展燕撲去。
展燕自度從小跟父母學得一身輕身健體的功夫，又怎會怕一介莽夫，當即捏了一枚燕子鏢在手裡，準備迎戰。
哪成想，那黑壯漢子一見那隻黑色鐵燕，立即沒了氣勢，雙膝一軟，竟然跪在在地上，討饒道：「俺成大壯有眼不識泰山，惹到了女俠娘娘，不成想女俠娘娘竟是燕子門的人，真是瞎了俺的狗眼，當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實在請女俠娘娘饒了俺一條狗命，成大壯願為女俠娘娘鞍前馬後，當牛做馬。」
成大壯原本是京城的一個自閹的宦官，閹割的晚，這才生的又黑又壯。宮中混不上口熱乎飯，被發配到邊市，照顧殷玉堂生活起居，時間一久，多少有些見識，認得燕子門的燕子鏢。
展燕見這漢子前倨後恭，不禁覺得好笑，擺擺手道：「我可不要你這等人做我的犬馬，你也不必如此害怕，只要以後不欺善怕惡就好，你走吧！」
黑壯漢子聽到走字，急忙起身欲逃，展燕卻喊了聲：「且住。」直驚得黑壯漢子腳似灌鉛，體若篩糠，卻一步也動彈不得。
展燕有意戲弄一下這欺軟怕硬的漢子，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厲聲道：「以後再敢做壞事，抽扒你的筋骨，去吧！」
一聽到去字，黑壯漢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料理了這漢子，展燕回過頭來，看那小姑娘愣怔在那裡，怕是嚇到了，便想安撫一下她。
誰知手剛一伸出去，小姑娘卻突然退後一步，避開展燕的手，低著頭輕聲道：「大姐姐，謝謝你。」
展燕看那小姑娘避著她的手，可言語神情卻滿是對自己的感激，便以為這小姑娘只是怕生，沒有多想。
細看那小姑娘，嘴唇發白，臉色蠟黃，眼神時不時瞟一眼自己手中的燒雞，想必是餓了許久。心思一動，掏出一個錢袋來，掂量了掂量，開口道：「走，咱倆吃大餐去。」
可那錢袋一亮出來，方才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卻不幹了，指著展燕道：「小姑娘，那是我的錢袋，既然在你手裡了，還不快還給我？」
原來，展燕拍那大漢肩膀時，另一隻手使了一招「妙手藏酒」，轉瞬之間，便將大漢偷來的錢袋拿到自己手中。
這一招「妙手藏酒」本是父親展雄教自己的，即使在母親燕飛兒面前，依靠一雙巧手變化，也能將一小壇酒耍弄的無影無蹤，如同變戲法一般，專用於瞞著母親偷酒給父親。
今日是展燕突發奇想，第一次用這一招從別人身上取物，沒想到竟也如此受用。
展燕一根手指穿過錢袋上的繩結，在中年婦女的眼前晃了晃，開口道：「你的錢袋？我離你那麼遠，你的錢袋是怎麼飛到我身上的？」
中年婦女就說：「是那漢子偷了我的錢袋，剛才你拍他肩膀時，又從他身上摸出來了，我親眼看到的。姑娘，快把錢袋還給我。」
「笑話，」展燕開口道：「你的錢袋被那漢子偷了，剛才那丫頭提醒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找他要。還有，那丫頭快挨打時，也沒見你出頭啊？這時倒是記得討要錢袋了，偏不給你，能奈我何？」說罷，展燕就要走。
「你不能走，」許是看展燕是個姑娘，那中年婦女竟有了膽氣，一把拉住展燕的胳膊，大喊道：「來人啊！搶錢了！光天化日之下搶錢了！」
「哼！」展燕冷哼了一聲，「蹭」的一聲拔出了腰後的彎刀，發起狠來：「再糾纏，卸了你的胳膊。」
中年婦女看到這姑娘如此狠毒，心中一驚，握著展燕胳膊的手猛地一縮，再不敢向前了。
然而那背著藥箱的小姑娘看到錢袋，卻怯生生地說：「大姐姐，可以把錢袋給我嗎？」
展燕想著這小姑娘定是要這銀錢別有他用，也不在乎，順手把錢袋交到小姑娘手裡。
哪想小姑娘一拿到錢袋，就對著被偷錢的婦人喊了聲：「嬸嬸，還你錢袋。」一把將錢袋塞給被盜的婦人。
婦人接了錢袋，一隻眼睛瞥著展燕，見她無動於衷，這才放下心來，連連道謝，稱背藥箱的小姑娘是好人，自己剛才實在是怕那漢子報復才無動於衷云云。
周圍的人看了，也不禁為自己沒有仗義執言而汗顏。
展燕心中想:這小姑娘竟如此善良，自己腹中飢餓，也能忍著把錢袋物歸原主。
於是對這個小姑娘更添出幾分喜愛來，不禁伸出手去，說道：「小妹妹，我叫展燕，你叫什麼名字呀？」
可誰知展燕剛一伸手，小姑娘卻又退了一步，刻意避開她的手，說：「大姐姐，芍藥是受詛咒的人，大姐姐不要碰我，我不想給大姐姐帶來災禍。」
什麼詛咒，災禍，展燕聽得一頭霧水，她自幼在草原長大，不比中原人，信的是自然法則，信的是天道，可從來都不信什麼牛鬼蛇神、妖言惑眾的把戲，自然是不屑所謂詛咒的。
看不得這個善良的小姑娘受餓，展燕強行拉起小姑娘的手，和她一併坐在酒肆前的長椅上，把燒雞推到她面前，說：「芍藥妹妹，姐姐請你吃燒雞。」
芍藥剛開始還努力的想掙脫展燕的手，可她感到自己力氣太小後便不再掙扎了。等坐在長椅上，看到展燕推來的燒雞，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咕嚕咕嚕叫喚的肚子，終是沒猶豫太久，便一把抓起燒雞，大吃起來。
展燕看這小女孩兒確實餓的厲害，吃東西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也不想問東問西的，以免打擾她吃東西。
無聊之中，看到酒肆前有人正在說書，講的正是十年前項雲的故事。
聽到項雲屠殺武林豪傑，奪取鎮派寶物的事，展燕義憤填膺，不禁大拍桌子，罵道：「這項雲當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惡賊，活該挨千刀萬剮。」
誰知這一句話，卻讓芍藥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吃相，兩顆淚珠啪嗒掉在桌子上。
展燕正想詢問緣由，不料鄰桌的醉漢一腳不穩倒在自己的桌子上，嘴裡喃喃著：「不相與，怎知人之善惡？」
醉漢慢慢撐起自己，突然看到芍藥，醉言醉語道：「小美女，來陪我喝一杯？」
「兀那漢子，休得無禮。」展燕見那醉漢言語輕薄，大聲喝道。
醉漢擦擦眼睛，頭慢慢轉向展燕，道：「沒看到沒看到，這還有個大美女呢！哈哈，失禮，失禮啊！」
說著話，醉漢湊到展燕臉前，酒氣和臭氣撲面而來。
展燕正欲發作，醉漢卻突然拿起桌上展燕買給父親的燒酒，咕咚灌了一口，喊道：「好酒，好酒。」
眼見他這等無禮，又喝了自己給父親買的燒酒，展燕心裡氣不過，立時把腰上的彎刀拔出來，對著醉漢砍了過去，可醉漢運氣奇佳，剛好打了個滾兒，堪堪躲過彎刀。
展燕第一刀是留了手的，本想嚇一嚇這個不知禮數的漢子，見他輕鬆躲過，便知道他身負武功。
展燕也不含糊，一刀不成再來一刀，一連數十招下去，可那醉漢一手拿著酒罈飲酒，一手拿著那包著麻布的劍，竟不費吹灰之力，僅用劍柄把將展燕的彎刀一一挑撥開來。
展燕見狀，刀法更快，配合輕功步法，步步緊逼，然而在刀影之中，那醉漢竟仍舊遊刃有餘，一手持酒一手持劍，應對自如，絲毫不顯得慌亂。
好一陣，似是覺得無聊，那醉漢發一聲喊：「不好玩兒，我去也。」包裹著麻布的長劍一撥，「噹啷」一聲將展燕的彎刀撥弄在地上，腳下一發力，迅速的逃走了。
展燕遠望那人背影，想著即便自己的輕功不輸於他，可追上也打不勝，徒費力氣罷了！當即撿起彎刀，收入鞘中，就此作罷。
展燕見芍藥一副中原人的打扮，便有意帶芍藥一起去中原，路上互相做個伴兒，沒成想剛剛說明意圖，芍藥卻執意不肯，仿佛中原有什麼令她驚恐萬分的事物一般，等要問她時，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推來阻去，也只好放棄，將燕子鏢送給她一把，有了燕子門的名頭，在這塞北之地，一般小賊見了都得讓上三分，權當護身之用。
之後，展燕重新購置了酒肉茶葉，向北回燕子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