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值班
轉眼間到了晚上十點，原來看守所睡覺的時候是要有人值班的，電燈也是常亮的，從十點鐘開始到早上六點，每隔兩個小時需要換人值班。
十五個人的大通鋪上硬是擠了十八個人，地上還躺著三個。
號里的大哥們自然是要睡的寬敞一些，那麼剩下的小蝦米就只能側著睡。
老式的吊扇壞了一個，只剩下一個在那裡苟延殘喘。
蕪菁像被燙熟的基圍蝦，佝僂著身軀被夾在中間，滑膩膩的汗漬像是身上被打滿了沒有沖乾淨的肥皂沫。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最後的幾排離廁所太近，尿騷味直衝天靈蓋。
蕪菁起身上了個廁所，回去發現屬於自己的「縫隙」已經沒了，再想側身已經很難躺下，據說金字塔的縫隙就插不進一根針，這裡睡覺也是一般。
於是蕪菁跟蘇雲說：「我能值班嗎？我睡不著。」
蘇雲瞪了蕪菁一眼說到：「你覺得呢？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十二點才輪到你！回去躺著！」
蕪菁心說年輕人就是好，倒頭就能睡著，自己有心不睡，可又沒有辦法，只得將大熊跟小毛分開，硬生生擠了進去。
好不容易熬到困意襲來，又被拍醒了，該起床值班了。
蕪菁接過帽子卡在了頭上，帽子被慣性的風一吹一股腦油的味道讓人直犯噁心，蕪菁取下來發現帽子的一圈已經黑的發亮，不知道有多少腦袋戴過它。
「你幹嘛？快戴上！」
蕪菁看了一眼跟他搭班的人說道：「這帽子太臭了……」
「這是啥地方？一會報警器響了你就完了！」
蕪菁雖然不知道報警器是什麼，料想不會是什麼好事，只得重新戴上，沒一會頭皮就癢的厲害，他也只能隔著帽子瘙癢。
「南京，你叫蕪菁是吧！聽三哥說你還上過大學？」
蕪菁好奇的說道：「三哥？」
他連忙捂住了蕪菁的嘴巴，比了一個蕪菁看不懂的手勢悄聲說到：「噓……你別這麼大聲，你要給大哥們吵醒了就有你受的了！」
蕪菁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們這個號都是天南海北的，所以一般都叫地方，蘇雲是武漢的，我們平時也都喊他武漢，我是甘肅的，你就叫我甘肅就行。」
蕪菁說道：「甘肅？那麼遠你是怎麼被抓來的？」
甘肅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被抓來的，我是被朋友騙來的……」
蕪菁道：「那你啥時候能走？」
甘肅笑了一下：「得個五到七年吧。」
蕪菁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案子不小啊，看你也不像什麼壞人怎麼會判的這麼重！」
甘肅無所謂道：「倒霉了唄！朋友偷了輛車，我就上去開了一圈，被判為盜竊罪，要不是從犯七年可能都打不住，定價金額過了一百萬。」
蕪菁說道：「什麼車這麼貴！」
「馬薩拉蒂……」
蕪菁說道：「那你朋友厲害啊！這種車是怎麼偷走的？他也被關在這嗎？」
甘肅說到：「直接從洗車店拿了鑰匙就給開走了，玩了兩天就被抓住了，那小子沒成年，所以放了……」
蕪菁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也可以？
甘肅說道：「你算命好的了，咱號換了李哥當號長，要是之前的號長，就你這樣的早都挨過打了！」
「之前的號長很壞嗎？」
甘肅一臉厭惡的說道：「豈止是壞，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就比如鹹菜吧，他一人只給三根，饅頭他也扣一個，他自己也不吃，倒進下水道也不給吃不飽的弟兄們，動不動就找茬打架，簡直就是一地痞！後來我跟武漢就是蘇雲他們幾個找機會一起給號長打了一頓，他就被調走了，我們也帶了三天的腳鐐，然後李哥他們從別的號調過來，我們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蕪菁指了指睡在地上出風口的彌勒佛說道：「他是三哥嗎？」
甘肅道：「當然不是，他是協助咱號長的，非法經營，開山寨皮鞋廠的，應該是有關係的，睡床上第二個的，你瞧，那個皮膚白白的大光頭，他是三哥，三哥可了不起了，廣東人！正兒八經有錢人！」
蕪菁說道：「那三哥旁邊的呢？」
甘肅道：「金哥，四把手，礦場主的左右手，非法開採，涉惡。」
蕪菁心說：這小小的看守所看來也是魚龍混雜，李哥能成為這三個的老大估計也是了不得。
凌晨兩點蕪菁下班，看了看之前的位置已經沒了，甘肅說道：「愣著幹嘛？哪有地方睡哪！」
蕪菁只能睡在接班人的位置上，可床板上的褥子早已被汗水打濕，蕪菁想著家裡的空調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值最後一班崗的人拍了拍手，所有人都起床開始整理床鋪，蕪菁從來沒見過床鋪能搭的跟鄉下的草垛一樣，新舊不分，夾雜著異味，大哥們的床鋪自然是單獨放在一起的。
蕪菁看著大哥們洗漱的時候都有兩個小跟班，忙著給大哥遞毛巾，擠牙膏，活脫脫一副奴才嘴臉，蕪菁心說我寧願撅著屁股擦地也堅決不能幹這活。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活叫「小崗」，一般人還真幹不了，後面還因為拒絕當小崗被號長治了兩個多月，當然，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等大家按照資歷有序的洗漱完畢，早餐車也來了，很好，跟昨晚的伙食一模一樣……
蕪菁餓的難受，可這食物實在難以下咽，於是厚著臉皮找甘肅借了一包方便麵調料，咬著牙吃完了。
收拾完碗筷，就開始了為期一天的「打坐」。
所有人分成兩排盤腿坐在昨天睡覺的通鋪上，生硬的光板床讓人極不舒服，蕪菁換了很多個姿勢，可屁股依舊很疼。
蕪菁心說：怪不得之前大哥們洗澡屁股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原來都是坐光板床坐的……
從八點鐘坐到大約九點，幹部們開始進號查房，蘇雲立刻立正說道：「報告幹部，二十四號號房，現有二十三名在押人員，應到二十三，實到二十三，報告完畢，請幹部指示！」
十五個人的大通鋪上硬是擠了十八個人，地上還躺著三個。
號里的大哥們自然是要睡的寬敞一些，那麼剩下的小蝦米就只能側著睡。
老式的吊扇壞了一個，只剩下一個在那裡苟延殘喘。
蕪菁像被燙熟的基圍蝦，佝僂著身軀被夾在中間，滑膩膩的汗漬像是身上被打滿了沒有沖乾淨的肥皂沫。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最後的幾排離廁所太近，尿騷味直衝天靈蓋。
蕪菁起身上了個廁所，回去發現屬於自己的「縫隙」已經沒了，再想側身已經很難躺下，據說金字塔的縫隙就插不進一根針，這裡睡覺也是一般。
於是蕪菁跟蘇雲說：「我能值班嗎？我睡不著。」
蘇雲瞪了蕪菁一眼說到：「你覺得呢？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十二點才輪到你！回去躺著！」
蕪菁心說年輕人就是好，倒頭就能睡著，自己有心不睡，可又沒有辦法，只得將大熊跟小毛分開，硬生生擠了進去。
好不容易熬到困意襲來，又被拍醒了，該起床值班了。
蕪菁接過帽子卡在了頭上，帽子被慣性的風一吹一股腦油的味道讓人直犯噁心，蕪菁取下來發現帽子的一圈已經黑的發亮，不知道有多少腦袋戴過它。
「你幹嘛？快戴上！」
蕪菁看了一眼跟他搭班的人說道：「這帽子太臭了……」
「這是啥地方？一會報警器響了你就完了！」
蕪菁雖然不知道報警器是什麼，料想不會是什麼好事，只得重新戴上，沒一會頭皮就癢的厲害，他也只能隔著帽子瘙癢。
「南京，你叫蕪菁是吧！聽三哥說你還上過大學？」
蕪菁好奇的說道：「三哥？」
他連忙捂住了蕪菁的嘴巴，比了一個蕪菁看不懂的手勢悄聲說到：「噓……你別這麼大聲，你要給大哥們吵醒了就有你受的了！」
蕪菁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們這個號都是天南海北的，所以一般都叫地方，蘇雲是武漢的，我們平時也都喊他武漢，我是甘肅的，你就叫我甘肅就行。」
蕪菁說道：「甘肅？那麼遠你是怎麼被抓來的？」
甘肅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被抓來的，我是被朋友騙來的……」
蕪菁道：「那你啥時候能走？」
甘肅笑了一下：「得個五到七年吧。」
蕪菁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案子不小啊，看你也不像什麼壞人怎麼會判的這麼重！」
甘肅無所謂道：「倒霉了唄！朋友偷了輛車，我就上去開了一圈，被判為盜竊罪，要不是從犯七年可能都打不住，定價金額過了一百萬。」
蕪菁說道：「什麼車這麼貴！」
「馬薩拉蒂……」
蕪菁說道：「那你朋友厲害啊！這種車是怎麼偷走的？他也被關在這嗎？」
甘肅說到：「直接從洗車店拿了鑰匙就給開走了，玩了兩天就被抓住了，那小子沒成年，所以放了……」
蕪菁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也可以？
甘肅說道：「你算命好的了，咱號換了李哥當號長，要是之前的號長，就你這樣的早都挨過打了！」
「之前的號長很壞嗎？」
甘肅一臉厭惡的說道：「豈止是壞，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就比如鹹菜吧，他一人只給三根，饅頭他也扣一個，他自己也不吃，倒進下水道也不給吃不飽的弟兄們，動不動就找茬打架，簡直就是一地痞！後來我跟武漢就是蘇雲他們幾個找機會一起給號長打了一頓，他就被調走了，我們也帶了三天的腳鐐，然後李哥他們從別的號調過來，我們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蕪菁指了指睡在地上出風口的彌勒佛說道：「他是三哥嗎？」
甘肅道：「當然不是，他是協助咱號長的，非法經營，開山寨皮鞋廠的，應該是有關係的，睡床上第二個的，你瞧，那個皮膚白白的大光頭，他是三哥，三哥可了不起了，廣東人！正兒八經有錢人！」
蕪菁說道：「那三哥旁邊的呢？」
甘肅道：「金哥，四把手，礦場主的左右手，非法開採，涉惡。」
蕪菁心說：這小小的看守所看來也是魚龍混雜，李哥能成為這三個的老大估計也是了不得。
凌晨兩點蕪菁下班，看了看之前的位置已經沒了，甘肅說道：「愣著幹嘛？哪有地方睡哪！」
蕪菁只能睡在接班人的位置上，可床板上的褥子早已被汗水打濕，蕪菁想著家裡的空調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值最後一班崗的人拍了拍手，所有人都起床開始整理床鋪，蕪菁從來沒見過床鋪能搭的跟鄉下的草垛一樣，新舊不分，夾雜著異味，大哥們的床鋪自然是單獨放在一起的。
蕪菁看著大哥們洗漱的時候都有兩個小跟班，忙著給大哥遞毛巾，擠牙膏，活脫脫一副奴才嘴臉，蕪菁心說我寧願撅著屁股擦地也堅決不能幹這活。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活叫「小崗」，一般人還真幹不了，後面還因為拒絕當小崗被號長治了兩個多月，當然，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等大家按照資歷有序的洗漱完畢，早餐車也來了，很好，跟昨晚的伙食一模一樣……
蕪菁餓的難受，可這食物實在難以下咽，於是厚著臉皮找甘肅借了一包方便麵調料，咬著牙吃完了。
收拾完碗筷，就開始了為期一天的「打坐」。
所有人分成兩排盤腿坐在昨天睡覺的通鋪上，生硬的光板床讓人極不舒服，蕪菁換了很多個姿勢，可屁股依舊很疼。
蕪菁心說：怪不得之前大哥們洗澡屁股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原來都是坐光板床坐的……
從八點鐘坐到大約九點，幹部們開始進號查房，蘇雲立刻立正說道：「報告幹部，二十四號號房，現有二十三名在押人員，應到二十三，實到二十三，報告完畢，請幹部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