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號
蕪菁抱著被子被一個瘦高個領到了後面，他把軍綠被抖開，又將蕪菁渾身上下摸了一遍，說到：「犯啥事了？」
蕪菁說到：「涉嫌詐騙。」
「第一次進來？」
蕪菁點點頭。
瘦高個從牆上的夾縫中拽出一個紙條遞給蕪菁，讓他坐在了最後一排，說到：「這是報告詞，睡覺前背下來。」
蕪菁坐在拿到手裡看著勉強能認出來的文字小聲的讀到：「報告幹部，我叫XX，家住XX省XX市XX縣，因涉嫌XX罪於XX年XX月XX日逮捕，報告完畢，請幹部指示。」
蕪菁剛讀完就聽到鐵門嘎吱吱的聲響，蕪菁說這是在裡面最美妙的聲音，所有人都期待的望向牢門外，連蕪菁也以為是來放自己的。
兩道鐵門打開，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小孩，之所以說是小孩，是因為他們滿臉稚氣，看年紀有沒有成年都不好說。
這倆小孩進來倒是挺活潑，感覺還很好奇，兩個眼睛四處亂轉，仿佛是什麼觀光景點。
之後跟蕪菁的流程一樣，走完後又坐在了蕪菁的後面，原來這裡也跟外面一樣，也是要論資排輩，早來一分鐘也比晚一分鐘的待遇好，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發的明顯。
時值暑假，中央電視台還保持著多年的傳統，不知疲倦的播放著《西遊記》。
這時有個精瘦的小孩舉起了手：「報告！上廁所！」
頭排有個像彌勒佛一般的大漢沉聲說道：「去！」
負責檢查的瘦高個撕下了三格紙遞給他，這小孩就跑到了前面開始蹲下方便，原來上廁所廁紙也是限量的，而電視機就高高的掛在小孩的頭頂。
蕪菁有些差異，這麼多人看著怎麼能方便的出來？
可大家仿佛習以為常，拉的痛快，看的也痛快。
這種地方還要待多久，蕪菁不敢細想，只得昂著頭看著幾乎可以倒背如流的《西遊記》。
恰巧演到孫大聖被如來一巴掌打在了五行山下，他高聲嚎叫：「玉帝！如來！俺老孫被你騙了！被你騙了！」
BGM也適時的響起來：「五百年，桑田滄海，頑石也長滿青苔，長滿青苔。」
孫大聖手裡握著一朵小花，回想起自己漂洋過海找菩提祖師學藝，又到龍宮取寶，再到大鬧天宮，神通廣大的齊天大聖如今卻成了神人共棄的妖猴。
蕪菁的眼淚也隨著孫大聖一起蜿蜒而下，電視裡還在悠揚的唱著：「只一顆心兒未死，嚮往著逍遙自在。」
不一會飯車來到了門口，所有人都整齊的從床下拿出了自己的私藏，有火腿的拿火腿，有榨菜的拿榨菜，而瘦高個卻從一個大盆里把整理好的飯盆分發到每個人的手裡。
蕪菁看著手中劣質的塑料盆，底部的藍色小花已經被燙成了液體在一層薄膜中來回滾動，蕪菁用手按了一下，染了一指頭的藍墨水。
而勺子更是離譜，塑料的湯勺，把子是劈開的，勺子裡一層黑泥，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口腔，用手指一刮才能看到原本的底色。
伙食也讓人難以下咽，兩個饅頭，一勺白鹹菜，還有一碗麵湯。
蕪菁小時候就常聽家人說過，要是不聽話就送你上山喝稀飯（勞改）。
可北方喜面，不喜米，所以也沒有稀飯，所謂的麵湯，底下是麵粉，上面是白開水，用勺子一攪渾濁的一碗湯。
吃飯的時候蕪菁知道了新來的兩個小孩也是公司的同事，小熊和大熊。
他們說辦入職的時候見過蕪菁，還在上職高，來公司打工的，可蕪菁卻是沒有一點印象，但畢竟都是一個地方過來的，三人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吃飯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雖然一天一夜沒有怎麼吃東西可他根本感覺不到飢餓，那個精瘦的小孩說道：「你們不吃的話能給我嗎？」
蕪菁正愁饅頭該怎麼辦，於是爽快的遞給他，這孩子三口就吃完了饅頭，也不客氣端起蕪菁的麵湯咕嘟嘟的喝完了。
蕪菁看著這個小孩，發現他長得像極了炊事班裡的小毛，內心震驚的難以平復心道：「這人是沒有味覺的嗎？」
蕪菁問小毛：「這你怎麼吃的下去的？」
小毛咧嘴一笑：「我一開始跟你一樣，餓了幾天就啥都吃了。」
蕪菁看著小毛也不像那種窮凶極惡的歹徒，於是好奇的說道：「看你年紀也就十五六，你是怎麼進來的？」
小毛摸了摸頭說：「跟村裡面幾個朋友來市裡面玩的，後來沒錢了，就在網吧下面偷電瓶車，車還沒騎走就被四五個大漢圍住了，我說我賠錢，他們不願意就報警給我抓起來了。」
蕪菁說：「那你來了多久了？」
小毛說：「二十多天吧，家裡人估計不管我，都沒人給我上帳，所以頓頓吃不飽，這次回家又免不了挨一頓打。」
這時有人說到：「下回還進城不進？」
小毛笑嘻嘻的直擺手：「不進了不進了，在家種地都不進城了。」
吃完晚飯瘦高個就安排大家幹活，每個新來的都要趴在地上擦地，基本上每個號每天也只會分一個新人，可蕪菁他們這案人員太多，每個號都分了三四個人，所以擦地的活就輪到了大熊和小熊，蕪菁負責擦床板。
一切整理完畢蕪菁三人就被瘦高個叫了過去：「新來的，過來蹲下！」
瘦高個說到：「我叫蘇雲，這位是咱的號長，李哥！」
蕪菁抬頭看去只見那個彌勒佛坐在號長邊上，他的肩膀紋了一隻老鷹，合著他還不是號長。
號長李哥四方大臉，看著慈眉善目像極了寶蓮燈里的玉皇大帝，蕪菁心說：好麼，玉皇大帝配彌勒。
等三人將報告詞背完後，玉皇大帝李哥溫和的說道：「在這裡吃好自己的饃，干好自己的活，都是來受罪的也不會為難你們，其實這報告詞也不是我們非讓你背的，明天幹部查房需要背給幹部聽的（幹部可以理解為獄警的代稱），你們跟蘇雲的罪一樣，看看三十七天內能不能走吧，能走最好，走不了就沉住氣住吧，蘇雲，你來了多久了？」
瘦高個蘇雲笑著說道：「一年零十個月。」
蕪菁三人互相看看都傻了，在這種地方待一年十個月？
蕪菁說到：「涉嫌詐騙。」
「第一次進來？」
蕪菁點點頭。
瘦高個從牆上的夾縫中拽出一個紙條遞給蕪菁，讓他坐在了最後一排，說到：「這是報告詞，睡覺前背下來。」
蕪菁坐在拿到手裡看著勉強能認出來的文字小聲的讀到：「報告幹部，我叫XX，家住XX省XX市XX縣，因涉嫌XX罪於XX年XX月XX日逮捕，報告完畢，請幹部指示。」
蕪菁剛讀完就聽到鐵門嘎吱吱的聲響，蕪菁說這是在裡面最美妙的聲音，所有人都期待的望向牢門外，連蕪菁也以為是來放自己的。
兩道鐵門打開，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小孩，之所以說是小孩，是因為他們滿臉稚氣，看年紀有沒有成年都不好說。
這倆小孩進來倒是挺活潑，感覺還很好奇，兩個眼睛四處亂轉，仿佛是什麼觀光景點。
之後跟蕪菁的流程一樣，走完後又坐在了蕪菁的後面，原來這裡也跟外面一樣，也是要論資排輩，早來一分鐘也比晚一分鐘的待遇好，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發的明顯。
時值暑假，中央電視台還保持著多年的傳統，不知疲倦的播放著《西遊記》。
這時有個精瘦的小孩舉起了手：「報告！上廁所！」
頭排有個像彌勒佛一般的大漢沉聲說道：「去！」
負責檢查的瘦高個撕下了三格紙遞給他，這小孩就跑到了前面開始蹲下方便，原來上廁所廁紙也是限量的，而電視機就高高的掛在小孩的頭頂。
蕪菁有些差異，這麼多人看著怎麼能方便的出來？
可大家仿佛習以為常，拉的痛快，看的也痛快。
這種地方還要待多久，蕪菁不敢細想，只得昂著頭看著幾乎可以倒背如流的《西遊記》。
恰巧演到孫大聖被如來一巴掌打在了五行山下，他高聲嚎叫：「玉帝！如來！俺老孫被你騙了！被你騙了！」
BGM也適時的響起來：「五百年，桑田滄海，頑石也長滿青苔，長滿青苔。」
孫大聖手裡握著一朵小花，回想起自己漂洋過海找菩提祖師學藝，又到龍宮取寶，再到大鬧天宮，神通廣大的齊天大聖如今卻成了神人共棄的妖猴。
蕪菁的眼淚也隨著孫大聖一起蜿蜒而下，電視裡還在悠揚的唱著：「只一顆心兒未死，嚮往著逍遙自在。」
不一會飯車來到了門口，所有人都整齊的從床下拿出了自己的私藏，有火腿的拿火腿，有榨菜的拿榨菜，而瘦高個卻從一個大盆里把整理好的飯盆分發到每個人的手裡。
蕪菁看著手中劣質的塑料盆，底部的藍色小花已經被燙成了液體在一層薄膜中來回滾動，蕪菁用手按了一下，染了一指頭的藍墨水。
而勺子更是離譜，塑料的湯勺，把子是劈開的，勺子裡一層黑泥，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口腔，用手指一刮才能看到原本的底色。
伙食也讓人難以下咽，兩個饅頭，一勺白鹹菜，還有一碗麵湯。
蕪菁小時候就常聽家人說過，要是不聽話就送你上山喝稀飯（勞改）。
可北方喜面，不喜米，所以也沒有稀飯，所謂的麵湯，底下是麵粉，上面是白開水，用勺子一攪渾濁的一碗湯。
吃飯的時候蕪菁知道了新來的兩個小孩也是公司的同事，小熊和大熊。
他們說辦入職的時候見過蕪菁，還在上職高，來公司打工的，可蕪菁卻是沒有一點印象，但畢竟都是一個地方過來的，三人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吃飯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雖然一天一夜沒有怎麼吃東西可他根本感覺不到飢餓，那個精瘦的小孩說道：「你們不吃的話能給我嗎？」
蕪菁正愁饅頭該怎麼辦，於是爽快的遞給他，這孩子三口就吃完了饅頭，也不客氣端起蕪菁的麵湯咕嘟嘟的喝完了。
蕪菁看著這個小孩，發現他長得像極了炊事班裡的小毛，內心震驚的難以平復心道：「這人是沒有味覺的嗎？」
蕪菁問小毛：「這你怎麼吃的下去的？」
小毛咧嘴一笑：「我一開始跟你一樣，餓了幾天就啥都吃了。」
蕪菁看著小毛也不像那種窮凶極惡的歹徒，於是好奇的說道：「看你年紀也就十五六，你是怎麼進來的？」
小毛摸了摸頭說：「跟村裡面幾個朋友來市裡面玩的，後來沒錢了，就在網吧下面偷電瓶車，車還沒騎走就被四五個大漢圍住了，我說我賠錢，他們不願意就報警給我抓起來了。」
蕪菁說：「那你來了多久了？」
小毛說：「二十多天吧，家裡人估計不管我，都沒人給我上帳，所以頓頓吃不飽，這次回家又免不了挨一頓打。」
這時有人說到：「下回還進城不進？」
小毛笑嘻嘻的直擺手：「不進了不進了，在家種地都不進城了。」
吃完晚飯瘦高個就安排大家幹活，每個新來的都要趴在地上擦地，基本上每個號每天也只會分一個新人，可蕪菁他們這案人員太多，每個號都分了三四個人，所以擦地的活就輪到了大熊和小熊，蕪菁負責擦床板。
一切整理完畢蕪菁三人就被瘦高個叫了過去：「新來的，過來蹲下！」
瘦高個說到：「我叫蘇雲，這位是咱的號長，李哥！」
蕪菁抬頭看去只見那個彌勒佛坐在號長邊上，他的肩膀紋了一隻老鷹，合著他還不是號長。
號長李哥四方大臉，看著慈眉善目像極了寶蓮燈里的玉皇大帝，蕪菁心說：好麼，玉皇大帝配彌勒。
等三人將報告詞背完後，玉皇大帝李哥溫和的說道：「在這裡吃好自己的饃，干好自己的活，都是來受罪的也不會為難你們，其實這報告詞也不是我們非讓你背的，明天幹部查房需要背給幹部聽的（幹部可以理解為獄警的代稱），你們跟蘇雲的罪一樣，看看三十七天內能不能走吧，能走最好，走不了就沉住氣住吧，蘇雲，你來了多久了？」
瘦高個蘇雲笑著說道：「一年零十個月。」
蕪菁三人互相看看都傻了，在這種地方待一年十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