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這餅它又大又圓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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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愛卿,對清屯充餉如何看?」朱翊鈞微笑著說道:「遼東乃衛所軍戶制,恐怕政策不好推行吧?」

  李成梁趕忙說道:「萬歲放心,微臣定嚴加督促,手下部將有侵吞者,嚴懲不貸。」

  朱翊鈞搖了搖頭,說道:「只要將侵吞之地退還,朕便不追究。」

  「文官武將為國效命,朝廷亦將使其無後顧之憂。」

  「所以,朕準備實施退仕退役保障制。也就是朝廷將繼續發放俸祿,直到終老。」

  李成梁和李如松對視一眼,有震驚,也有感激之色。

  「萬歲仁厚。」李成梁躬身道:「如此,就更無侵吞軍屯之地的藉口。若不退還,嚴懲亦是自招。」

  朱翊鈞頜首,說道:「告訴那些部將,莫要盯著那點軍屯,眼皮子太淺。」

  「大明立國兩百餘載,人口滋生,疆域卻無增長,人地矛盾已是不得不解決的大問題。」

  「朕決意開疆拓土,十年後,爾等武將便不虞無用武之地,建功之時。」

  「仁宣之時,棄交趾,棄大寧,棄河套,棄奴兒干都司,朕每思之,心甚痛。」

  李成梁躬身拱手道:「微臣願效犬馬之力,為吾皇萬歲重開萬里疆哉,重振皇明之赫赫國威。」

  「朕對李卿寄予厚望,望卿不要辜負。」

  朱翊鈞不掩讚賞,說道:「十年哪,遼東必須安定,興兵大戰方無後顧之憂。」

  「但這十年,不僅李卿要努力,朕亦要勤勉。朝廷為錢糧所困,泱泱大明,本不該如此。」

  朱翊鈞微皺起眉頭,甚是苦惱鬱悶。

  說著說著,把自己給代入進去了。

  就是因為缺錢,多少大事都做不了。

  來個東巡南巡,攜美遊覽,欣賞一下大明壯麗的山河,都是奢望。

  一想起那些從他兜里偷搶銀子的貪官污吏奸商,朱翊鈞又忍不住磨牙。

  不,以後該磨刀。豬都養肥了,也該宰了過大年了。

  李成梁和兒子交換眼色,心中凜然。

  這皇帝好像在咬牙切齒,雖然動作很輕微。

  「微臣惶恐,不能為萬歲分憂。」李成梁只好公式化地躬身請罪。

  朱翊鈞自失地笑了一下,說道:「非是李卿之過。」

  頓了頓,朱翊鈞又隨口問道:「可去探望過張先生了?」

  李成梁趕忙說道:「皇命在身,不敢私行。」

  朱翊鈞輕輕頜首,說道:「先生最器重的武將便是李戚二卿,離京前去探望一下吧!」

  「是,微臣遵旨。」

  朱翊鈞揮了下手,又有內官捧著托盤過來。

  卻沒遞給李成梁,而是將托盤上的官衣官帽向他展示。

  《明史·輿服志》:「侯七梁,籠巾貂蟬,立筆四折,四柱,香草四段,前後金蟬。」

  「伯七梁,籠巾貂蟬,立筆二折,四柱,香草二段,前後玳瑁蟬。俱插雉尾。」

  李成梁已封寧遠伯,立時便看出乃是侯爵輿服,不由得心跳加劇。

  貂蟬籠巾七梁冠,絕勝人間萬戶侯。

  想當年,李成梁為了能封爵,走了多少門路,送了多少錢財。

  現在,萬戶侯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動?

  皇帝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此乃朕為李卿所備,待到遼東大定,奏凱京師,朕當親授之。」

  我去,就是過個眼癮啊!

  李成梁雖有失望,卻也有振奮。

  起身跪倒,慷慨陳辭道:「萬歲隆恩,微臣必竭忠效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翊鈞頜首微笑,說道:「朕相信李卿,定能了卻君王天下事。」

  大餅畫出來啦,它又大又圓又亮,還散發著香甜的誘人氣息。

  能不能吃到,就看你的忠心和本事兒啦!

  要知道,明朝中後期封爵很難,但這又不是十分準確。

  應該說是「大功之臣難封爵,無功之人亂封賞。」

  本來呢,明朝前期已經形成了「一大功」和「累小功」兩種模式為主的封爵制度。


  其中「一大功」是在戰事中立下匡扶社稷的重大功勞,而被封爵;

  「累小功」則是都督一級將領,因長期鎮守地方,積功而受封為爵。

  兩者分別對應戰事與和平時期,互相補充,還是相對合理。

  但正德時期,封賞了一大批外戚、內官子弟以及佞幸的武官,破壞了原有的封爵制度。

  明世宗登基後,由於他與各外戚、佞幸武將關係疏遠,於是將他們視為潛在威脅。

  為了集中權力鞏固統治,下詔裁革正德年間各類無功,而拔擢或冒封的官員與侯爵。

  但封爵因此受到限制的,並非只有外戚、內官,還有一些真有戰功之人。

  比如名將沈希儀,斬敵五千餘,鎮守貴州、宣大、廣西等地,而最高官職也只是都督。

  貴州總兵右都督石邦憲斬敵兩千餘,鎮守貴州十多年,死後也才被加封為左都督。

  長期擔任大同總兵的周尚文,升至武官最高品級左都督。

  後來又以戰功被授予三公虛銜,可依然沒有封爵。

  不封就不封吧,可最令人不齒的說了不算,算了不說。

  嘉靖為激勵將士,搞了個「封爵黃榜」,設立懸賞,承諾賜爵。

  象俺答、把都兒等北虜首領,還有勾結倭人的汪直,都榜上有名。

  好嘛,胡宗憲當真兒了,真的擒殺了汪直。

  嘉靖卻公然當自己說話是放屁,只升任其為太子太保。

  為了狡辯,嘉靖聲稱胡宗憲能成功,是自己「默運玄功」,以天威相助。

  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你有那道行,有那功力,咋不隔空降雷,把榜上的敵人都劈了呢?

  對此,朱翊鈞是鄙視,鄙視,再鄙視。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拉出屎還能坐回去,你練的就是這神功吧?」

  正因為嘉靖出爾反爾,對後世造成極惡劣的影響,幾乎成了定例。

  歷史上的萬曆,就學到了神功的精髓。

  寧夏哮拜反叛,懸賞擒拿「哮拜」。哮拜自殺,他賴帳。

  抗倭援朝,又是懸賞,依舊厚著臉皮不兌現。

  播州楊應龍叛亂,又懸賞擒殺楊應龍父子者授予封爵,還是說話如同放屁。

  而李成梁能封伯爵,固然是得到張居正的支持,且花費不菲。

  但他也確實有戰功,既有「一大功」,又有「累小功」,不封也實在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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