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勝利煤礦
景鴻雪輕輕撫摸著肩上的小貂，對阿布露出一個苦笑，「阿布，你沒上過學，不知道那些學生什麼樣。我上學那會兒，總有幾個男生欺負女生，不是拔女生辮子，就是揪女生裙子，還有的和高年級學姐搞在一起，結果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啊……這……這也太離譜了吧！簡直，簡直……」蒙克力抓耳撓腮，想找個詞來形容，卻發現自己詞窮，沒想到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竟然也能做出這種腌臢事！
「同樣是這些孩子，在學校里接受一樣的教育，可品行和能力卻是千差萬別，歸根結底，是生長環境和個人思想的差異造成的。」
李琦走過來，指了指那個個子最高，幹活最馬虎的胡東進，「看看他那身打扮，典型的幹部子弟，好吃懶做，舉止輕佻，聽說他整天守在林紅家門口，送花糾纏不休；干起活來也是敷衍了事，不是想去三隊抓雞，就是偷咱們隊的牛奶，這小子再不管教，將來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但他們畢竟都是XXX派來的孩子，總不能簡單粗暴地處理。」蒙克力仍舊有些於心不忍。
「我們現在嚴格要求，是為了他們將來好，偷我們的羊最多罰他們拔草，可要是偷國家的財產，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蒙克力聽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想兒子說得沒錯，年輕人不嚴加管教，將來必定會鑄成大錯。
「幹活也不能讓孩子們餓著，我去讓琪琪格給他們做點吃的，他們離家在外，怪可憐的……」
蒙克力終究還是心軟了，看著學生們一個個汗流浹背，坐在田埂上氣喘吁吁，便急忙跑回家，叫來琪琪格準備給學生們做頓豐盛的飯菜。
琪琪格繫著圍裙，豐滿的臀部和大腿在寬鬆的褲子裡若隱若現，她熟練地翻炒著鍋里的食材，動作間透露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阿布這傢伙，心太軟了，要是能硬下心來，那幫偷羊的傢伙早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景鴻雪輕輕搖頭，李琦卻笑了，「阿布要不是心軟，我們倆又怎能受到他的青睞呢？」
「也是這麼回事！」景鴻雪挑了挑細長的眉毛，撲哧一笑。
事情過後，知青點裡的氣氛變得緊張，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江德云為頭，他們見到偷羊賊就攻擊。江德雲的胸脯總是挺得老高，眼神里滿是傲氣。
另一派則是以胡東進為頭，這傢伙長得挺精神的，一張嘴能說會道，愣是在辯論中占盡上風。他的大腿緊繃著，顯得格外有力，和那九個偷過羊的傢伙結成了攻守同盟，共同對抗江德雲那幫自命不凡的傢伙。
李琦預見到知青點可能會出大亂子，就讓滿都拉圖多留點心。現在，全隊的人都對李琦佩服得五體投地，把他看作是未來的隊長，對他的安排都十分支持。
可是，知青們的這一鬧，讓李琦原本打算乘勝追擊，獵殺野豬王的計劃也只得暫時放下。等到把偷羊的事情處理完，再進山去找野豬王，哪裡還找得到它的蹤影？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寶日格勒突然說出這兩個成語，讓李琦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李琦看著他，心想，看來這寶日格勒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來是時候重新評估一下他了。
李琦一扭頭，瞥見景鴻雪正調皮地笑著把紫貂擱在他肩上，那小東西的利爪死命摳進他的肉里，疼得他直皺眉。
「哥哥，家裡來信了，阿布讓你回去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又有什麼事……」
李琦隨手將紫貂從肩上摘下來，扔給了妹妹，紫貂瞪大眼睛，露出牙齒，一副要找他算帳的樣子。
「他是我哥！」景鴻雪輕拍紫貂的頭頂，那小東西立刻老實了，縮在她懷裡，舔著自己的爪子。
「我們在煩惱那三十多頭野豬怎麼處理呢！這東西光吃不長肉，得多浪費糧食啊！」
蒙克力、韓長順等人正站在牛圈旁，看著那些哼哼唧唧的野豬，都顯得有些無奈。
那些野豬有肥有瘦，大的足有三百斤，小的只有十幾斤，現在又是八月份，天氣炎熱，如果不及時處理，豬肉可能會變質。
關鍵是，野豬和家豬不同，家豬餵食就能長肉，野豬就算餵得再多，也不長肉！
現在糧食連人都不夠吃，哪裡有多餘的餵豬？
李琦想過把野豬宰殺了做成臘肉，這樣就能一直吃到冬天，但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大興安嶺的蒙漢民並不習慣臘肉的味道，他們更喜歡新鮮宰殺的肉。
「咱們把野豬賣給林場怎麼樣？」
李琦隨口提議道，蒙克力卻顯得有些猶豫，他之前已經向王指導了解過情況，現在林場正值歇工期，大部分工人都已經回家，留守的人員有限，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野豬。
「那我們不如把豬帶到牙克石，悄悄地賣掉，然後把債還了。」
李琦的話剛落，蒙克力就連連搖頭，「你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這是明顯的資本主義行為，要是被抓到，可要挨批鬥的。」
夜幕剛剛降臨，李琦、寶日格勒和白音烏噶三人就駕車出發，悄悄地向牙克石方向行進。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大家終於達成一致：這些野豬我們養不起也吃不起，不如早點處理掉。
李琦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蒙克力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任由乾兒子去做這個決定。
馬車上捆綁著一隻足有兩百斤重的大野豬，嘴被麻繩勒住，還塞了一塊破棉絮，防止它發出聲音。
夜色漸漸深沉，棗紅馬拉著他們和那隻大野豬，憑藉著記憶在寂靜的鄉村土路上前行，穿過鐵路，向著二十公里外的牙克石進發。
當他們到達牙克石郊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李琦在一片僻靜的小樹林旁停下車，寶日格勒立刻拿起草料，開始餵棗紅馬。
三個人晚上輪流守著豬，都打了個盹，到了四點，天色已經蒙蒙亮。李琦從額吉給的食物袋裡掏出熱騰騰的大肉包子，遞給每個人一個。
填飽肚子後，他們齊心協力將豬從車上卸下，乾淨利落地宰殺後，寶日格勒手法純熟地將豬肉割成一塊塊。
李琦趁機潛入城裡，先探聽了城裡的情況，然後趕著馬車，用白旗布遮住豬肉，小心翼翼地駛入城中。
馬車拐進一條狹窄的胡同，剛揭開苫布，一個老太太就走了過來，聲音低沉地問：「你們是來城裡賣肉的？」
「是的，大媽，這是上等的野豬肉，今天剛宰，還熱乎著呢，來一塊不？」
「多少錢一斤？」
「五毛錢一塊！」
話一出口，李琦突然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帶秤！
看來無論準備多周全，總會遺漏最關鍵的東西，這大概就是「李琦定律」吧。
不過，豬肉就在車上，沒有秤就不能賣了嗎？當然不是！
於是，他靈機一動，決定今天開業大促銷，豬肉五毛錢一塊，不收肉票！
「那給我來兩塊！」老太太拿起一塊肉稱了稱，這一塊少說也有一斤半重。要知道，現在市面上的豬肉都要八毛一斤，還必須有肉票才賣。
老太太眼疾手快，抓起兩塊豬肉塞進籃子裡，然後遞給李琦一張皺巴巴的鈔票。
交易結束後，老太太低聲提醒道：「小伙子們，趕緊賣完就撤，最近風聲緊得很。」
「明白啦，大媽！」李琦回應道。
目送著老太太的背影，李琦樂了，「看吧，第一筆買賣就搞定了。」
寶日格勒和白音烏噶沖他挑了個大拇指，佩服地說：「你真行！」
李琦自信心爆棚，衝著一位牽著孩子的年輕少婦揮手，「大姐，給孩子買點肉嘗嘗吧，五毛錢一塊，划算得很！」
「真的假的？這肉哪來的？怎麼肥瘦不均呢？」
「這是純野豬肉，今早新鮮宰殺的，瞧這肉質，只要五毛一斤，還不用肉票，這等好事上哪找去……」
「好吧，那就來兩塊。」
顧客陸續光顧，很快豬肉就賣掉了一大半。李琦看了看剩下的豬下水和大骨頭，決定便宜處理，一次性清倉。
最後，一個大豬頭成了難題。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帶回去吃，還是再等等看有沒有人買？
這時，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盯著馬車上的豬頭，對李琦笑道：「小伙子，這豬頭怎麼賣？」
李琦目光一轉，立刻察覺到那中年男子與眾不同，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估計是掌實權的人物。
糟糕！
怎麼這麼快就引起了注意！
「叔叔您真愛開玩笑，這豬頭我們剛從市場買回來，打算帶回家去分著吃呢。」
寶日格勒試圖模仿李琦賣豬肉時的聰明樣，卻話鋒一轉，顯得有些尷尬。國字臉的中年男子立刻皺起眉頭，「你們從市場買的？我記得今天市場並沒有供應豬肉。」
「啊……」
寶日格勒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真，真的沒供應？」
李琦狠狠地瞪了寶日格勒一眼，這謊話都不會說！
真是讓人想笑，簡直就像卡爾本茨的弟弟——卡拉笨死！
「叔叔您別聽我哥亂講，這豬頭是我二舅給的，他在金星大隊，他們那兒昨晚打野豬豐收，我外公想吃豬肉，我們就帶了個豬頭回來。」
李琦不動聲色地給國字臉解釋，對方卻露出一絲笑容，「小伙子，你看起來挺乾淨利落的，沒想到也會編故事。金星大隊離城有老遠一段路，你們一大早出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實說，這些豬肉從哪裡來的，誰讓你們在這裡賣豬肉的？」
糟糕！
三人心裡同時一緊，看來這傢伙不是來買肉的，而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咱們鄉下人可比不上你們城裡人那麼悠閒，天不亮就得起床，還得趕著去田裡忙活……喂，那個小伙子，你這是幹嘛呢？站住，快把那磚頭放下！」
李琦忽然衝著國字臉的背影大喊起來，國字臉一愣，扭頭查看，就在這瞬間，李琦敏捷地跳上馬車，揮起手中的馬鞭，發出一聲脆響，衝著寶日格勒揮了揮手，「快，上來！」
棗紅馬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意圖，在李琦揮鞭的剎那，它猛地撒開蹄子，疾馳而去！
「停下，快停下！」
國字臉回頭一瞥，什麼也沒看到，再回頭時，只見三人已經跳上馬車，轉眼間消失在視野中！
「給我停下！」
他氣得將帽子扔在地上，但清早的大道上人跡稀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棗紅馬拉著三人揚塵而去，一路遠去！
「臭小子，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國字臉罵罵咧咧，正要彎腰撿起帽子，突然身後一個愣頭青騎著自行車沖了過來，砰的一聲，車軲轆正好撞在他的屁股上，將他撞出老遠！
「你眼睛長哪兒去了！」
國字臉的鼻子和腦門被撞得生疼，他咬牙切齒，一把抓住那冒失青年的車把，不依不饒！
等到那青年又是道歉又是作揖，還賠償了三毛錢後，國字臉才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猛地一拍大腿，糟了！
他們目送那輛深棗色的駿馬拖著的掛車消失在遠方。
「吁，真懸！」寶日格勒摸了摸胸口，心有餘悸。
「要是一不小心被他們逮住，咱們三個非得被扣上帽子，上台受審不可。」李琦大笑，手中的鞭子甩出一個清脆的響聲，「白音烏噶大叔，是不是很刺激？」
「我的心臟病差點就被你們嚇出來了！」白音烏噶連忙搖頭，「這種事以後還是交給滿都拉圖吧！我這老骨頭可經受不住你們的折騰。」
「哈哈！」李琦笑得更加暢快。
回到家，李琦開始清點這次出行的收入，一隻兩百斤的大野豬，總共賣了七十五塊。他只留下二十塊，其餘的全部交給了蒙克力。
他並不缺錢。
「兒子，以後別再冒險去城裡賣豬肉了，萬一被抓到，你怎麼辦？」琪琪格大嬸滿臉憂慮，李琦卻笑著安慰她，「額吉，您放心，我再也不去城裡了，因為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哪裡？」
「勝利煤礦。」
「勝利煤礦？」
「沒錯，勝利煤礦是咱們這兒最大的煤礦，工人們的工資都很高。我想把豬肉拉到那兒去賣，一定能賣得很快。」
「說得對，我聽說礦上的工人吃得很豐盛，頓頓都是大白米飯，還有豬肉燉粉條。」
寶日格勒探過頭來，瞎指揮一番。
「但是，景鴻雪啊，要是礦上的人和城裡人一樣，把你們當尾巴一樣抓住怎麼辦？」琪琪格大嬸還是放心不下她的乾兒子。
「別擔心，我讓寶日格勒先拿著一籃子豬肉去賣，就算被抓了也先抓他……」
「對，我先去……」寶日格勒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掐住李琦的脖子，「好啊你這傢伙，你把我當工具使喚！」
「啊……這……這也太離譜了吧！簡直，簡直……」蒙克力抓耳撓腮，想找個詞來形容，卻發現自己詞窮，沒想到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竟然也能做出這種腌臢事！
「同樣是這些孩子，在學校里接受一樣的教育，可品行和能力卻是千差萬別，歸根結底，是生長環境和個人思想的差異造成的。」
李琦走過來，指了指那個個子最高，幹活最馬虎的胡東進，「看看他那身打扮，典型的幹部子弟，好吃懶做，舉止輕佻，聽說他整天守在林紅家門口，送花糾纏不休；干起活來也是敷衍了事，不是想去三隊抓雞，就是偷咱們隊的牛奶，這小子再不管教，將來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但他們畢竟都是XXX派來的孩子，總不能簡單粗暴地處理。」蒙克力仍舊有些於心不忍。
「我們現在嚴格要求，是為了他們將來好，偷我們的羊最多罰他們拔草，可要是偷國家的財產，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蒙克力聽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想兒子說得沒錯，年輕人不嚴加管教，將來必定會鑄成大錯。
「幹活也不能讓孩子們餓著，我去讓琪琪格給他們做點吃的，他們離家在外，怪可憐的……」
蒙克力終究還是心軟了，看著學生們一個個汗流浹背，坐在田埂上氣喘吁吁，便急忙跑回家，叫來琪琪格準備給學生們做頓豐盛的飯菜。
琪琪格繫著圍裙，豐滿的臀部和大腿在寬鬆的褲子裡若隱若現，她熟練地翻炒著鍋里的食材，動作間透露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阿布這傢伙，心太軟了，要是能硬下心來，那幫偷羊的傢伙早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景鴻雪輕輕搖頭，李琦卻笑了，「阿布要不是心軟，我們倆又怎能受到他的青睞呢？」
「也是這麼回事！」景鴻雪挑了挑細長的眉毛，撲哧一笑。
事情過後，知青點裡的氣氛變得緊張，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江德云為頭，他們見到偷羊賊就攻擊。江德雲的胸脯總是挺得老高，眼神里滿是傲氣。
另一派則是以胡東進為頭，這傢伙長得挺精神的，一張嘴能說會道，愣是在辯論中占盡上風。他的大腿緊繃著，顯得格外有力，和那九個偷過羊的傢伙結成了攻守同盟，共同對抗江德雲那幫自命不凡的傢伙。
李琦預見到知青點可能會出大亂子，就讓滿都拉圖多留點心。現在，全隊的人都對李琦佩服得五體投地，把他看作是未來的隊長，對他的安排都十分支持。
可是，知青們的這一鬧，讓李琦原本打算乘勝追擊，獵殺野豬王的計劃也只得暫時放下。等到把偷羊的事情處理完，再進山去找野豬王，哪裡還找得到它的蹤影？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寶日格勒突然說出這兩個成語，讓李琦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李琦看著他，心想，看來這寶日格勒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來是時候重新評估一下他了。
李琦一扭頭，瞥見景鴻雪正調皮地笑著把紫貂擱在他肩上，那小東西的利爪死命摳進他的肉里，疼得他直皺眉。
「哥哥，家裡來信了，阿布讓你回去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又有什麼事……」
李琦隨手將紫貂從肩上摘下來，扔給了妹妹，紫貂瞪大眼睛，露出牙齒，一副要找他算帳的樣子。
「他是我哥！」景鴻雪輕拍紫貂的頭頂，那小東西立刻老實了，縮在她懷裡，舔著自己的爪子。
「我們在煩惱那三十多頭野豬怎麼處理呢！這東西光吃不長肉，得多浪費糧食啊！」
蒙克力、韓長順等人正站在牛圈旁，看著那些哼哼唧唧的野豬，都顯得有些無奈。
那些野豬有肥有瘦，大的足有三百斤，小的只有十幾斤，現在又是八月份，天氣炎熱，如果不及時處理，豬肉可能會變質。
關鍵是，野豬和家豬不同，家豬餵食就能長肉，野豬就算餵得再多，也不長肉！
現在糧食連人都不夠吃，哪裡有多餘的餵豬？
李琦想過把野豬宰殺了做成臘肉，這樣就能一直吃到冬天，但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大興安嶺的蒙漢民並不習慣臘肉的味道，他們更喜歡新鮮宰殺的肉。
「咱們把野豬賣給林場怎麼樣？」
李琦隨口提議道，蒙克力卻顯得有些猶豫，他之前已經向王指導了解過情況，現在林場正值歇工期，大部分工人都已經回家，留守的人員有限，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野豬。
「那我們不如把豬帶到牙克石，悄悄地賣掉，然後把債還了。」
李琦的話剛落，蒙克力就連連搖頭，「你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這是明顯的資本主義行為，要是被抓到，可要挨批鬥的。」
夜幕剛剛降臨，李琦、寶日格勒和白音烏噶三人就駕車出發，悄悄地向牙克石方向行進。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大家終於達成一致：這些野豬我們養不起也吃不起，不如早點處理掉。
李琦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蒙克力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任由乾兒子去做這個決定。
馬車上捆綁著一隻足有兩百斤重的大野豬，嘴被麻繩勒住，還塞了一塊破棉絮，防止它發出聲音。
夜色漸漸深沉，棗紅馬拉著他們和那隻大野豬，憑藉著記憶在寂靜的鄉村土路上前行，穿過鐵路，向著二十公里外的牙克石進發。
當他們到達牙克石郊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李琦在一片僻靜的小樹林旁停下車，寶日格勒立刻拿起草料，開始餵棗紅馬。
三個人晚上輪流守著豬，都打了個盹，到了四點，天色已經蒙蒙亮。李琦從額吉給的食物袋裡掏出熱騰騰的大肉包子，遞給每個人一個。
填飽肚子後，他們齊心協力將豬從車上卸下，乾淨利落地宰殺後，寶日格勒手法純熟地將豬肉割成一塊塊。
李琦趁機潛入城裡，先探聽了城裡的情況，然後趕著馬車，用白旗布遮住豬肉，小心翼翼地駛入城中。
馬車拐進一條狹窄的胡同，剛揭開苫布，一個老太太就走了過來，聲音低沉地問：「你們是來城裡賣肉的？」
「是的，大媽，這是上等的野豬肉，今天剛宰，還熱乎著呢，來一塊不？」
「多少錢一斤？」
「五毛錢一塊！」
話一出口，李琦突然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帶秤！
看來無論準備多周全，總會遺漏最關鍵的東西，這大概就是「李琦定律」吧。
不過，豬肉就在車上，沒有秤就不能賣了嗎？當然不是！
於是，他靈機一動，決定今天開業大促銷，豬肉五毛錢一塊，不收肉票！
「那給我來兩塊！」老太太拿起一塊肉稱了稱，這一塊少說也有一斤半重。要知道，現在市面上的豬肉都要八毛一斤，還必須有肉票才賣。
老太太眼疾手快，抓起兩塊豬肉塞進籃子裡，然後遞給李琦一張皺巴巴的鈔票。
交易結束後，老太太低聲提醒道：「小伙子們，趕緊賣完就撤，最近風聲緊得很。」
「明白啦，大媽！」李琦回應道。
目送著老太太的背影，李琦樂了，「看吧，第一筆買賣就搞定了。」
寶日格勒和白音烏噶沖他挑了個大拇指，佩服地說：「你真行！」
李琦自信心爆棚，衝著一位牽著孩子的年輕少婦揮手，「大姐，給孩子買點肉嘗嘗吧，五毛錢一塊，划算得很！」
「真的假的？這肉哪來的？怎麼肥瘦不均呢？」
「這是純野豬肉，今早新鮮宰殺的，瞧這肉質，只要五毛一斤，還不用肉票，這等好事上哪找去……」
「好吧，那就來兩塊。」
顧客陸續光顧，很快豬肉就賣掉了一大半。李琦看了看剩下的豬下水和大骨頭，決定便宜處理，一次性清倉。
最後，一個大豬頭成了難題。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帶回去吃，還是再等等看有沒有人買？
這時，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盯著馬車上的豬頭，對李琦笑道：「小伙子，這豬頭怎麼賣？」
李琦目光一轉，立刻察覺到那中年男子與眾不同，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估計是掌實權的人物。
糟糕！
怎麼這麼快就引起了注意！
「叔叔您真愛開玩笑，這豬頭我們剛從市場買回來，打算帶回家去分著吃呢。」
寶日格勒試圖模仿李琦賣豬肉時的聰明樣，卻話鋒一轉，顯得有些尷尬。國字臉的中年男子立刻皺起眉頭，「你們從市場買的？我記得今天市場並沒有供應豬肉。」
「啊……」
寶日格勒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真，真的沒供應？」
李琦狠狠地瞪了寶日格勒一眼，這謊話都不會說！
真是讓人想笑，簡直就像卡爾本茨的弟弟——卡拉笨死！
「叔叔您別聽我哥亂講，這豬頭是我二舅給的，他在金星大隊，他們那兒昨晚打野豬豐收，我外公想吃豬肉，我們就帶了個豬頭回來。」
李琦不動聲色地給國字臉解釋，對方卻露出一絲笑容，「小伙子，你看起來挺乾淨利落的，沒想到也會編故事。金星大隊離城有老遠一段路，你們一大早出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實說，這些豬肉從哪裡來的，誰讓你們在這裡賣豬肉的？」
糟糕！
三人心裡同時一緊，看來這傢伙不是來買肉的，而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咱們鄉下人可比不上你們城裡人那麼悠閒，天不亮就得起床，還得趕著去田裡忙活……喂，那個小伙子，你這是幹嘛呢？站住，快把那磚頭放下！」
李琦忽然衝著國字臉的背影大喊起來，國字臉一愣，扭頭查看，就在這瞬間，李琦敏捷地跳上馬車，揮起手中的馬鞭，發出一聲脆響，衝著寶日格勒揮了揮手，「快，上來！」
棗紅馬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意圖，在李琦揮鞭的剎那，它猛地撒開蹄子，疾馳而去！
「停下，快停下！」
國字臉回頭一瞥，什麼也沒看到，再回頭時，只見三人已經跳上馬車，轉眼間消失在視野中！
「給我停下！」
他氣得將帽子扔在地上，但清早的大道上人跡稀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棗紅馬拉著三人揚塵而去，一路遠去！
「臭小子，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國字臉罵罵咧咧，正要彎腰撿起帽子，突然身後一個愣頭青騎著自行車沖了過來，砰的一聲，車軲轆正好撞在他的屁股上，將他撞出老遠！
「你眼睛長哪兒去了！」
國字臉的鼻子和腦門被撞得生疼，他咬牙切齒，一把抓住那冒失青年的車把，不依不饒！
等到那青年又是道歉又是作揖，還賠償了三毛錢後，國字臉才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猛地一拍大腿，糟了！
他們目送那輛深棗色的駿馬拖著的掛車消失在遠方。
「吁，真懸！」寶日格勒摸了摸胸口，心有餘悸。
「要是一不小心被他們逮住，咱們三個非得被扣上帽子，上台受審不可。」李琦大笑，手中的鞭子甩出一個清脆的響聲，「白音烏噶大叔，是不是很刺激？」
「我的心臟病差點就被你們嚇出來了！」白音烏噶連忙搖頭，「這種事以後還是交給滿都拉圖吧！我這老骨頭可經受不住你們的折騰。」
「哈哈！」李琦笑得更加暢快。
回到家，李琦開始清點這次出行的收入，一隻兩百斤的大野豬，總共賣了七十五塊。他只留下二十塊，其餘的全部交給了蒙克力。
他並不缺錢。
「兒子，以後別再冒險去城裡賣豬肉了，萬一被抓到，你怎麼辦？」琪琪格大嬸滿臉憂慮，李琦卻笑著安慰她，「額吉，您放心，我再也不去城裡了，因為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哪裡？」
「勝利煤礦。」
「勝利煤礦？」
「沒錯，勝利煤礦是咱們這兒最大的煤礦，工人們的工資都很高。我想把豬肉拉到那兒去賣，一定能賣得很快。」
「說得對，我聽說礦上的工人吃得很豐盛，頓頓都是大白米飯，還有豬肉燉粉條。」
寶日格勒探過頭來，瞎指揮一番。
「但是，景鴻雪啊，要是礦上的人和城裡人一樣，把你們當尾巴一樣抓住怎麼辦？」琪琪格大嬸還是放心不下她的乾兒子。
「別擔心，我讓寶日格勒先拿著一籃子豬肉去賣，就算被抓了也先抓他……」
「對，我先去……」寶日格勒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掐住李琦的脖子，「好啊你這傢伙，你把我當工具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