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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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看到一個老鄉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只見漆黑的夜空之中,繁星點點,有明有暗,若隱若現,閃爍其間。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

  燦爛,若出其里。

  相比地球的歷史,在人類的歷史是短暫的,150億年前宇宙誕生,46億年前地球起源,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每一代都有截然不同的生物存在。

  無數的生命都曾經仰望過天空。

  在這漫長的時間中,人類是從七百萬年前踏入歷史進程的,並開始觀察宇宙自然,探索和掌握規律。

  觀星也是其中的重要組成。

  小時候哥哥贈與我一本世界未解之謎,我印象最深的幾個關於星星的秘密,就是秦始皇隕石之謎、秦始皇星台群之謎、哈雷彗星之謎、幽靈船之謎、瑪雅水晶頭蓋骨之謎。

  很多傳說總是和星辰聯繫在一起的。

  家裡的大屁股黑白電視機,在好不容易用天線接到信號之後,麻點閃爍的屏幕上總是這麼演,X人神秘兮兮的說:大王,昨夜微臣夜觀星象……

  不用說了,奸臣又要搞事情了。

  接下來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

  那時候總覺得好厲害,抬頭看天就能知道明天的事情,說是預見未來也不為過。

  大一些之後,開始迷上寫作,漸漸明白一些道理,那就是為了劇情的推動和製造衝突,很多編劇黔驢技窮的時候,就會反覆的用觀星、誤會、巧合、失憶或想起、血緣、前女友、臥底、癌症、車禍等要素來刻意反轉和製造衝突。

  不被折騰的角色,那是絕對出不了彩的。

  很遺憾,我並不認識星座。

  我只知道抬頭看天的時候,下意識去尋找那顆最亮的星星。

  在我的童年,星空是陪伴我們前行的夥伴。

  趕上周末,父親有時候夜班下的早,我們會在凌晨從丫口電站出發,連夜趕回老家和母親團聚。

  父親用有力的雙腿瞪著他的三八大槓,一路風馳電掣。

  我斜坐在籠頭後的橫槓上,風兒在我耳旁呼呼作響。

  背後是父親堅實的胸膛,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結實有力的雙臂將我環繞,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路保護著我。

  夏天,夜路里常常能聽到路旁水田裡蛙聲一片。

  冬天,路兩旁只有住家戶窗戶透出的燈光,以及看門狗兒警惕的狂吠。

  彼時道路上的汽車是極少的,夏天趕夜路,不僅沒有白天喧囂的汽車鳴笛和塵土飛揚,還非常涼爽,有時候遇到傾盆大雨,父親會用他從部隊帶回來的帆布雨衣,將我裹在胸前。

  那時我眼前就是一片黑暗,只聽得狂風暴雨打在雨衣和父親的身上,一陣噼里啪啦,雨霧夾雜著水汽在我腿上縈繞,其實我小時候是個極度怕黑的人,無論睡得多麼沉,只要燈一滅,我就會猝然驚醒,大哭大鬧。

  但當我被包裹在雨衣里,眼前一片漆黑,我卻從來沒有害怕和恐懼,呼吸著父親的汗味和雨衣獨有的橡膠味,縱然是在黑暗之中,依然安心。

  冬天的夜路很冷,過了凌晨,已然開始霜降,寒冷無比,我戴著帽子、圍巾、毛線手套、穿著厚襪子和秋衣秋褲,父親把我包得像個洋娃娃一樣,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

  其實還是冷。

  我咬牙隱忍,很小的我就懂得一個道理,在趕路的時候,哭鬧是起不了什么正面作用的,反而會耽擱父親趕路的時間,我冷,其實父親也很冷,他穿的沒我厚,取暖的方式就是騎這個自行車。

  我只要咬著牙堅持完這十多公里路就能到家,母親和熱乎乎的被子都在等著我們歸家。

  所以我不能影響父親趕路,我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我有時候會給父親背背新學的課文和古詩。

  有時候唱一唱新學的兒歌。

  有時候提一些世界未解之謎上的問題——父子自然是答不上來的,他會用低沉的聲音說:「這些事情爸爸不曉得啊,你要好好的學習,以後就能自己找到答案了。」

  這個回答,他屢試不爽。

  更多的時候,我會抬頭仰望星空。

  我曾經試過數一數天上的星星。


  數到幾百之後,因為我們的方向變了,又或者轉彎,角度不一樣之後,他們看上去又不一樣了,所以我在學習「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一句詩的時候,感觸非常之深。

  我有時看著那幾顆連在一起就像是勺子的星星,他們是如此都獨特,和其他的星星格格不入,在父親的講解下,我認識了這個,也是我後來唯一認識的星座,北斗七星。

  武俠小說里,這是幫派分子、宗教人士、群毆技能等使用的大熱門。

  這璀璨星河之中,人類是否孤獨?

  美國佬特別愛和外星海鮮或者昆蟲們打架。

  有時候運氣很好,我會看到流星亮著長長的尾巴,在天空中一閃而逝。

  雖然短暫之極,那剎那的風華卻是無人能敵。

  每一次我都會激動的大叫:「流星!流星!」

  父親也會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爸爸,明早上我們就朝著那個方向過去,我們一定能找到隕石。」

  我鄭重其事的說,旋即又糾正自己的話:「或許那不是流星,而是外星人的飛船,如果我們找到它,人類就不再孤獨了!」

  「爸爸,帶我去!」

  父親鄭重的回答:「好的兒子,你要當一個科學家,找到飛船和隕石啊。」

  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我們終於到了家裡,我已困極,倒頭便睡。

  我已經忘記我要幹什麼了,而父親卻是會很認真的在喊我起床的時候問我:「起床了兒子,我們去找隕石吧。」

  「不要爸爸,我要多睡一會。」

  父親寵溺的摸摸我的頭,讓我繼續睡。這樣的場景,在我們每一次看到流星的時候重演著。

  光陰荏苒,我終究沒有當成科學家或隕石獵人。

  父親母親也蒼老了,只有星空不變。

  在遠離家鄉的夜晚,有時我會在半夜出走,去漆黑的山坡上,看一看浩瀚星河,流星易逝,鄉愁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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