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雲
志雲回到城裡，有些鬱鬱寡歡。她們連單獨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每個角落都是學生，更別說一個禮節的擁抱。也許他就是去看瑩瑩一眼，瑩瑩也許對他的這次來訪一樣意猶未盡。志雲在失落與進行中，開始了自己的上課時光。他所帶的班級是一年級，萬事未謀。有的學生是讀過學前班的，入校能自然融進學校生活；有的剛從幼兒園過來，還處於幼兒園的生活習性。他們上課了會不自主地走上講台問老師問題，或是告訴老師一個小朋友在說話、在玩小玩具。和志雲搭班的老師看上去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陽光中帶著幾分雅稚，在孩子的眼裡就是一位大哥哥。蔣老師其實就是去年剛畢業後走上教師崗位的，他稍顯稚氣的臉上卻有一股出參加工作不該有的淡然。他不積極主動，也不懈怠，一切都很心安。這確實難得，至於響起自己剛參加工作的四五個年頭。那時的他，對學生、教室、學校、教學一切都充滿激情和好奇。每天上完課，沒有一絲疲憊，總要找機會和學生在一起攀談，帶他們完遊戲。只要走進教室他就神采飛揚，常常就其所能，把一切都告知學生，捨不得留一兩分鐘時間給孩子們表達、思索，更沒有去啟發他們。現在，正式上課一周他就跟蔣老師交代：「他們剛入學，坐不住的，一節課講二十分鐘左右就行了。留時間給他們自己說，當堂練習。不然他們會厭煩的。」對同年級的其他兩位女教師他說：「興趣，要讓他們有興趣！你想一個學生要坐在那兒聽你講六年的課，如果沒有都一個模式，他們講得起嗎？」他把學生的作業減到最少，別的班一個音節寫一排，他就寫三個，半排。人家午休時間只有二十多分鐘，他就讓他們休息四十分鐘。剛入學的孩子，養成學習習慣才是關鍵，怎麼一來就抓學習成績呢？這會打擊他們的學習積極性，壓制他們對學習的興趣和嚮往。他把自己的教室門口的公告欄里放上一三存寬的的字跡：新知實踐繪本閱讀。他將繪本這一圖美字少的好東西引入班級，在每周二給學生至少讀一本繪本。一開始是把自己買來的繪本，直接放展台上朗讀。學生看圖猜內容，他給學生讀故事。後來他居然從蔣老師那裡得到147本電子版的繪本。
對於繪本，這一讀物，他竭力推薦。大概七八年前，他第一次接觸一個叫老約翰繪本館的時候，就立即為不足三歲的孩子辦理了一年的借閱。接下來的整個幼兒園期間，孩子讀了三四百本繪本故事。繪本讓他打算大開眼界，它是精妙絕倫的書籍，一幅幅精美而貼切的畫卷，能讓還不認識漢字的孩子，徜徉在唯美的畫卷里，在看圖中聆聽來著世界各地的神奇故事。這是多麼先進的理念和創作！上一屆學生，也是在一年級時他在家長會和班級群里極力推薦繪本。少數家長引起了重視，通過買或租借給孩子見識了繪本，更多家長無動於衷。他們認為把課本學好才是第一步，繪本之類的他圖畫書，那是學有餘力的補充。實際上，繪本正是給尚未進入學習期的孩子準備的，小學才讀繪本已經有些晚了。沒想到蔣老師居然也存儲著電子版的繪本，一問他說是一次聽講座時搜集的。看來不得不服氣，如今的大學生是有些與時俱進的，對新東西的識別尤其快速。
志雲一邊上課，訓練孩子們的養成習慣。「上課鈴聲響，快快進課堂。一二三四，做好姿勢。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五六七八，閉上嘴巴。小眼睛看黑板，小耳朵，用心聽！……」全是學會教室里的習慣和聽講。如何上廁所，集隊升旗，上下樓梯。一切和幼兒園相似，卻都不同。一年級是整個小學六年的開端，誰都清楚習慣的重要。校長要求：一個月一年級要像個樣子，到時我來檢查，看哪個班孩子亂鬨鬨的。志雲對此有牴觸，他是十年的教師了，明白孩子的習慣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個月規規矩矩，那時集訓和軍事的管理。好的習慣只能在上課與活動交流中慢慢形成，潛移默化養出的習慣，才是真習慣，才不會虎頭蛇尾。校長有幾次在上課鈴響了後還看見幾位學生孩子大廳玩耍，一打聽果然是他們班的。便委婉告知他：這樣不行，要有個規矩！
他是本學期自己申請來東城校區的，學校管理著三個校區。這個校區地處郊區，許多老師不願意來。不是因為郊區地理位置遠些，而是學生的來源很複雜：務農、買菜、做生意、打工，家長的工作參齊不齊，多在城市的中下層生活。孩子在家的學習氛圍單薄，家長也沒有較強的教育意識。大多心裡想的便是：孩子能在城裡上學，送進學校就萬事大吉。他們深知城裡的學校也一樣相差極大，有的學校師資力量差，生源結構薄弱，還不如鄉下的中心學校。知道又如何，好的學校進不去，能保證進城務工子女有學上，就解除了他們最大的憂愁，還能怎樣呢？城裡學校這幾年搞了集團化辦學，也就是一所名校合併周邊兩三所薄弱學校，實行統一的管理。志雲這學期任教的東城便是屬於另一所名校的管理學校。他來了一個學期，實際上與所謂的合併給名校關係不大。雖然校名前面已經加上名校的名稱，每學期開學會三校區教師一起集中開會，期中期末聚一起批閱試卷。其它時間，都是各自上課，各校區的管理幾乎沿用自己的模式。教師幾乎還是原班人馬，除少數幾個如志雲一樣來輪崗的老師，關鍵是學生毫無改變，還是原來的結構生源。
志雲到這裡來的緣由很簡單，就是聽說郊區的孩子很難教，他想來看看。在這裡上課，依然可以放學後接孩子。這學校本就就缺教師，他一說校長欣然同意。再說這是輪崗支教，東城的老師也歡迎他這本部過來的老師。一學期下來他體會到了城中心與郊區的差距。最大的差距反而不是學生的素養，都是六七歲的小孩能有多大的差距呢？對老師來說，差距來自於家長的素養，家長對教育的意識。他們只做到把孩子弄進了一所城裡的學校，沒有準備好陪伴孩子一起學習成長。他們沒有意識，更沒有遺力。一半左右的家庭，父母雙方或一方在外打工。這是個西南的三四線城市，家長在這裡居住，卻要去更遠的城裡掙錢。這裡沒有大型廠礦，沒有高新科技，帶動不了更高的消費。因此接送孩子時看到的，很多是爺爺奶奶，想跟他們談談孩子教育的方法，也只能強忍住。就算老人們能聽懂，也心有意而力不足。
這學校地處城鄉交際，從學校出門往後走幾步便是菜地。周圍本地人種菜拿到附近菜市場出售，更多人則是靠一點小本生意生活。買牛肉串的，本地叫小肉串；烤麵筋、涼麵，還有爸媽就是快遞小哥；也有KTV、酒吧的服務人員，總之五花八門，做什麼的都有。它還與一城裡老百姓都知曉的最差的中學門戶相對，雖不是門當戶對，總有些位置不佳。這中學前幾年匪夷所思，上課時竟有學生在教室後排打撲克，老師可以視而不見。事後，有學生透露，不是沒看見，是老師不敢管。何謂不敢管，這些學生渣滓，家長本來就就生活在城市低層卻好吃懶做，甚而坑蒙拐騙，上樑不正下樑歪，子女便在學校無法無天，個別竟然敢站起來對老師揮動拳頭。知情者無不憤憤不平，老師直言：控學保學，你還敢開除學生？嗚呼悲哀！近年來集團化辦學興起，把這名聲敗壞的學校也合併給了本地第一中學，聽說是副校長過來任這裡的校長。沒想到，這副校長來了三板斧過後，很難起色，自己另謀高就，又把這學校留個新來的校長。一個學校的校風是多年的積澱，要去改變絕非短暫之舉。又聽東城老師說：「前些年就說這學校要搬遷，把校舍留給我們，現在看來這學校的師生有可能分流給其他學校。」也就是大家都盼著它消失不見，能分流，讓好一點的學校同化吸收也不是壞事！學校本來人數不多，現在還有七八教室空著，在其它中學人滿為患時，確實顯得異常。東城小學地域狹小，竟有一個年級的學生五個班借中學教室借讀。
志雲在東城一個學期，最大的感受便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學習文化氛圍差的地方也不重視文化，或是不知文化學習的價值。這地方的家長並非刁民，但對於如何持老師培養孩子是不知所云的。他們的觀念被生活的艱難和世俗打上深深地印記——我把孩子送進學校，老師就應該把孩子教好，不管我這孩子的家庭基礎如何。我的孩子都是淳善優秀的，如若學習不好，在學校里與同學發生爭吵，一定是老師不負責任，一定是其他家的孩子欺人太甚。志雲先是召開家長會教導，教家長比教孩子難，這是事實，成人最難改變。家長會上，他說：「一個班六七十孩子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有事直接跟老師說，不要在班級群對罵說難聽的話。或許你們鬧得不可開交，學生們第二天就把昨天的糾紛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的孩子，就按照老師布置的作業任務來做，不要自作主張、自以為是。我教書十幾年，鄉下城裡的孩子都教過，我知道怎麼教娃娃，你們只管讓他們吃飽穿暖就行啦！」他是被有的家長為一點小事在群里辱罵不堪惹怒了，被有的家長肆意給孩子加作業搞得憤怒，受累的是孩子，但作為教師的他，必須用專業的知識引導家長。做什麼都有有資歷資格，唯獨做父母不需要，有的人連怎麼做上父母都是糊裡糊塗的，又如何去準備過當父母？
對於繪本，這一讀物，他竭力推薦。大概七八年前，他第一次接觸一個叫老約翰繪本館的時候，就立即為不足三歲的孩子辦理了一年的借閱。接下來的整個幼兒園期間，孩子讀了三四百本繪本故事。繪本讓他打算大開眼界，它是精妙絕倫的書籍，一幅幅精美而貼切的畫卷，能讓還不認識漢字的孩子，徜徉在唯美的畫卷里，在看圖中聆聽來著世界各地的神奇故事。這是多麼先進的理念和創作！上一屆學生，也是在一年級時他在家長會和班級群里極力推薦繪本。少數家長引起了重視，通過買或租借給孩子見識了繪本，更多家長無動於衷。他們認為把課本學好才是第一步，繪本之類的他圖畫書，那是學有餘力的補充。實際上，繪本正是給尚未進入學習期的孩子準備的，小學才讀繪本已經有些晚了。沒想到蔣老師居然也存儲著電子版的繪本，一問他說是一次聽講座時搜集的。看來不得不服氣，如今的大學生是有些與時俱進的，對新東西的識別尤其快速。
志雲一邊上課，訓練孩子們的養成習慣。「上課鈴聲響，快快進課堂。一二三四，做好姿勢。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五六七八，閉上嘴巴。小眼睛看黑板，小耳朵，用心聽！……」全是學會教室里的習慣和聽講。如何上廁所，集隊升旗，上下樓梯。一切和幼兒園相似，卻都不同。一年級是整個小學六年的開端，誰都清楚習慣的重要。校長要求：一個月一年級要像個樣子，到時我來檢查，看哪個班孩子亂鬨鬨的。志雲對此有牴觸，他是十年的教師了，明白孩子的習慣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個月規規矩矩，那時集訓和軍事的管理。好的習慣只能在上課與活動交流中慢慢形成，潛移默化養出的習慣，才是真習慣，才不會虎頭蛇尾。校長有幾次在上課鈴響了後還看見幾位學生孩子大廳玩耍，一打聽果然是他們班的。便委婉告知他：這樣不行，要有個規矩！
他是本學期自己申請來東城校區的，學校管理著三個校區。這個校區地處郊區，許多老師不願意來。不是因為郊區地理位置遠些，而是學生的來源很複雜：務農、買菜、做生意、打工，家長的工作參齊不齊，多在城市的中下層生活。孩子在家的學習氛圍單薄，家長也沒有較強的教育意識。大多心裡想的便是：孩子能在城裡上學，送進學校就萬事大吉。他們深知城裡的學校也一樣相差極大，有的學校師資力量差，生源結構薄弱，還不如鄉下的中心學校。知道又如何，好的學校進不去，能保證進城務工子女有學上，就解除了他們最大的憂愁，還能怎樣呢？城裡學校這幾年搞了集團化辦學，也就是一所名校合併周邊兩三所薄弱學校，實行統一的管理。志雲這學期任教的東城便是屬於另一所名校的管理學校。他來了一個學期，實際上與所謂的合併給名校關係不大。雖然校名前面已經加上名校的名稱，每學期開學會三校區教師一起集中開會，期中期末聚一起批閱試卷。其它時間，都是各自上課，各校區的管理幾乎沿用自己的模式。教師幾乎還是原班人馬，除少數幾個如志雲一樣來輪崗的老師，關鍵是學生毫無改變，還是原來的結構生源。
志雲到這裡來的緣由很簡單，就是聽說郊區的孩子很難教，他想來看看。在這裡上課，依然可以放學後接孩子。這學校本就就缺教師，他一說校長欣然同意。再說這是輪崗支教，東城的老師也歡迎他這本部過來的老師。一學期下來他體會到了城中心與郊區的差距。最大的差距反而不是學生的素養，都是六七歲的小孩能有多大的差距呢？對老師來說，差距來自於家長的素養，家長對教育的意識。他們只做到把孩子弄進了一所城裡的學校，沒有準備好陪伴孩子一起學習成長。他們沒有意識，更沒有遺力。一半左右的家庭，父母雙方或一方在外打工。這是個西南的三四線城市，家長在這裡居住，卻要去更遠的城裡掙錢。這裡沒有大型廠礦，沒有高新科技，帶動不了更高的消費。因此接送孩子時看到的，很多是爺爺奶奶，想跟他們談談孩子教育的方法，也只能強忍住。就算老人們能聽懂，也心有意而力不足。
這學校地處城鄉交際，從學校出門往後走幾步便是菜地。周圍本地人種菜拿到附近菜市場出售，更多人則是靠一點小本生意生活。買牛肉串的，本地叫小肉串；烤麵筋、涼麵，還有爸媽就是快遞小哥；也有KTV、酒吧的服務人員，總之五花八門，做什麼的都有。它還與一城裡老百姓都知曉的最差的中學門戶相對，雖不是門當戶對，總有些位置不佳。這中學前幾年匪夷所思，上課時竟有學生在教室後排打撲克，老師可以視而不見。事後，有學生透露，不是沒看見，是老師不敢管。何謂不敢管，這些學生渣滓，家長本來就就生活在城市低層卻好吃懶做，甚而坑蒙拐騙，上樑不正下樑歪，子女便在學校無法無天，個別竟然敢站起來對老師揮動拳頭。知情者無不憤憤不平，老師直言：控學保學，你還敢開除學生？嗚呼悲哀！近年來集團化辦學興起，把這名聲敗壞的學校也合併給了本地第一中學，聽說是副校長過來任這裡的校長。沒想到，這副校長來了三板斧過後，很難起色，自己另謀高就，又把這學校留個新來的校長。一個學校的校風是多年的積澱，要去改變絕非短暫之舉。又聽東城老師說：「前些年就說這學校要搬遷，把校舍留給我們，現在看來這學校的師生有可能分流給其他學校。」也就是大家都盼著它消失不見，能分流，讓好一點的學校同化吸收也不是壞事！學校本來人數不多，現在還有七八教室空著，在其它中學人滿為患時，確實顯得異常。東城小學地域狹小，竟有一個年級的學生五個班借中學教室借讀。
志雲在東城一個學期，最大的感受便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學習文化氛圍差的地方也不重視文化，或是不知文化學習的價值。這地方的家長並非刁民，但對於如何持老師培養孩子是不知所云的。他們的觀念被生活的艱難和世俗打上深深地印記——我把孩子送進學校，老師就應該把孩子教好，不管我這孩子的家庭基礎如何。我的孩子都是淳善優秀的，如若學習不好，在學校里與同學發生爭吵，一定是老師不負責任，一定是其他家的孩子欺人太甚。志雲先是召開家長會教導，教家長比教孩子難，這是事實，成人最難改變。家長會上，他說：「一個班六七十孩子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有事直接跟老師說，不要在班級群對罵說難聽的話。或許你們鬧得不可開交，學生們第二天就把昨天的糾紛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的孩子，就按照老師布置的作業任務來做，不要自作主張、自以為是。我教書十幾年，鄉下城裡的孩子都教過，我知道怎麼教娃娃，你們只管讓他們吃飽穿暖就行啦！」他是被有的家長為一點小事在群里辱罵不堪惹怒了，被有的家長肆意給孩子加作業搞得憤怒，受累的是孩子，但作為教師的他，必須用專業的知識引導家長。做什麼都有有資歷資格，唯獨做父母不需要，有的人連怎麼做上父母都是糊裡糊塗的，又如何去準備過當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