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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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一段掩映在雜樹林後的城牆被炸出了一個豁口。

  因為往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岩石峭壁,所以這一段防守比較鬆懈。

  負責巡檢的是機關里的四個文職,還是女的,也沒配槍。

  爆炸發生時,她們四個邁著模特步恰巧溜達到附近,一個女文職還被飛蹦來的石塊擊中了小腿,小腿立刻烏青一片。

  巨大的聲響、到處是如雨點般落下的碎石、雜樹林裡搖曳的枯枝,令受到驚嚇的四個文職腦補了這樣一幅畫面:十幾個拿著槍的彪形大漢,炸開城牆後,順著豁口出城了。

  天亮後,署里派出了一組人去勘察現場。

  勘察組的幾個人平時就經常和那四位美女文職打情罵俏,見此刻她們一個個花容失色,心就先軟了幾分。

  再看豁口,碎磚、灰土一片,硬是看不出有十幾個人踩踏過的痕跡。

  順著豁口往下看,是一個堆滿了垃圾、枯枝敗葉的深溝,上了深溝就是石壁崖,翻崖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怎麼也得七八天吧?

  但是,他們心照不宣地反覆在殘垣斷壁上踩踏,因為他們也希望把「亂匪已由此出城」的謊言編下去,從而結束這無休止的通宵執勤。

  於是,金鄉城裡夜裡的大搜查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白天的查戶口、巡街還在繼續。

  十幾個亂匪在城裡這麼多天,他們住在哪兒?吃什麼?

  所以,旅館、寺廟等地,又成了搜查重點。

  因為偽警察認為亂匪人數眾多,所以夫子廟寮房那個小小的暗道,他們根本也沒發現。

  倒是把廟裡的大殿、後山搜查得很仔細。

  因為要去進香,就要把自己收拾得體面些。

  冬至那天,理髮店一開門就有了顧客。

  那位顧客大概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顧客,進門才發現更有早行人,一位年輕英俊的小伙子,頭,已經快剃完了。

  為了避免長虱子,部隊和地方的很多年輕人都會選擇短到露頭皮的短寸。

  短寸是很檢驗五官的頭型,一般人剃了短寸面部的缺點會暴露無遺,除了洗頭方便,似乎那種五五分、三七分的頭型看著更瀟灑。

  但是,剃完短寸的梁以南看著卻更英俊、更精神。

  丁小刀端詳著鏡子裡的梁以南,心裡嘀咕:「這傢伙,天生就該吃當兵的這碗飯!」

  「我等個人,晚會走。」梁以南說。

  丁小刀就去幫別人剪頭。

  當店裡只剩他們兩個時,梁以南問:「這胡同怎麼讓你堵上了?」

  小刀得意地說:「當年胡同里就兩個理髮店,我們兩家還隔壁,我家剃頭手藝祖傳,生意都跑我這邊來了,你說,這日子能清淨嗎?」

  他熟練地用毛巾拍打著梁以南肩頭的碎發:「弄堵牆是提出的,那家店主當然同意,我們這道街的住戶基本都是樓下開店樓上住人,都開得有東西兩個門,也不影響出行,加上張該死也同意加一堵牆,誰還敢多事兒?」

  梁以南點頭:「為什麼樓上弄暗室?」

  這兩天夜裡,小刀和梁以南睡床,宋強和大喬打地鋪,四個人共處一室,說了很多話,唯獨忘記問這些了。

  「我不說過了,爸媽死後,我想去打鬼,我姐夫說打鬼不一定非得上前線,力所能及為打鬼的人做點事兒也行。我就弄了個暗室,就想著哪一天萬一有義士被追捕,我就能幫到他。這不,就遇到你們了。」

  梁以南穿上外套,沖樓上說了句:「下來一個!」

  宋強迅速下樓,坐在椅子上。

  「小刀,去買個保險柜,把錢、房契什麼的放裡面,再把保險柜放暗室,萬一暗室被發現,你也能自圓其說。」梁以南拍拍他的肩。

  小刀點頭:「我再說一遍,以後用得著我就來這找我!」

  「你要是需要找我們,就去夫子廟,最右邊蒲團下面放一個『急』,我們兩天內准到!」梁以南準備出發去夫子廟了。

  他們三個會以顧客的身份,剃頭後陸續離開理髮店,在夫子廟匯合。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卻有種親兄弟久別重逢的信任和溫暖。

  小刀居然紅了眼圈,嗓子一啞:「梁大哥,再,再見。」


  梁以南覺得眼眶也有點熱,便笑著,再次用力在他肩頭擊了一拳:「有事兒,就找哥!」

  在夫子廟匯合、出城,一切都還算順利。

  進金鄉城前,他們三個把槍藏在離城二十里外的山洞裡了。

  三人剛拐進山路不久,就聽到公路上有汽車急剎車的聲音。

  原來,一車下鄉清繳回城的鬼子看見了他們三個。

  三人飛奔到山洞處取出藏槍,梁以南說:「照舊!」

  照舊,就是梁以南和宋強先阻擊,大喬先跑,找到可以設置障礙的石頭,或可以造成有地雷假象的地方停下,等梁以南他們趕到後,他就把大石頭推到路中間。

  幾百斤的大石頭,夠鬼子推的。

  宋強喜歡用步槍,因為射程遠,加之他的槍法好,彈無虛發。

  這個交替延滯的辦法,令鬼子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大。

  但是,論槍法不及宋強,論力氣不如大喬的梁以南,幸運地被一顆子彈光顧了。

  子彈自梁以南右腰側划過,在他腰部劃出一個長六公分、深一指的傷口。

  鮮血立刻把右側褲腿兒都濡濕了。

  大喬一看,以為梁以南的肚子被打穿了,把手裡的槍遞給宋強,攔腰抱起梁以南就跑。

  此處距離我根據地不遠,兩個崗哨的哨兵聽到槍聲忙將哨位向前延伸,接應被追擊者。

  四位哨兵不認識宋強,卻認識這個一里地外都能看見的大個子喬汝良:「喬排長!快走!我們掩護!」

  聽到阻擊的槍聲增加了,鬼子意識到,不能再追了,再追,就進入共產黨的防區了。

  齊東兒也被半邊身子都被染紅的梁以南嚇一跳,以為他一定傷得很重:「快!把人送手術室!叫江桐來!」

  鄧亞鵬知道梁以南,他很不喜歡他。

  一個連長,天天以營級幹部自居,居然能直接歸團里領導。

  不行,得把偵查連併入某個營,以後,看你梁以南還牛哄哄地不!

  男人長那麼好看有什麼用,被區委轄區所有年輕姑娘們喜歡又有什麼用?

  連長和副政委,差著好幾級呢。

  梁以南雖然失血較多,卻始終很清醒。

  他拒絕江桐給自己打麻藥,不就縫幾針嗎,我咬牙能挺住。

  江桐提醒他:「梁連長,你這傷口很深,深達肌肉層了,縫針時會很疼的,還是打上麻藥吧。」

  傷口縫針,縫過,不止一次呢,咬咬呀就過去了。

  所以,梁以南依然固執地說:「不用,聽我的!」

  因為見梁以南的傷並不嚴重,子彈未傷及他的臟器,只是豁開了肌肉,又見他死撐的樣子,東兒有點來氣,對江桐說:「聽他的,開始縫針!」

  江桐瞄一眼齊東兒,心想齊副院長平時對傷員很體貼入微的,正常情況下她絕對會說:「別聽他的,上麻藥。」

  今天這是?

  鄧亞鵬調戲齊東兒的那一幕,梁以南都看見了。

  「小於呢?」小於不是在護送焦醫生回去之前算齊東兒的警衛員嗎?

  「閉嘴!」齊東兒冷冷地說。

  嚴重貧血導致的眩暈感來了,梁以南昏昏欲睡。

  「咱倆成不了,我可不想做傳宗接代的牛馬,再生一窩呆傻的孩子!」

  「閉嘴!閉嘴!」梁以南的話,把陳齊傷得透透的,她除了歇斯底里的讓他閉嘴,還能做的,就只是哭泣了。

  梁以南突然睜開眼睛,死死盯著齊東兒,戴著口罩的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只關注手裡的刀剪和縫合線。

  當助手的護士小敏看著臉色煞白,眼睛卻瞪得老大的梁以南心疼地問:「梁連長,要是疼,您就喊出來。」

  齊東兒聞言飛快地瞟一眼梁以南,卻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忙避開。

  梁以南終於還是昏死過去了。

  「齊副院長好像特別討厭梁連長。」事後,小敏對汪月說。

  撫摸著發白的那件棉襖,汪月嘆氣:「齊副院長那麼漂亮,男人們都喜歡讚美她。梁連長那個人,就不會說好聽話,我聽小於說,他對齊副院長也好像有意見。唉,他也真是的,一點兒也不注意,一出任務就負傷,這怎麼行啊!」


  小敏看著她,深表同情地說:「可不,今兒的傷口那麼長、那麼深,看著嚇人。」

  「對了,剛才小於挨吵了。」小敏有點小八卦。

  「他也沒辦法,被鄧副主任支去取文件了,他能咋辦?」

  「這個鄧亞鵬真夠下流.....」

  汪月立刻噓她:「小聲點兒,他那人一看報復心就特強,傳他耳朵里,咋倆就倒霉了。」

  小敏嘻嘻一笑:「那,他的表情千變萬化,比狗臉變得都快,以後咱們就叫他狗臉吧。」

  兩人擠眉弄眼地笑做一團。

  焦醫生生了個兒子,孩子一出生就用肺活量很大的哭聲來告訴世界:一個小小男子漢來了!

  頓時,他成了分區醫院的小明星,無論傷員、醫護人員,甚至團長政委得了空兒就要來看一眼這個粉團似的,能吃也能哭的寶貝兒。

  孩子出生五天後,鬼子對我太行山根據地開始全面大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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