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勒馬金殿台前血水如蓮（上）
同日，應天城。
今天是太子登基之日，因先帝死戰，故「樂設而不做」，應天城中雖登基儀式規模浩大，卻沒有張燈結彩，也無免稅，赦監等舉國同慶之令。
紫禁城中，朱慈烺先是派遣禮部官員祭祀了皇天后土，又祭拜了祖宗太廟與江山社稷。
待到禮畢，朱慈烺進入位於紫禁城正中央的宮殿，奉天殿。
進了宮殿，便有一官員，持著木槌，敲響了殿中的蒙皮大鼓，第一通鼓聲結束，一眾大臣於殿外整理好朝服；
然後敲響第二通鼓，文武百官在午門按照官職品級排好順序；
最後敲響第三通鼓，文武百官按照順序進入殿中就位。
殿上，朱慈烺頭戴十二旒冕，下穿絳色桑蠶絲衣，上披錦繡華袍，華袍黑底金紋，肩部織昭日、清月、蒼龍，背部繡九天星辰、蒼茫高山，袖部做熾熾烈火、四季華蟲。
待到一身袞冕華服的朱慈烺坐上九五御座，兩方儀仗同奏聲樂。
音樂結束，季長春上前將珠簾捲起，東廠掌印太監高子騫雙手捧一木案，案上擺青玉新璽，上雕墨玉麒麟底刻八字「承天於危，山安河在。」
公公將玉璽放至朱慈烺台前，拱衛司鳴鞭示意，隨之音樂大作，引領百官向丹墀拜位走去，眾官到了位置後，音樂停止。
知班大唱「班齊」，文武百官整理隊伍，贊禮唱「鞠躬拜」。
音樂再起，文武百官行四拜大禮，拜禮結束，音樂停止。
到了這時，那些遠道而來的臣子與江南士族和眾總兵才提起了精神。
登基大典的下一步便會有捧表官進來，他們來這裡，可不是單純為了下跪，那捧表官手中捧著的請求冊封之表才是他們關心的。
沒多久一官員端著木案，自奉天殿西門而進，可這官員進了殿卻沒贊唱進表，殿下的王謝疑惑道：「這捧表官怎麼沒唱進表？莫非是忘了？」說著老人側著眼向捧表官看去，卻見那官員案中放著的，不是冊表，而是一段斑駁髒亂不堪的玉錦帶。
正待王謝等人疑惑時，御座上的朱慈烺沉聲言道：「諸愛卿，這登基大典想繼續下去，卻還有一封先帝遺詔要先公布。」
說罷，朱慈烺起身從木案中接過錦帶舉起言道：「前些時日，孤冊封秦愛卿為錦衣衛指揮使，眾卿頗為不服，可這條先帝佩戴的玉錦，便是他在皇都將陷時，從先帝手中接過來的。」
「先帝遺物怎麼可能？」
「從北京帶著如此貴重之物一路到了應天，這太子給他的親信編戲也不會編好點。」
殿下，眾人一副不信的表情，朱慈烺神態自若，口中說道：「朝中有不少自北土來的卿家，若是不信，可自行上前驗過。」
「這雲紋，這玉石，這款式甚至大小，竟然真與那玉帶無二。」
「這鑲玉上的缺角與先帝那玉錦一樣，怎麼可能？」
北方來的一眾臣子滿臉不信的上前查驗，仔細看過卻發現確實與那先帝所帶玉錦無二。
這玉帶自然是真的，若是秦良沒能帶回這真玉帶，只能用假玉帶頂替，他自然不會給眾臣子上前查驗的機會。
見一眾人驗完，皆表示認同，朱慈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喚來高公公拿一剪刀上前將玉錦剪開，只見剪開的玉錦中留著一封信件，信件右下角還蓋著十六個字，仔細看去，正是明朝天子至寶上刻的「天命明德，表正萬方，精一執中，宇宙永昌。」
打開書信，上面僅僅以毛筆寫了堪堪幾字。
「江南兩地皆佞臣，東林黨人多誤我。」筆鋒蒼勁有力不輸書法大家，寫到末尾幾字卻是用盡剛猛，似乎要將毛筆折斷一般。
看著這信，朱慈烺對秦良又喜愛幾分，如果這是假信，那他免不了威逼利誘那些北方來的臣子做偽證，可這是真的，是真的從那坑死兒子的皇帝崇禎手裡拿回來的，最後留給兒子的禮物。
當年他在北京重用秦良，可以說是他手下最忠心的親衛。南下監國時，他沒有帶走秦良，而是給了他一個任務，如果日後皇都被困，他便進宮面見崇禎，讓崇禎寫下一封足夠殺死江南臣子的問罪詔書。
秦良就是如此忠心優秀，真的在皇帝被困時替他拿到了這封可以改變歷史的書信。
看著這封書信，再想起那葬身火海的崇禎帝，朱慈烺也是感慨萬千。
擠出幾滴淚水，朱慈烺裝作哭腔言道：「還請眾北方臣子鑑別此信，是否為先皇所寫。」
大臣們也是好奇這上面寫了什麼讓帝王流淚，紛紛上前。
看過之後卻是個個面露懼色，眼中帶著惋惜之意看向江南士族。
最後在幾位頗有書法造詣的大臣認同下，確定了這就是崇禎先帝真跡。
朱慈烺只以哭腔命高公公宣告書信中的十四字。
「江南兩地皆佞臣，東林黨人多誤我。」
聽高公公讀完，殿下江南臣子皆是冷汗直流。
「這遺詔一定是假的，那賊殺的太子請了北方大臣做為證！不，不對，北方逃來的大臣里，也有他們東林黨人，既然他們沉默不發一言……該死，這玉帶和遺詔是真的，是真真正正從崇禎手裡拿過來的，那賊殺的指揮使真的從北京拿著這張破紙一路到了應天。」
「既然他有如此利器，為何不早早公布以對付我們南方士族？眼下我等出糧出財，上下一心，他為什麼又要在這時把書信拿出來，難道說，不，不可能。」
殿下王謝思索中，心裡生出了一個讓他感覺到恐怖的事實，還未待他行動。
只見朱慈烺黑著一張臉，從旁邊的高公公手中接過寶劍喝道：「錦衣衛，東緝事廠眾人何在。」
話音剛落，秦良領著一批錦衣衛從大殿西門而出，東廠的一眾太監則自大殿東門而進，像是恭候了多時。
朱慈烺眉目橫立，眼中殺意不掩，冷聲喝道：「先帝死於皇城皆為汝等佞臣所害，既汝等痛罵南逃北臣，今遺詔已出爾等有何面目苟活？」
今天是太子登基之日，因先帝死戰，故「樂設而不做」，應天城中雖登基儀式規模浩大，卻沒有張燈結彩，也無免稅，赦監等舉國同慶之令。
紫禁城中，朱慈烺先是派遣禮部官員祭祀了皇天后土，又祭拜了祖宗太廟與江山社稷。
待到禮畢，朱慈烺進入位於紫禁城正中央的宮殿，奉天殿。
進了宮殿，便有一官員，持著木槌，敲響了殿中的蒙皮大鼓，第一通鼓聲結束，一眾大臣於殿外整理好朝服；
然後敲響第二通鼓，文武百官在午門按照官職品級排好順序；
最後敲響第三通鼓，文武百官按照順序進入殿中就位。
殿上，朱慈烺頭戴十二旒冕，下穿絳色桑蠶絲衣，上披錦繡華袍，華袍黑底金紋，肩部織昭日、清月、蒼龍，背部繡九天星辰、蒼茫高山，袖部做熾熾烈火、四季華蟲。
待到一身袞冕華服的朱慈烺坐上九五御座，兩方儀仗同奏聲樂。
音樂結束，季長春上前將珠簾捲起，東廠掌印太監高子騫雙手捧一木案，案上擺青玉新璽，上雕墨玉麒麟底刻八字「承天於危，山安河在。」
公公將玉璽放至朱慈烺台前，拱衛司鳴鞭示意，隨之音樂大作，引領百官向丹墀拜位走去，眾官到了位置後，音樂停止。
知班大唱「班齊」，文武百官整理隊伍，贊禮唱「鞠躬拜」。
音樂再起，文武百官行四拜大禮，拜禮結束，音樂停止。
到了這時，那些遠道而來的臣子與江南士族和眾總兵才提起了精神。
登基大典的下一步便會有捧表官進來，他們來這裡，可不是單純為了下跪，那捧表官手中捧著的請求冊封之表才是他們關心的。
沒多久一官員端著木案，自奉天殿西門而進，可這官員進了殿卻沒贊唱進表，殿下的王謝疑惑道：「這捧表官怎麼沒唱進表？莫非是忘了？」說著老人側著眼向捧表官看去，卻見那官員案中放著的，不是冊表，而是一段斑駁髒亂不堪的玉錦帶。
正待王謝等人疑惑時，御座上的朱慈烺沉聲言道：「諸愛卿，這登基大典想繼續下去，卻還有一封先帝遺詔要先公布。」
說罷，朱慈烺起身從木案中接過錦帶舉起言道：「前些時日，孤冊封秦愛卿為錦衣衛指揮使，眾卿頗為不服，可這條先帝佩戴的玉錦，便是他在皇都將陷時，從先帝手中接過來的。」
「先帝遺物怎麼可能？」
「從北京帶著如此貴重之物一路到了應天，這太子給他的親信編戲也不會編好點。」
殿下，眾人一副不信的表情，朱慈烺神態自若，口中說道：「朝中有不少自北土來的卿家，若是不信，可自行上前驗過。」
「這雲紋，這玉石，這款式甚至大小，竟然真與那玉帶無二。」
「這鑲玉上的缺角與先帝那玉錦一樣，怎麼可能？」
北方來的一眾臣子滿臉不信的上前查驗，仔細看過卻發現確實與那先帝所帶玉錦無二。
這玉帶自然是真的，若是秦良沒能帶回這真玉帶，只能用假玉帶頂替，他自然不會給眾臣子上前查驗的機會。
見一眾人驗完，皆表示認同，朱慈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喚來高公公拿一剪刀上前將玉錦剪開，只見剪開的玉錦中留著一封信件，信件右下角還蓋著十六個字，仔細看去，正是明朝天子至寶上刻的「天命明德，表正萬方，精一執中，宇宙永昌。」
打開書信，上面僅僅以毛筆寫了堪堪幾字。
「江南兩地皆佞臣，東林黨人多誤我。」筆鋒蒼勁有力不輸書法大家，寫到末尾幾字卻是用盡剛猛，似乎要將毛筆折斷一般。
看著這信，朱慈烺對秦良又喜愛幾分，如果這是假信，那他免不了威逼利誘那些北方來的臣子做偽證，可這是真的，是真的從那坑死兒子的皇帝崇禎手裡拿回來的，最後留給兒子的禮物。
當年他在北京重用秦良，可以說是他手下最忠心的親衛。南下監國時，他沒有帶走秦良，而是給了他一個任務，如果日後皇都被困，他便進宮面見崇禎，讓崇禎寫下一封足夠殺死江南臣子的問罪詔書。
秦良就是如此忠心優秀，真的在皇帝被困時替他拿到了這封可以改變歷史的書信。
看著這封書信，再想起那葬身火海的崇禎帝，朱慈烺也是感慨萬千。
擠出幾滴淚水，朱慈烺裝作哭腔言道：「還請眾北方臣子鑑別此信，是否為先皇所寫。」
大臣們也是好奇這上面寫了什麼讓帝王流淚，紛紛上前。
看過之後卻是個個面露懼色，眼中帶著惋惜之意看向江南士族。
最後在幾位頗有書法造詣的大臣認同下，確定了這就是崇禎先帝真跡。
朱慈烺只以哭腔命高公公宣告書信中的十四字。
「江南兩地皆佞臣，東林黨人多誤我。」
聽高公公讀完，殿下江南臣子皆是冷汗直流。
「這遺詔一定是假的，那賊殺的太子請了北方大臣做為證！不，不對，北方逃來的大臣里，也有他們東林黨人，既然他們沉默不發一言……該死，這玉帶和遺詔是真的，是真真正正從崇禎手裡拿過來的，那賊殺的指揮使真的從北京拿著這張破紙一路到了應天。」
「既然他有如此利器，為何不早早公布以對付我們南方士族？眼下我等出糧出財，上下一心，他為什麼又要在這時把書信拿出來，難道說，不，不可能。」
殿下王謝思索中，心裡生出了一個讓他感覺到恐怖的事實，還未待他行動。
只見朱慈烺黑著一張臉，從旁邊的高公公手中接過寶劍喝道：「錦衣衛，東緝事廠眾人何在。」
話音剛落，秦良領著一批錦衣衛從大殿西門而出，東廠的一眾太監則自大殿東門而進，像是恭候了多時。
朱慈烺眉目橫立，眼中殺意不掩，冷聲喝道：「先帝死於皇城皆為汝等佞臣所害，既汝等痛罵南逃北臣，今遺詔已出爾等有何面目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