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道士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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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那場令人膽寒的鼠疫已經過去了有些時日,但人們忐忑之心卻未曾消散多少,好在大家都暫時放下了往日的紛爭,齊心協力,將街上橫行的老鼠盡數清理乾淨了。

  小鎮似乎也正緩緩恢復往昔的寧靜,人們開始重新走上街頭,集市上又響起了熟悉的喧鬧聲,孩子們的歡笑也再次迴蕩在小鎮的上空。大家都以為,噩夢終於結束,生活將回到正軌。然而,詭異之事卻並未就此銷聲匿跡。

  起初,豬牛莫名死亡,大家雖隱隱覺得不安,但只當作是疑難雜症,並未太過放在心上。可如今,河裡大量的魚竟都翻起了白肚,盡皆漂浮在水面,遠遠望去,一片死寂。這一幕,瞬間讓如履薄冰的小鎮眾人再次被恐懼籠罩,整個青木鎮人心惶惶。

  「又是瘟疫嗎?這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咱這鎮子到底惹了啥東西?」

  「這水,誰還敢喝喲?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喲?」

  ……

  人們祖祖輩輩都依賴著這灣河水生活,洗衣、做飯,乃至日常飲用的水,皆取自河中。可如今,看著滿是死魚的河水,人們只能望而卻步,沒人敢輕易飲用。

  一時間,小鎮裡怨聲載道。水源,對於人們而言,就是生存的根本,缺了它,往後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鎮上倒是有一口井,不過那是口枯井,已乾涸了不知多少年。即便鎮上年歲最長的老者也從未記得那口井出過水。

  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一些年輕力壯的青壯漢自發組織起來。一部分人決定往上游探查情況,試圖找出河水變質的根源;另一部分人則四處尋覓新的水源,以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江河也毅然加入了探查隊伍,他跟隨幾位大叔一同往上游進發。一路上,河中死魚密密麻麻,散發著陣陣腐臭,讓眾人心情愈發沉重,憂慮如同陰霾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經過一天一夜的艱難跋涉,他們終於來到小鎮西南方向的山澗。眼前的景象,讓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一汪潭水裡,堆積著無數動物的屍首,有的甚至開始腐爛,皮肉脫落,裡面的骨架若隱若現。潭水早已不再清澈,呈現出令人作嘔的深褐色,陣陣惡臭撲鼻而來,熏得眾人幾欲作嘔。

  眾人先是被這恐怖的場景驚得呆立當場,這些動物屍體,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一想到自己等人已經喝了這水不下數日,便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

  緊接著,幾人強忍著惡臭,紛紛動手清理起來。大家分工協作,有的用長杆將屍體打撈上岸,有的則負責將撈起的屍體搬運到遠處掩埋。不大一會兒功夫,潭中的屍體便被清理得所剩無幾。

  江河在清理屍體時,敏銳地發現這些動物並非自然死亡。它們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黑氣,那黑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屍體周圍繚繞不散。難道,這就是莊姑娘所說的戾氣?江河心中一凜,雙眉不由自主地緊蹙起來,一股深深的憂慮湧上心頭。

  清理完屍體後,眾人又砍伐來一些粗壯的木頭,在潭邊搭建起一個簡易的圍欄,以防止再有動物誤入此地。

  臨走時,江河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從葫蘆里倒出不少烏陀湖水,注入潭中。他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潭水能儘快恢復生機。

  回到小鎮,眾人將上游的情況詳細訴說了一番,這才稍稍安撫了大家慌亂的情緒。而另一行人也成功挑回不少清水,暫時緩解了小鎮的用水危機。

  江河趕忙找到莊言,將動物屍體上黑氣的事情告訴了她。莊言聽聞後,心中不由泛起陣陣擔憂。戾氣?這戾氣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二人很是不解,雖說都急切的想要弄清楚原委,但兩人皆是毫無頭緒,根本無從下手。

  ——

  打更人王老漢已經瘋癲了好長一段時日。前些日子,鎮上各種怪異之事頻發,一家人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抽不出空來照顧他,只能任由他瘋瘋癲癲地遊蕩。

  後來,聽聞江先生是個道士,母子二人想著,或許他能有辦法。這不,王老漢的兒子便帶著老父親,滿懷希望地來尋求江河的幫助,懇請他救救自己的父親。

  江河一聽,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哪會什麼驅魔除邪的道法?正準備婉言推辭。這時,一旁的莊言卻說道:「他這是失了魂,你不是道士嗎?招魂的法子你不會?」

  江河心中苦笑,這招魂的儀式他自然知曉,可真能招來魂嗎?從前師傅就曾說過,這所謂的招魂,不過是用來安慰人心的手段罷了,並無實際效用。但轉念一想,自從下山後,自己所經歷的種種,無論是修仙求道的奇遇,還是靈童兒、青木兄的出現,都一次次顛覆了他的認知。難道,這招魂之術真的另有玄機?


  莊言見他猶豫不決,便小聲說道:「你且先應下此事,待我畫一張收魂符,你再擺好那招魂的罈子,想來多半能行。」

  「當真?」江河半信半疑地問道。

  「我也不敢保證,且先試一試。你看王大爺多可憐,能幫就幫他一把唄。」

  「那行吧。」江河思索片刻,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隨後,江河便向王老漢的兒子吩咐起來,讓他準備好公雞、燈籠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物件。

  「你們且先回去吧,待我準備準備,明晚子時再開壇做法。」江河一臉嚴肅地說道。

  王老漢兒子聞言,激動得急忙就要磕頭謝恩,江河趕忙一把扶住他,說道:「不必言謝,成與不成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切皆看天意了。」

  聽聞此話,小伙並未垂頭喪氣,而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拉著瘋瘋癲癲的王老漢回去籌備了。

  江河也沒有閒著,他立刻前往裁縫店,買了些青布,準備親手縫製一件道袍。

  小院裡,江河此刻正著手忙碌著。

  莊言看著江河忙碌的身影,不禁好奇地問道:「你還會針線活?」

  「嗯,師傅教的。」江河一邊專注地剪裁著布料,一邊回答道。

  只見江河手拿繩尺,全神貫注地比量著尺寸,隨後小心翼翼地固定好一端,開始仔細地畫著太極圖。莊言見狀,忍不住說道:「何必如此麻煩,找個水桶比著畫不就好了?」

  「這可不行,師傅說開壇做法雖是形式,但對於神靈,必須心生敬畏,切不可敷衍了事。」江河一臉認真地說道。

  莊言輕輕點頭,隨後問道:「那好吧,需要我做些什麼?」

  「莊姑娘看著就好,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江河微微一笑,繼續專注於縫製道袍。

  不多時,江河手中的針線在青布間穿梭如飛,細密的針腳均勻排列,很快便縫製好了一件青衣道袍的雛形。此時的道袍,已然有了大致的模樣,線條流暢,剪裁合身,然而江河並不滿足於此。

  他又特意花費半刻鐘時間,全神貫注地精心繪製起圖案。只見他手持畫筆,蘸上濃墨,目光堅定而專注,輕輕落在道袍之上。先是勾勒出太極陰陽的輪廓,那線條猶如行雲流水,剛勁中透著柔和。緊接著,他細緻地描繪著周邊的符文,每一筆都飽含著對神靈的敬畏,符文的橫豎撇捺間仿佛蘊含著神秘的力量。

  終於,一番忙碌,一件嶄新的道袍便莊重地穿在了他的身上。那青布道袍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氣息,仿佛訴說著江河對此次招魂儀式的虔誠與鄭重。

  「沒想到,你手法竟如此嫻熟,穿上這道袍,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莊言忍不住讚嘆道。

  「熟能生巧罷了。」

  夜裡,江河從葫蘆里取出桃木。說來也怪,這桃木劍在烏陀湖時,道韻四溢,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可一旦拿出葫蘆,便又變得普普通通,毫無特性。

  待到第二天夜裡,江河如約而至,一同前來的還有莊言。只見江河身著一身青衣道袍,背上背著桃木劍,手持拂塵,神色莊重,還真有幾分道士模樣。

  「按江先生的吩咐,都籌備好了。」王老漢的兒子說道。

  「那我們就開始吧。」

  只見江河在院落東、南、西、北、中五方灑下石灰,隨後吩咐王老漢兒子和老婦人抬來桌椅,安置在石灰標記之處,並擺上香、米、利市、酒杯,分別設下五方神位。

  之後,江河撐開一把大傘,高高舉起,用以遮天,營造出一種神秘莊重的氛圍。而後,又在招魂回歸的路上懸鋪黑布,搭建起一座歸魂橋,橋尾擺上一張大椅子,也鋪上了黑布。

  做完這些,江河這才讓老漢兒子帶出瘋傻的王老漢。只見王老漢手腳皆被捆綁,坐在魂橋尾的大椅子上,不停地掙扎著,嘴裡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

  隨後,江河讓老漢兒子提著燈籠,站在法壇中央,並叮囑了他幾句。

  待到子時,萬籟俱寂,月光如水,灑在院落中。江河手持桃木劍,開始舞動起來,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低沉神秘。期間,老漢兒子按照吩咐,提起燈籠,不停呼喊著:「爹,爹,在這兒……」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迴蕩,透著一絲淒涼。

  江河抱起大公雞,在雞冠處輕輕剪掉一個小口子,頓時,兩滴殷紅的雞血緩緩流出,他迅速將雞血滴入酒碗中。


  隨後,取出一張符籙,口中咒語剛落,符籙霎時燃起火來,待符籙燒至一半,又將之攪入進酒碗裡。江河端起酒碗,在每一個神位前虔誠地灑下一些酒水。

  做完這些,他又取出莊姑娘事先準備的收魂符,口中念念有詞,隨後一下貼到王老漢額頭。

  只見王老漢頓時抽搐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江河嚇了一跳,心中暗忖:也沒叫著配合啊?但他還是強作鎮定,隨後又是一番舞劍念咒,試圖穩住局面。

  王老漢一陣抽搐後,先是昏死過去,僅是片刻便見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逐漸清明。醒來的王老漢看著眼前的場景,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王老漢兒子和一旁的婦人見此情景,內心不禁鬆了口氣,仿佛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爹,您沒事了?」小伙激動地上前問道。

  「我這是怎麼了?」王老漢揉了揉腦袋,疑惑地問道。

  「爹,您撞了邪祟了,多虧了江先生,不然您還得瘋癲呢。」

  王老漢聽聞,不禁思索起來,隨後一陣冷顫,的確,他隱隱記得自己好像是撞見鬼了。正要起身答謝江河時,這才發現自己被綁得結結實實,絲毫動彈不得。

  見此情形,江河也是納悶不已,難道自己真將王大爺的魂給招了回來?可師傅不是說這是假把式嗎?這也太奇怪了。

  眼見一家三口又要感謝自己,江河無奈,只得留下喝點小酒。

  酒過三巡,江河忍不住問起王老漢,「王大爺,您那日究竟看見了什麼?真有鬼嗎?」

  「江先生別提了,可嚇人得很。記得好像是丑時的更沒過去多久。我和往常一樣巡視,路過楊柳巷時。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像一陣風似的鑽入巷裡去。起初我還尋思著大半夜的,咋還有人在外頭閒逛哩?於是就跟了上去。可沒走多久,那黑影就停下身來,待我湊近一看,媽喲,一團黑黢黢的濃霧就那麼飄在空中,周身還冒著黑煙呢,嗨喲!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後怕嘞!再後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嚇暈過去了嘛!」說完,王老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恐懼。

  黑煙?濃霧?江河和莊言不約而同地互看了一眼,隨後皆是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不過無妨,依我看啊!江先生道法高深,怕是再兇悍的鬼怪都不敢再放肆了。」王老漢笑著說道,對江河充滿了敬佩。

  聽著王老漢侃侃而談,言語輕鬆。但江河依然心事重重,他不禁想,又是戾氣嗎?

  酒足飯飽後,江河莊言二人告辭離去。回去的路上,江河問道:「莊姑娘,你怎麼看?王大爺所說的黑霧,是戾氣嗎?」

  「多半是了,近來小鎮頻頻發生怪事,怕就是那戾氣在暗中搞鬼。不能讓它繼續逍遙法外。」莊言神色很是嚴肅。

  「嗯,定要弄清楚才是。」江河也不由得的握緊了拳頭。

  一路上,江河把弄著桃木劍,邊走邊舞,心裡莫名的有些得意。莊言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

  「莊姑娘你笑什麼?」

  「你不會真以為是自己招來了魂吧?」莊言笑著說道。

  「不然是怎樣?」

  「這王大爺確是嚇的失了魂,可此『失魂』非彼『失魂』。」

  「莊姑娘何時說話這般拐彎抹角了?」

  「這王大爺啊,只不過是驚嚇過度,神經錯亂罷了,只需稍加刺激便可恢復如常。所以那符哪是什麼『收魂符』,不過是帶著些許靈力的雷電符籙罷了。」莊言說完,不禁又笑了起來。

  「如此說來,王大爺當時抽搐,是遭了雷劈?」江河恍然大悟。

  莊言點了點頭,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莊姑娘,可真有你的,把我也唬了去。」

  「是你腦瓜子木訥,可怪不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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