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復又一年匆匆而過
次日清晨，暖陽初升，柔和的光線如往常一樣灑在小鎮上。
昨夜空中現出的奇特景象，仿佛一場虛幻，好似從未發生過。街道上，人來人往，喧囂不斷。小販們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交織，一切皆如往常。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河邊的垂柳依依，柳絮如雪般紛紛揚揚，隨風徐徐飄蕩。它們在空中打著旋兒，時而輕盈地飛起，時而緩緩地落下，給這平凡的日子增添了幾分詩意。
自那日青木兄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後，便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沒有見過他的身影。江河心裡著實有些掛念，他繞著墳頭，接連呼喚幾聲，聲音在寂靜的山林間迴蕩，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余那墳頭孤零零的屹立林間，顯得有些落寞。
「莊姑娘，你說青木兄會去了哪裡？」
「不知道。」莊言輕輕搖了搖頭，她也對青木的突然消失感到有些詫異。
「幾日不見，還真是有些想念他了。」江河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一絲惆悵。
「你與那老鬼還當真是兄弟情深吶！」莊言忍不住調侃道，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當然，咱們可是磕過頭，結了義的異姓兄弟。這份情誼，可是不假的。」
莊言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傢伙還真是荒誕不經。
「罷了，相信有緣，日後定會再相見的。莊姑娘咱們來練刀吧，那日百會大哥教給了我神行術，這次我可不會再輕易輸給你了。」調整好心態，江河便不再去想青木的事，轉而興致勃勃地對莊言說道，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啊！」莊言爽快地答應下來，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江河切磋一番。
說罷，二人皆施展起神行術，只見林間頓時風聲鶴唳，刀光劍影不斷閃爍。他們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樹林間，手中的刀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碰撞都濺起耀眼的火花。刀氣縱橫，將周圍的落葉紛紛捲起，在空中肆意飛舞。
不多時，二人漸漸收起刀來，皆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暢快的笑容，江河更是大笑道：「哈哈……快哉。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真是痛快！」
江河除了每日與莊言在山頂修行外，回到屋中，也都會鑽入葫蘆內冥想修煉。
與莊言一起修行時，表面上說是一同修煉，可實際上，莊姑娘修行時對靈氣的吸納太過霸道，仿佛整個空間的靈氣都被她吸引過去，江河幾乎沒有自己修行的機會。
或許莊姑娘自己也並未察覺到吧，江河也不忍揭穿，畢竟以莊姑娘的性情，若是得知此事，怕是會愧疚難當的。所以江河每次都會在莊言修行完後，裝作自己已經修行過的樣子，不讓她察覺到異樣。
此刻，烏陀湖石灘上，四周靜謐無聲，只有湖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的聲音。江河靜靜地盤腿而坐，閉上雙眼，開始納四周靈氣入體。
除此之外，插在一旁的桃木劍所散發的神秘道韻，以及靈童兒所施展的絲絲純淨水靈氣，也如同受到江河的牽引，悉數進入體內。
據書上記載，開竅境修煉竅穴，只需納入靈氣，反覆滋養即可。可在靈童兒的慫恿下，江河決定鋌而走險，納入水靈氣一同修行。靈童兒信誓旦旦地說，他的水法乃水之本源，比之靈氣也要純淨不少，說不定能讓江河的修行事半功倍。
至於那桃木劍所散發的道韻，也不知是為何，每次江河修行時，便會自行湧入他的體內。好在這樣的修行方式並沒有給江河帶來任何不適，索性便不去管它了，順其自然地一併接納了。
不多時，江河緩緩收勢，長吐一口濁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打開，充滿了力量。
這一次靈童兒倒是靠譜了一回，依了他的修行方式，確實效果甚佳。那水靈氣在竅穴內運行，不但和靈氣有著相同的滋養功效，而且猶有過之。加之如此精細地操控水靈氣，也讓江河對水法的理解更加深厚，仿佛觸摸到了水法更深層次的奧秘。
近來江河的刻苦修行讓他隱隱摸到些突破的感覺。書中記載，開竅後又分為三個小境界，分別為攝竅、聚竅、散竅。其中攝竅，是指以靈氣蘊養其穴，使竅穴對於靈氣的吸納更為契合。江河目前便是處於此境界。
此境本是需要沉澱無數年月，循序漸進。可江河在靈童兒的幫助下修行速度極快，不過一載光陰便小有所成，這讓江河亦是感到意外。
若是能夠突破至聚竅之境，便不再是單純的以靈氣洗滌竅穴了。到那時，自身竅穴也不再只是被動地接受靈氣，而是與靈氣相輔相成，能夠將靈氣自行運轉其中，從而達到精純。
這一過程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無比。江河已經嘗試過不少次，皆以失敗告終。仿佛體內竅穴並不會隨心而動，就好像……「死了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竅穴按照自己的意願與靈氣相互配合，更別說聚往一處。看來是自己還沒有找到其中的法門，還需要繼續摸索。
次日，江河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便詢問起莊言，詳細地說出自己修行時遇到的困境。
莊言已然是聚竅的境界，在修行方面比江河有著更多的經驗。不過對於江河所遇到的問題，她也是一頭霧水，不得而知。她說自己突破時異常順遂，不曾出現江河所遇見的奇怪問題。
雖是如此，但她還是非常耐心地與江河細細講了不少自己突破時的心得理解。
從對靈氣的感悟，到如何引導靈氣與竅穴相互配合，莊言毫無保留地分享著自己的經驗。這讓江河受益匪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信心，覺得再試上一次，自己肯定會成功突破。
日復一日，時光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又是入了冬。青木鎮被大雪覆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站在山頂俯瞰雪景，連綿起伏的山巒，錯落有致的屋舍，都被厚厚的白雪所覆蓋，宛如一幅宏偉壯麗的畫卷。
江河望著這漫天飛雪，不由得想起在五台山的日子，仿佛師傅掃雪的身影就浮現在眼前。師傅慈祥的面容，專注的神情，仿佛就在昨日，讓江河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思念之情。
江河和莊言二人依舊每日戌時結伴而出，前往山頂修行。其餘人見他們如此規律的出行，不禁有些好奇。
江河只說莊姑娘乃習武之人，每日都要上山練功，自己擔心她獨自一人會有危險，便陪同而行。眾人聽後，或信或不信，心中各自猜想著，莫不是二人早已私定了終身？那眼神中，不時透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隨著過年的鐘聲敲響，青木鎮再次燈火通明，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與去年的除夕夜相比，今年小院裡多出一人，顯得格外熱鬧。
陳三炮也如願以償，習到了製作煙花的方法。聽他說是每日在鞭炮店門口假意休憩，實則偷偷觀察學習而來的，江河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
果不其然，當陳三炮滿心歡喜地點上引線後，眾人皆拭目以待地圍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煙花筒。可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煙花筒依舊毫無反應，靜靜地屹立在那裡，很顯然，這是個失敗品。
陳三炮不禁罵罵咧咧，說那店主把他坑害得好慘，自己每日天都不亮便去蹲點，辛辛苦苦學來的，竟然是個啞炮，真是可惡至極。
如此模樣，自是少不了被陳大嫂訓斥一頓，說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那煙花店老闆也忒倒霉了些，被偷學了本事倒也罷了，此刻竟還平白無故遭受這般辱罵，他陳三炮可真不是東西。
即便如此，眾人也沒有被這小小的插曲壞了興致，反倒哈哈大笑起來。那爽朗的笑聲在小院裡迴蕩，惹得陳三炮一臉羞紅，他撓了撓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
大年初一，天還未亮透，孩童們便不約而同，早早地來到小院給夫子拜年。他們一個個穿著新衣，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仿佛一群歡快的小鳥。
看見莊言，一個牙尖嘴利的孩童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仰著紅撲撲的小臉問道：「莊姐姐，莊姐姐，你何時才與江先生成親呢？我娘說，莊姐姐和江先生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將來定是會成親的。」
此話一出，莊言頓時羞紅了臉，如同天邊的晚霞般嬌艷。一旁的江河趕緊訓斥道：「去去去，你小子可不許胡說八道。」
「本來就是嘛，他們都是這樣想的。」小孩兒說著，還不忘指了指周圍的孩童們。
其餘孩童也是異口同聲地附和道：「對對對，小茂說得對。」
「江先生莊姐姐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要成親的，是要成親的……」
小院裡頓時嘰嘰喳喳，各說各話，鬧個不停。那清脆的童聲，仿佛一曲歡快的樂章，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見此場面，江河立馬拿出準備好的紅包，笑著將孩子們打發了去。叫小茂的孩童臨走時還不忘再次聲明道：「本來就是這樣的。」那認真的模樣，逗得其餘人又是一陣歡笑。唯獨莊言，羞紅了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孩童們走後，江河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小屁孩兒不懂事，莊姑娘切莫怪罪。」
「還不是你的學生。」莊言白了他一眼，說罷，徑直回了屋，獨留江河無辜地站在院落中，他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這也能怪我？」
和往年一樣，江河白日裡去了五台山看望師傅，不過不和去年那樣，他沒有歇息便趁著黃昏回到了鎮上。
即便過年，莊言也沒有落下修行，依舊每日拉著江河上山去。江河今日帶上了不少酒水，還有香燭紙蠟等祭祀用品。
待到山上，他二話沒說徑直去往墳頭，熟練地擺好香燭，點燃紙錢。只見他獨自孤坐在墳頭，灑下酒水，自言自語道：「青木兄，這錢拿去買酒喝，省著些花，莫要眼花買來些無用之物。小弟近日甚是懷念與兄長喝酒的日子，咱們一起談天說地，何等的暢快。兄長你到底是涼了小弟的心吶！怎的突然就消失了？小弟很是想念……」
莊言站在不遠處，看著江河的舉動，無語至極，暗罵江河是不是腦袋上生了包？
「他不是說自己乃青木鎮先祖嗎？這大過年的，也不見半個人影前來祭拜。」
「欸，莊姑娘這麼一說，確實是有些奇怪，許是時間太過久遠，人們都忘記了吧？不過無妨，這不還有我嗎，我來祭拜也是一樣的。」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依那老鬼所說，言中紕繆眾多，諸多事跡也是不合邏輯的。」莊言皺了皺眉頭，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覺得的。」江河點了點頭。
「那你還？」莊言有些不解地看著江河。
「那又怎樣，縱使青木兄扯了謊，與我和他相談甚歡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傾蓋如故，只此而已。」江河淡淡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灑脫的笑容。
莊言不禁微微一笑，心想這傢伙的行事風格確實如此——隨性而為，不拘小節。
又是過了幾日，小鎮迎來了元宵佳節，整個鎮子燈火輝煌，熱鬧非凡。記得去年元宵節，江河還躲在葫蘆里修行，錯過了這番熱鬧場景。怪不得靈童兒那傢伙總是念念不忘，如今親眼所見，果然讓人流連忘返。
街道上，各色的小吃攤、商品攤比平日裡多了不少，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青年男女們，頭上插滿了雪梅、雪柳樣式的假花，還有用羽毛、昆蟲製成的鬧蛾，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每個孩童手裡都提著各色的花燈，造型各異，似小兔，活潑可愛；似小老虎，威風凜凜……應有盡有，一時間竟讓莊言看花了眼。她興致勃勃地學著青年們，買下不少頭飾戴在頭上，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
街道上，六七人組成的雜耍團，正在表演舞獅，精彩的表演引來不少人圍觀。莊言興奮地拉著江河也圍了上去，只見兩頭「獅子」在雜耍藝人的操控下，生龍活虎，威風凜凜。它們時而跳躍，時而翻滾，時而相互嬉戲，靈動的身姿，仿佛真的獅子一般。周圍不時傳出陣陣喝彩聲，人們紛紛鼓掌叫好，氣氛熱烈非凡。
再一轉身，另一處人們正圍在一起，一個個皺著眉頭，苦思冥想。
「江河你看，那邊有燈謎。」莊言眼睛一亮，說著便拉起江河快步上前。
「小小金罈子，裝著金餃子，吃掉金餃子，吐出白珠子。猜猜是什麼？」出題的年輕小伙高聲說道。
眾人又是悶頭苦想，不時看天，仿佛天上有答案；不時看地，好似地上能找到線索。有的抓耳撓腮，急得滿臉通紅；有的則神遊萬里，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是橘子。」江河略加思索，便說出了答案。
「沒錯。」
年輕小伙轉頭看向江河，「我說是誰？原來是江先生，果然文采了得。這題不算，我且來個難的。」他沉思良久，緩緩說道：「小時繃著青臉皮，老來皺起紅臉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希奇。猜猜是什麼？」
話鋒一轉，該輪到江河悶頭沉思了，其餘眾人也是跟著思索起來，一時間，周圍安靜下來，只聽到人們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幾聲低語。
「是紅棗兒。」莊言眼睛一亮，自信地說道。
「沒錯，莊姑娘果真聰明伶俐。」說完，年輕小伙轉身拿出一盞製作精美的花燈遞給莊言，「這是獎品，莊姑娘拿好了。」
自己也答對了，為何沒有獎勵？江河一陣鬱悶，心裡暗自嘀咕著，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的神情。
小鎮人口本就不多，今日算是齊聚在此，不少人都相互認識。街道上其樂融融，人們不時互相打起招呼，送上真摯的祝福。
「江先生，莊姐姐你們也來逛燈會？還說不是……」小茂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
沒等小茂說完，江河一把捂住他的小嘴，「別胡說八道，不然打你屁股。」聞聽此話，小茂自是不敢再胡言亂語，他知道自家夫子可會真功夫的，要是惹惱了他，可就慘了。
莊言笑著將剛剛得來的獎品花燈送給小茂，把小孩高興得手舞足蹈，他拍著小手，大聲說道：「莊姐姐人美心善，將來一定發大財。」臨走時還不忘朝江河吐出舌頭，做個鬼臉，那調皮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行至街尾，一個元宵攤引起了江河的注意，走近一看，原來是陳三炮夫妻二人。怪不得前些日子三炮大哥悶頭砍樹，原來是做了個小推車，支起了元宵攤。
江河和莊言走上前去，與他們寒暄過後，索性坐下，要來兩碗元宵，就著月色慢慢享用起來。那元宵白白胖胖，軟糯香甜，入口即化，仿佛將整個節日的甜蜜都融入其中。
看著張燈結彩的小鎮，江河不禁感慨萬千：又是一年過去了，自己與莊先生的三年之約，也不知不覺間悄然過去半數。不知莊先生身在何處？他是否一切安好？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牽掛，那思緒，如同這漫天的燈火，在夜空中飄蕩……
昨夜空中現出的奇特景象，仿佛一場虛幻，好似從未發生過。街道上，人來人往，喧囂不斷。小販們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交織，一切皆如往常。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河邊的垂柳依依，柳絮如雪般紛紛揚揚，隨風徐徐飄蕩。它們在空中打著旋兒，時而輕盈地飛起，時而緩緩地落下，給這平凡的日子增添了幾分詩意。
自那日青木兄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後，便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沒有見過他的身影。江河心裡著實有些掛念，他繞著墳頭，接連呼喚幾聲，聲音在寂靜的山林間迴蕩，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余那墳頭孤零零的屹立林間，顯得有些落寞。
「莊姑娘，你說青木兄會去了哪裡？」
「不知道。」莊言輕輕搖了搖頭，她也對青木的突然消失感到有些詫異。
「幾日不見，還真是有些想念他了。」江河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一絲惆悵。
「你與那老鬼還當真是兄弟情深吶！」莊言忍不住調侃道，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當然，咱們可是磕過頭，結了義的異姓兄弟。這份情誼，可是不假的。」
莊言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傢伙還真是荒誕不經。
「罷了，相信有緣，日後定會再相見的。莊姑娘咱們來練刀吧，那日百會大哥教給了我神行術，這次我可不會再輕易輸給你了。」調整好心態，江河便不再去想青木的事，轉而興致勃勃地對莊言說道，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啊！」莊言爽快地答應下來，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江河切磋一番。
說罷，二人皆施展起神行術，只見林間頓時風聲鶴唳，刀光劍影不斷閃爍。他們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樹林間，手中的刀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碰撞都濺起耀眼的火花。刀氣縱橫，將周圍的落葉紛紛捲起，在空中肆意飛舞。
不多時，二人漸漸收起刀來，皆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暢快的笑容，江河更是大笑道：「哈哈……快哉。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真是痛快！」
江河除了每日與莊言在山頂修行外，回到屋中，也都會鑽入葫蘆內冥想修煉。
與莊言一起修行時，表面上說是一同修煉，可實際上，莊姑娘修行時對靈氣的吸納太過霸道，仿佛整個空間的靈氣都被她吸引過去，江河幾乎沒有自己修行的機會。
或許莊姑娘自己也並未察覺到吧，江河也不忍揭穿，畢竟以莊姑娘的性情，若是得知此事，怕是會愧疚難當的。所以江河每次都會在莊言修行完後，裝作自己已經修行過的樣子，不讓她察覺到異樣。
此刻，烏陀湖石灘上，四周靜謐無聲，只有湖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的聲音。江河靜靜地盤腿而坐，閉上雙眼，開始納四周靈氣入體。
除此之外，插在一旁的桃木劍所散發的神秘道韻，以及靈童兒所施展的絲絲純淨水靈氣，也如同受到江河的牽引，悉數進入體內。
據書上記載，開竅境修煉竅穴，只需納入靈氣，反覆滋養即可。可在靈童兒的慫恿下，江河決定鋌而走險，納入水靈氣一同修行。靈童兒信誓旦旦地說，他的水法乃水之本源，比之靈氣也要純淨不少，說不定能讓江河的修行事半功倍。
至於那桃木劍所散發的道韻，也不知是為何，每次江河修行時，便會自行湧入他的體內。好在這樣的修行方式並沒有給江河帶來任何不適，索性便不去管它了，順其自然地一併接納了。
不多時，江河緩緩收勢，長吐一口濁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打開，充滿了力量。
這一次靈童兒倒是靠譜了一回，依了他的修行方式，確實效果甚佳。那水靈氣在竅穴內運行，不但和靈氣有著相同的滋養功效，而且猶有過之。加之如此精細地操控水靈氣，也讓江河對水法的理解更加深厚，仿佛觸摸到了水法更深層次的奧秘。
近來江河的刻苦修行讓他隱隱摸到些突破的感覺。書中記載，開竅後又分為三個小境界，分別為攝竅、聚竅、散竅。其中攝竅，是指以靈氣蘊養其穴，使竅穴對於靈氣的吸納更為契合。江河目前便是處於此境界。
此境本是需要沉澱無數年月，循序漸進。可江河在靈童兒的幫助下修行速度極快，不過一載光陰便小有所成，這讓江河亦是感到意外。
若是能夠突破至聚竅之境，便不再是單純的以靈氣洗滌竅穴了。到那時，自身竅穴也不再只是被動地接受靈氣，而是與靈氣相輔相成，能夠將靈氣自行運轉其中，從而達到精純。
這一過程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無比。江河已經嘗試過不少次，皆以失敗告終。仿佛體內竅穴並不會隨心而動，就好像……「死了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竅穴按照自己的意願與靈氣相互配合，更別說聚往一處。看來是自己還沒有找到其中的法門，還需要繼續摸索。
次日，江河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便詢問起莊言，詳細地說出自己修行時遇到的困境。
莊言已然是聚竅的境界，在修行方面比江河有著更多的經驗。不過對於江河所遇到的問題，她也是一頭霧水，不得而知。她說自己突破時異常順遂，不曾出現江河所遇見的奇怪問題。
雖是如此，但她還是非常耐心地與江河細細講了不少自己突破時的心得理解。
從對靈氣的感悟，到如何引導靈氣與竅穴相互配合，莊言毫無保留地分享著自己的經驗。這讓江河受益匪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信心，覺得再試上一次，自己肯定會成功突破。
日復一日，時光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又是入了冬。青木鎮被大雪覆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站在山頂俯瞰雪景，連綿起伏的山巒，錯落有致的屋舍，都被厚厚的白雪所覆蓋，宛如一幅宏偉壯麗的畫卷。
江河望著這漫天飛雪，不由得想起在五台山的日子，仿佛師傅掃雪的身影就浮現在眼前。師傅慈祥的面容，專注的神情，仿佛就在昨日，讓江河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思念之情。
江河和莊言二人依舊每日戌時結伴而出，前往山頂修行。其餘人見他們如此規律的出行，不禁有些好奇。
江河只說莊姑娘乃習武之人，每日都要上山練功，自己擔心她獨自一人會有危險，便陪同而行。眾人聽後，或信或不信，心中各自猜想著，莫不是二人早已私定了終身？那眼神中，不時透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隨著過年的鐘聲敲響，青木鎮再次燈火通明，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與去年的除夕夜相比，今年小院裡多出一人，顯得格外熱鬧。
陳三炮也如願以償，習到了製作煙花的方法。聽他說是每日在鞭炮店門口假意休憩，實則偷偷觀察學習而來的，江河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
果不其然，當陳三炮滿心歡喜地點上引線後，眾人皆拭目以待地圍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煙花筒。可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煙花筒依舊毫無反應，靜靜地屹立在那裡，很顯然，這是個失敗品。
陳三炮不禁罵罵咧咧，說那店主把他坑害得好慘，自己每日天都不亮便去蹲點，辛辛苦苦學來的，竟然是個啞炮，真是可惡至極。
如此模樣，自是少不了被陳大嫂訓斥一頓，說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那煙花店老闆也忒倒霉了些，被偷學了本事倒也罷了，此刻竟還平白無故遭受這般辱罵，他陳三炮可真不是東西。
即便如此，眾人也沒有被這小小的插曲壞了興致，反倒哈哈大笑起來。那爽朗的笑聲在小院裡迴蕩，惹得陳三炮一臉羞紅，他撓了撓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
大年初一，天還未亮透，孩童們便不約而同，早早地來到小院給夫子拜年。他們一個個穿著新衣，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仿佛一群歡快的小鳥。
看見莊言，一個牙尖嘴利的孩童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仰著紅撲撲的小臉問道：「莊姐姐，莊姐姐，你何時才與江先生成親呢？我娘說，莊姐姐和江先生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將來定是會成親的。」
此話一出，莊言頓時羞紅了臉，如同天邊的晚霞般嬌艷。一旁的江河趕緊訓斥道：「去去去，你小子可不許胡說八道。」
「本來就是嘛，他們都是這樣想的。」小孩兒說著，還不忘指了指周圍的孩童們。
其餘孩童也是異口同聲地附和道：「對對對，小茂說得對。」
「江先生莊姐姐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要成親的，是要成親的……」
小院裡頓時嘰嘰喳喳，各說各話，鬧個不停。那清脆的童聲，仿佛一曲歡快的樂章，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見此場面，江河立馬拿出準備好的紅包，笑著將孩子們打發了去。叫小茂的孩童臨走時還不忘再次聲明道：「本來就是這樣的。」那認真的模樣，逗得其餘人又是一陣歡笑。唯獨莊言，羞紅了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孩童們走後，江河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小屁孩兒不懂事，莊姑娘切莫怪罪。」
「還不是你的學生。」莊言白了他一眼，說罷，徑直回了屋，獨留江河無辜地站在院落中，他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這也能怪我？」
和往年一樣，江河白日裡去了五台山看望師傅，不過不和去年那樣，他沒有歇息便趁著黃昏回到了鎮上。
即便過年，莊言也沒有落下修行，依舊每日拉著江河上山去。江河今日帶上了不少酒水，還有香燭紙蠟等祭祀用品。
待到山上，他二話沒說徑直去往墳頭，熟練地擺好香燭，點燃紙錢。只見他獨自孤坐在墳頭，灑下酒水，自言自語道：「青木兄，這錢拿去買酒喝，省著些花，莫要眼花買來些無用之物。小弟近日甚是懷念與兄長喝酒的日子，咱們一起談天說地，何等的暢快。兄長你到底是涼了小弟的心吶！怎的突然就消失了？小弟很是想念……」
莊言站在不遠處，看著江河的舉動，無語至極，暗罵江河是不是腦袋上生了包？
「他不是說自己乃青木鎮先祖嗎？這大過年的，也不見半個人影前來祭拜。」
「欸，莊姑娘這麼一說，確實是有些奇怪，許是時間太過久遠，人們都忘記了吧？不過無妨，這不還有我嗎，我來祭拜也是一樣的。」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依那老鬼所說，言中紕繆眾多，諸多事跡也是不合邏輯的。」莊言皺了皺眉頭，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覺得的。」江河點了點頭。
「那你還？」莊言有些不解地看著江河。
「那又怎樣，縱使青木兄扯了謊，與我和他相談甚歡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傾蓋如故，只此而已。」江河淡淡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灑脫的笑容。
莊言不禁微微一笑，心想這傢伙的行事風格確實如此——隨性而為，不拘小節。
又是過了幾日，小鎮迎來了元宵佳節，整個鎮子燈火輝煌，熱鬧非凡。記得去年元宵節，江河還躲在葫蘆里修行，錯過了這番熱鬧場景。怪不得靈童兒那傢伙總是念念不忘，如今親眼所見，果然讓人流連忘返。
街道上，各色的小吃攤、商品攤比平日裡多了不少，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青年男女們，頭上插滿了雪梅、雪柳樣式的假花，還有用羽毛、昆蟲製成的鬧蛾，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每個孩童手裡都提著各色的花燈，造型各異，似小兔，活潑可愛；似小老虎，威風凜凜……應有盡有，一時間竟讓莊言看花了眼。她興致勃勃地學著青年們，買下不少頭飾戴在頭上，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
街道上，六七人組成的雜耍團，正在表演舞獅，精彩的表演引來不少人圍觀。莊言興奮地拉著江河也圍了上去，只見兩頭「獅子」在雜耍藝人的操控下，生龍活虎，威風凜凜。它們時而跳躍，時而翻滾，時而相互嬉戲，靈動的身姿，仿佛真的獅子一般。周圍不時傳出陣陣喝彩聲，人們紛紛鼓掌叫好，氣氛熱烈非凡。
再一轉身，另一處人們正圍在一起，一個個皺著眉頭，苦思冥想。
「江河你看，那邊有燈謎。」莊言眼睛一亮，說著便拉起江河快步上前。
「小小金罈子，裝著金餃子，吃掉金餃子，吐出白珠子。猜猜是什麼？」出題的年輕小伙高聲說道。
眾人又是悶頭苦想，不時看天，仿佛天上有答案；不時看地，好似地上能找到線索。有的抓耳撓腮，急得滿臉通紅；有的則神遊萬里，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是橘子。」江河略加思索，便說出了答案。
「沒錯。」
年輕小伙轉頭看向江河，「我說是誰？原來是江先生，果然文采了得。這題不算，我且來個難的。」他沉思良久，緩緩說道：「小時繃著青臉皮，老來皺起紅臉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希奇。猜猜是什麼？」
話鋒一轉，該輪到江河悶頭沉思了，其餘眾人也是跟著思索起來，一時間，周圍安靜下來，只聽到人們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幾聲低語。
「是紅棗兒。」莊言眼睛一亮，自信地說道。
「沒錯，莊姑娘果真聰明伶俐。」說完，年輕小伙轉身拿出一盞製作精美的花燈遞給莊言，「這是獎品，莊姑娘拿好了。」
自己也答對了，為何沒有獎勵？江河一陣鬱悶，心裡暗自嘀咕著，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的神情。
小鎮人口本就不多，今日算是齊聚在此，不少人都相互認識。街道上其樂融融，人們不時互相打起招呼，送上真摯的祝福。
「江先生，莊姐姐你們也來逛燈會？還說不是……」小茂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
沒等小茂說完，江河一把捂住他的小嘴，「別胡說八道，不然打你屁股。」聞聽此話，小茂自是不敢再胡言亂語，他知道自家夫子可會真功夫的，要是惹惱了他，可就慘了。
莊言笑著將剛剛得來的獎品花燈送給小茂，把小孩高興得手舞足蹈，他拍著小手，大聲說道：「莊姐姐人美心善，將來一定發大財。」臨走時還不忘朝江河吐出舌頭，做個鬼臉，那調皮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行至街尾，一個元宵攤引起了江河的注意，走近一看，原來是陳三炮夫妻二人。怪不得前些日子三炮大哥悶頭砍樹，原來是做了個小推車，支起了元宵攤。
江河和莊言走上前去，與他們寒暄過後，索性坐下，要來兩碗元宵，就著月色慢慢享用起來。那元宵白白胖胖，軟糯香甜，入口即化，仿佛將整個節日的甜蜜都融入其中。
看著張燈結彩的小鎮，江河不禁感慨萬千：又是一年過去了，自己與莊先生的三年之約，也不知不覺間悄然過去半數。不知莊先生身在何處？他是否一切安好？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牽掛，那思緒，如同這漫天的燈火，在夜空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