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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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祭司的身後突然迷霧四起,逐漸掩蓋住了剛剛還清晰無比的山林。文亮這幾天雖然見過了各種離奇事件,但這一幕的視覺衝擊實在太大,不免慌了神。

  他有些沒底,在如此奇怪的氛圍里,他一時間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不是給自己算命算錯那麼多次的老祭司,但他剛剛開玩笑叫自己為「高材生」,這是一件很少有外人知道的事情。

  「你是真是假啊?」

  「你一直考不上大學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

  文亮扭頭看了看小五,說:「這是真的老祭司,哦,也就是山師傅的師父。」

  「那不是手段更厲害啊!太好了我們有救了,還好沒進去。」

  老祭司快步走過來,邊走邊說:「你們獨自別進去,走!跟我一起進去。」

  「還是要進去啊?」

  「當然,我一個老年人進去難免有所不便,你剛剛猜得對,王家的小兄弟們都在裡面。」

  「你可不是普通老年人。」

  「不普通的也是老年人,書讀得多就是廢話多,快走。」

  「走吧,亮哥,跟著祖師爺走,肯定能找到兄弟們的。」

  「祖師爺?」文亮皺了皺眉頭問。

  「咱不都叫青山師傅嗎?青山的師父可不就是咱們的祖師爺嗎?」

  「這倆能是一回事兒嗎?」

  「快走快走,文亮,你看看人家小兄弟多會說話。學著點,走在世上光學問可不夠。」

  假裝不耐煩地,文亮和小五一起跟在老祭司身後兩側不遠的位置,走進了左邊的口子。老祭司心裡清楚,左邊是人最容易選擇的一條路,這基於人的習慣和左側為陽帶給人們的安全感。所以,其實往往在迷宮設計中方士往往不會把破局之門放在左側。

  但他十分了解對方,這人不是個普通人,做事情從不按套路來。選左邊這條路,算是防了一手這人的慣用手法。

  走在圍牆夾出來的路上,文亮心裡十分忐忑,他時刻警惕著腳下的磚塊下面是陷阱,所以躡手躡腳。雖說十分相信老祭司,小五也一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大概是出於求生的本能。

  老祭司卻走得很快,一點也不擔心前面突然冒出來個什麼,搞得跟在後面的兩個年輕人狼狽不堪,跌跌撞撞,不停叫老祭司等等。

  老祭司也並不覺得厭煩,懷著微笑偶爾停下,等著兩個可愛的後生。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瀘山上有個方士在民國的時候收養了兩個孩子,都是在阿壩遊歷的時候見到的貧苦人家的孩子,實在養不起,就託付給他了。這個方士姓李,可以叫他李端公。」

  「李端公把孩子收養之後,就一直在家裡教他們認字讀書,因為那時候上學很貴,端公手裡面也沒有很多錢,畢竟在舊社會,那屬於下九流。但別看那個端公地位不高,學問卻是不少,兩個孩子也很好學。所以兩個小孩,不到十歲就能讀很多書了。」

  「抗日的時候,涼山受的影響很小,但是還是去了很多人參加川軍。川軍出征之前一天晚上,師父把兩個孩子拉到身邊,教育他們說好男兒不可以不保家鄉。我們再被人看不起,也要保護我們生長的大山。但是師父年紀大了,部隊不要。所以,兩個十六歲的孩子,一起上了戰場。不保衛大中國,就保不住大涼山。」

  「他們跟著死字旗的隊伍,一路打,一路捨生忘死。第一次打死人,第一次餓得快要獻身,都是在一起度過的。後來部隊要去緬甸,參加遠征作戰,支援同盟軍。兩個孩子也是想盡辦法要一起去。他們啊,在雨林裡面靠著方術都差點成了孤魂野鬼,有一次他們都快渴死了,溝里的水不能喝,全是蟲,靠在大樹上,說的誰後死就得把對方屍體拖出去,到有人的地方去。兩個人都不想當孤魂野鬼。」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那時突然就下了一場大雨,兩個人都活了下來。但是跟大部隊走散了。他們走回涼山的時候,都已經快要建立新中國了。」

  「這可真是出生入死的感情啊!」廣民一邊感嘆,一邊抬頭四處看了看,左右兩邊依舊是牆,但明明已經走了很久,前後看過去,都已經是看不到盡頭的巷子了。但基於對老祭司的信任,而且老祭司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莫名其妙講個故事,廣民還是沒有發出疑問。

  「是啊,很好的感情。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實際上比很多親兄弟還親才對。」說到這裡,在兩個年輕人看不到的那一面,老祭司眼角已經濕潤了。

  「他們一起回到了瀘山,繼續跟著師父生活。日子本來是很平靜的,但是後來師父的身體越來越差,有一年冬天,涼山還沒下雪的時候,師父就告訴兩個小伙子說他再也撐不下去了。」


  「他把年紀稍大的那個徒弟半夜叫到床前,傳了他許多秘密的功法。但是,其實這一切都被另一個徒弟看在眼裡。師父去世之後,兩兄弟產生了矛盾,後來……後來就成了仇人。」

  小五沒反應過來,但文亮熟悉老祭司,他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微妙。

  「所以,這是你師弟的手筆?」

  「不是的,我才是那個在旁邊看著的徒弟。我手裡有師兄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那些方術都是師父給師兄的補償,居然還是被我偷學了。唉!怪不得他,我種下的因啊!」

  啪嗒!文亮被腳下突然伸出的木桿絆倒了,在地上歪起脖子問老祭司:「這個機關你學到了嗎?」

  「學到了,講得太投入,忘記提醒你了。不好意思啊,文亮。」

  小五把文亮扶了起來,文亮一面起身一面借著吃痛對老祭司佯裝生氣。

  在老祭司的指引下,兩個年輕人很快適應了這裡的大大小小的機關。文亮這才明白這路途的兇險不在於有多少機關,而關鍵的是長段的平靜安全麻痹了人的防範,這個時候突然開始施加各種機關。這種手段比機關里的刀還致命。

  一路上他們找到了很多不省人事的兄弟,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幸運的是所有人都只是暈了。

  眼看快要到閃著光芒的盡頭了,走近一看讓拖著人的文亮和小五絕望的是,路的盡頭是十字路頭,路的那邊還是路。

  兩人肩搭著腳把頭伸出去看,牆的另一面居然是豎直的崖壁。如今無路可走,二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祭司身上。文亮從小五身上下來,還沒轉身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師弟,我就知道你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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