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晉陽宮變
第二天，李淵召集麾下眾人，入府議事。
李智雲旁聽，見識到了父親麾下的一眾人物。
李淵身邊的左膀右臂，是晉陽宮監裴寂、晉陽令劉文靜。
這兩人都在太原做官，來往密切，結為好友，又一同歸附李淵。
裴寂是李淵的故友，情誼深厚，頗得信任。
他今年四十多歲，「疏眉目，偉姿容」，眼睛裡閃爍著狡黠老練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
劉文靜年紀稍大，卻更顯年富力強，器宇軒昂，因為見識高遠、頗多謀略，深受李淵看重，經常一起談論時局。
劉文靜和造反的李密是姻親，之前就被朝廷下獄，沒有任何退路，李淵對他很放心。
兩位左膀右臂之外，還有股肱之臣：長孫順德、竇琮、劉弘基等人。
他們本是李家故友和姻親，因為躲避隋煬帝的徵兵流亡太原，投奔李淵。
他們構成了李淵身邊最親信的核心集團。
李淵之前是河東撫慰大使，在河東經營了兩年。當太原留守後，又掌握著北方五郡的兵馬，可謂是得天獨厚。
所以他本來的打算是，拉攏太原和河東雙方的官員，徐徐圖之。
可是北邊劉武周作亂、勾結北狄入侵，攻占了皇帝的行宮，李淵手上的五個郡，三個郡淪陷。
尤其是石嶺關以北天險全部丟失，太原城門戶洞開，隨時可能遭到北狄入侵。
李淵驟然陷入了巨大的壓迫中。
上面是陰晴不定、猜忌心極重的皇帝。隨時可能問罪。北面是劉武周割據數郡，隨時可能南下劫掠。
鑑於此，李淵不得不以防備北狄和劉武周的名義，命親信在太原募兵。
而由身邊親信募兵統軍，又引起了楊廣派來的王威、高君雅的懷疑，幾次出言質問。
目前太原形勢，就是如此。
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此情形下，李淵決定動手了！
所以今天的會議，是一次戰前動員。
李淵看著堂內的兩個兒子、左膀右臂、股肱之臣，開口說道：
「諸位，現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王威、高君雅二人，已經對我等募兵領兵之事，心中質疑。」
「他們二人是皇帝私從親衛出身，這兩條忠犬，是專門來監視掣肘我的。這些天我一直盡力穩著他們，避免走漏消息。」
「之所以隱忍不發，一是因為我家眷老小都在河東關中，心中擔憂。二是太原本土勢力，能否依附於我，我沒有把握。」
「幸好，我家五郎和女眷，昨夜已到晉陽。大郎、四郎也將很快啟程，關中親戚也已經通知撤離。我已無後顧之憂。」
「還有太原本地勢力。太原溫氏、唐氏都依附於我，出謀劃策。豪強軍官中，也有多人主動投誠、暗通款曲。」
「所以，孤決定，就在近日起事，解決掉王威、高君雅兩人！從而把太原城，直接納入孤完全掌控中。」
「只有解決了這個隱患，我們才能放開手腳、大開府庫，招募兵卒、公開操練，以備北狄。」
裴寂和劉文靜對視一眼，裴寂施禮開口：
「主公，我們已經拉攏了晉陽富人劉世龍，他與高君雅過從甚密。之前多次為我們提供兩人的消息，屢次驗證，並無疑問。」
「劉世龍稟報，王威、高君雅二人，已經有所謀劃，試圖對主公下手。」
李淵點頭：
「很好，還有一個武士彠，這人和我有故交，也是王威黨羽，為人滑頭，兩面討好。但是在募兵的事上，為我遮掩過幾次。」
「他也有消息傳來，說兩人最近在謀劃什麼。
「諸位，要先發制人了。」
李淵加強了語氣，顯然是要對眾人發號施令了：
「二郎，你同長孫順德，在新軍中挑選信得過的精銳士卒，今夜秘密伏兵在晉陽宮城外，準備明日動手。」
李淵看向李二郎：「二郎，此事最為關鍵，事關所有人安危，我就交代給你們了。」
「兒臣領命，必不負大人重託！」，李二郎鳳目炯炯、雄姿英發。
「諸位，是非成敗，繫於明日了！」
李淵站起身來，對眾人拱手施禮，「孤願與諸位，戮力同心，共建大業！」
一眾人等齊齊站起身來，拱手施禮：「我等皆願誓死追隨主公！」
第二天清晨，一個平凡的春日。
李淵和王威、高君雅兩個副手，照常在留守府理事。
李淵非常謹慎，在身邊特意安排了力士貼身保護，以防不測。
但該走的程序還得走。
按照計劃，劉文靜領著開陽府司馬劉政會，走入庭中，準備發難。
李淵：你打報告，我批條子。
兩人看向堂上眾人，劉政會下拜：「下官有密狀，要單獨呈給留守，請留守屏退左右。」
李淵裝作和善地擺擺手，看向王威，示意他去取狀紙：
「這叫什麼話，我與兩位一同理事、親密無間，何必避諱。有什麼事，直接報來。」
劉政會一側身，避開王威：「我所告者，正是副留守。我之密狀，唯有唐公可看！」
高君雅大感意外、氣急敗壞：「放肆，堂下何人，敢狀告本官！」
李淵趕緊開口安慰：「不必如此，可能是誤會。我一定幫高公澄清。」
隨後劉政會直接上前，對李淵呈上密狀：「我告王威高君雅，潛引北敵入寇！」
高君雅勃然大怒，手指李淵：
「一派胡言。這是謀亂者想要對我下手。李淵，你果然想造反！」
李淵也懶得裝了，冰冷地揮了揮手：「來人，拿下！」
一聲令下，雙方都有動作，侍衛李高遷趕緊護住了李淵，劉文靜安排的甲士則是一擁而入，制住了王威、高君雅兩人。
大局已定，晉陽城就此完全落入了李淵的控制中。
隋煬帝對於牽制平衡的帝王權術，可謂爐火純青。
但時局動盪、民不聊生，權術上的小小手段，實在不值一提。
與之類似的事，比比皆是。
在這兩年的中華大地上，隋煬帝安排的親信、侍衛、使者、官員，被一一誅殺。
跟這種蟲豸在一起，怎麼能搞好政治呢！
李大郎殺堯君素、王行本，李淵殺王威、高君雅。與此前後腳，中原裴仁基也動手，殺了監察御史蕭懷靜。
隨後，裴仁基帶著兒子裴行儼（裴元慶）、驍將秦瓊（秦叔寶）、羅士信（羅成）等人投了瓦崗寨李密。
再加上李密帳下的程知節（程咬金）、單雄信、徐世勣（徐茂公）、王伯當。
風雲際會，完全體的瓦崗寨誕生了！
洛陽擂台賽的擂主，李密李師傅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對天高呼：我要打十個！
如他所願，楊廣氣急敗壞，調集天下所有兵馬。
洛陽兵馬、幽州鐵騎（薛世雄）、關中驍果（龐玉）、江淮勁卒（王世充）被全部調往洛陽戰場圍剿李密，共襄盛舉。
李密：還有高手？
相比起來，太原城的小小動盪，確實只是小打小鬧。
解決了王威高君雅，李淵沒有多少欣喜，更多的是不安。
李淵的不安很快得到了驗證，就在拿下兩人數日之後，北狄數萬騎兵果真來犯！
三萬騎兵，自北滾滾而來，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陳兵太原城下！
李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此時手裡不過兩千騎兵，步兵近萬，再加上城內政局不穩，絕對不能硬拼。
於是李淵用了一出空城計，命令裴寂、劉文靜兩人勒兵城內，大開諸門、不張旗幟、不許人觀看，以示北敵。
李淵還趁著這個機會，坐實了王威、高君雅的罪狀。
裹挾著太原城的民意，李淵把兩人直接處死。
你們兩個是不是漢奸，不重要。
沒有你們兩個，對我很重要！
人是殺了，但擺在眼前的問題必須解決，否則日後即使領兵南下，北狄要是再來，後患無窮。
李淵深思熟慮、字斟句酌後，特地給北方可汗，送上一封親筆信。
李淵在信中稱，自己要大舉義兵、安寧天下，迎接皇帝返回都城。恢復隋文帝開皇時期，南北雙方親如一家的局面。
李淵是站在隋朝臣子的角度，來勸告隋朝的女婿北狄可汗的。
隋文帝時期，奉行和親政策，隋文帝把宗室女子，義成公主，嫁給了啟民可汗。
當時負責這件事的，就是李淵的親家，李二郎的丈人，隋朝最著名的北狄問題專家長孫晟。
在他的建議下，隋文帝採取分化瓦解政策，狠狠削弱收拾了一波北狄。
啟民去世後，公主又嫁給他兒子始畢可汗（收繼婚，遊牧民族傳統藝能）。
但是隋煬帝登基後，好大喜功，隋朝和北狄的關係，也發生了大逆轉。
前兩年，始畢可汗率大軍入寇，在雁門郡包圍了皇帝楊廣，雙方就此撕破臉。
這事兒給楊廣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據說他當時啥都不會，只能天天抱著兒子哭，眼睛都哭腫了。
最後是義成公主心系堂哥，為了拯救大隋，派人送假消息，藉口北方有敵，召回可汗。
再加上各地勤王軍隊陸續趕到，北狄可汗這才引兵北走。
有了這麼一出，楊廣才派李淵鎮守太原，專心對付北狄。
楊廣：北狄，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們想想，你帶著兒子，出了城，吃著火鍋，還唱著歌，突然就被北狄給劫啦！
楊廣：沒有北狄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楊廣：李淵，你去，把北狄幹掉！
李淵：啊？就我？
李淵如今舊事重提，就是希望靠義成公主和親這層關係，把可汗糊弄過去。
李淵許諾，只要可汗不南下侵擾百姓，征伐所得財物，願意拱手奉上。
為此，李淵特地把自己的書信稱為「啟」。
所謂啟，是以下對上的文書，常用於對皇太子。
對此，麾下有人建議，北人不識文字，只重財貨，不妨把「啟」改成平等的「書」。
不過李淵沒有接受，他有自己的打算。
有一說一，李淵不過就是書信文辭客氣了一點而已，遠遠算不上俯首稱臣。
李淵往前數幾百年，對北狄卑躬屈膝的皇帝多了去了。
北齊的高歡，算是一代天驕了吧，可是為了大局，聯合北狄對付西魏，高歡不得不迎娶柔然公主為正妻。
當時他重病纏身，還要去給柔然公主侍寢。
而同舟共濟、相濡以沫多年的正妻婁昭君，不得已退居妾室。
北周武帝也迎娶了北狄皇后，原配皇后李娥姿，也不得不降低位份。
當時，周武帝的小外甥女深明大義，主動勸他：舅舅啊，你要多寵幸北狄皇后，才能爭取北狄支持啊！
你說這事兒李淵怎麼知道的？
廢話，周武帝的外甥女是李淵的老婆！
去北狄迎親的北周大臣竇毅，是李淵的岳丈！
和這倆拋棄原配，去給北狄女侍寢的老前輩比起來，李淵覺得自己都算鐵骨錚錚了。
在李淵看來，自己擺出的態度很明確。
我本人作為隋朝的臣子，勸告隋朝的女婿，不要插手我南下，並且許諾了長安財貨。
這是路線問題、旗幟問題、口號問題。
隋文帝是李淵姨父，隋煬帝是李淵表弟，這決定了李淵的路線不是造反，而是匡扶隋朝，打出的旗號是迎接皇帝回京。
官場沉浮多年的李淵，深知緩稱王的重要。
在天下動盪的年代，地方官員和世家豪族，天然傾向於隋朝秩序。
一眾反王們揭竿而起、建立勢力後，為了爭取各地官員，又紛紛舉起了隋朝的旗幟。
義軍盟主李密，接受了洛陽新皇帝的冊封，給隋煬帝復仇去了。
河北竇建德，是受隋煬帝壓迫最重的人，結果後來也跑去給隋煬帝復仇了。
和他們不同，在隋朝官場浮沉多年的李淵決定，在起兵開始就舉隋朝旗幟，儘可能地接收和拉攏隋朝舊官吏。
目送送信的使者上路後，李淵開始期盼南北雙方的消息。
李智雲旁聽，見識到了父親麾下的一眾人物。
李淵身邊的左膀右臂，是晉陽宮監裴寂、晉陽令劉文靜。
這兩人都在太原做官，來往密切，結為好友，又一同歸附李淵。
裴寂是李淵的故友，情誼深厚，頗得信任。
他今年四十多歲，「疏眉目，偉姿容」，眼睛裡閃爍著狡黠老練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
劉文靜年紀稍大，卻更顯年富力強，器宇軒昂，因為見識高遠、頗多謀略，深受李淵看重，經常一起談論時局。
劉文靜和造反的李密是姻親，之前就被朝廷下獄，沒有任何退路，李淵對他很放心。
兩位左膀右臂之外，還有股肱之臣：長孫順德、竇琮、劉弘基等人。
他們本是李家故友和姻親，因為躲避隋煬帝的徵兵流亡太原，投奔李淵。
他們構成了李淵身邊最親信的核心集團。
李淵之前是河東撫慰大使，在河東經營了兩年。當太原留守後，又掌握著北方五郡的兵馬，可謂是得天獨厚。
所以他本來的打算是，拉攏太原和河東雙方的官員，徐徐圖之。
可是北邊劉武周作亂、勾結北狄入侵，攻占了皇帝的行宮，李淵手上的五個郡，三個郡淪陷。
尤其是石嶺關以北天險全部丟失，太原城門戶洞開，隨時可能遭到北狄入侵。
李淵驟然陷入了巨大的壓迫中。
上面是陰晴不定、猜忌心極重的皇帝。隨時可能問罪。北面是劉武周割據數郡，隨時可能南下劫掠。
鑑於此，李淵不得不以防備北狄和劉武周的名義，命親信在太原募兵。
而由身邊親信募兵統軍，又引起了楊廣派來的王威、高君雅的懷疑，幾次出言質問。
目前太原形勢，就是如此。
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此情形下，李淵決定動手了！
所以今天的會議，是一次戰前動員。
李淵看著堂內的兩個兒子、左膀右臂、股肱之臣，開口說道：
「諸位，現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王威、高君雅二人，已經對我等募兵領兵之事，心中質疑。」
「他們二人是皇帝私從親衛出身，這兩條忠犬，是專門來監視掣肘我的。這些天我一直盡力穩著他們，避免走漏消息。」
「之所以隱忍不發，一是因為我家眷老小都在河東關中，心中擔憂。二是太原本土勢力，能否依附於我，我沒有把握。」
「幸好，我家五郎和女眷，昨夜已到晉陽。大郎、四郎也將很快啟程，關中親戚也已經通知撤離。我已無後顧之憂。」
「還有太原本地勢力。太原溫氏、唐氏都依附於我，出謀劃策。豪強軍官中，也有多人主動投誠、暗通款曲。」
「所以，孤決定，就在近日起事，解決掉王威、高君雅兩人！從而把太原城，直接納入孤完全掌控中。」
「只有解決了這個隱患，我們才能放開手腳、大開府庫，招募兵卒、公開操練，以備北狄。」
裴寂和劉文靜對視一眼，裴寂施禮開口：
「主公，我們已經拉攏了晉陽富人劉世龍，他與高君雅過從甚密。之前多次為我們提供兩人的消息，屢次驗證，並無疑問。」
「劉世龍稟報，王威、高君雅二人，已經有所謀劃，試圖對主公下手。」
李淵點頭：
「很好，還有一個武士彠，這人和我有故交，也是王威黨羽，為人滑頭，兩面討好。但是在募兵的事上，為我遮掩過幾次。」
「他也有消息傳來，說兩人最近在謀劃什麼。
「諸位，要先發制人了。」
李淵加強了語氣，顯然是要對眾人發號施令了：
「二郎，你同長孫順德，在新軍中挑選信得過的精銳士卒，今夜秘密伏兵在晉陽宮城外，準備明日動手。」
李淵看向李二郎：「二郎，此事最為關鍵，事關所有人安危，我就交代給你們了。」
「兒臣領命，必不負大人重託！」，李二郎鳳目炯炯、雄姿英發。
「諸位，是非成敗，繫於明日了！」
李淵站起身來，對眾人拱手施禮，「孤願與諸位，戮力同心，共建大業！」
一眾人等齊齊站起身來，拱手施禮：「我等皆願誓死追隨主公！」
第二天清晨，一個平凡的春日。
李淵和王威、高君雅兩個副手，照常在留守府理事。
李淵非常謹慎，在身邊特意安排了力士貼身保護，以防不測。
但該走的程序還得走。
按照計劃，劉文靜領著開陽府司馬劉政會，走入庭中，準備發難。
李淵：你打報告，我批條子。
兩人看向堂上眾人，劉政會下拜：「下官有密狀，要單獨呈給留守，請留守屏退左右。」
李淵裝作和善地擺擺手，看向王威，示意他去取狀紙：
「這叫什麼話，我與兩位一同理事、親密無間，何必避諱。有什麼事，直接報來。」
劉政會一側身，避開王威：「我所告者，正是副留守。我之密狀，唯有唐公可看！」
高君雅大感意外、氣急敗壞：「放肆，堂下何人，敢狀告本官！」
李淵趕緊開口安慰：「不必如此，可能是誤會。我一定幫高公澄清。」
隨後劉政會直接上前，對李淵呈上密狀：「我告王威高君雅，潛引北敵入寇！」
高君雅勃然大怒，手指李淵：
「一派胡言。這是謀亂者想要對我下手。李淵，你果然想造反！」
李淵也懶得裝了，冰冷地揮了揮手：「來人，拿下！」
一聲令下，雙方都有動作，侍衛李高遷趕緊護住了李淵，劉文靜安排的甲士則是一擁而入，制住了王威、高君雅兩人。
大局已定，晉陽城就此完全落入了李淵的控制中。
隋煬帝對於牽制平衡的帝王權術，可謂爐火純青。
但時局動盪、民不聊生，權術上的小小手段，實在不值一提。
與之類似的事，比比皆是。
在這兩年的中華大地上，隋煬帝安排的親信、侍衛、使者、官員，被一一誅殺。
跟這種蟲豸在一起，怎麼能搞好政治呢！
李大郎殺堯君素、王行本，李淵殺王威、高君雅。與此前後腳，中原裴仁基也動手，殺了監察御史蕭懷靜。
隨後，裴仁基帶著兒子裴行儼（裴元慶）、驍將秦瓊（秦叔寶）、羅士信（羅成）等人投了瓦崗寨李密。
再加上李密帳下的程知節（程咬金）、單雄信、徐世勣（徐茂公）、王伯當。
風雲際會，完全體的瓦崗寨誕生了！
洛陽擂台賽的擂主，李密李師傅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對天高呼：我要打十個！
如他所願，楊廣氣急敗壞，調集天下所有兵馬。
洛陽兵馬、幽州鐵騎（薛世雄）、關中驍果（龐玉）、江淮勁卒（王世充）被全部調往洛陽戰場圍剿李密，共襄盛舉。
李密：還有高手？
相比起來，太原城的小小動盪，確實只是小打小鬧。
解決了王威高君雅，李淵沒有多少欣喜，更多的是不安。
李淵的不安很快得到了驗證，就在拿下兩人數日之後，北狄數萬騎兵果真來犯！
三萬騎兵，自北滾滾而來，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陳兵太原城下！
李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此時手裡不過兩千騎兵，步兵近萬，再加上城內政局不穩，絕對不能硬拼。
於是李淵用了一出空城計，命令裴寂、劉文靜兩人勒兵城內，大開諸門、不張旗幟、不許人觀看，以示北敵。
李淵還趁著這個機會，坐實了王威、高君雅的罪狀。
裹挾著太原城的民意，李淵把兩人直接處死。
你們兩個是不是漢奸，不重要。
沒有你們兩個，對我很重要！
人是殺了，但擺在眼前的問題必須解決，否則日後即使領兵南下，北狄要是再來，後患無窮。
李淵深思熟慮、字斟句酌後，特地給北方可汗，送上一封親筆信。
李淵在信中稱，自己要大舉義兵、安寧天下，迎接皇帝返回都城。恢復隋文帝開皇時期，南北雙方親如一家的局面。
李淵是站在隋朝臣子的角度，來勸告隋朝的女婿北狄可汗的。
隋文帝時期，奉行和親政策，隋文帝把宗室女子，義成公主，嫁給了啟民可汗。
當時負責這件事的，就是李淵的親家，李二郎的丈人，隋朝最著名的北狄問題專家長孫晟。
在他的建議下，隋文帝採取分化瓦解政策，狠狠削弱收拾了一波北狄。
啟民去世後，公主又嫁給他兒子始畢可汗（收繼婚，遊牧民族傳統藝能）。
但是隋煬帝登基後，好大喜功，隋朝和北狄的關係，也發生了大逆轉。
前兩年，始畢可汗率大軍入寇，在雁門郡包圍了皇帝楊廣，雙方就此撕破臉。
這事兒給楊廣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據說他當時啥都不會，只能天天抱著兒子哭，眼睛都哭腫了。
最後是義成公主心系堂哥，為了拯救大隋，派人送假消息，藉口北方有敵，召回可汗。
再加上各地勤王軍隊陸續趕到，北狄可汗這才引兵北走。
有了這麼一出，楊廣才派李淵鎮守太原，專心對付北狄。
楊廣：北狄，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們想想，你帶著兒子，出了城，吃著火鍋，還唱著歌，突然就被北狄給劫啦！
楊廣：沒有北狄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楊廣：李淵，你去，把北狄幹掉！
李淵：啊？就我？
李淵如今舊事重提，就是希望靠義成公主和親這層關係，把可汗糊弄過去。
李淵許諾，只要可汗不南下侵擾百姓，征伐所得財物，願意拱手奉上。
為此，李淵特地把自己的書信稱為「啟」。
所謂啟，是以下對上的文書，常用於對皇太子。
對此，麾下有人建議，北人不識文字，只重財貨，不妨把「啟」改成平等的「書」。
不過李淵沒有接受，他有自己的打算。
有一說一，李淵不過就是書信文辭客氣了一點而已，遠遠算不上俯首稱臣。
李淵往前數幾百年，對北狄卑躬屈膝的皇帝多了去了。
北齊的高歡，算是一代天驕了吧，可是為了大局，聯合北狄對付西魏，高歡不得不迎娶柔然公主為正妻。
當時他重病纏身，還要去給柔然公主侍寢。
而同舟共濟、相濡以沫多年的正妻婁昭君，不得已退居妾室。
北周武帝也迎娶了北狄皇后，原配皇后李娥姿，也不得不降低位份。
當時，周武帝的小外甥女深明大義，主動勸他：舅舅啊，你要多寵幸北狄皇后，才能爭取北狄支持啊！
你說這事兒李淵怎麼知道的？
廢話，周武帝的外甥女是李淵的老婆！
去北狄迎親的北周大臣竇毅，是李淵的岳丈！
和這倆拋棄原配，去給北狄女侍寢的老前輩比起來，李淵覺得自己都算鐵骨錚錚了。
在李淵看來，自己擺出的態度很明確。
我本人作為隋朝的臣子，勸告隋朝的女婿，不要插手我南下，並且許諾了長安財貨。
這是路線問題、旗幟問題、口號問題。
隋文帝是李淵姨父，隋煬帝是李淵表弟，這決定了李淵的路線不是造反，而是匡扶隋朝，打出的旗號是迎接皇帝回京。
官場沉浮多年的李淵，深知緩稱王的重要。
在天下動盪的年代，地方官員和世家豪族，天然傾向於隋朝秩序。
一眾反王們揭竿而起、建立勢力後，為了爭取各地官員，又紛紛舉起了隋朝的旗幟。
義軍盟主李密，接受了洛陽新皇帝的冊封，給隋煬帝復仇去了。
河北竇建德，是受隋煬帝壓迫最重的人，結果後來也跑去給隋煬帝復仇了。
和他們不同，在隋朝官場浮沉多年的李淵決定，在起兵開始就舉隋朝旗幟，儘可能地接收和拉攏隋朝舊官吏。
目送送信的使者上路後，李淵開始期盼南北雙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