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人
翌日，雞鳴之後，天未見亮。
灶房內點著油燈，一道婦人身影在內忙碌。
鑄鐵鍋里烙著大餅，灶內火焰升騰，不時有零星焰火從灶口飄出。
徐父穿好衣服聞著香味走進灶房，油燈昏黃，將她的身子映上一片橘紅。
見她攤著大餅，徐父面上的褶皺軟了下來，輕輕上前將她擁住，她轉過身來笑罵道：
「一把年紀了，沒個正經！趕緊起開！」
徐父笑呵呵的端來粗碗，二人一同將圓滾滾的烙餅盛入碗裡。
......
一輪紅日躍上地平線，天邊泛起大片紅霞。
徐父背著行囊同徐母走到院門駐足下來。
徐母眼眶泛紅，伸手整理著他的衣衫：
「當家的，這一去當以性命為重，別被身外物所累。我和孩子在家裡等你...」
她話音未落，兩行眼淚便奪眶而出。
徐父嘴角抿了抿，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身形快速隱沒在竹林小路上。
徐母院門處站了好一會，才拭去眼淚回到屋中。
......
「娘！！我餓了！」
徐澤揉著眼睛從屋內出來。
她坐在桌前，轉頭看去，見他眼睛浮腫，皺眉問道：
「你昨晚沒睡好嗎？」
他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
「行了，快過來吃吧，給你烙了你最喜歡的大餅。」
徐澤抓起一個大餅，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蘸著昨晚的鹹菜吃的津津有味。
徐母一掌扇在他大腿上，呵斥他站沒站像坐沒坐樣，徐澤才齜牙咧嘴的來回搓著大腿端正坐下。
接著又伸頭在屋內東瞅西看，一字眉漸漸皺起。
徐母吃著烙餅瞥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說道：
「別看了，你爹早走了。這屋裡沒他管束，你還不得像脫韁野馬一樣到處瘋跑。」
「我話先說好，練功歸練功，粗重活你得頂上。」
「知道啦，娘。」
說完，徐澤抓起幾個大餅衝出門口，幾個呼吸便跑的沒影。
「你這死孩子，真是的！」
徐母搖了搖頭，囫圇將手裡的大餅吃完幹活去了。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過去四個半月。
正值盛夏，山中綠意盎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徐澤每日清晨練功完畢，便雷打不動的幫發小二牛幹些釀酒的活。
下午二人一同跟著村裡的獵戶，到山裡打些野食回來。
一來二去磨鍊出一手不錯的狩獵技藝不說，釀酒也成了半個行家。
身子骨看上去更是壯實了不少，就連模樣都發生了變化。
原本清秀蠟黃的臉，如今看起來白皙紅潤，雖著粗布竟隱隱有些出塵。
村里姑娘大娘們十分關注他，就連七旬老太見著，都得眼神明媚的拉著他嘮上一頓家常。
雖說樣子還是清瘦，但終於不像之前那樣，一陣風都能吹倒了。
這幾月以來，他修行進展十分迅速，下焦丹田內的跳動感已經轉化為一股溫熱。
氣力增長也十分驚人，從雙手舉起八十斤的石鎖，到單手能輕鬆舉起三百來斤的磨盤，他只用了兩個半月。
有次他為了炫耀自己的氣力，單手舞起了八十斤的石鎖，將二牛震驚得嘴巴能塞下兩個雞蛋。
事後，他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應當謹言慎行，適當藏拙。
雖說天衍大陸修行風氣盛行，但在他們這種邊陲小村里，他的氣力太過驚世駭俗，難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畢竟春分時他才年滿十六歲，這番年紀能將磨盤舞得虎虎生風，著實堪比話本傳奇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連母親都瞞了下來，因為，他要給父親一個驚喜。
「老爺爺誠不欺我！我果然是修仙的料子！」
今日練功完畢後，下焦丹田內的溫熱又壯大了幾分。
他心中振奮，立即盤坐下來，感受體內的靈氣。
一股暖流在腹臍處緩緩流轉，他嘗試用書中的線路，引導靈氣在體內遊走。
一個時辰後，徐澤睜開雙眼，眼中神采奕奕，渾身疲憊一掃而空。
他站起身，打起之前照【拳術總綱】練過的一套拳腳。
邁步出拳，轉髖踢腿，身形輾轉騰挪。
閉目沉浸其中，他的動作愈加流暢，漸漸感受到一種由心而發的『自然』。
他嘴角上揚，動作越來越快，拳峰帶起風嘯，身下的落葉隨著他的動作隱隱流轉。
「砰！」
一拳擊出，水桶粗細的樹木被打出個半寸深的拳印。
樹葉飄落，他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只覺痛快無比，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拳頭擊中物體帶來的刺激感，著實讓他感到欲罷不能。
解下頭上的布條，徐澤將略微散亂的長髮緊緊束起，打算離開。
一道中氣十足的譏諷從身後傳來：
「嘖嘖，好個綿軟如屎的一拳，在那裡大呼小叫的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徐澤眉頭微皺，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轉過身來，見一仙風道骨，約莫六尺的清瘦老道斜跨個粗布包，在枝頭上拿著酒葫蘆豪飲。
徐澤眉頭上揚，眼底很快濕潤。
「老爺爺，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的好苦！」
老道一對垂落及目的長眉抖了抖，伸長了脖子往下看他。
「行了，男子漢哭哭唧唧像什麼樣子，我這不是來了嗎！？」
徐澤抬手在眼前一抹，嘿嘿一笑。
「老爺爺，這幾年我日夜用功從無懈怠，您看！」
徐澤賣力的打起拳腳，拳峰與袖管帶起的風嘯呼呼作響。
老道從枝頭輕飄落下，舉起葫蘆嘬了一口，眼角瞥著徐澤。
「老夫看你體內的靈氣流轉已有一番氣象，勉勉強強是個不錯的鍊氣泥人了。」
「為什麼是泥人?」徐澤面露疑惑道。
「你這拳腳軟不拉幾，像個深閨婆姨拿著繡帕在那裡甩來甩去一般，又是個泥腿子，不是泥人是啥？」
「在外別說是我教的，省得丟我這張老臉...」
老道說到一半頓了頓，臉色有些變化。
「當初看你是個料子，想著丟你兩本書看你能否有些氣候，說起來也勉強算是我的弟子。」
「罷了，你且看好嘍！」
老道將葫蘆揣進懷裡，打起徐澤剛才那套拳腳來。
只見他龍行虎步，出拳如龍蛇般迅猛靈活，拳風帶起的呼嘯猶如虎鳴雷音！
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徐澤眼神灼灼。
接著，他用拳峰輕輕挨了樹身一下，水桶粗細的大樹便徑直倒下連根而起，揚起大片落葉塵埃。
徐澤眼睛瞪大，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液，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老道縱身躍起，如葉片般輕飄飄的落在枝頭上，舉起葫蘆又嘬了一口。
「怎樣，可有悟到幾分？」
徐澤張了張嘴，過了幾息才緩緩吐出一句：
「我...沒看明白。」
老道眼睛瞪得銅鈴大，看了徐澤半晌，搖了搖頭。
「看來是個廢柴，老夫撿你回去作甚？」
話音未落，徐澤跪在地上，將頭磕得砰砰作響：
「師父慈悲，弟子得您兩本功法，苦修數年卻不得要領！此後願跟著師父海角天涯，只求您心情大好時能教導隻言片語，弟子定當牛做馬報答！」
老道見他心思尚算活絡，眉頭一蹙，捏搓著長眉面露躊躇之色。
徐澤瞄到他手裡的酒葫蘆，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師父，我家有個釀酒土方，釀出來的果酒清香四溢，若能成為您的弟子，日後酒水管夠！」
一聽酒水管夠，老道肚子裡饞蟲大動，哎呀一聲，跳下枝頭面色為難的來回踱步。
嘴裡念叨著宗內律法嚴格怕是難辦之類的由頭。
見此情形，徐澤哪還不知他在裝模作樣。
於是手做握杯狀抿了一口後，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不停形容那酒的滋味如何清香回甘，讓人口腹生津之類的話語，聽得老道心癢難耐。
眼看老道開始抓耳撓腮，徐澤趁熱打鐵，吹噓自己精妙的釀造手藝，將釀造過程說的有模有樣。
以及自己釀出的果酒是如何遠近有聞，村里老酒鬼死前都得聞上一聞，才能咽氣的事情。
老道此時已經耳根赤紅眼睛發綠，恨不得隔空抓出一壇來嘗嘗。
徐澤忽然頓住，愁眉苦臉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師父不帶我走的話，我這手藝怕要埋沒在這山野里，您老人家也喝不上了...」
說完，他擠出兩滴眼淚，通紅的眼眶叫人看得人心酸。
到這個份上，老道哪還能忍住腹中翻湧的酒蟲，登時就抓撓著喉嚨湊到他面前。
「此言當真？！若是敢誆騙老夫，老夫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真萬確！若是欺騙師父，弟子天打五雷轟，形神俱滅不得好死！」
見徐澤信誓旦旦，老道放下心來，理了理藏藍道袍，咳嗽兩聲，撫須作出一副高人派頭。
徐澤眼露狡黠，正了正神色，磕頭拜道：
「師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砰砰砰！」
三響過後，老道點了點頭，快速將他扶起，鼻子貼在他臉上。
「哎呀，師父不師父的老道沒那麼多規矩！老道賀天齊，以後叫我老師，或賀老就行。」
「那酒在哪兒，快帶我去嘗嘗！」
徐澤下巴微頜望著賀老眨了眨眼，將先前想好的由頭說出。
「師父，眼下已經過了季節，須從三月摘花五月摘果洗曬乾淨，陰置到盛夏才能釀造。」
賀老目露懷疑，盯了徐澤半晌。
見他神色『坦然』，一口氣將酒葫蘆悶了個乾淨，腹中酒蟲才停歇下來。
賀老嘆了口氣，擰著葫蘆徑直朝前走去，原本筆挺的身子漸漸佝僂下來。
一陣風吹過，樹林裡枝丫搖曳，他的身影看著十分蕭瑟。
徐澤面露思索，從懷中摸出幾個銅板掂了掂。
跑上前去，搶過賀老手中的酒葫蘆，嚷著要去打酒一溜煙跑沒了影。
賀老也不追趕，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撫了撫長須，慢慢悠悠的在林間小道上走著。
他似有所感，淡淡看了一眼形似尖椎的山頭。
嗤笑一聲，身形漸漸隱沒在林間小道上。
......
灶房內點著油燈，一道婦人身影在內忙碌。
鑄鐵鍋里烙著大餅，灶內火焰升騰，不時有零星焰火從灶口飄出。
徐父穿好衣服聞著香味走進灶房，油燈昏黃，將她的身子映上一片橘紅。
見她攤著大餅，徐父面上的褶皺軟了下來，輕輕上前將她擁住，她轉過身來笑罵道：
「一把年紀了，沒個正經！趕緊起開！」
徐父笑呵呵的端來粗碗，二人一同將圓滾滾的烙餅盛入碗裡。
......
一輪紅日躍上地平線，天邊泛起大片紅霞。
徐父背著行囊同徐母走到院門駐足下來。
徐母眼眶泛紅，伸手整理著他的衣衫：
「當家的，這一去當以性命為重，別被身外物所累。我和孩子在家裡等你...」
她話音未落，兩行眼淚便奪眶而出。
徐父嘴角抿了抿，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身形快速隱沒在竹林小路上。
徐母院門處站了好一會，才拭去眼淚回到屋中。
......
「娘！！我餓了！」
徐澤揉著眼睛從屋內出來。
她坐在桌前，轉頭看去，見他眼睛浮腫，皺眉問道：
「你昨晚沒睡好嗎？」
他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
「行了，快過來吃吧，給你烙了你最喜歡的大餅。」
徐澤抓起一個大餅，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蘸著昨晚的鹹菜吃的津津有味。
徐母一掌扇在他大腿上，呵斥他站沒站像坐沒坐樣，徐澤才齜牙咧嘴的來回搓著大腿端正坐下。
接著又伸頭在屋內東瞅西看，一字眉漸漸皺起。
徐母吃著烙餅瞥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說道：
「別看了，你爹早走了。這屋裡沒他管束，你還不得像脫韁野馬一樣到處瘋跑。」
「我話先說好，練功歸練功，粗重活你得頂上。」
「知道啦，娘。」
說完，徐澤抓起幾個大餅衝出門口，幾個呼吸便跑的沒影。
「你這死孩子，真是的！」
徐母搖了搖頭，囫圇將手裡的大餅吃完幹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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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過去四個半月。
正值盛夏，山中綠意盎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徐澤每日清晨練功完畢，便雷打不動的幫發小二牛幹些釀酒的活。
下午二人一同跟著村裡的獵戶，到山裡打些野食回來。
一來二去磨鍊出一手不錯的狩獵技藝不說，釀酒也成了半個行家。
身子骨看上去更是壯實了不少，就連模樣都發生了變化。
原本清秀蠟黃的臉，如今看起來白皙紅潤，雖著粗布竟隱隱有些出塵。
村里姑娘大娘們十分關注他，就連七旬老太見著，都得眼神明媚的拉著他嘮上一頓家常。
雖說樣子還是清瘦，但終於不像之前那樣，一陣風都能吹倒了。
這幾月以來，他修行進展十分迅速，下焦丹田內的跳動感已經轉化為一股溫熱。
氣力增長也十分驚人，從雙手舉起八十斤的石鎖，到單手能輕鬆舉起三百來斤的磨盤，他只用了兩個半月。
有次他為了炫耀自己的氣力，單手舞起了八十斤的石鎖，將二牛震驚得嘴巴能塞下兩個雞蛋。
事後，他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應當謹言慎行，適當藏拙。
雖說天衍大陸修行風氣盛行，但在他們這種邊陲小村里，他的氣力太過驚世駭俗，難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畢竟春分時他才年滿十六歲，這番年紀能將磨盤舞得虎虎生風，著實堪比話本傳奇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連母親都瞞了下來，因為，他要給父親一個驚喜。
「老爺爺誠不欺我！我果然是修仙的料子！」
今日練功完畢後，下焦丹田內的溫熱又壯大了幾分。
他心中振奮，立即盤坐下來，感受體內的靈氣。
一股暖流在腹臍處緩緩流轉，他嘗試用書中的線路，引導靈氣在體內遊走。
一個時辰後，徐澤睜開雙眼，眼中神采奕奕，渾身疲憊一掃而空。
他站起身，打起之前照【拳術總綱】練過的一套拳腳。
邁步出拳，轉髖踢腿，身形輾轉騰挪。
閉目沉浸其中，他的動作愈加流暢，漸漸感受到一種由心而發的『自然』。
他嘴角上揚，動作越來越快，拳峰帶起風嘯，身下的落葉隨著他的動作隱隱流轉。
「砰！」
一拳擊出，水桶粗細的樹木被打出個半寸深的拳印。
樹葉飄落，他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只覺痛快無比，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拳頭擊中物體帶來的刺激感，著實讓他感到欲罷不能。
解下頭上的布條，徐澤將略微散亂的長髮緊緊束起，打算離開。
一道中氣十足的譏諷從身後傳來：
「嘖嘖，好個綿軟如屎的一拳，在那裡大呼小叫的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徐澤眉頭微皺，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轉過身來，見一仙風道骨，約莫六尺的清瘦老道斜跨個粗布包，在枝頭上拿著酒葫蘆豪飲。
徐澤眉頭上揚，眼底很快濕潤。
「老爺爺，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的好苦！」
老道一對垂落及目的長眉抖了抖，伸長了脖子往下看他。
「行了，男子漢哭哭唧唧像什麼樣子，我這不是來了嗎！？」
徐澤抬手在眼前一抹，嘿嘿一笑。
「老爺爺，這幾年我日夜用功從無懈怠，您看！」
徐澤賣力的打起拳腳，拳峰與袖管帶起的風嘯呼呼作響。
老道從枝頭輕飄落下，舉起葫蘆嘬了一口，眼角瞥著徐澤。
「老夫看你體內的靈氣流轉已有一番氣象，勉勉強強是個不錯的鍊氣泥人了。」
「為什麼是泥人?」徐澤面露疑惑道。
「你這拳腳軟不拉幾，像個深閨婆姨拿著繡帕在那裡甩來甩去一般，又是個泥腿子，不是泥人是啥？」
「在外別說是我教的，省得丟我這張老臉...」
老道說到一半頓了頓，臉色有些變化。
「當初看你是個料子，想著丟你兩本書看你能否有些氣候，說起來也勉強算是我的弟子。」
「罷了，你且看好嘍！」
老道將葫蘆揣進懷裡，打起徐澤剛才那套拳腳來。
只見他龍行虎步，出拳如龍蛇般迅猛靈活，拳風帶起的呼嘯猶如虎鳴雷音！
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徐澤眼神灼灼。
接著，他用拳峰輕輕挨了樹身一下，水桶粗細的大樹便徑直倒下連根而起，揚起大片落葉塵埃。
徐澤眼睛瞪大，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液，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老道縱身躍起，如葉片般輕飄飄的落在枝頭上，舉起葫蘆又嘬了一口。
「怎樣，可有悟到幾分？」
徐澤張了張嘴，過了幾息才緩緩吐出一句：
「我...沒看明白。」
老道眼睛瞪得銅鈴大，看了徐澤半晌，搖了搖頭。
「看來是個廢柴，老夫撿你回去作甚？」
話音未落，徐澤跪在地上，將頭磕得砰砰作響：
「師父慈悲，弟子得您兩本功法，苦修數年卻不得要領！此後願跟著師父海角天涯，只求您心情大好時能教導隻言片語，弟子定當牛做馬報答！」
老道見他心思尚算活絡，眉頭一蹙，捏搓著長眉面露躊躇之色。
徐澤瞄到他手裡的酒葫蘆，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師父，我家有個釀酒土方，釀出來的果酒清香四溢，若能成為您的弟子，日後酒水管夠！」
一聽酒水管夠，老道肚子裡饞蟲大動，哎呀一聲，跳下枝頭面色為難的來回踱步。
嘴裡念叨著宗內律法嚴格怕是難辦之類的由頭。
見此情形，徐澤哪還不知他在裝模作樣。
於是手做握杯狀抿了一口後，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不停形容那酒的滋味如何清香回甘，讓人口腹生津之類的話語，聽得老道心癢難耐。
眼看老道開始抓耳撓腮，徐澤趁熱打鐵，吹噓自己精妙的釀造手藝，將釀造過程說的有模有樣。
以及自己釀出的果酒是如何遠近有聞，村里老酒鬼死前都得聞上一聞，才能咽氣的事情。
老道此時已經耳根赤紅眼睛發綠，恨不得隔空抓出一壇來嘗嘗。
徐澤忽然頓住，愁眉苦臉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師父不帶我走的話，我這手藝怕要埋沒在這山野里，您老人家也喝不上了...」
說完，他擠出兩滴眼淚，通紅的眼眶叫人看得人心酸。
到這個份上，老道哪還能忍住腹中翻湧的酒蟲，登時就抓撓著喉嚨湊到他面前。
「此言當真？！若是敢誆騙老夫，老夫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真萬確！若是欺騙師父，弟子天打五雷轟，形神俱滅不得好死！」
見徐澤信誓旦旦，老道放下心來，理了理藏藍道袍，咳嗽兩聲，撫須作出一副高人派頭。
徐澤眼露狡黠，正了正神色，磕頭拜道：
「師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砰砰砰！」
三響過後，老道點了點頭，快速將他扶起，鼻子貼在他臉上。
「哎呀，師父不師父的老道沒那麼多規矩！老道賀天齊，以後叫我老師，或賀老就行。」
「那酒在哪兒，快帶我去嘗嘗！」
徐澤下巴微頜望著賀老眨了眨眼，將先前想好的由頭說出。
「師父，眼下已經過了季節，須從三月摘花五月摘果洗曬乾淨，陰置到盛夏才能釀造。」
賀老目露懷疑，盯了徐澤半晌。
見他神色『坦然』，一口氣將酒葫蘆悶了個乾淨，腹中酒蟲才停歇下來。
賀老嘆了口氣，擰著葫蘆徑直朝前走去，原本筆挺的身子漸漸佝僂下來。
一陣風吹過，樹林裡枝丫搖曳，他的身影看著十分蕭瑟。
徐澤面露思索，從懷中摸出幾個銅板掂了掂。
跑上前去，搶過賀老手中的酒葫蘆，嚷著要去打酒一溜煙跑沒了影。
賀老也不追趕，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撫了撫長須，慢慢悠悠的在林間小道上走著。
他似有所感，淡淡看了一眼形似尖椎的山頭。
嗤笑一聲，身形漸漸隱沒在林間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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