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徐澤
天衍大陸，北域邊陲滄瀾縣，徐家村。
濃重白霧中，形如拳峰的山脈下隱約可見數十人家的村落。
村頭一條筆直的碎石大路直通村內，許多人在路旁的田裡插秧。
村尾一座毗鄰山腳的樸素茅廬，被竹林包圍。
竹林矮坡下，褲管上沾著些許的泥土十六少年，在半丈來高的草垛下扎著四平馬步。
少年瘦骨嶙峋臉色蠟黃，但鼻樑高挺眉目清秀。
雖然汗如雨下卻仍然咬著牙撅起屁股，試圖將身體支起。
不一會兒，他坐倒下去弄得滿身土垢，但又很快站起繼續扎著馬步。
竹葉微微搖曳，茅廬籬院內的小塊菜地上。
一對花白的夫婦正勾著身子，拾掇土埂上的雜草。
男人約莫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土埂上，從腰間掏出旱菸在鞋底敲了敲，砸吧起來。
「孩子沒回來？是不是又跑去練那勞什子功法了？」
「不知道，插完秧後就沒見他人。」
「真是混帳！修仙是咱這種泥腿子能想的嗎？！」
「不踏踏實實地耕地學手藝，淨知道做夢！看我晚上不收拾這個王八蛋！」
說罷，男人狠狠吸了一口旱菸，皺成紙團的臉才漸漸鬆懈下來。
裹著灰巾的婦女，直起身子攏了攏臉頰上散亂的頭髮，瞪向吞雲吐霧的男人。
「孩子想練就讓他練！等他努力過後卻沒有如願，自然就心死了。」
「你動不動就打罵，有用嗎？！他還不是一如既往的練那老道給的功法。」
男人一把摘下煙杆指著婦女。
「就是你個婆娘給他寵成這樣的，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收拾了！」
婦女白了他一眼，躬下身子繼續除草。
男人罵罵咧咧的砸吧了幾口，將煙杆揣回腰間起身繼續除草。
......
傍晚時分，夕陽將天邊的雲團映的通紅，山下茅廬炊煙升騰。
一道身影在山野間匆匆疾行，一個起落便躍出數十米，身形很快便隱沒在山林中。
茅廬外，花白男人送走一名黝黑的年輕漢子，砸吧著旱菸回到了堂屋。
男人在方桌前快速砸吧著旱菸，升騰的煙霧將他的面容遮蓋，看不清表情。
片刻後，婦人端上三隻掌大的粗碗—青菜、蛋湯、肉沫鹹菜。
男人瞄了一眼桌上，皺起眉頭。
「就剩這麼點了嗎？」
婦人眼神一黯，嘆了口氣。
「嗯，除了兩隻下蛋母雞，沒有其他肉禽了。」
男人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點了點頭。
「爹，娘，我回來了！」
徐澤快速從院外跑進來，一身土垢但眼神清澈明亮。
徐父見他模樣狼狽，粗而暗淡的眉毛皺成川字，不停砸吧著旱菸。
徐澤站在門欄處不敢挪步，眨著眼睛向娘親求助。
徐母瞪了他一眼，將手裡的碗筷重重放在桌上。
「過來吃飯！待會都涼了！」
她刻意將「吃飯」咬得有些重，徐父淡淡看了她一眼，將煙杆揣回腰間，端起碗筷吃了起來。
徐澤注視著徐父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挪步過去，盯著桌上的肉末鹹菜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娘，咱家這幾年日子好起來了嗎，餐餐都是葷素配湯。」
徐母眼神柔和，讓他別說話了趕緊吃。
他咧嘴一笑，端起冒尖的飯碗筷子翻飛，不時發出讚嘆聲。
見他吃得迅猛，徐母眼露笑意，直叫他慢些別噎著。
他置若罔聞，夾起青菜拌上肉沫鹹菜，三下五除二就將碗裡的米飯吃了個乾淨，嚷嚷著再來一碗。
徐母起身，見徐父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才拿著碗離去。
徐父夾了幾粒碎鹹菜在碗裡準備刨上一口米飯，眼角餘光卻見他注視著自己，隨即皺眉瞪去：
「你不吃菜看我作甚？！」
「我...」
「有屁快放！扭扭捏捏讓人心煩！」
徐澤放下碗筷，端坐在桌前正色道：
「我記得爹爹以前吃肉十分厲害，二指粗的一塊肥肉一口就能吃下，為何如今不吃肉食了？」
徐父眼皮都沒抬，咀嚼嘴裡的米飯表情有些享受。
「鹹菜味足下飯香，這其中滋味你懂個屁！」
話音剛落，徐母便端著臉大的木盆回來。
裡面的米飯壓得嚴嚴實實，盆沿邊還掛著些許米飯，顯然將鏟底都颳了個乾淨。
徐澤眼睛一亮，謝過婦人後盛了幾勺肉沫鹹菜，將其拌勻大快朵頤地享受起來，恨不得將頭都埋進盆里。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皆露笑意。
徐父放下筷子，看向徐母沉聲道：
「先前老么來過，明早我就動身去縣郊的漁村和他一起打船，賺些銀錢回來。」
徐母夾碎鹹菜的筷子一抖，神色擔憂的看著徐父，眼眶漸漸濕潤。
徐父瞄了眼還在悶頭扒飯的徐澤，搖了搖頭示意她克制些。
感受到屋內的氣氛變化，徐澤的眼睛從盆沿邊露了出來。
見徐母眼眶發紅，放下筷盆皺眉問道：
「爹，娘，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我明日要去縣裡幹活，這段時間你在家裡多幫幫你娘，別成天就知道玩！」
「爹~我沒有！這段時間我練功可勤奮了，不信你看！」
徐澤走到一旁，扎開馬步打了幾拳，配合著動作發出呵哈咴的聲音。
徐父嗤笑一聲，半眯著眼睛譏諷他：
「看你那軟不拉幾的樣子，怕是打死只雞崽都費勁！趁早死了心和我學些手藝養家餬口算了！」
「我不！等那位老爺爺回來，我一定會證明我是修仙的料子！」
聽見徐父讓他學手藝，他臉色瞬間漲紅，抻著脖子反駁道。
聞言，徐父劈頭蓋臉的將他一頓臭罵。
「你修個錘子！少跟我提那奇怪老道，要不是你娘倆從山上救他回來，他早就被野獸叼走了！」
「他倒好，養傷期間將家裡的牛羊雞鴨吃個乾淨不說，連留給你的誕辰酒都沒放過！想到這事我就來氣！」
「他給你灌了那勞什子修仙的迷魂湯，讓你每日練功不要懈怠，還說什麼四年後回來找你。」
「這都過去好些時間了，你看他來了嗎！？我看他就是個招搖撞騙的老騙子！」
「他教我練功修仙有什麼不好！萬一他真的來了呢！？」
徐澤表情憤懣為老道辯解。
見他還為老道辯解，徐父砰響一聲一掌拍在桌上，將碗筷都震得發出一陣響動。
「做你娘的大夢！他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你還替他說上話了！？」
「他肯定有事情耽擱了！或者正在來的路上，他一定會來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低下了頭。
徐父掏出腰間的旱菸，一邊砸吧一邊刺激他：
「放屁！！他要是真有心帶你修行的話，還用等到現在嗎？！」
「你一天天不務正業，就知道做夢！咱們這種泥腿子，妄想什麼修仙改命！你修了這麼久，修到你娘屁里去了...」
聽著父親的斥責，徐澤將頭埋的更低了。
徐父言語愈發大聲，開始數落起他來。
「你這個蠢豬，被人騙了還要幫人辯解。我是你的話，早就一頭撞死在豆腐上了！省得在家裡浪費糧食！」
「還傻呵呵的練那老騙子給的功法，有用嗎？！你練了這麼幾年，能飛檐走壁還是騰雲駕霧了？！」
「連個屁影都沒練出來！有這幾年功夫，我就是教一頭豬，它都知道轉圈了...」
徐澤雙肩漸漸抖動，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地上，迅速浸開幾個棕黑小點。
徐母一掌扇在徐父手臂上，示意他別說了。
徐父回瞪一眼，砸吧著旱菸沉默下去。
她眼神慈愛，輕輕拍了拍徐澤的頭。
「都比娘高一頭了，還哭鼻子呢？也不怕人笑話。」
他抬手抹去眼淚，攥著雙拳將胸膛挺得筆直，大聲嚷道：
「我會證明我是修仙的料子！其他的不用你瞎操心！」
說完，徐澤衝進了屋裡，將門摔得轟響一聲。
「反了你，還敢給老子甩臉子！老子今天就給你這王八蛋封印！」
哐當一聲，木凳倒地。
徐父說完就要往屋裡衝去，徐母立馬抱住他，讓他趕緊去收拾，明早好動身。
徐父轉過頭來，罵了她幾句，砸吧著旱菸走開了。
她左右看了看，望著徐澤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收起碗筷離去。
......
入夜，朗月當空，將山間大地鍍上一層銀白。
茅廬屋內，榻旁的油燈上的火苗搖了搖。
夫婦倆躺在榻上夜話，徐母側過身子面向徐父：
「當家的，為何今日將話說的那麼重？」
「你懂什麼！？萬一那老神仙一直不來，你能保證他日後不會一蹶不振嗎！？」
「他練功刻苦，我都清楚。可若不這樣經常打擊他，我怕他日後承受不住失敗的打擊。」
「就算他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我只希望他以後過得好...」
他嘆了口氣，一對暗淡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眼角的紋路顯得更深了。
她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什麼，挪過身子靠在他的臂膀上。
「縣郊的漁村前段時間不是說鬧妖怪嗎，我有些擔心...」
「放心，老么說了，那邊去了幾波人在除妖，有仙人在出不了事的。」
徐母雙手環上他的臂膀，眼神擔憂：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不如過些時日再去吧？」
「不行，孩子練了這麼久，身子卻還是那麼瘦弱，定是吃食跟不上導致的。」
「自古窮文富武，若不換些銀錢回來改善伙食，萬一他練傷了根基，我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
徐母眉頭緊鎖，說了個可是又沉默下去，將他的臂膀抱得更緊了。
借著昏黃的燈光，徐父凝視著她被粗重活蝕刻的容顏，歲月和勞作讓她的臉上滿是溝壑與滄桑。
再想到孩子麻杆一樣瘦削的身形，只覺滿嘴苦澀賽過黃連。
乾癟的喉結動了動，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頭髮。
「為了孩子，我非去不可。」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靜靜依偎著緩緩睡了過去。
油燈火苗閃了閃，另一間屋內。
聽到隱隱傳來的鼾聲，徐澤合上書頁囫圇塞在枕邊，輕輕翻下窗戶，向著屋後的草垛跑去。
借著昏黃的燈光，在枕頭與薄被的間隙里，有兩本泛舊的藏藍書籍，其中一本隱隱可見書封上幾個篆書大字寫著：
【丹床純元八段功】
濃重白霧中，形如拳峰的山脈下隱約可見數十人家的村落。
村頭一條筆直的碎石大路直通村內，許多人在路旁的田裡插秧。
村尾一座毗鄰山腳的樸素茅廬，被竹林包圍。
竹林矮坡下，褲管上沾著些許的泥土十六少年，在半丈來高的草垛下扎著四平馬步。
少年瘦骨嶙峋臉色蠟黃，但鼻樑高挺眉目清秀。
雖然汗如雨下卻仍然咬著牙撅起屁股，試圖將身體支起。
不一會兒，他坐倒下去弄得滿身土垢，但又很快站起繼續扎著馬步。
竹葉微微搖曳，茅廬籬院內的小塊菜地上。
一對花白的夫婦正勾著身子，拾掇土埂上的雜草。
男人約莫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土埂上，從腰間掏出旱菸在鞋底敲了敲，砸吧起來。
「孩子沒回來？是不是又跑去練那勞什子功法了？」
「不知道，插完秧後就沒見他人。」
「真是混帳！修仙是咱這種泥腿子能想的嗎？！」
「不踏踏實實地耕地學手藝，淨知道做夢！看我晚上不收拾這個王八蛋！」
說罷，男人狠狠吸了一口旱菸，皺成紙團的臉才漸漸鬆懈下來。
裹著灰巾的婦女，直起身子攏了攏臉頰上散亂的頭髮，瞪向吞雲吐霧的男人。
「孩子想練就讓他練！等他努力過後卻沒有如願，自然就心死了。」
「你動不動就打罵，有用嗎？！他還不是一如既往的練那老道給的功法。」
男人一把摘下煙杆指著婦女。
「就是你個婆娘給他寵成這樣的，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收拾了！」
婦女白了他一眼，躬下身子繼續除草。
男人罵罵咧咧的砸吧了幾口，將煙杆揣回腰間起身繼續除草。
......
傍晚時分，夕陽將天邊的雲團映的通紅，山下茅廬炊煙升騰。
一道身影在山野間匆匆疾行，一個起落便躍出數十米，身形很快便隱沒在山林中。
茅廬外，花白男人送走一名黝黑的年輕漢子，砸吧著旱菸回到了堂屋。
男人在方桌前快速砸吧著旱菸，升騰的煙霧將他的面容遮蓋，看不清表情。
片刻後，婦人端上三隻掌大的粗碗—青菜、蛋湯、肉沫鹹菜。
男人瞄了一眼桌上，皺起眉頭。
「就剩這麼點了嗎？」
婦人眼神一黯，嘆了口氣。
「嗯，除了兩隻下蛋母雞，沒有其他肉禽了。」
男人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點了點頭。
「爹，娘，我回來了！」
徐澤快速從院外跑進來，一身土垢但眼神清澈明亮。
徐父見他模樣狼狽，粗而暗淡的眉毛皺成川字，不停砸吧著旱菸。
徐澤站在門欄處不敢挪步，眨著眼睛向娘親求助。
徐母瞪了他一眼，將手裡的碗筷重重放在桌上。
「過來吃飯！待會都涼了！」
她刻意將「吃飯」咬得有些重，徐父淡淡看了她一眼，將煙杆揣回腰間，端起碗筷吃了起來。
徐澤注視著徐父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挪步過去，盯著桌上的肉末鹹菜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娘，咱家這幾年日子好起來了嗎，餐餐都是葷素配湯。」
徐母眼神柔和，讓他別說話了趕緊吃。
他咧嘴一笑，端起冒尖的飯碗筷子翻飛，不時發出讚嘆聲。
見他吃得迅猛，徐母眼露笑意，直叫他慢些別噎著。
他置若罔聞，夾起青菜拌上肉沫鹹菜，三下五除二就將碗裡的米飯吃了個乾淨，嚷嚷著再來一碗。
徐母起身，見徐父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才拿著碗離去。
徐父夾了幾粒碎鹹菜在碗裡準備刨上一口米飯，眼角餘光卻見他注視著自己，隨即皺眉瞪去：
「你不吃菜看我作甚？！」
「我...」
「有屁快放！扭扭捏捏讓人心煩！」
徐澤放下碗筷，端坐在桌前正色道：
「我記得爹爹以前吃肉十分厲害，二指粗的一塊肥肉一口就能吃下，為何如今不吃肉食了？」
徐父眼皮都沒抬，咀嚼嘴裡的米飯表情有些享受。
「鹹菜味足下飯香，這其中滋味你懂個屁！」
話音剛落，徐母便端著臉大的木盆回來。
裡面的米飯壓得嚴嚴實實，盆沿邊還掛著些許米飯，顯然將鏟底都颳了個乾淨。
徐澤眼睛一亮，謝過婦人後盛了幾勺肉沫鹹菜，將其拌勻大快朵頤地享受起來，恨不得將頭都埋進盆里。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皆露笑意。
徐父放下筷子，看向徐母沉聲道：
「先前老么來過，明早我就動身去縣郊的漁村和他一起打船，賺些銀錢回來。」
徐母夾碎鹹菜的筷子一抖，神色擔憂的看著徐父，眼眶漸漸濕潤。
徐父瞄了眼還在悶頭扒飯的徐澤，搖了搖頭示意她克制些。
感受到屋內的氣氛變化，徐澤的眼睛從盆沿邊露了出來。
見徐母眼眶發紅，放下筷盆皺眉問道：
「爹，娘，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我明日要去縣裡幹活，這段時間你在家裡多幫幫你娘，別成天就知道玩！」
「爹~我沒有！這段時間我練功可勤奮了，不信你看！」
徐澤走到一旁，扎開馬步打了幾拳，配合著動作發出呵哈咴的聲音。
徐父嗤笑一聲，半眯著眼睛譏諷他：
「看你那軟不拉幾的樣子，怕是打死只雞崽都費勁！趁早死了心和我學些手藝養家餬口算了！」
「我不！等那位老爺爺回來，我一定會證明我是修仙的料子！」
聽見徐父讓他學手藝，他臉色瞬間漲紅，抻著脖子反駁道。
聞言，徐父劈頭蓋臉的將他一頓臭罵。
「你修個錘子！少跟我提那奇怪老道，要不是你娘倆從山上救他回來，他早就被野獸叼走了！」
「他倒好，養傷期間將家裡的牛羊雞鴨吃個乾淨不說，連留給你的誕辰酒都沒放過！想到這事我就來氣！」
「他給你灌了那勞什子修仙的迷魂湯，讓你每日練功不要懈怠，還說什麼四年後回來找你。」
「這都過去好些時間了，你看他來了嗎！？我看他就是個招搖撞騙的老騙子！」
「他教我練功修仙有什麼不好！萬一他真的來了呢！？」
徐澤表情憤懣為老道辯解。
見他還為老道辯解，徐父砰響一聲一掌拍在桌上，將碗筷都震得發出一陣響動。
「做你娘的大夢！他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你還替他說上話了！？」
「他肯定有事情耽擱了！或者正在來的路上，他一定會來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低下了頭。
徐父掏出腰間的旱菸，一邊砸吧一邊刺激他：
「放屁！！他要是真有心帶你修行的話，還用等到現在嗎？！」
「你一天天不務正業，就知道做夢！咱們這種泥腿子，妄想什麼修仙改命！你修了這麼久，修到你娘屁里去了...」
聽著父親的斥責，徐澤將頭埋的更低了。
徐父言語愈發大聲，開始數落起他來。
「你這個蠢豬，被人騙了還要幫人辯解。我是你的話，早就一頭撞死在豆腐上了！省得在家裡浪費糧食！」
「還傻呵呵的練那老騙子給的功法，有用嗎？！你練了這麼幾年，能飛檐走壁還是騰雲駕霧了？！」
「連個屁影都沒練出來！有這幾年功夫，我就是教一頭豬，它都知道轉圈了...」
徐澤雙肩漸漸抖動，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地上，迅速浸開幾個棕黑小點。
徐母一掌扇在徐父手臂上，示意他別說了。
徐父回瞪一眼，砸吧著旱菸沉默下去。
她眼神慈愛，輕輕拍了拍徐澤的頭。
「都比娘高一頭了，還哭鼻子呢？也不怕人笑話。」
他抬手抹去眼淚，攥著雙拳將胸膛挺得筆直，大聲嚷道：
「我會證明我是修仙的料子！其他的不用你瞎操心！」
說完，徐澤衝進了屋裡，將門摔得轟響一聲。
「反了你，還敢給老子甩臉子！老子今天就給你這王八蛋封印！」
哐當一聲，木凳倒地。
徐父說完就要往屋裡衝去，徐母立馬抱住他，讓他趕緊去收拾，明早好動身。
徐父轉過頭來，罵了她幾句，砸吧著旱菸走開了。
她左右看了看，望著徐澤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收起碗筷離去。
......
入夜，朗月當空，將山間大地鍍上一層銀白。
茅廬屋內，榻旁的油燈上的火苗搖了搖。
夫婦倆躺在榻上夜話，徐母側過身子面向徐父：
「當家的，為何今日將話說的那麼重？」
「你懂什麼！？萬一那老神仙一直不來，你能保證他日後不會一蹶不振嗎！？」
「他練功刻苦，我都清楚。可若不這樣經常打擊他，我怕他日後承受不住失敗的打擊。」
「就算他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我只希望他以後過得好...」
他嘆了口氣，一對暗淡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眼角的紋路顯得更深了。
她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什麼，挪過身子靠在他的臂膀上。
「縣郊的漁村前段時間不是說鬧妖怪嗎，我有些擔心...」
「放心，老么說了，那邊去了幾波人在除妖，有仙人在出不了事的。」
徐母雙手環上他的臂膀，眼神擔憂：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不如過些時日再去吧？」
「不行，孩子練了這麼久，身子卻還是那麼瘦弱，定是吃食跟不上導致的。」
「自古窮文富武，若不換些銀錢回來改善伙食，萬一他練傷了根基，我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
徐母眉頭緊鎖，說了個可是又沉默下去，將他的臂膀抱得更緊了。
借著昏黃的燈光，徐父凝視著她被粗重活蝕刻的容顏，歲月和勞作讓她的臉上滿是溝壑與滄桑。
再想到孩子麻杆一樣瘦削的身形，只覺滿嘴苦澀賽過黃連。
乾癟的喉結動了動，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頭髮。
「為了孩子，我非去不可。」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靜靜依偎著緩緩睡了過去。
油燈火苗閃了閃，另一間屋內。
聽到隱隱傳來的鼾聲，徐澤合上書頁囫圇塞在枕邊，輕輕翻下窗戶，向著屋後的草垛跑去。
借著昏黃的燈光，在枕頭與薄被的間隙里，有兩本泛舊的藏藍書籍，其中一本隱隱可見書封上幾個篆書大字寫著：
【丹床純元八段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