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遺德和報答
「師長和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看到李森羅在那裡發呆，不理睬他們，老者堆中的宋愷很是不滿。
「哼，學本事前要先學做人，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半點規矩都不講。」
他是堂主的表叔，宗主都要稱呼他一聲長輩，連那些掌儀齋長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這個新生毛還沒長齊呢，都敢目無尊長，日子久了，這書院內還有規矩嗎？
旁邊一人幫腔道：「宋兄這話說的極是，如今的年輕人蠻橫的很，前日我見一個年輕女修的腰帶鬆了，便好心上前替她扶一扶，結果這女修作勢就要打人，幸好有人路過替我解了圍，不然我這身子骨可禁不住那一掌，今天你就見不到老兄弟我嘍。」
「還有這等事！」宋愷瞥了一眼仍在發呆的李森羅，火氣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吹鬍子瞪眼，指著他怒道：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這天底下還沒有規矩王法！像我們那會兒，哪個不是對長輩客客氣氣的，長輩問話，問對起，視勿移，你看哪兒呢？這麼些年白活了，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是不是要翻天！」
「宋老，您息怒，您息怒。」王慶趕忙上前安撫。
「哦。」
李森羅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
他才沒工夫聽這幾個死人嘰嘰喳喳，一唱一和。
在他看來，這幾個人已經是死人了，他現在想的是如何毀屍滅跡更好玩一點。
每一世他的修為在十八歲似乎都觸碰到了天花板一樣的屏障，再也無法突破。只要這一世突破那層屏障，他就可以放他前世的怨魂自由，這也是他來到書院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到那條突破屏障的路。
每一世他的怨魂都是一個頂尖戰力，可選擇的鬼主意自然很多，玄空和青鳥兩個就爭起來了，互不相讓。
一個說：「把他們脫光了吊在懸崖上風乾。」
一個說：「用火燒他們。」
他想了想，對了，不如把二者結合，把他們吊在懸崖上，底下用火燒烤，嗯，多有意思啊。
說辦就辦，那王慶正要呵斥他，他輕輕一掌就將他拍死。
王慶死得很快，快到他還張著嘴，舌頭還沒捋直，喉嚨的肉正要蠕動，就這麼死了。
其餘幾人都是這麼死的，像是瞬間被抽乾了靈魂，就沒命了。
他一甩衣袖，除掉了他們的衣服。
玄空把他們吊在懸崖上。
青鳥飛出來，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外面的感覺真好，它也沒忘了正事，朝他們底下噴了一口火焰。
他捏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還有調整的空間。
「嗯，能不能讓他們旋轉，受熱均勻一點。」
青鳥聽了這個要求，激動道：「嘻嘻，當然可以啊。」
他看了一眼穩重的李森羅，心想這一世的他還是這麼會玩，果然是他。
……
李森羅是一個人找到的宿舍。
那些人都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書院的學生宿舍是由長廊串起來的一個個小院子，每個院子住一到四人，他分配到的院子是兩人住的。
從宿舍長那裡取了鑰匙，正拿著走在長廊里，今日很曬，蟬鳴也格外的響，越走越近，前面的喧鬧聲聽得更清楚了。
「你一個庖廚之子還想進書院，也不看你配不配。」
院子門外，一群人正用腳踢一個少年，少年趴在地上，他試圖用手格擋頭部，但身體的其他部位仍然遭受到了重擊，他倔強地咬著牙，像只受傷的黃犬。
周圍圍著一圈人，沒人管這種事。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一個年輕女子拉開院門出來，揮走長廊上擋道的圍觀人群，走到一個正踢在興頭上的人面前。
「讓開。」像看三歲孩童的無聊玩鬧似的，平淡道。
「你誰啊……」
話還未說完，透著寒光的劍刃眨眼的功夫就落在那人的頸上。
踢踩的人頓時都停止了動作。
「用你多管閒事！」
領頭叫鍾子昂的認出來她是誰，擰眉發狠試圖嚇退她。
她又把劍刃湊近一點。
他唾沫橫飛，罵道：「沈家破落戶怎麼生出你這樣一個瘋子。」
她好像沒聽見似的，笑吟吟地用劍颳了一下那人的汗毛，像是在玩弄。
「你也不想血濺你臉上吧？」
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嘴裡說的卻是最狠的話。
鍾子昂暗恨，跺了跺腳，咬了半天牙花，才從牙里蹦出幾個字：
「你等著。」
轉頭對著那群人道：「兄弟們撤。」
稀里嘩啦的人從走廊上離開，過路的時候，鍾子昂的左肩正巧碰到了李森羅的胳膊，他惡狠狠地瞪了李森羅一眼，對方沒有絲毫反應，像是塊在那裡冷冷看著你握著腳趾嚎叫喊痛的石頭，他剎時覺得這地方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晦氣！只想又氣又急地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那些背後的兄弟叫他等等他，他也好像聽不見。
狄燃從地上爬起，倔強的臉上布滿傷痕，朝那位沈姓女子行禮，嘴裡蹦出了幾個字：「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她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我以後肯定會報答你的。」
犟驢似的，他好像很確定，丟下這句話，拖著被打傷的腿，梗著脖子，一瘸一拐努力地從人們的視線內離開，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
見沒了熱鬧，人們也各回各院，關上門，各自安去。
李森羅對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反應平淡，畢竟他可是才踏入書院就殺了五人，他也不想殺人的，是他們自己變成死人的。
他推開院門，徑直走進了院子裡。
院子裡荒草叢生，堆積著廢棄的石料和木料，只有正面一間屋子。看著房子前的荒地，他想的不是有人針對，卻是這片地可以干很多事，種地種樹，搭個涼亭。
屋子的門開著，簡單的會客廳里擺著茶桌茶椅，兩側各有落地罩隔開，裡面是臥室，置床榻床帳和屏風。
一邊已經有人在安置床鋪了，是剛才用劍逼人退走的女子，他轉身去另一邊。
「你就是我的那位前小叔現丈夫吧。」
她說話的聲音像清泉，活潑中帶著清涼，涼得從他脊背上滑過，他被定住，緩緩回頭。
「哦……」
沈沛瀾銀鈴一笑道：「有意思……好有意思……」
「還沒結婚呢。」他咕噥了一聲。
她好像聽見了，立刻笑道：「那咱們今天就洞房吧！」
「你看看，這布置都是新的，連床帳都帶著點紅的，這不是新房是什麼，湊合湊合用吧，我不嫌棄。」
她越說越興奮，他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哦。」耳根竟有些發燙。
不知怎麼的，她覺得這個新夫君很合他眼緣，是他見過最俊的男人。
他是野生的俊逸，從山腳下的河邊曠野里生長出來，皮膚和骨肉受到太陽和泥土的錘鍊，看上去經常干農活，力氣大的很。高大修長的身軀就那麼自然地站在那裡，深刻的面孔上，眉像是書畫大家用狼毫大筆蘸濃墨一筆瀟灑畫出，力透紙背。
沉思蹙眉時，他露出黑烏漆亮的眼，木訥中透著認真和沉穩。她最討厭那些大吼大叫的男人，不僅看上去很蠢，還吵得人頭疼。
默默收拾好了床鋪，他便安靜躺下，閉上了眼睛。
她坐在榻上，看著那邊的人沒有動靜，像是已經陷入了沉睡。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和他真正見面是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在一個鎮上的路邊暈死過去，她正巧路過，眼看他不行了，她餵了一瓶甘露才救活他，就當是遲來的感謝了。
過去她不少族人都住進了木構殿堂，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與殿堂相同的氣息，知道了木構殿堂是他的遺留物。不管他死後有沒有感知和反應，有意還是無意，沒有拒絕她的族人進入殿堂，在她看來這就是遺德，那就得報答。
他閉著眼，其實也沒有睡著，他第一眼就認出她是救他的那個人，他打心眼裡感謝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
他並不知道，前世他給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一點善意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改變了他的命運。
半夜，這裡很安靜，他們嘴角帶著微笑進入了夢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清暉堂的堂主府那邊卻暗潮洶湧。
有人發現看守懸空閣的四老和掌儀王觀的弟弟王慶失蹤了。
看到李森羅在那裡發呆，不理睬他們，老者堆中的宋愷很是不滿。
「哼，學本事前要先學做人，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半點規矩都不講。」
他是堂主的表叔，宗主都要稱呼他一聲長輩，連那些掌儀齋長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這個新生毛還沒長齊呢，都敢目無尊長，日子久了，這書院內還有規矩嗎？
旁邊一人幫腔道：「宋兄這話說的極是，如今的年輕人蠻橫的很，前日我見一個年輕女修的腰帶鬆了，便好心上前替她扶一扶，結果這女修作勢就要打人，幸好有人路過替我解了圍，不然我這身子骨可禁不住那一掌，今天你就見不到老兄弟我嘍。」
「還有這等事！」宋愷瞥了一眼仍在發呆的李森羅，火氣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吹鬍子瞪眼，指著他怒道：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這天底下還沒有規矩王法！像我們那會兒，哪個不是對長輩客客氣氣的，長輩問話，問對起，視勿移，你看哪兒呢？這麼些年白活了，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是不是要翻天！」
「宋老，您息怒，您息怒。」王慶趕忙上前安撫。
「哦。」
李森羅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
他才沒工夫聽這幾個死人嘰嘰喳喳，一唱一和。
在他看來，這幾個人已經是死人了，他現在想的是如何毀屍滅跡更好玩一點。
每一世他的修為在十八歲似乎都觸碰到了天花板一樣的屏障，再也無法突破。只要這一世突破那層屏障，他就可以放他前世的怨魂自由，這也是他來到書院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到那條突破屏障的路。
每一世他的怨魂都是一個頂尖戰力，可選擇的鬼主意自然很多，玄空和青鳥兩個就爭起來了，互不相讓。
一個說：「把他們脫光了吊在懸崖上風乾。」
一個說：「用火燒他們。」
他想了想，對了，不如把二者結合，把他們吊在懸崖上，底下用火燒烤，嗯，多有意思啊。
說辦就辦，那王慶正要呵斥他，他輕輕一掌就將他拍死。
王慶死得很快，快到他還張著嘴，舌頭還沒捋直，喉嚨的肉正要蠕動，就這麼死了。
其餘幾人都是這麼死的，像是瞬間被抽乾了靈魂，就沒命了。
他一甩衣袖，除掉了他們的衣服。
玄空把他們吊在懸崖上。
青鳥飛出來，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外面的感覺真好，它也沒忘了正事，朝他們底下噴了一口火焰。
他捏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還有調整的空間。
「嗯，能不能讓他們旋轉，受熱均勻一點。」
青鳥聽了這個要求，激動道：「嘻嘻，當然可以啊。」
他看了一眼穩重的李森羅，心想這一世的他還是這麼會玩，果然是他。
……
李森羅是一個人找到的宿舍。
那些人都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書院的學生宿舍是由長廊串起來的一個個小院子，每個院子住一到四人，他分配到的院子是兩人住的。
從宿舍長那裡取了鑰匙，正拿著走在長廊里，今日很曬，蟬鳴也格外的響，越走越近，前面的喧鬧聲聽得更清楚了。
「你一個庖廚之子還想進書院，也不看你配不配。」
院子門外，一群人正用腳踢一個少年，少年趴在地上，他試圖用手格擋頭部，但身體的其他部位仍然遭受到了重擊，他倔強地咬著牙，像只受傷的黃犬。
周圍圍著一圈人，沒人管這種事。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一個年輕女子拉開院門出來，揮走長廊上擋道的圍觀人群，走到一個正踢在興頭上的人面前。
「讓開。」像看三歲孩童的無聊玩鬧似的，平淡道。
「你誰啊……」
話還未說完，透著寒光的劍刃眨眼的功夫就落在那人的頸上。
踢踩的人頓時都停止了動作。
「用你多管閒事！」
領頭叫鍾子昂的認出來她是誰，擰眉發狠試圖嚇退她。
她又把劍刃湊近一點。
他唾沫橫飛，罵道：「沈家破落戶怎麼生出你這樣一個瘋子。」
她好像沒聽見似的，笑吟吟地用劍颳了一下那人的汗毛，像是在玩弄。
「你也不想血濺你臉上吧？」
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嘴裡說的卻是最狠的話。
鍾子昂暗恨，跺了跺腳，咬了半天牙花，才從牙里蹦出幾個字：
「你等著。」
轉頭對著那群人道：「兄弟們撤。」
稀里嘩啦的人從走廊上離開，過路的時候，鍾子昂的左肩正巧碰到了李森羅的胳膊，他惡狠狠地瞪了李森羅一眼，對方沒有絲毫反應，像是塊在那裡冷冷看著你握著腳趾嚎叫喊痛的石頭，他剎時覺得這地方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晦氣！只想又氣又急地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那些背後的兄弟叫他等等他，他也好像聽不見。
狄燃從地上爬起，倔強的臉上布滿傷痕，朝那位沈姓女子行禮，嘴裡蹦出了幾個字：「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她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我以後肯定會報答你的。」
犟驢似的，他好像很確定，丟下這句話，拖著被打傷的腿，梗著脖子，一瘸一拐努力地從人們的視線內離開，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
見沒了熱鬧，人們也各回各院，關上門，各自安去。
李森羅對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反應平淡，畢竟他可是才踏入書院就殺了五人，他也不想殺人的，是他們自己變成死人的。
他推開院門，徑直走進了院子裡。
院子裡荒草叢生，堆積著廢棄的石料和木料，只有正面一間屋子。看著房子前的荒地，他想的不是有人針對，卻是這片地可以干很多事，種地種樹，搭個涼亭。
屋子的門開著，簡單的會客廳里擺著茶桌茶椅，兩側各有落地罩隔開，裡面是臥室，置床榻床帳和屏風。
一邊已經有人在安置床鋪了，是剛才用劍逼人退走的女子，他轉身去另一邊。
「你就是我的那位前小叔現丈夫吧。」
她說話的聲音像清泉，活潑中帶著清涼，涼得從他脊背上滑過，他被定住，緩緩回頭。
「哦……」
沈沛瀾銀鈴一笑道：「有意思……好有意思……」
「還沒結婚呢。」他咕噥了一聲。
她好像聽見了，立刻笑道：「那咱們今天就洞房吧！」
「你看看，這布置都是新的，連床帳都帶著點紅的，這不是新房是什麼，湊合湊合用吧，我不嫌棄。」
她越說越興奮，他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哦。」耳根竟有些發燙。
不知怎麼的，她覺得這個新夫君很合他眼緣，是他見過最俊的男人。
他是野生的俊逸，從山腳下的河邊曠野里生長出來，皮膚和骨肉受到太陽和泥土的錘鍊，看上去經常干農活，力氣大的很。高大修長的身軀就那麼自然地站在那裡，深刻的面孔上，眉像是書畫大家用狼毫大筆蘸濃墨一筆瀟灑畫出，力透紙背。
沉思蹙眉時，他露出黑烏漆亮的眼，木訥中透著認真和沉穩。她最討厭那些大吼大叫的男人，不僅看上去很蠢，還吵得人頭疼。
默默收拾好了床鋪，他便安靜躺下，閉上了眼睛。
她坐在榻上，看著那邊的人沒有動靜，像是已經陷入了沉睡。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和他真正見面是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在一個鎮上的路邊暈死過去，她正巧路過，眼看他不行了，她餵了一瓶甘露才救活他，就當是遲來的感謝了。
過去她不少族人都住進了木構殿堂，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與殿堂相同的氣息，知道了木構殿堂是他的遺留物。不管他死後有沒有感知和反應，有意還是無意，沒有拒絕她的族人進入殿堂，在她看來這就是遺德，那就得報答。
他閉著眼，其實也沒有睡著，他第一眼就認出她是救他的那個人，他打心眼裡感謝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
他並不知道，前世他給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一點善意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改變了他的命運。
半夜，這裡很安靜，他們嘴角帶著微笑進入了夢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清暉堂的堂主府那邊卻暗潮洶湧。
有人發現看守懸空閣的四老和掌儀王觀的弟弟王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