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新書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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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寂靜的傍晚,庭院裡流出潺潺的水聲和古拙的琴聲,書院掌儀王觀在門外等候。

  不一會兒,一個童子將他請了進來,曲徑通幽,小橋流水,奇松的影子隨風晃動。

  松下有一位著玄色長袍的男子正在撫琴,旁邊香几上的博山爐中飄出絲縷檀香。

  待一曲終了,彈琴之人撫琴停奏,王觀才道:「堂主,這是今年新生的名單,請您過目。」

  童子將名單遞了過去,黃汝明細細一看。

  「今年新生可謂是臥虎藏龍。」

  王觀也笑道:「韋氏家族的那位天驕也來了。」

  「嗯,我早有耳聞,傳聞他已經輪海境三重,在這一代人當中無人能與他爭輝。」

  「韋家可是底蘊深厚的豪門,英傑並出,韋彬此次特意入我們堂,應該是韋家向堂主您示好,那韋家第二代韋文博想要更進一步,自然需要您的……」

  黃汝明揮了揮衣袖,打斷了他:「此事暫且不議。」

  王觀只好住嘴作罷。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沈李兩家還能在一張名單上同時出現,當真是有緣。」

  黃汝明仔細看到了名單最末尾的兩個名字。

  王觀喝了口茶道:「唉,這兩家近些年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了,沈家也算還好,但李家不久前才隕落了一位年輕修士,這一代已經沒指望了。聽說,現在上趕著和沈家聯姻,兩家曾經關係親密,前幾日李家求到我這裡,要把這兩個孩子安排住在一起,可男女同住畢竟……」

  「沈家那邊答應了?」

  「答應了。」

  「既然兩邊都同意,那就照辦吧。」

  王觀還要再說些什麼,見堂主已然翻篇,只好說是。

  ……

  三紀書院的山門前,守衛正打著盹,聽見馬車駛來的聲音,警覺地朝這邊望過來。

  「有人來了。」

  另一位看守的人道:「還不去看看是誰?」

  李森羅撩開車窗,不遠處已是山腳,三紀書院的塞北分院就在這層巒疊嶂的山中。

  馬車停在山門前,才走下馬車,守衛就迎上前問道:「是書院新生嗎?」

  「是。」

  「出示一下令牌。」

  他將令牌遞了過去,守衛瞅了他一眼,道:「只能你一人進,閒雜人等不可進入。」

  他本來就是一個人,也沒什麼帶的人,兀自背著包袱便進了山門。

  門內別有洞天,正四處張望往何處走,一個頭頂方巾,身穿交領袍的男子朝這邊走來,上下打量他。

  「你是新生?」

  他伸手,知道他是要寫有名字的令牌,便給了他。

  「你叫李森羅?」

  「哦。」

  王慶道:「你哥哥前月才死,他入學的時候也是我帶他。

  「我是書院清暉堂的教官王慶,平日裡叫我王教官就好。」

  王慶仔仔細細將他的渾身上下看了好幾遍,讓他有點不舒服。

  最後說要帶他了解書院環境。書院倒是廣闊,幾乎把整片山占了,書院分為九堂,每一堂占據一座山峰。

  他去的便是其中的清暉堂。

  清暉堂的中央立著一座石塔,剛入堂門抬頭就能注意到。

  「此塔名曰圓覺塔,在塔中修煉可以錘鍊魂力,塔中的重壓一層比一層強,弟子當中此前最好的登塔記錄是七層,像你這般的……新人,能登到二層已經是不錯了。」

  說罷,王慶看了李森羅一眼。入學的令牌上寫著每個新生的魂格和家庭背景,李家麼,早衰落了,他的魂格也只不過是品階很低的【蒸汽獸御使】,連他那死去的哥哥都比上,毫無前途,還要恬不知恥地占用一個入學名額,不過眼下有個極佳的用處。

  清暉堂高處的山壁上有一座懸在半空的樓閣,李森羅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座樓閣,沒有絲毫愧色,像是沒有聽出剛才在點他,他頓覺一拳打在棉花上,鬱氣瞬時上來了。

  「那是懸空閣,清暉堂的藏寶之地,每一層都有秘寶只有經過每一層的考驗才可取寶,那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想的地方,歷來取寶成功的人哪個不是天驕。」


  「哦。」他還是盯著那裡,「我可以去那裡看看嗎?」

  王慶就奇了,他難道就聽出來他在點他嗎?還想看看,不過也是巧了,他還正愁怎麼拉他到那裡去,沒想到自己送上門兒,省得他費口舌了,他想劉老見到這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懸空閣可是書院建立之前便存在的寶地,沒人知道它的來歷。看守懸空閣的是四個長者,與院內高處之人沾親帶故,才謀得這麼一份差事,雖修為不高但平日裡很清閒。

  只見懸崖底下搭著一座精緻的涼亭,顯然是用了心的,雕樑畫棟,沒一處不精緻的,涼亭里坐著四位老者,閒適地扇扇子,喝茶說話,旁邊擺著各色靈果,絲毫看不出是只是看門的。

  王慶恭敬道:「拜見四老。」

  「王二,你到此所為何事啊?」

  王慶將森羅的牌子遞了過去,對著其中一個老者諂媚地笑笑。

  那人抬起眼皮,查驗後,又打量了一眼李森羅,見他兩眼放空,對著懸崖高處的樓閣出神,朝他臉上細細一看。

  「嘖,這是哪家的公子,長得比天仙還俊。」

  「誰說不是,有這樣的臉蛋,嘖嘖,做小官也可以賣個好價錢。」另一個老者也道。

  那人朝王慶道:「王二你是不是眼神兒不好啊,這人魂格是最沒出路的低階魂格,在這裡當什麼學生,實在是浪費,嘿!這等貨色放到合適的地方才不算浪費。」

  王慶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看來劉爺很喜歡,於是忙笑道,「劉老,您這話說的有理,這李家早就沒落了,只能求人把這孩子送到這裡來,可能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以後家裡有個頂門的,要我看,這孩子根本不中用,要是您喜歡不如就將他留下吧,也算他的造化。」

  劉老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多大了?」

  他兩眼仍然放空,仿佛沒有聽見。

  「劉老問你話呢?」旁邊一人看他當耳旁風,扇子一合,作勢想用扇骨敲打他。

  劉老抬手攔住,笑道:「木頭美人有木頭美人的滋味,你不懂。」

  「說起來,周詹事前日才死了個書童,正傷心呢,見了他定能寬慰些。」

  他雖然動了心,但突然想到表哥最近忙著的事,思慮一番後,還是表哥的事要緊,只好忍痛割愛。

  王慶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這周詹事可是書院內僅次於山長副山長的第三席,能夠和劉老的齋長表哥搭上線已經夠他高興一陣的了,周詹事則更在那位齋長的上頭,他自然喜不自勝。

  見有了孝敬周詹事的機會,王慶一下來勁了,恨不得瞬移,把他綁著送到周詹事的榻上。

  他笑著道:「你以後就跟著周詹事罷,周詹事是煉虛境修士,做你的師父的師父都足夠了,先從書童做起,先前那幾位書童都是這麼推薦上去的,別人還沒這個條件呢。」

  語氣明顯是不容拒絕的語氣,他不是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

  顯然這樣事他們不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有多少人遭了他們的毒手,數都數不清,他可以看到他們五人身後都籠罩著黑氣,那是造孽太多所致。

  不用猜也能想到受害者大都是些年輕相貌好沒什麼反抗之力的學生,他們都被這群人凌辱致死。

  他心中冷笑,清暉堂的「清暉」二字如今看來格外諷刺,他就不信有人不知道這些人的罪行。

  四老?四害還差不多,他們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那就應該讓他們消失,至於有什麼後果,就當是順便除害了。

  只不過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又找到一片日記。

  他之所以進入書院,是因為他感應到書院裡有日記的氣息,且氣息濃厚,不只是一片,看來這裡曾與他淵源頗深。

  日記與日記之間是有感應的,他抬頭看到懸崖上的那座古老樓閣時,更為確定那裡有片日記。

  他已經活了好幾世,他的日記像是一個奇特的儲藏空間,記錄了某一世他生命的最後一天,他可以把日記書寫那天的某樣東西喚醒,帶到現在,當然也包括那一世那一天他死後所化的魂。

  周圍一切都靜止了。

  一片葉子從懸崖上里翩然落下。

  落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捏住了那片葉子。

  葉子有書頁那麼大,但是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見,只能看到一團空氣。葉子上面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文字,神奇的是,在瞬間他就知曉了其中的意思:


  「這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我還在懸崖邊上等著我的親生父母來,可他們終究沒有來,我恨這個世界。」

  他的腦海里像是激活了一段記憶。

  他被那一世的父母遺棄在懸崖邊的一棵樹上,襁褓中的他只差一點便墜落懸崖,是一個採藥的人路過救了他,從此收養了他,給他起名玄空。

  他是帶著冤恨死去的,死後化為了木殿魂,這座懸崖上的木構殿堂是他死後化為木殿魂時的伴生物,好比蠶吐絲將自己包裹起來的繭。

  玄空在李森羅的靈魂深處顯現,他戴著面具,只能看到那雙冰冷空洞的眼睛。

  他笑了,怎麼又是一個自哀自憐的前世怨魂?

  比起來,現在這一世他已經很幸運了,他現在無比滿足,無比幸福,自己能從十八歲生日那天活下來,他每天都心懷感恩。

  玄空不是他找尋到的第一個木殿魂,金城才是。

  金城是他在某一世的名字,他死後也化為木殿魂,像繭一樣在被包裹在木塔內。

  如今他身邊的老保姆和當年照顧金城的老保姆長得一模一樣,這還有一段緣由。在老保姆死後,金城造了一個影子,這個影子在蕭金城化為木殿魂之後不斷變幻身份,一直默默守護著木塔,直到這一世,她正巧做了李家的保姆,後來便主動提出到鄉下撫養李森羅。

  三個月前,他在十八歲生日那天沒有死,還知道了巨樹和日記的存在。在老保姆的指引下,李森羅找到了第一片日記,那一世的金城才被喚醒。

  此刻,金城正在神魂深處的樹上登高望遠,樹下走來一個人。

  「你是誰?」

  「你又是誰?」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除了這一世的他,所有前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前世,玄空和金城自然不認識對方。

  一隻蒸汽青鳥也跟著湊熱鬧,從樹枝上飛下來,繞著玄空盤旋。

  玄空很是疑惑,自己明明已經死了,怎麼來到了這裡。

  「人多熱鬧!人多熱鬧!」

  青鳥興奮地揮動翅膀,落在了李森羅的肩膀上。

  李森羅拿出煤石去餵他,青鳥忙不迭伸脖子張嘴去叼,脆生生地吞了下去,過了一會兒,青鳥打了個蒸汽嗝,滿意地蹭蹭他的手。

  這隻蒸汽青鳥內住著的也是某一世他死後所化的怨魂。

  在那一世,他煉生出了世上第一隻蒸汽獸。

  蒸汽獸也被稱作木煤獸。

  草木植被可化煤,煤魂即木魂,蒸汽獸以煤為食,以煤為魂,蒸汽獸的獸魂本源自然也是木魂。

  蒸汽獸需要修士用心爐和心火煉生。

  【蒸汽獸御使】被稱作最弱的魂格,這是後世的人認識不清導致的錯誤。在他看來,【蒸汽獸御使】並不是完整的魂格,只不過是【神木】這個魂格的一部分能力。

  世界上本並不存在【蒸汽獸御使】這樣一種魂格,那些羸弱的修士其實是擁有魂格【神木】但魂格殘缺並且未能完全覺醒的修士。

  擁有完整魂格並完全覺醒的他在死後有可能會化為木殿魂,也可能會化為木煤獸魂,取決於那一世的修煉路徑。

  那一世的他在死後就化為了木煤獸魂,並且和蒸汽青鳥融為一體,當他在一個廢棄礦洞裡找到日記後,日記就將蒸汽青鳥帶到現在這裡。

  「那些人在騷擾你,用不用我幫你整整他們。」青鳥狡黠笑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青鳥想著總歸是吃了他的東西,就要替他辦點事。

  「再說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騷擾你就是在騷擾我,大爺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嘿嘿,反正他也想去外面透透氣,整幾個人順帶的事兒。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玄空仔細琢磨這句話什麼意思。

  金城是個豪爽的,看到玄空在那裡皺著眉頭琢磨,忍不住道:「他沒告訴你麼?我們都是他的前世,我們是他的過去,他是我們的現在。」

  「我是他的前世?」

  玄空扯出一個苦笑,看來自己是真的死了,不知道父母后來沒有找過自己?

  不過這個世界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噁心。

  剛才玄空也聽到了那幾個死老頭的污言穢語,他在那一世醜惡的嘴臉倒也是看過不少,除掉的惡人也不少。

  對待這些敢欺辱他的人,他當然是讓他們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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