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快一周了，感覺怎麼樣」！
「還行」。
「宿舍里幾個室友」？
「目前只有室，一個友都沒有」。
……
鑑於崔寶珍說的新朋友這個層面，卜衛楠想到了第一次進宿舍時，嫌棄過他的那位室友。也想起母親巨萬梅的話:初次接觸，往往面相冷漠，話語刻薄的那種人，將來會是幫助你的人，可以成為朋友。那種見面熟，滿嘴花言巧語的人，要有所防備，那種人面慈但心狠，不可深交。卜衛楠覺得到了新的地方，新的學校，他想換一種思路去生活。至於朋友，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卜衛楠和崔寶珍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吃完飯，出了門。崔寶珍從手提包里取出錢，拿到卜衛楠面前，她說:「趙老師交代過了，讓我照顧你」。卜衛楠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將應聘家教去賺錢的想法說出來。他問崔寶珍:「你在哪個系」？崔寶珍說:「和你同在石油工程學院，只是專業不同，我在採油工程，而你學的是鑽井工程」。崔寶珍執意要卜衛楠收下錢，卜衛楠說:「會一直贊助到我畢業嗎？肯定不會，誰的錢都不是彈弓打來的，我不能收」。崔寶珍反倒有些為難了，她說:「好吧！趙老師的心我盡到了，有啥事，你就來找我」。卜衛楠禮貌地點了點頭。
周日的早晨，卜衛楠坐上了最早的一趟發往DQ市的班車。安達到DQ市有二十多公里的車程。卜衛楠想起報到時，從DQ市到安達縣時間過的好漫長。他一心只想著把母親親手整理的每一件飽含牽掛的行囊，一件不落地背到學校。現在，再次坐到這輛長途汽車上，卜衛楠就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他想過很多種見了負江姿一家的情景，不知道他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家人……或許被接納，或許被拒絕，更有甚者也許人家早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卜衛楠凡事儘量不去往壞處想，他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了信心，就希望此去旗開得勝，能獲得這份家教的工作。這樣一來可以不用向母親索取任何費用，減輕了母親勞作壓力的同時，不僅能自己自足，還能每月攢些錢，到假期了讓崔寶珍給母親帶回去。不管怎樣，從踏進學校的那一刻起，卜衛楠做了決定:為節約開支，不到畢業，他不想再把錢浪費在往返的路途上……
長途汽車在必經的薩爾圖區開下豐收村站停了下來。一路上邊想心事邊向窗外留神的卜衛楠，看到了上次看到的紅磚樓體建築群。他提前站到車後門處，下了車，沒有直接進園區，而是在園區門口的一排商鋪前停了下來。找到了賣日用百貨的商店，卜衛楠走了進去。買了兩袋麥乳精，兩個罐頭，兩盒蜂王漿。付錢時，他順嘴問了一下店主:「大哥，去你們東北人的家裡拜訪，這些禮物拿得出手嗎」？店主很直爽地說:「小兄弟，這禮物整得硬實的很，不差啥」！卜衛楠還是覺得禮物有些輕薄，他想再買些啥？店主說:「隨禮隨的就是個心，瞧上你的人，心意到了就成！不正眼瞧你的人，你就是把心掏給人家，人家還嫌害怕呢不是」？卜衛楠覺得店主說的有道理。他說:「明白了」。交了錢，他徑直走進了園區。可園區內樓叢緊密，巷道百折，卜衛楠越往裡走越覺得迷茫。這個園區套著園區，當時從遠處看不過就是樓挨著樓，排列緊密一些。可深入其中就不是想像當中的那樣了。
正是秋日初始的季節，園區里看上去有了些年頭的樹木，也呈現出了和玉門東西相向的馬路兩側，那兩排鑽天楊一樣的特點，葉子灰黃，地上己經落了厚厚的一層了。輕輕柔柔的秋風，拂弄著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卜衛楠走過一片樹林，看到了一群老年人在樓群的拐角處，有太陽的地方有說有笑地掀著牛九。卜衛楠走上前，看老大爺們正在為誰輸誰贏而爭辨著……他等了一會兒，大爺們不爭了，就問道:「大爺，你們知道這園區裡有個叫貟江姿的姑娘家在哪裡嗎」？聽了卜衛楠的話，剛剛平息了的大爺們禁不住又炸開了鍋，而且坐著打牌的大爺都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全部朝向他看著……「這是咋了」？卜衛楠對面前大爺們亢奮的舉動，突然產生了恐懼的應激反應，他向後退了幾步。剛才為爭輸贏喊得最凶的一位光頭大爺，把卜衛楠的胳膊拉住說:「你剛才叫我們什麼」？卜衛楠看著一群老年人都板著臉，他說:「我剛才叫你們大爺呀」！光頭大爺轉過頭對身後的老人們說:「聽出來了嗎，這個娃子是玉門人」。「聽出來了」。老人們都附和著點著頭，笑了起來。大家就把卜衛楠圍攏在了中間，七嘴八舌的開始了詢問，有的問:「孩子你是玉門人吧」！有的問:「你到這兒幹啥來了」……還有的很激動的說「玉門還好吧？聽說搬到XJ去了」……場面有些混亂。光頭大爺擺著手讓大家閉嘴，由他來問。他把卜衛楠抓得更緊了，他說:「孩子，不要怕，我們都是玉門人，60年松遼大會戰開始後，就從玉門來到了這裡，故土難離，這一離就是33年。你一開口我們就聽出來了，你是玉門人」。卜衛楠這下明白了，看著大爺們一一期盼的目光，他說:「大爺們，我就是玉門人」。大爺們聽到後高興壞了，都主動上前要拉著卜衛楠去家裡坐坐。卜衛楠說:「大爺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有事情，改日再去拜訪行嗎」？大爺們又都鬆開了手，點著頭說:「好，好，好」……卜衛楠看出了大爺們眼裡的失落，他說:「大爺們，是這樣，我在大慶石油學院上學，拋過現在，還有三年時間呢，我下次一定來這兒看你們。玉門挺好的，只是在吐哈大會戰時，和你們這些先輩們一樣，去進行了支援和建沒。我今天到這兒來主要是找個人家」。看著大爺們聽了他的話都眉頭舒展開來，喜笑顏開地點著頭。卜衛楠針對光頭大爺說:「大爺，您知道貟江姿家在哪兒住嗎」？光頭大爺說「知道，我們都知道。那是我們衣食父母的姑娘，那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們還怎麼在油田裡混呀」！卜衛楠不太明白大爺話裡衣食父母指的是什麼？但此時好像也沒必要明白了，因為大爺們組了團，左拉胳膊，右拉手的把卜衛楠讓在中間，簇擁著他走過了大園區的小側門，來到一個樓間距相對寬闊的園區里。這兒相較剛才的園區，綠化帶更寬更大，而樓層也相對較低。一路上大爺們噓寒問暖的可真是送佛送到西，他們直到把卜衛楠簇擁到了貟江姿家樓下，又全都伸著手指頭，詳詳細細的給卜衛楠指了二樓和陽台上的一些可視擺件……「看到了沒有」？光頭大爺說:「孩子，就那兒，上去吧」！卜衛楠從陽台的寬度和單元之間的跨度上感覺出了異樣，他看大爺們完成了使命，準備撤離了。卜衛楠趕上光頭大爺，有些弱弱地問:「大爺，她是」……光頭大爺抬起手擼了兩下光頭說:「她爹叫負吉道，是我們大慶油田的總經濟師，就是貟總」。大爺們都點著頭，這下子，大爺不經意的一句話，卜衛楠聽的心裡咯噔，咯噔的，他覺得此行的勝任可能有難度……
「還行」。
「宿舍里幾個室友」？
「目前只有室，一個友都沒有」。
……
鑑於崔寶珍說的新朋友這個層面，卜衛楠想到了第一次進宿舍時，嫌棄過他的那位室友。也想起母親巨萬梅的話:初次接觸，往往面相冷漠，話語刻薄的那種人，將來會是幫助你的人，可以成為朋友。那種見面熟，滿嘴花言巧語的人，要有所防備，那種人面慈但心狠，不可深交。卜衛楠覺得到了新的地方，新的學校，他想換一種思路去生活。至於朋友，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卜衛楠和崔寶珍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吃完飯，出了門。崔寶珍從手提包里取出錢，拿到卜衛楠面前，她說:「趙老師交代過了，讓我照顧你」。卜衛楠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將應聘家教去賺錢的想法說出來。他問崔寶珍:「你在哪個系」？崔寶珍說:「和你同在石油工程學院，只是專業不同，我在採油工程，而你學的是鑽井工程」。崔寶珍執意要卜衛楠收下錢，卜衛楠說:「會一直贊助到我畢業嗎？肯定不會，誰的錢都不是彈弓打來的，我不能收」。崔寶珍反倒有些為難了，她說:「好吧！趙老師的心我盡到了，有啥事，你就來找我」。卜衛楠禮貌地點了點頭。
周日的早晨，卜衛楠坐上了最早的一趟發往DQ市的班車。安達到DQ市有二十多公里的車程。卜衛楠想起報到時，從DQ市到安達縣時間過的好漫長。他一心只想著把母親親手整理的每一件飽含牽掛的行囊，一件不落地背到學校。現在，再次坐到這輛長途汽車上，卜衛楠就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他想過很多種見了負江姿一家的情景，不知道他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家人……或許被接納，或許被拒絕，更有甚者也許人家早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卜衛楠凡事儘量不去往壞處想，他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了信心，就希望此去旗開得勝，能獲得這份家教的工作。這樣一來可以不用向母親索取任何費用，減輕了母親勞作壓力的同時，不僅能自己自足，還能每月攢些錢，到假期了讓崔寶珍給母親帶回去。不管怎樣，從踏進學校的那一刻起，卜衛楠做了決定:為節約開支，不到畢業，他不想再把錢浪費在往返的路途上……
長途汽車在必經的薩爾圖區開下豐收村站停了下來。一路上邊想心事邊向窗外留神的卜衛楠，看到了上次看到的紅磚樓體建築群。他提前站到車後門處，下了車，沒有直接進園區，而是在園區門口的一排商鋪前停了下來。找到了賣日用百貨的商店，卜衛楠走了進去。買了兩袋麥乳精，兩個罐頭，兩盒蜂王漿。付錢時，他順嘴問了一下店主:「大哥，去你們東北人的家裡拜訪，這些禮物拿得出手嗎」？店主很直爽地說:「小兄弟，這禮物整得硬實的很，不差啥」！卜衛楠還是覺得禮物有些輕薄，他想再買些啥？店主說:「隨禮隨的就是個心，瞧上你的人，心意到了就成！不正眼瞧你的人，你就是把心掏給人家，人家還嫌害怕呢不是」？卜衛楠覺得店主說的有道理。他說:「明白了」。交了錢，他徑直走進了園區。可園區內樓叢緊密，巷道百折，卜衛楠越往裡走越覺得迷茫。這個園區套著園區，當時從遠處看不過就是樓挨著樓，排列緊密一些。可深入其中就不是想像當中的那樣了。
正是秋日初始的季節，園區里看上去有了些年頭的樹木，也呈現出了和玉門東西相向的馬路兩側，那兩排鑽天楊一樣的特點，葉子灰黃，地上己經落了厚厚的一層了。輕輕柔柔的秋風，拂弄著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卜衛楠走過一片樹林，看到了一群老年人在樓群的拐角處，有太陽的地方有說有笑地掀著牛九。卜衛楠走上前，看老大爺們正在為誰輸誰贏而爭辨著……他等了一會兒，大爺們不爭了，就問道:「大爺，你們知道這園區裡有個叫貟江姿的姑娘家在哪裡嗎」？聽了卜衛楠的話，剛剛平息了的大爺們禁不住又炸開了鍋，而且坐著打牌的大爺都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全部朝向他看著……「這是咋了」？卜衛楠對面前大爺們亢奮的舉動，突然產生了恐懼的應激反應，他向後退了幾步。剛才為爭輸贏喊得最凶的一位光頭大爺，把卜衛楠的胳膊拉住說:「你剛才叫我們什麼」？卜衛楠看著一群老年人都板著臉，他說:「我剛才叫你們大爺呀」！光頭大爺轉過頭對身後的老人們說:「聽出來了嗎，這個娃子是玉門人」。「聽出來了」。老人們都附和著點著頭，笑了起來。大家就把卜衛楠圍攏在了中間，七嘴八舌的開始了詢問，有的問:「孩子你是玉門人吧」！有的問:「你到這兒幹啥來了」……還有的很激動的說「玉門還好吧？聽說搬到XJ去了」……場面有些混亂。光頭大爺擺著手讓大家閉嘴，由他來問。他把卜衛楠抓得更緊了，他說:「孩子，不要怕，我們都是玉門人，60年松遼大會戰開始後，就從玉門來到了這裡，故土難離，這一離就是33年。你一開口我們就聽出來了，你是玉門人」。卜衛楠這下明白了，看著大爺們一一期盼的目光，他說:「大爺們，我就是玉門人」。大爺們聽到後高興壞了，都主動上前要拉著卜衛楠去家裡坐坐。卜衛楠說:「大爺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有事情，改日再去拜訪行嗎」？大爺們又都鬆開了手，點著頭說:「好，好，好」……卜衛楠看出了大爺們眼裡的失落，他說:「大爺們，是這樣，我在大慶石油學院上學，拋過現在，還有三年時間呢，我下次一定來這兒看你們。玉門挺好的，只是在吐哈大會戰時，和你們這些先輩們一樣，去進行了支援和建沒。我今天到這兒來主要是找個人家」。看著大爺們聽了他的話都眉頭舒展開來，喜笑顏開地點著頭。卜衛楠針對光頭大爺說:「大爺，您知道貟江姿家在哪兒住嗎」？光頭大爺說「知道，我們都知道。那是我們衣食父母的姑娘，那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們還怎麼在油田裡混呀」！卜衛楠不太明白大爺話裡衣食父母指的是什麼？但此時好像也沒必要明白了，因為大爺們組了團，左拉胳膊，右拉手的把卜衛楠讓在中間，簇擁著他走過了大園區的小側門，來到一個樓間距相對寬闊的園區里。這兒相較剛才的園區，綠化帶更寬更大，而樓層也相對較低。一路上大爺們噓寒問暖的可真是送佛送到西，他們直到把卜衛楠簇擁到了貟江姿家樓下，又全都伸著手指頭，詳詳細細的給卜衛楠指了二樓和陽台上的一些可視擺件……「看到了沒有」？光頭大爺說:「孩子，就那兒，上去吧」！卜衛楠從陽台的寬度和單元之間的跨度上感覺出了異樣，他看大爺們完成了使命，準備撤離了。卜衛楠趕上光頭大爺，有些弱弱地問:「大爺，她是」……光頭大爺抬起手擼了兩下光頭說:「她爹叫負吉道，是我們大慶油田的總經濟師，就是貟總」。大爺們都點著頭，這下子，大爺不經意的一句話，卜衛楠聽的心裡咯噔，咯噔的，他覺得此行的勝任可能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