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懸一線
柳白山驚疑的抬頭，定定的看著柳五斤。
然後扭頭四顧，顫抖著問道：「您也能看見？」
「想看見時，自然看得見。」
語氣很隨意，卻給了柳白山莫大的希望。
「爺爺，求您救救我媽。」
柳白山「撲通」一聲，跪下猛磕頭。
「山娃子，既然叫我一聲爺爺，你母親就是我兒媳婦，自然會出手。起來吧。」
柳五斤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
打開角落的箱子，丟出一個蒲團，接著拿出香燭冥紙。
「去那跪著，我先淨身準備一下。」
說著，進了布簾後的隔間，很快就換了一身青色道袍出來。
於供桌前立定，奉上香。
沉吟一下，道：
「提前跟你說清楚，你母親拖了十年，認真算起來，已經不能稱作幽魂，只能歸為凶煞一類。」
「雖說沒作惡，但天道規則之下，一視同仁。好在沒除此之外，沒作惡犯事，費點事還有辦法解決。」
「救是沒法救了，只能超度送她走，正常投胎機會就別想了。做還是不做，你自己決定。」
柳白山沉默。
良久抬頭看向柳五斤，略帶期盼的問：「正常方法沒有，那是不是有特殊辦法？」
柳五斤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山娃子，倒是心思機靈。」
「倒是有個辦法，不過風險很大，涉及到你的命，你願意冒這個風險嗎？」
「我願意。」
柳五斤聞言，卻沒再進一步動作，反而把手上的活停了下來。
再次鑽進隔間，換下道袍出來。
柳白山愣了一下。
好奇的的看著柳五斤在靠牆的凳子上緩緩坐下，不太明白怎麼突然停下來。
不知道想些什麼，許久沒有開口。
柳白山等了許久，忍不住就要發問時，柳五斤終於有了動靜。
「山娃子，可知道為何你會與眾不同？」
柳白山搖頭：「請爺爺解惑。」
「你體質特殊，天生的陰陽通靈體，十年前就讓你繼承我衣缽，可惜你爸不信，死活不願。」
柳白山抬頭，問道：「什麼是陰陽通靈體？」
「呃……這個我很難跟你解釋。可以理解為一種特殊體質。」
「每個人都是一體兩面，也就是陰陽二屬。陽為人，陰為冥。多數人出生自然陽長陰消，但也有極個別的人天生陰陽平衡，這樣的人可以稱之為陰陽通靈體。」
「世間所謂的開天眼、見靈異基本上也是這些人傳出來的，他們天生就能看見一些普通看不見的東西。」
柳白山聽了這番解釋，終於對自己從小的遭遇有了部分了解。
同時也有了新的疑惑。
「爺爺，那些東西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惡意？我從來沒得罪過祂們。」
「這跟你無關，跟命格有關，是柳家先人種下的因，不過他們死的早，最後果子結在了你家三口身上，真要算起來，你們是遭了無妄之災。」
柳白山越聽越迷糊。
雖然因為自身經歷，他對神鬼志怪一類的玄學並不懷疑，但老頭子這些雲裡霧裡的話，他怎麼聽不大懂。
神神叨叨的。
見他張嘴想問，柳白山連忙擺手阻止。
「這些等你熬過這一劫，你不問我自然也會告訴你，先說正事。」
「本來你若從小跟著我，這體質反倒是好事，可恨三江那犟種……算了，不提他。」
「現在你命懸一線，唯一辦法，就只能破掉你的陰陽通靈體，鎮陰興陽，破而後立。不然等你母親一走，無人護著活不過三月。」
柳白山滿腦子漿糊。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鎮陰興陽，破而後立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相信柳五斤，知道老人不會害他。
很快點頭，十分配合道：「好，都聽爺爺的，需要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交給爺爺。我先告訴你大抵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睡一覺。明天找個幫手，回來就可以開始了。」
「嗯，謝謝爺爺，您跟我講講吧，白山還挺好奇的。」
柳白山挨著爺爺坐下，等他道明原委。
柳五斤不再賣關子，開口講述起來。
「你爺爺我是個撈屍人。傳承巴郡酆都，歸屬陰天子一脈，也是主脈。時間可以追溯到上古巫祖時代，但真正有記載，應該沿襲的是東漢末年的五斗米教。」
「傳承至今，上千年裡很多東西已被時間長河掩埋，包括傳承中途亦斷絕不知多少。如今留下來的東西，大多是根據殘籍遺蹟隻言片語，經過數代人的努力拼湊而來。」
「對你施為，必須加入我們這一脈承擔所有因果，你可願意？」
柳白山想都不想，一口答應。
隨即咬牙恨聲問道：「做了撈屍人，能不能找祂們報仇？」
這些年，他之所以沒自殺，除了母親的羈絆，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唯一念頭，就是報仇。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當然不可能放棄。
別說僅是加入某一個派別勢力，多一個身份，哪怕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好。」
柳五斤眼睛一亮，心情大好。
不過一想到馬上要破掉柳白山的身體天賦，又悶悶不樂了。
表情幾經變換，最後不知是想通了還是怎的，嘀咕一句「時也命也」後，面色終於化作坦然。
「入門儀式等給你破了命煞再說，不急。救你不難，難的是送你母親去投胎。」
「一個陰魂在陽間滯留十年，除了魂歸魄散不會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除非補足陰德，然後以我們一脈先祖留下的餘蔭開路，方有一線機會。」
唯一的辦法，除非畢竟你們母子倆商量一下。
「怎麼補？」
柳白山脫口問道。
「天道有虧，自有增補。破你通靈體之陰補上你母親虧損的陰德，綽綽有餘，不但能免去地獄之苦，還能投胎個好人家。」
「但這一切需要雙方自願，不得有半點勉強，方可實現陰德轉嫁。」
隨後，柳五斤往柳白山身後瞥了一眼。
「你們母子商量一下，好了叫我。」
說著邁步就要往外走。
柳白山趕緊拉住，毫不猶豫道：「爺爺，我們願意，這事我說了算。」
說著，扭頭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極其認真的說道：「媽，這事聽我的，沒商量。」
身後空間一陣蕩漾，扭曲一下，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
一身白衣，臉色慘白，皮膚泛青。面目猙獰凶厲，神態卻顯得柔和。
先對柳五斤鞠躬一拜，然後眼色溫柔一臉急切看著柳白山。
伸出乾枯的手掌，想要抓住柳白山，揮了好幾次，卻怎麼也碰不到。
嘴巴不斷的開合著，但沒有聲音傳出來。
可柳白山和柳五斤卻好像能聽見。
只見柳五斤笑道：「我不插手，你們自己聊。」
一擺手，出去了，還好心的把門帶上。
「媽，別說了。你是了解我的，決定的事不會更改，您辛苦了十年，現在該我了。」
「反正這通靈體都要破掉，能為你做點什麼，這是好事，山兒只有高興。」
「別擔心，五斤爺爺的本事你肯定比我了解，放心吧。您也不想，最後功虧一簣，白白浪費兒子一番苦心吧。」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現在離天亮還久，我們母子說說話，下次再見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柳白山臉上掛著笑容，不斷對著身前女子身形說話。
時不時張開手，作出擁抱的動作，雖然什麼都抱不住。
「說不定以後還能見面呢。一直沒有孝敬您，是山兒此生唯一的遺憾。以後跟著五斤爺爺，我會好好活著的，您放心。」
「以後等我會好好跟著爺爺學本領……上學啊，好的，我答應你，一定會考上大學……」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白山聊著聊著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他們一家三口健康安在，和和美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再次睜開眼，不知怎的就到了房間床上。
看著周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物，柳白山恍然。
這是自己睡著後，五斤爺爺或者江叔抱回房間來了。
鄉下山水間，溫度濕度適宜，空氣新鮮。這一覺，是柳白山十年來睡的最舒服的一晚。
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花了幾分鐘收拾好個人衛生，看了看手錶，時間剛好六點整。
從陽台上往下看。
五斤爺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抽著菸斗發著呆。
江叔來來回回忙碌著。
雙手合十，對著床頭小方桌上的相框，拜了拜。
轉身下樓。
「爺爺，早上好。」
「江叔，早上好。」
江叔嘴角含笑微微點頭，一頭鑽進了廚房。
「山娃，昨晚睡得習慣不？」
「習慣，爺爺家裡比城裡更舒服。」
「那就好，自己院裡玩去，一會吃了早餐跟爺爺出去一趟。」
摸摸柳白山頭的小腦袋瓜，柳五斤笑眯眯的在鞋幫子上磕了煙杆，目視池塘遠方，眼睛一動不動。
柳白山好奇，靠著爺爺蹲下，順著爺爺的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忍不住問道：「爺爺，您在看什麼？」
「呵呵，看老天爺，今天是個好日子。以後啊，我們山娃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喲。」
然後扭頭四顧，顫抖著問道：「您也能看見？」
「想看見時，自然看得見。」
語氣很隨意，卻給了柳白山莫大的希望。
「爺爺，求您救救我媽。」
柳白山「撲通」一聲，跪下猛磕頭。
「山娃子，既然叫我一聲爺爺，你母親就是我兒媳婦，自然會出手。起來吧。」
柳五斤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
打開角落的箱子，丟出一個蒲團，接著拿出香燭冥紙。
「去那跪著，我先淨身準備一下。」
說著，進了布簾後的隔間，很快就換了一身青色道袍出來。
於供桌前立定，奉上香。
沉吟一下，道：
「提前跟你說清楚，你母親拖了十年，認真算起來，已經不能稱作幽魂，只能歸為凶煞一類。」
「雖說沒作惡，但天道規則之下，一視同仁。好在沒除此之外，沒作惡犯事，費點事還有辦法解決。」
「救是沒法救了，只能超度送她走，正常投胎機會就別想了。做還是不做，你自己決定。」
柳白山沉默。
良久抬頭看向柳五斤，略帶期盼的問：「正常方法沒有，那是不是有特殊辦法？」
柳五斤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山娃子，倒是心思機靈。」
「倒是有個辦法，不過風險很大，涉及到你的命，你願意冒這個風險嗎？」
「我願意。」
柳五斤聞言，卻沒再進一步動作，反而把手上的活停了下來。
再次鑽進隔間，換下道袍出來。
柳白山愣了一下。
好奇的的看著柳五斤在靠牆的凳子上緩緩坐下，不太明白怎麼突然停下來。
不知道想些什麼，許久沒有開口。
柳白山等了許久，忍不住就要發問時，柳五斤終於有了動靜。
「山娃子，可知道為何你會與眾不同？」
柳白山搖頭：「請爺爺解惑。」
「你體質特殊，天生的陰陽通靈體，十年前就讓你繼承我衣缽，可惜你爸不信，死活不願。」
柳白山抬頭，問道：「什麼是陰陽通靈體？」
「呃……這個我很難跟你解釋。可以理解為一種特殊體質。」
「每個人都是一體兩面，也就是陰陽二屬。陽為人，陰為冥。多數人出生自然陽長陰消，但也有極個別的人天生陰陽平衡，這樣的人可以稱之為陰陽通靈體。」
「世間所謂的開天眼、見靈異基本上也是這些人傳出來的，他們天生就能看見一些普通看不見的東西。」
柳白山聽了這番解釋，終於對自己從小的遭遇有了部分了解。
同時也有了新的疑惑。
「爺爺，那些東西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惡意？我從來沒得罪過祂們。」
「這跟你無關，跟命格有關，是柳家先人種下的因，不過他們死的早，最後果子結在了你家三口身上，真要算起來，你們是遭了無妄之災。」
柳白山越聽越迷糊。
雖然因為自身經歷，他對神鬼志怪一類的玄學並不懷疑，但老頭子這些雲裡霧裡的話，他怎麼聽不大懂。
神神叨叨的。
見他張嘴想問，柳白山連忙擺手阻止。
「這些等你熬過這一劫，你不問我自然也會告訴你，先說正事。」
「本來你若從小跟著我，這體質反倒是好事，可恨三江那犟種……算了，不提他。」
「現在你命懸一線，唯一辦法，就只能破掉你的陰陽通靈體，鎮陰興陽，破而後立。不然等你母親一走，無人護著活不過三月。」
柳白山滿腦子漿糊。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鎮陰興陽，破而後立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相信柳五斤，知道老人不會害他。
很快點頭，十分配合道：「好，都聽爺爺的，需要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交給爺爺。我先告訴你大抵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睡一覺。明天找個幫手，回來就可以開始了。」
「嗯，謝謝爺爺，您跟我講講吧，白山還挺好奇的。」
柳白山挨著爺爺坐下，等他道明原委。
柳五斤不再賣關子，開口講述起來。
「你爺爺我是個撈屍人。傳承巴郡酆都，歸屬陰天子一脈，也是主脈。時間可以追溯到上古巫祖時代，但真正有記載，應該沿襲的是東漢末年的五斗米教。」
「傳承至今，上千年裡很多東西已被時間長河掩埋，包括傳承中途亦斷絕不知多少。如今留下來的東西，大多是根據殘籍遺蹟隻言片語，經過數代人的努力拼湊而來。」
「對你施為，必須加入我們這一脈承擔所有因果，你可願意？」
柳白山想都不想，一口答應。
隨即咬牙恨聲問道：「做了撈屍人，能不能找祂們報仇？」
這些年，他之所以沒自殺，除了母親的羈絆，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唯一念頭，就是報仇。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當然不可能放棄。
別說僅是加入某一個派別勢力，多一個身份，哪怕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好。」
柳五斤眼睛一亮，心情大好。
不過一想到馬上要破掉柳白山的身體天賦，又悶悶不樂了。
表情幾經變換，最後不知是想通了還是怎的，嘀咕一句「時也命也」後，面色終於化作坦然。
「入門儀式等給你破了命煞再說，不急。救你不難，難的是送你母親去投胎。」
「一個陰魂在陽間滯留十年，除了魂歸魄散不會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除非補足陰德，然後以我們一脈先祖留下的餘蔭開路，方有一線機會。」
唯一的辦法，除非畢竟你們母子倆商量一下。
「怎麼補？」
柳白山脫口問道。
「天道有虧，自有增補。破你通靈體之陰補上你母親虧損的陰德，綽綽有餘，不但能免去地獄之苦，還能投胎個好人家。」
「但這一切需要雙方自願，不得有半點勉強，方可實現陰德轉嫁。」
隨後，柳五斤往柳白山身後瞥了一眼。
「你們母子商量一下，好了叫我。」
說著邁步就要往外走。
柳白山趕緊拉住，毫不猶豫道：「爺爺，我們願意，這事我說了算。」
說著，扭頭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極其認真的說道：「媽，這事聽我的，沒商量。」
身後空間一陣蕩漾，扭曲一下，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
一身白衣，臉色慘白，皮膚泛青。面目猙獰凶厲，神態卻顯得柔和。
先對柳五斤鞠躬一拜，然後眼色溫柔一臉急切看著柳白山。
伸出乾枯的手掌，想要抓住柳白山，揮了好幾次，卻怎麼也碰不到。
嘴巴不斷的開合著，但沒有聲音傳出來。
可柳白山和柳五斤卻好像能聽見。
只見柳五斤笑道：「我不插手，你們自己聊。」
一擺手，出去了，還好心的把門帶上。
「媽，別說了。你是了解我的，決定的事不會更改，您辛苦了十年，現在該我了。」
「反正這通靈體都要破掉，能為你做點什麼，這是好事，山兒只有高興。」
「別擔心，五斤爺爺的本事你肯定比我了解，放心吧。您也不想，最後功虧一簣，白白浪費兒子一番苦心吧。」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現在離天亮還久，我們母子說說話，下次再見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柳白山臉上掛著笑容，不斷對著身前女子身形說話。
時不時張開手，作出擁抱的動作，雖然什麼都抱不住。
「說不定以後還能見面呢。一直沒有孝敬您，是山兒此生唯一的遺憾。以後跟著五斤爺爺，我會好好活著的，您放心。」
「以後等我會好好跟著爺爺學本領……上學啊，好的，我答應你，一定會考上大學……」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白山聊著聊著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他們一家三口健康安在，和和美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再次睜開眼，不知怎的就到了房間床上。
看著周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物，柳白山恍然。
這是自己睡著後，五斤爺爺或者江叔抱回房間來了。
鄉下山水間，溫度濕度適宜，空氣新鮮。這一覺，是柳白山十年來睡的最舒服的一晚。
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花了幾分鐘收拾好個人衛生，看了看手錶，時間剛好六點整。
從陽台上往下看。
五斤爺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抽著菸斗發著呆。
江叔來來回回忙碌著。
雙手合十，對著床頭小方桌上的相框，拜了拜。
轉身下樓。
「爺爺，早上好。」
「江叔，早上好。」
江叔嘴角含笑微微點頭，一頭鑽進了廚房。
「山娃，昨晚睡得習慣不？」
「習慣，爺爺家裡比城裡更舒服。」
「那就好，自己院裡玩去，一會吃了早餐跟爺爺出去一趟。」
摸摸柳白山頭的小腦袋瓜，柳五斤笑眯眯的在鞋幫子上磕了煙杆，目視池塘遠方，眼睛一動不動。
柳白山好奇，靠著爺爺蹲下，順著爺爺的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忍不住問道：「爺爺，您在看什麼？」
「呵呵，看老天爺，今天是個好日子。以後啊，我們山娃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