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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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柒年,第二次郵市大潮,波瀾壯闊!單枚猴票價格1800~2500,均價2000,下半年開始一路走低。」

  這是一條屢見報端,行內人耳熟能詳的信息,圈外人搜索一下,也不難核實信息真假,現實里又該如何?

  月壇郵市就是風向標,江小白雖然來了兩次,卻沒問過價,想當然就將2000~2500,視為其心裡底線。

  做為賣方,必須明確一點,即便是郵市低谷,具有龍頭性質的猴票,也是不愁賣的,最多是價格談不攏。

  注意:想買的人是不缺的。

  做為買方,不是所有人都是莊,誰手裡熱點郵品多,誰的生意就好,賺的自然就多,可資金是有限的。

  問題:選擇何種郵品壓倉。

  江小白賣的是預期,認為現在猴票價格虛高,可田村卡算什麼,這就是工業產品,反觀兩者的市場價格。

  零售500的田村卡,已經突破一萬大關了,關鍵這玩意還沒停產,到時候機器一開,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個道理賣方未必不知,可他們做的就是倒買倒賣,田村卡有人買,你不賣,那錢不都讓別人賺去了?

  江小白卻不這樣想,錢是沒夠的,郵商不會玩全品類,倒不是他們玩不起,而是這樣做性價比太低。

  這和集郵是一個道理,集郵愛好者都想實現全品類的歷史,可就算不考慮溢價花費,也不是有錢就行的。

  大龍郵票,你買一個試試?

  退而求其次,小而精就成為集郵愛好者的首選,可人力有時窮,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家族亦是如此。

  江家經濟富足,張家小有根底,江小白集郵就沒被社會爆錘過嗎?

  當然有,還讓他印象深刻,銘記至今,之後再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甚至一度放棄集郵,教訓不能說不深刻,影響不能說不說遠。

  一開始,江小白只是用吃喝玩具,誘惑同齡人,與他交換郵票。

  隨著時間推移,郵票的收集難度越來越大,聚焦的範圍越來越窄。

  珍惜程度越來越高,市場價值越來越大,價格呈現幾何倍遞增。

  不可避免想起歪門邪道來:

  仗著家學淵源,欺負同齡人不懂郵票,不知行情,對價格不敏感……

  小孩不懂,大人,一個不懂,兩個不知,還能沒一個懂的了?

  然後,江小白就慘了,被綁在晾衣柱上,被江志誠打得皮開肉綻……

  所以,別說寒門出貴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富人的孩子就是撿的?

  現在可不是從前,法律的公平和正義,已經明確了社會的邊界。

  大家都帶起了枷鎖和鐐銬,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進行有限競爭。

  「無知者無罪」,不再是脫罪的理由和藉口,社會實現了相對公平。

  江小白不一定知道,能做什麼,可他一定清楚,什麼事不能做。

  投機的錢,可以賺嗎?

  當然可以,然而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他能做嗎?

  不趟郵市這場渾水,不止是張世安音訊全無,生死不知,帶來的教訓。

  還是家庭教育,初出茅廬,不知錢為何物,多種因素疊加的效果。

  可不賺錢,不代表不要錢。

  運用智慧和手段,將猴票賣出高價,這是他能力,水平的體現:

  「猴票2000,田村卡10000,兩樣東西放在一起,老闆,你覺得是猴票喊低了,還是田村卡賣高了?」

  「你覺得兩千高,我還覺得三千低,這高呀,低的,以什麼為準,是比嗓門大啊,還是比胳膊粗?」

  說著,握拳收臂,做起一副,我很有力,我很強壯,我很能打。

  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江小白能說什麼。

  對方願意聽,他就多數兩句;對方不願意聽,江小白不會強求。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郵市歇業,路邊飯館,兩人相對而坐。

  「老弟,你是個人物,這單生意,老哥賠錢做,三千五不還價!」


  「都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弟今天,不啻於救兄弟一命!

  我老許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三千五全當見面禮,兄弟交你這朋友!」

  不想,江小白卻說,「許老哥,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

  我開價三千,不是為了賺你一筆,而是這東西,它就值這個價!」

  這個時候,江小白在書包外層,掏出那份補充協議,遞了過去。

  「這這這……老弟以此為壓,這是要拆藉資金,不是真賣啊?」

  協議攏共就幾行字,老許看完就洞悉了江小白的意圖,只是拆借。

  拆借不是真賣,原價買,還得原價賣,臨時借用資金,以全交情。

  之所以高開,是防對方一手。

  兩人畢竟初識,又是在郵市,就算對方把東西昧下,江小白也不虧。

  倘若對方守信,一來二去,彼此經過對方考察,可以成為生意夥伴。

  既是生意,也是交友。

  倒是老許,一臉唏噓,他是真心想買,就算東西貴點,他也認了。

  一樣的東西,不一樣的意義。

  這種鎮店級藏品,不僅是實力和底蘊的象徵,還是業內硬通貨。

  只要東西在,要有需要,隨時能在同行那裡,拆借出來一筆現金。

  這就是買方和賣方之間,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的底層邏輯。

  當江小白說:「說三千,就三千,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賣。」

  「老弟,仗義!」許老闆當即起身,伸手開口道:「許健仁,成交!」

  「江小白,成交」江小白起身回應,與許健仁握手,然後落座。

  幾經拉扯,交易才達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許健仁舊事重提,問道:「老弟,急需用錢,不知道老哥哥,有沒有幫的上的?」

  「一部電影,現在正在聯繫資金,應該會有京影,青影加盟,運氣好的話,國星,鷹皇可能會加盟。」

  畫餅嘛,江志誠沒少表演,江小白照貓畫虎,找方抓藥,扯起虎皮就胡吹一氣,有本事你就上門去問。

  沒想到許健仁還就吃這套,聽著一個個公司名,什麼五百萬起步,什麼兩岸三地合拍,早就暈乎乎了。

  「老弟既然缺錢,現在郵市正熱,咱們兄弟,何不聯手,撈他一筆?」

  酒酣耳熱之際,許健仁終於還是圖窮匕見,說出了他真正的意圖。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投機的錢,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然後歷數自家老爹踩過的坑:

  什麼囤積票證,什麼蘭花熱,什麼萬元戶,什麼泡沫,什麼三角債……

  許健仁聽的一愣一愣的。

  自經商以來,交的學費也算少啦,不曾想,一山還比一山高啊。

  半猛半醒之間,許健仁仍然不能理解,江小白有錢不賺,是何道理。

  可經過這次交流,許健仁還真琢磨出點東西來,一句老家的俗語:

  這山望著那山高,那山沒柴燒。

  他,許健仁,一個生意人。

  郵市之內,有人買,他就賣;有人賣,他就買,賺的就是個差價。

  低吸高拋,那是莊家。

  他,許健仁,既沒有那個資本,也沒有那個能力,更沒有那個膽量:

  不能賺著倒買倒賣的差價,想著市場增值帶來的豐厚收益,念著市場熱點所蘊含著的能夠暴富的投機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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