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中注定（上）
路明妃拋下那間滿是書櫃的房間，拋下教授、新室友，血裔、血統身份乃至為屠龍量身打造的諸多課程，渾渾噩噩的獨自走出建築樓，入目是綠草如茵的校園，如同一幅中世紀的園林畫卷在她面前展開。
陽光隨之撲面而來，路明妃卻仍然感到渾身發冷，猶如自己身墜冰窟一般。
路明妃在文學社時曾聽過契科夫的一句話，如果一個故事裡出現一把槍，那它就非發射不可。
換言之，倘若她真的是某個故事的主角，劇情進行到這兒，恐怕她非得宰一頭龍才能罷休吧。
若是拋開古德里安教授洗腦般的那些虛話不提，路明妃其實根本不了解龍類這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種族，更不了解屠龍的真正意義所在。
拯救世界？那也離她太遠了吧。
她於渾沌間聽到這所學院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龍族混血，還有芬格爾等車時同她提過的階級，原來是指血統階級，而她之所以是「S」級，是因為她有高純度的龍族血統。
但高純度血統又有什麼意義呢？相較於人類，她因為更接近龍族，所以便更責無旁貸要殺死它們嗎？
……這是什麼奇葩的同類自相殘殺機制？
這時，悽厲的警報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
待路明妃注意到周遭的變化時，她只差一點就要捲入這場混亂的戰鬥之中。
為什麼說是差一點，因為路明妃深諳射擊遊戲生存之道，第一步當然是找到掩體，她比較幸運的找到一個視野還不錯的位置，偷瞄著躲了起來，艱難的判斷猜測這襲擊是否來自於所謂的龍族。
開始是一群身穿黑色作戰服、手持M4槍的人湧現出來，路明妃認出這是美軍最常裝備的一種單兵武器。
辦公室里出來了些工作人員似乎要制止他們，但是卻被對方抬槍射殺，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大片。黑裝人群也並沒有戀戰於此，很快，又從別的建築冒出了另一群深紅色作戰服的人同他們混戰。
路明妃眼睜睜看著這個靜美如畫的校園，在短短几分鐘內徹底化作戰場，每一棟建築都湧出帶著武器的人，他們一出現就像電影裡那樣毫不留情地到處掃射，更多人則在露面的第一瞬間便被擊翻在地，於是她明白這並不是一場真人CS遊戲。
橫飛的子彈擊碎了她剛離開不久的那棟建築的一整排玻璃，這樣的無差別攻擊，又再次擊碎了路明妃「這會不會是一次演習」的幻想。
眼看混戰人群的一方即將占領她所躲藏的地方，路明妃屏住呼吸想趁亂換個地方，不料在她即將動身的那一刻，手機忽然一響，路明妃接到零的電話：
「古德里安教授說，他剛才忘記提醒你今天是什麼日子，讓你儘快找地方躲起來，還說等一切結束以前，你只要注意不被子彈碰到就好。」
——什麼鬼的「不被子彈碰到就好」，這是哪家不負責任的學校老師會給學生的忠告？
路明妃心說那不是每個人生存的基本常識嗎，僅僅為了活命她也知道不能被子彈碰到啊，人們常說「刀劍無眼」，但要是被子彈這種玩意碰到，那人不就更是毫無疑問的死翹翹了麼！
路明妃更搞不懂這手機怎麼又能接通了，她出門之前是和室友交換了聯繫方式沒錯，但這通電話顯然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顯然，剛剛那段響亮且引人矚目的電話鈴聲，使得路明妃潛伏的位置提前暴露了。
「我知道了，等下回頭聊——」在槍林彈雨將她面前的掩體再度損毀之前，她只能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又玩命一樣地逃跑，去尋找下一個足夠安全的掩體。
那些殺人的子彈擦著她的身側飛過，混亂的對講機和廣播裡紛紛播報雙方的死亡與倖存人數。
終於，她又躲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隱蔽角落。路明妃心想，幸虧自己的遊戲經驗足夠豐富，知道什麼樣的地方才應該叫做真正的燈下黑，踢開腳下的屍體蹲下，想著這次好歹能安穩地多喘一口氣了，便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同她說，「找到你了。」
路明妃沒有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而是平靜地扭頭看過去。
零在說這句話時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在路明妃聽來，他的語氣中竟有一絲熟稔的味道。
記憶中似乎只要到了某個節日的夜晚，路明妃就會因為忍受不了熱鬧的氛圍，獨自一人躲進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可躲著躲著，她又總會忍不住哭出來，以為全世界都忘記了她的存在。這時候也總有一個人，會堅持不懈的去找她，不論她在那兒、尋找的過程要多久，他都會在每次找到她的第一時間對她說：
——找到你了。
但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真的存在？路明妃當即便否定了這段記憶的真實性。她打小便在叔叔家生活，以叔叔嬸嬸的條件，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套房子，奢侈到足夠供她去玩捉迷藏？並且，她的腦海中，似乎還有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小時候家住市郊，她總在附近池塘里鳧水摸蚌殼，所以水性特別好……
壓下記憶的混亂後，路明妃才顧上感到驚愕：自己分明藏得這麼好，零究竟是怎麼發現她的？還有為什麼零接近自己時，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這是你的選課單，」零遞給她幾張A4紙大小的表單，向她解釋自己出現的原因，路明妃下意識起身將它們接過來，「古德里安教授說需要你簽字才能……」
突然，一個子彈朝這裡飛了過來，零迅速地攬過路明妃的肩膀，替路明妃挨了那顆原本不會命中自己的子彈，話都沒能說完，便在路明妃面前倒了下去。
路明妃只來得及撿起飄落在地上的選課單，紙張上還尚有餘溫，如今卻被濺上了那個曾賦予其體溫的人的血。
路明妃看到零接近肩膀的部位暈開的血跡，和他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樣子，滿心冰冷。
他們是認識才不到一天的新室友，如果不是接受了幫自己選課的委託，零也不會因為來送選課單，而橫遭此禍。
這還是路明妃第一次親眼目睹熟識的人的死亡瞬間。
路明妃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湧入一堆畫面：
冰冷的雪地中，少年和少女攜手在冰雪中奮力奔跑。
有什麼人在同她許諾，彼此永遠不會背離。
路明妃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支槍，像是已經熟悉了整把槍的構造一般，毫不猶豫地拉開機簧，聽到子彈滑入彈倉後手指精巧地扣緊了扳機，她感覺自己的狀態十分冷靜，用於承載思維的大腦更是像降到了絕對零度，而槍枝不過是她肢體延伸的一部分。她目光更是不帶溫度的鎖住了方才殺死零的黑色身影，遠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時，提槍，瞄準，發射——
動作一氣呵成。
接著，她遭遇了來自黑色作戰服一方新一輪反擊式的撲殺。
路明妃不知停歇，如同本能般的，開槍擊斃了來自對面建築的若干敵人，槍枝的後坐力將她雙臂震得發麻，她也毫無知覺。子彈發射完，她便果斷扔下，再從其他屍體身上拿一把新的槍。
饒是如此，她子彈用盡的速度仍然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短短時間裡，那個陣地中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員，被她射殺的倖存無幾。
「出現一個身份不明人物。」有人察覺到了她這邊造成的異常，並及時播報了這一異常的來源。
「重複，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第三方人員，請各方注意。」
兩聲廣播後，槍聲變得遲疑而零星，一個穿深紅色作戰服的人，從路明妃身後的一處建築中疾速走了出來。
陽光隨之撲面而來，路明妃卻仍然感到渾身發冷，猶如自己身墜冰窟一般。
路明妃在文學社時曾聽過契科夫的一句話，如果一個故事裡出現一把槍，那它就非發射不可。
換言之，倘若她真的是某個故事的主角，劇情進行到這兒，恐怕她非得宰一頭龍才能罷休吧。
若是拋開古德里安教授洗腦般的那些虛話不提，路明妃其實根本不了解龍類這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種族，更不了解屠龍的真正意義所在。
拯救世界？那也離她太遠了吧。
她於渾沌間聽到這所學院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龍族混血，還有芬格爾等車時同她提過的階級，原來是指血統階級，而她之所以是「S」級，是因為她有高純度的龍族血統。
但高純度血統又有什麼意義呢？相較於人類，她因為更接近龍族，所以便更責無旁貸要殺死它們嗎？
……這是什麼奇葩的同類自相殘殺機制？
這時，悽厲的警報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
待路明妃注意到周遭的變化時，她只差一點就要捲入這場混亂的戰鬥之中。
為什麼說是差一點，因為路明妃深諳射擊遊戲生存之道，第一步當然是找到掩體，她比較幸運的找到一個視野還不錯的位置，偷瞄著躲了起來，艱難的判斷猜測這襲擊是否來自於所謂的龍族。
開始是一群身穿黑色作戰服、手持M4槍的人湧現出來，路明妃認出這是美軍最常裝備的一種單兵武器。
辦公室里出來了些工作人員似乎要制止他們，但是卻被對方抬槍射殺，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大片。黑裝人群也並沒有戀戰於此，很快，又從別的建築冒出了另一群深紅色作戰服的人同他們混戰。
路明妃眼睜睜看著這個靜美如畫的校園，在短短几分鐘內徹底化作戰場，每一棟建築都湧出帶著武器的人，他們一出現就像電影裡那樣毫不留情地到處掃射，更多人則在露面的第一瞬間便被擊翻在地，於是她明白這並不是一場真人CS遊戲。
橫飛的子彈擊碎了她剛離開不久的那棟建築的一整排玻璃，這樣的無差別攻擊，又再次擊碎了路明妃「這會不會是一次演習」的幻想。
眼看混戰人群的一方即將占領她所躲藏的地方，路明妃屏住呼吸想趁亂換個地方，不料在她即將動身的那一刻，手機忽然一響，路明妃接到零的電話：
「古德里安教授說，他剛才忘記提醒你今天是什麼日子，讓你儘快找地方躲起來，還說等一切結束以前，你只要注意不被子彈碰到就好。」
——什麼鬼的「不被子彈碰到就好」，這是哪家不負責任的學校老師會給學生的忠告？
路明妃心說那不是每個人生存的基本常識嗎，僅僅為了活命她也知道不能被子彈碰到啊，人們常說「刀劍無眼」，但要是被子彈這種玩意碰到，那人不就更是毫無疑問的死翹翹了麼！
路明妃更搞不懂這手機怎麼又能接通了，她出門之前是和室友交換了聯繫方式沒錯，但這通電話顯然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顯然，剛剛那段響亮且引人矚目的電話鈴聲，使得路明妃潛伏的位置提前暴露了。
「我知道了，等下回頭聊——」在槍林彈雨將她面前的掩體再度損毀之前，她只能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又玩命一樣地逃跑，去尋找下一個足夠安全的掩體。
那些殺人的子彈擦著她的身側飛過，混亂的對講機和廣播裡紛紛播報雙方的死亡與倖存人數。
終於，她又躲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隱蔽角落。路明妃心想，幸虧自己的遊戲經驗足夠豐富，知道什麼樣的地方才應該叫做真正的燈下黑，踢開腳下的屍體蹲下，想著這次好歹能安穩地多喘一口氣了，便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同她說，「找到你了。」
路明妃沒有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而是平靜地扭頭看過去。
零在說這句話時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在路明妃聽來，他的語氣中竟有一絲熟稔的味道。
記憶中似乎只要到了某個節日的夜晚，路明妃就會因為忍受不了熱鬧的氛圍，獨自一人躲進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可躲著躲著，她又總會忍不住哭出來，以為全世界都忘記了她的存在。這時候也總有一個人，會堅持不懈的去找她，不論她在那兒、尋找的過程要多久，他都會在每次找到她的第一時間對她說：
——找到你了。
但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真的存在？路明妃當即便否定了這段記憶的真實性。她打小便在叔叔家生活，以叔叔嬸嬸的條件，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套房子，奢侈到足夠供她去玩捉迷藏？並且，她的腦海中，似乎還有一個完全不同的版本：小時候家住市郊，她總在附近池塘里鳧水摸蚌殼，所以水性特別好……
壓下記憶的混亂後，路明妃才顧上感到驚愕：自己分明藏得這麼好，零究竟是怎麼發現她的？還有為什麼零接近自己時，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這是你的選課單，」零遞給她幾張A4紙大小的表單，向她解釋自己出現的原因，路明妃下意識起身將它們接過來，「古德里安教授說需要你簽字才能……」
突然，一個子彈朝這裡飛了過來，零迅速地攬過路明妃的肩膀，替路明妃挨了那顆原本不會命中自己的子彈，話都沒能說完，便在路明妃面前倒了下去。
路明妃只來得及撿起飄落在地上的選課單，紙張上還尚有餘溫，如今卻被濺上了那個曾賦予其體溫的人的血。
路明妃看到零接近肩膀的部位暈開的血跡，和他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樣子，滿心冰冷。
他們是認識才不到一天的新室友，如果不是接受了幫自己選課的委託，零也不會因為來送選課單，而橫遭此禍。
這還是路明妃第一次親眼目睹熟識的人的死亡瞬間。
路明妃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湧入一堆畫面：
冰冷的雪地中，少年和少女攜手在冰雪中奮力奔跑。
有什麼人在同她許諾，彼此永遠不會背離。
路明妃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支槍，像是已經熟悉了整把槍的構造一般，毫不猶豫地拉開機簧，聽到子彈滑入彈倉後手指精巧地扣緊了扳機，她感覺自己的狀態十分冷靜，用於承載思維的大腦更是像降到了絕對零度，而槍枝不過是她肢體延伸的一部分。她目光更是不帶溫度的鎖住了方才殺死零的黑色身影，遠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時，提槍，瞄準，發射——
動作一氣呵成。
接著，她遭遇了來自黑色作戰服一方新一輪反擊式的撲殺。
路明妃不知停歇，如同本能般的，開槍擊斃了來自對面建築的若干敵人，槍枝的後坐力將她雙臂震得發麻，她也毫無知覺。子彈發射完，她便果斷扔下，再從其他屍體身上拿一把新的槍。
饒是如此，她子彈用盡的速度仍然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短短時間裡，那個陣地中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員，被她射殺的倖存無幾。
「出現一個身份不明人物。」有人察覺到了她這邊造成的異常，並及時播報了這一異常的來源。
「重複，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第三方人員，請各方注意。」
兩聲廣播後，槍聲變得遲疑而零星，一個穿深紅色作戰服的人，從路明妃身後的一處建築中疾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