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女與「藥水」（下）
路明妃並沒有走上台，而是目光緩緩巡視了一周，她身後的徐岩岩和徐淼淼不知從她的氣勢中感覺到了什麼，竟然都分別忍不住往各自的兩邊挪了挪，因此由他們拼湊成的「陳雯雯I love you」瞬間變得不再完整。
路明妃則站在因單詞支離破碎，而略顯搞笑的表白背景前開口道：
「三年時光里，我經常忍不住會想，為什麼自己要出現在文學社。你們的茨威格、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只想在讀書分享的時候，告訴你們第一部即將完結的《Dragon Raja》有多麼的牛逼，這是我目前最喜歡的小說，沒有之一。」
「但這句話我從來沒有說過，因為我知道你們會嫌棄，會嘲笑著說它只是本青春幻想小說，不配與真正的文學相提並論。」路明妃說，「我更知道，你們向來輕視的不完全是我所鍾愛的東西，而是我本人。這個地方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我的位置，我也是時候該退出了。」
話音剛落，她將目光看向楚子航，向他示意自己說完了。
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趙孟華的臉色此刻仿佛也變為了陳雯雯的情侶同款，但路明妃再沒有分神看過他一眼。
楚子航再次上前牽起她的手，路明妃則在他靠近時幾不可聞的向他道了一聲謝。她知道如果沒有楚子航的攙扶，她說不定隨時可能被高跟鞋扭傷到腳，倘若她此刻當場撲倒在地，就枉費了他們為自己極力撐起的場面了，於是她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將手置於楚子航的手中。
在上台階時，楚子航十分默契地又刻意放緩了腳步。
整個過程中，楚子航對路明妃極盡體貼，卻對在場餘下人員毫無正眼可言。
文學社的人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但其實只要了解楚子航的人，都會驚訝於他今日竟會一點禮數都不顧。縱然平日裡他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校園裡遇到主動搭訕的女生他都會禮貌的點頭回應，拒絕女生之前先說「謝謝」，又怎麼會對同校的校友徹底視而不見。
他身上雖無一絲煙火氣，卻也知道和光同塵，向來不自矜和誇耀。但文學社的眾人都不曾知曉這一點，他們只看到他這樣的神人自出場以後，就沒有將眼神分給其餘人絲毫，心裡不禁暗自掂量著路明妃的真正來歷，這個家長會都從來沒人到場的野丫頭……難道其實大有來頭？
這樣的揣測不禁讓他們在路明妃發言後，變得噤若寒蟬起來。
「內蕾婭·M·路小姐。」一個聲音的出現，打破了這場寂靜。
走進來的這個女孩趙孟華見過，但此刻她的著裝風格完全變了，披散的暗紅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身颯爽的高定職業套裙，比平時驟然拔高了近十厘米。
她的聲音清晰冷洌，但她口中的話語卻絮絮叨叨透著幾分關心，如同一個忠心耿耿的女管家，「跟你說過多少遍——別再穿這種打折衣服了。」
諾諾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趙孟華送的衣服丟進了垃圾箱。
路明妃根本想不到，僅僅是短短十幾分鐘未見，諾諾就能完全改變一身行頭。路明妃還記得剛才在化妝鏡前，尚是一身運動裝束的諾諾同她的對話。
「……師姐你有男朋友嗎？」
「有啊，你師姐我看起來像是沒有男朋友的人嗎？」
前來招生的師姐……男朋友……
她不禁想起那個奇怪的夢。
「沒、不是……我是說……」路明妃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即使知道既定的事實即將發生，內心縱使拼命抗拒，卻依然拒絕不了事態的發展。但她仍然在努力做著嘗試，「師姐，這些花銷，我回頭會努力打工還給你的……」
「不需要。」
「那……我做你的小弟報答你？」
「我還沒有讓女孩子做我小弟的習慣。」諾諾挑了挑眉毛，打量了她一眼，重點看了看她的胳膊，「你這麼弱，就算做我小弟，也幹不了什麼吧。」
路明妃心說就算當你小弟，也不合該一天到晚都要打打殺殺吧。但即便如此，還是抑制不住某種酸澀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下意識把眼睛垂下，好隱藏自己的表情。可諾諾此刻正在給她化妝，又用手掰了一下她的臉，她不得不從正面的鏡子裡看著對方。
「師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路明妃囁嚅道。
諾諾一愣。
「可能是上輩子欠你的吧？」緊接著，諾諾又捏了捏路明妃的臉，「怎麼樣，師姐這麼棒，你考慮要來卡塞爾學院了嗎？」
路明妃沉默了。
明明自己之前已經拒絕了諾諾，可此刻她仍不計前嫌的來幫自己撐場子，但自己仍然不識好歹的想要再次拒絕她。
「沒有要你現在回答。」仿佛一眼看穿了路明非的心聲，諾諾有些不快，嘴裡似乎嘟囔了一句「我的個人魅力就這麼有限嘛，連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
但很快，在化妝鏡里，路明妃看到諾諾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甚至在她看來似乎有種邪惡女巫的意味，「不過等一會兒你反悔了，就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畢竟被你拒絕了這麼多次，我得收點利息才行。」
「那師姐你……說來聽聽。」路明妃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戰戰兢兢，如同童話故事裡要用聲音換取藥水的小美人魚。
「第一個條件，在正式開學前，你不得與卡塞爾學院的其他學生有私下交流。」
「第二個條件，入學後，接受一次學生會的邀請。」
「第三個條件，我目前還沒想好，嗯……先欠著吧。」
「不過等下我會把你丟了的一樣『東西』送還給你。這是一次『預支』。」諾諾賣了一個關子，像是篤定了路明妃收到之後，就沒辦法再作出拒絕一般，「——但你可要知道，我出手一次很貴的。因此這一次我不會再那麼好心，也不會向你透露一個字，剩下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想辦法慢慢發掘。」
諾諾承諾向自己交付的一次「預支」，難道說……與楚子航有關？
路明妃又想到她曾一度提到的，關於自己「記憶中不協調的部分」，像是夢遊一般，在楚子航的牽領下，在諾諾貼身女管家一般的簇擁下，走到影院門口。
影院門口停著輛拉風的跑車，顏色與她的裙裝相互映襯，紅得像是火焰，路明妃聽愛看汽車雜誌的男生壓低聲音說這台法拉利差不多要500萬，才意識到她這些同學居然也跟出來了。
「各位同學，內蕾婭小姐晚上還有活動，我們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開心一點。」諾諾禮數上無可挑剔，像一個精於此道的管家一般，恭迎她和楚子航上了跑車。
經此一役，路明妃的勢頭完全蓋過了趙孟華，她就像灰姑娘坐上了仙女教母的南瓜馬車一樣風光，但她此刻心裡想的卻和浪漫的童話故事沒有絲毫干係。
「師兄……你也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嗎？」
路明妃看著濃濃的夜色，和街上宛如流淌的燈光鋪成的長河，突然間開口問道。
路明妃則站在因單詞支離破碎，而略顯搞笑的表白背景前開口道：
「三年時光里，我經常忍不住會想，為什麼自己要出現在文學社。你們的茨威格、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只想在讀書分享的時候，告訴你們第一部即將完結的《Dragon Raja》有多麼的牛逼，這是我目前最喜歡的小說，沒有之一。」
「但這句話我從來沒有說過，因為我知道你們會嫌棄，會嘲笑著說它只是本青春幻想小說，不配與真正的文學相提並論。」路明妃說，「我更知道，你們向來輕視的不完全是我所鍾愛的東西，而是我本人。這個地方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我的位置，我也是時候該退出了。」
話音剛落，她將目光看向楚子航，向他示意自己說完了。
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趙孟華的臉色此刻仿佛也變為了陳雯雯的情侶同款，但路明妃再沒有分神看過他一眼。
楚子航再次上前牽起她的手，路明妃則在他靠近時幾不可聞的向他道了一聲謝。她知道如果沒有楚子航的攙扶，她說不定隨時可能被高跟鞋扭傷到腳，倘若她此刻當場撲倒在地，就枉費了他們為自己極力撐起的場面了，於是她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將手置於楚子航的手中。
在上台階時，楚子航十分默契地又刻意放緩了腳步。
整個過程中，楚子航對路明妃極盡體貼，卻對在場餘下人員毫無正眼可言。
文學社的人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但其實只要了解楚子航的人，都會驚訝於他今日竟會一點禮數都不顧。縱然平日裡他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校園裡遇到主動搭訕的女生他都會禮貌的點頭回應，拒絕女生之前先說「謝謝」，又怎麼會對同校的校友徹底視而不見。
他身上雖無一絲煙火氣，卻也知道和光同塵，向來不自矜和誇耀。但文學社的眾人都不曾知曉這一點，他們只看到他這樣的神人自出場以後，就沒有將眼神分給其餘人絲毫，心裡不禁暗自掂量著路明妃的真正來歷，這個家長會都從來沒人到場的野丫頭……難道其實大有來頭？
這樣的揣測不禁讓他們在路明妃發言後，變得噤若寒蟬起來。
「內蕾婭·M·路小姐。」一個聲音的出現，打破了這場寂靜。
走進來的這個女孩趙孟華見過，但此刻她的著裝風格完全變了，披散的暗紅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身颯爽的高定職業套裙，比平時驟然拔高了近十厘米。
她的聲音清晰冷洌，但她口中的話語卻絮絮叨叨透著幾分關心，如同一個忠心耿耿的女管家，「跟你說過多少遍——別再穿這種打折衣服了。」
諾諾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趙孟華送的衣服丟進了垃圾箱。
路明妃根本想不到，僅僅是短短十幾分鐘未見，諾諾就能完全改變一身行頭。路明妃還記得剛才在化妝鏡前，尚是一身運動裝束的諾諾同她的對話。
「……師姐你有男朋友嗎？」
「有啊，你師姐我看起來像是沒有男朋友的人嗎？」
前來招生的師姐……男朋友……
她不禁想起那個奇怪的夢。
「沒、不是……我是說……」路明妃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即使知道既定的事實即將發生，內心縱使拼命抗拒，卻依然拒絕不了事態的發展。但她仍然在努力做著嘗試，「師姐，這些花銷，我回頭會努力打工還給你的……」
「不需要。」
「那……我做你的小弟報答你？」
「我還沒有讓女孩子做我小弟的習慣。」諾諾挑了挑眉毛，打量了她一眼，重點看了看她的胳膊，「你這麼弱，就算做我小弟，也幹不了什麼吧。」
路明妃心說就算當你小弟，也不合該一天到晚都要打打殺殺吧。但即便如此，還是抑制不住某種酸澀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下意識把眼睛垂下，好隱藏自己的表情。可諾諾此刻正在給她化妝，又用手掰了一下她的臉，她不得不從正面的鏡子裡看著對方。
「師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路明妃囁嚅道。
諾諾一愣。
「可能是上輩子欠你的吧？」緊接著，諾諾又捏了捏路明妃的臉，「怎麼樣，師姐這麼棒，你考慮要來卡塞爾學院了嗎？」
路明妃沉默了。
明明自己之前已經拒絕了諾諾，可此刻她仍不計前嫌的來幫自己撐場子，但自己仍然不識好歹的想要再次拒絕她。
「沒有要你現在回答。」仿佛一眼看穿了路明非的心聲，諾諾有些不快，嘴裡似乎嘟囔了一句「我的個人魅力就這麼有限嘛，連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
但很快，在化妝鏡里，路明妃看到諾諾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甚至在她看來似乎有種邪惡女巫的意味，「不過等一會兒你反悔了，就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畢竟被你拒絕了這麼多次，我得收點利息才行。」
「那師姐你……說來聽聽。」路明妃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戰戰兢兢，如同童話故事裡要用聲音換取藥水的小美人魚。
「第一個條件，在正式開學前，你不得與卡塞爾學院的其他學生有私下交流。」
「第二個條件，入學後，接受一次學生會的邀請。」
「第三個條件，我目前還沒想好，嗯……先欠著吧。」
「不過等下我會把你丟了的一樣『東西』送還給你。這是一次『預支』。」諾諾賣了一個關子，像是篤定了路明妃收到之後，就沒辦法再作出拒絕一般，「——但你可要知道，我出手一次很貴的。因此這一次我不會再那麼好心，也不會向你透露一個字，剩下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想辦法慢慢發掘。」
諾諾承諾向自己交付的一次「預支」，難道說……與楚子航有關？
路明妃又想到她曾一度提到的，關於自己「記憶中不協調的部分」，像是夢遊一般，在楚子航的牽領下，在諾諾貼身女管家一般的簇擁下，走到影院門口。
影院門口停著輛拉風的跑車，顏色與她的裙裝相互映襯，紅得像是火焰，路明妃聽愛看汽車雜誌的男生壓低聲音說這台法拉利差不多要500萬，才意識到她這些同學居然也跟出來了。
「各位同學，內蕾婭小姐晚上還有活動，我們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開心一點。」諾諾禮數上無可挑剔，像一個精於此道的管家一般，恭迎她和楚子航上了跑車。
經此一役，路明妃的勢頭完全蓋過了趙孟華，她就像灰姑娘坐上了仙女教母的南瓜馬車一樣風光，但她此刻心裡想的卻和浪漫的童話故事沒有絲毫干係。
「師兄……你也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嗎？」
路明妃看著濃濃的夜色，和街上宛如流淌的燈光鋪成的長河，突然間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