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盛情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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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之戀(長篇小說)張寶同 2024.2.12

  春插結束之後,夏天也就開始了,天氣一天一天地熱了起來。

  沒幾天的功夫,插在田裡的秧苗就長得老高了,顏色也開始由青綠變成了濃綠。

  農民顯然不像那些天那麼忙碌了,卻也閒不下來。只要有田有地,人就老是有做不完的事。

  陳杰給春盛請了個假,回到自己屋裡,換上了乾淨的黃軍衣和藍褲子,把腳一洗,穿著那雙黃軍鞋,挎著一個軍用的黃書包,就出來了。

  黃書包里裝著他在供銷社買的東西,好作為禮物送給秀妹子的家人。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去人家屋裡,不能顯得太小氣太不懂人情世故。

  他來到了生產隊的打穀場邊,朝著秀妹子叫了一聲。

  羅秀清朝他跑了過來,說,「我爸媽都在屋裡等著你呢。」

  陳杰說,「莫要搞得太客氣了。」

  羅秀清說,「你給我們家幫了這大的忙,不感謝一下,我爸媽心裡不安。」

  他們兩人走在了一起,可是,因為怕別人會拿他們說笑話。他們有意地保持著一段距離,做出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的樣子。

  雖然這種笑話常常是一種善意的示好或是表示一種相互的親近,可是,他們還是不喜歡聽別人這樣說。

  不過,人們要麼是在田地里忙著,要麼是在屋裡忙著,小路上卻沒遇到一個熟人。

  陳杰是第一次來這裡,看到這裡有一個很大的水塘,水塘旁邊是一片打穀場。不光是茶山這幾個生產隊,就是在別的地方好像也都是這樣的環境布局。

  羅秀清家就在打穀場的邊上。這是一棟有五個房間的房子,也是當地最常見的房屋模式。

  他們剛繞過水塘,走在了打穀場上,這時,就見秀妹子的父母帶著孩子們一起出來迎候。

  羅母遠遠地走來,親熱地拉著陳杰的手,一直把他帶進堂屋,噓寒問暖,說長道短。

  羅父因不善言談,就給客人泡茶讓座,打了一盆洗臉水端了過來。這也是當地人待客的一種方式。

  陳杰洗過臉洗過手,從書包里拿出兩包黃金葉給了羅父。

  羅父平時吸的都是那杆水菸袋,見陳杰給他兩包黃金葉,就像是得到了別人贈送的貴重物品一般,高興地嘴巴都合不攏。

  見羅秀清的弟弟明伢子和小妹秀琴圍在身邊,陳杰從書包里拿出了兩個蘋果給了他們。

  兩人拿著蘋果,歡呼般地跑出了堂屋,向其他小朋友炫耀去了。

  這時,羅秀清把也自己洗梳一番,用一個手帕把濕漉漉紮起,還在臉上抹了一些雪花膏。她想用自己最漂亮最隆重的方式來接待她喜歡的人。

  她一從屋裡出來,陳杰就把一個蘋果遞給了她,說,「嘗嘗我從長沙帶來的蘋果。」

  羅秀清過去沒吃過蘋果,甚至都沒見過,只是聽說過非常地好吃,可當她剛拿到蘋果,就見大妹秀英放學回來了,就把蘋果給了秀英。

  陳杰馬上又從書包里拿出一個蘋果給她,因為他最想看到的是她吃蘋果的樣子。

  她擺了擺手說,「我不要,你留下自己吃。」

  可陳杰硬是把蘋果塞在了她的手裡。

  她把蘋果洗了洗,也沒削皮,就把蘋果切成了三瓣,給了父母和自己每人一瓣。

  羅媽吃過蘋果,自然不覺得稀罕。

  但羅秀清和父親沒吃過蘋果。

  羅父吃了一口,就說,「極好吃呢。」

  羅媽就說,「這蘋果好貴,五角錢一斤,還是在長沙買的。」

  全家都很高興,就像是在過節一樣。

  羅媽把雞蛋茶燒好了,端了過來,要陳杰吃。

  雞蛋茶是用雞蛋和紅糖開水泡的茶水,是當地招待客人的最高禮節。

  而平常燒的豆子茶只是招待稀客,並非貴客,而雞蛋茶就是用來招待貴客。

  陳杰發現沒得給羅媽帶禮物,就說,「羅媽,不好意思,沒得給你準備禮物。我下次過來補上。」

  羅媽馬上擺著手,說,「你給我家幫了這大的忙,花了那多的錢,讓我都感謝不盡呢。」

  大家高興了一陣,羅媽就秀妹子陪著陳杰說話,他們就開始忙了起來。


  羅父進到了廚房開始殺雞燉肉。羅母則忙著擇菜洗菜,泡著海帶。

  看著他們家裡的人搞了這多的菜,忙成了這樣,陳杰就對羅母說,「羅媽,莫要搞得這麼複雜,隨便做兩個菜就要得了。」

  可羅母卻說,「你是我們家的貴客,哪能太隨便了。」

  聽著這話,羅秀清就笑著對陳杰說,「聽別人說你和張金瑞為了我打起了架,我爸媽就好生氣,讓我不要和你搞在一起,怕你把我給騙了。可是,現在他們自己卻把你請來了。」

  陳杰就說,「要是我現在欺騙你,只怕他們也不會生氣了?」

  羅秀清說,「那是他們知道你不會欺騙我。」

  聽說羅家來了客人,就有人過來看望。這是當地人的習慣,來捧場的人越多越是讓主人家感到有面子。

  陳杰就把書包拿過來,從裡面拿出水果糖和香菸,見了男人就開煙,見了婦女和孩子就撒糖。

  大家見陳杰蠻客氣,都對陳杰十分好感。不一會,過來的人就把堂屋坐得滿滿當當。有的人沒得地方坐,乾脆就坐在門檻上。

  羅媽就趕緊燒水炒豆子,羅秀清不停地給大家端茶送水。

  鄉親們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朝著陳杰問話。

  村里年紀最大的孫爹問陳杰,「父母親搞么子工作?」

  陳杰說,「我父親是鐵路工人,在安徽那邊修鐵路,母親沒得工作,在屋裡做家務。」

  孫爹又問,「父親一個月好多錢?」

  陳杰說,「能有七十多元。」

  有人做出吃驚的樣子,說,「還是當工人好,我哩辛苦一年才只分到一百多元錢。」

  陳杰就對那中年人說,「他們都是從抗美援朝前線下來的部隊,那時他們修鐵路好危險,美國人的飛機不停地來轟炸,每天都要死好多人。」

  「後來他們離開了朝鮮,又在西北修鐵路,光是在修寶成線時,就有兩百多人死在了鐵路沿線。所以,莫要看他們錢掙得多,可他們的工作好艱苦好危險呢。」

  孫爹就說,「他們是國家的功臣呢。」

  鄰居家的堂客許姐問陳杰,「你屋裡有幾姊妹?」

  陳杰說,「兄弟姐妹有六人。」

  許姐又問,「有幾人在工作?」

  陳杰說,「我哥哥和姐姐在工作,弟妹們還在上學。」

  許姐說,「你家條件蠻不錯呢。」

  陳杰說,「過去的日子苦一些,現在要好多了。」

  這時,隊長羅爹來了。

  羅秀清趕忙端茶。陳杰遞煙。

  有一位中年人對陳杰說,「聽說鐵路上的人坐火車不要票?」

  陳杰說,「我們回老家探親,還有出外看病坐火車都不用買票,只要到單位開上一張免票就可以乘坐火車。我媽每年要去長沙鐵路醫院三四次,都是坐火車去的。」

  許姐就感慨地說,「我哩鄉下人有的連汨羅街都沒得去過。」

  這讓陳杰感到吃驚了,就說,「如何連汨羅街都沒得去過?」因為汨羅街是當地經濟文化的中心。

  許姐說,「我爹今年都63歲了,住在古塘那邊的山裡,真正是沒去過汨羅街。一是他年齡大了,走不了遠路,再是汨羅街好遠,有四五十里路,從那邊到汨羅街上打個轉身,回到屋裡就已經天黑了。」

  范爹說,「有好多人都沒得去過汨羅街。我前兩年去了一個叫茶陵地方,那邊離汨羅街有一百多里路,又沒得公路,要走到汨羅街上,非要走上一整天的時間。莫要說老倌子和老婆婆有好多人沒得去過汨羅街,就連好些年輕的伢子和妹子都沒得去過汨羅街。」

  這時,小妹秀琴也說,「我也沒去過汨羅街。」

  許姐就說,「等你姐姐跟小陳伢子成了一家,你就可以住在他們家裡。」

  秀琴聽著一笑,就跑了出去。

  羅爹對大家說,「聽了陳杰這些話,我們就感到生活得好可憐,沒見到過好大世面。」

  陳杰說,「莫要說你們鄉下人沒去過好多地方,就是汨羅縣城裡的好多人都沒坐過火車。而且,汨羅是個好地方,天天吃著大米飯,好讓人羨慕呢。」

  范爹說,「你說我們汨羅還是個好地方?」


  陳杰說,「我們隨著工程處修過鐵路去過許多地方,去過甘肅,去過陝西,那邊都很窮,生活很苦,到了福建,就覺得生活好多了,吃的是紅米飯,還有酸菜。可是,到了汨羅之後,就感到是來到了天堂,不但可以吃到大米飯,還有魚有肉,所以,我們工程處就在這裡定居下來。」

  羅爹說,「要不,人家都說我們這裡是魚米之鄉。」

  茶也喝了,煙也抽了,糖也吃了,大家就說起了一些讓人高興的話。

  這似乎是一種回報。

  謝家的堂客說,「陳杰伢子相貌英俊,人也斯文,以後招工當了工人,秀妹子跟著享福就是了。」

  他們都曉得陳杰幫著秀妹子打架那件事,也聽別人說羅秀清是陳杰的妹子。

  不過,那只是別人隨便說說而已,可是,今天過來一看,就把這當真了。

  羅秀清馬上糾正說,「我們只是朋友,沒得談愛。」

  有人說,「沒得結婚之前都是朋友,結了婚就是愛人了。」

  羅秀清就說,「結婚與沒結婚還是不一樣的。」

  大家笑了,說,「那是自然,結過婚了兩人就困在了一起。」

  這話說得羅秀清臉面發燒。

  隊長羅爹是村裡的權威,話自然說的最多,分量最重。

  他說,「秀妹子人長得漂亮,又極其聰明。小陳伢子相貌英俊,個頭蠻高,眼睛好亮,一看就是秀才的貌相。將來兩人能成為一對,那可是郎才女貌,天地一對。」

  大家熱鬧一番,看著已到了中午時分,羅父羅母也快把飯做好了,也都回家去吃飯了。

  等大家走了,羅秀清開始掃地。

  陳杰幫著掃地,羅秀清擦著桌子。

  這時,一位年近五旬,穿著破舊的婦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伢子進到屋裡,叫了聲秀妹子。

  羅秀清馬上放下手上的掃帚,過來拉著婦人的手,要她坐下。

  婦人說,「我剛才出去,才聽說你帶小陳伢子來了,就過來看看。」

  陳杰以為是羅家的什麼親戚,可羅秀清對他說,「這是黃耀輝的母親。」

  陳杰一摸書包,想給那伢子拿些東西,可書包已經空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元錢,遞給婦人,說,「不曉得您來,沒準備東西,這錢給伢子買點東西吃。」

  婦人擺了下手,說,「莫要太客氣。」

  可陳杰硬是把錢塞在了婦人的手裡。

  因為已是下午兩點鐘了,要回屋吃飯,婦人說了幾句話,便拉著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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