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洞若觀火老督師
早在李華梅揚州出兵時，一江之隔的金陵就已經收到消息，爾後王崇古就被李華梅的操作弄得沉思，沒有立刻A上去。
「督師，最新軍報，江浦縣失守，知縣棄城不知所蹤，有幾個典吏不知羞恥的從賊。此外據江北逃民供述，女寇集兵十幾萬，馬步皆有，皆披甲冑，聲勢浩大。下官猜測女寇主力盡出，所圖不小。」
金陵府衙內，梅國楨大步走入匯報軍機，一身紅色官袍盡顯漢官威儀。沒有錯他也升了，也是因為第一次鳳陽之戰的軍功，雖然依舊有監軍的職責，但官職升到了二品應天巡撫，這對梅國楨而言是跳級，是火箭提拔的速度。這位善騎射的湖北麻城監軍是萬曆十一年進士，六年時間升到二品大員，不是朱明家有多不拘一格用人才，是梅國楨抓住大環境給予的機會，也是明廷的夾帶里實在找不出堪用的御邊帥臣了。
嘉靖隆慶朝的能臣們要麼像戚繼光已經身故，要麼像李成梁已經投降，要麼像王崇古快死球了。無人可用，所以歷練出的新生代人才，好用就往死里用嘍。
還有那個淮揚兵備道李化龍，他也升了，直接原地淮揚巡撫兼防海備倭贊禮軍務，二品大員。
簡而言之金陵江南軍團、鳳陽淮西軍團、淮揚淮東軍團，三個軍團堵死李華梅三個方向，嚴防死守。
有了後起之秀，明軍的組織部署更加完善，可這群後起之秀的年齡吧……王崇古今年七十四，鄭洛今年五十九，葉夢熊今年五十八，朱正色今年五十整，梅國楨今年四十七，李化龍今年三十五就數他最小。算來算去一個快奔中年的青年人，一個快奔老年的中年人，還有三個老年人和一個黃土埋脖子的老年人，上述的六位就是大明朝獨當一面的文官帥臣。
唉，提拔來提拔去，提拔的挑大樑後起之秀仍然是一群老頭們，這大明朝真就徹徹底底老頭樂唄，統帥千軍萬馬和高層拍板做決定的沒一個年輕人。對比一下花虎的二十芳華，成斐的十七幼齡，西門都護的三十一，盛政都護的三十五……都有三十五但一個最小一個最老。
閒話少敘，只說眼下的王崇古，那貨真價實的土埋脖子，努努力能埋到眉毛了。
春天的季節氣溫回升，王崇古依然耐不住寒烤著火盆披著棉衣，老臉上一股大病初癒的臉色。時常仰在太師椅上頭頂搭個手巾，旁邊蹲個御醫給瞧病開藥方，隔老遠就能聞到老人味兒。
聽見梅國楨的軍情稟報，王崇古眼皮都沒有睜，悠悠的語調緩慢說著，頗有一股高深莫測的感覺。
「江浦失守……？怪哉，怪哉，這丫頭今日這般用兵法，卻是為何？是盼著老夫救援鳳陽，還是不要老夫救援鳳陽？」
梅國楨在圖上做好標記，隨後負手而立觀察形勢，但見金陵周遭南面溧水有兩三萬兵，東面鎮江有三五萬兵，北面又添了一二十萬兵。除了西面大勝關、太平府方向沒有敵兵外，眼下金陵三面受敵，處處都有上萬兵馬虎視眈眈，簡直是要四面合圍打殲滅戰的流程。
此等情形令梅國楨臉黑：「許是女寇在故弄玄虛，調集如此多的兵馬，救援鳳陽與否有何區別？」
「督師，兵法有雲……下官長話短說，女寇調集重兵合圍金陵，即使故作姿態也不可不防。若我軍與之戰，要麼過江要麼南面可取，但大軍動了勢必要露出破綻，南面贛兵恐女賊精銳，折了尤提督不可不防；北面是女寇的精銳甲兵，以我軍烏合之眾跨江攻以逸待勞之師，絕非兵家制勝之理。是故我軍救與不救沒有區別，女寇此舉是在立於不敗之地，眼下金陵三面受敵，反倒被她逼入死角。」
王崇古微不可察的搖頭，對梅國楨有了一絲否定，軍事上的造詣來說他不如葉夢熊啊。
「李華梅今番用兵雖不如上次神乎其技，一招便將我等逼入被動任她宰割，但也算得堂堂正正之陣。既然堂堂正正，勢必揚長避短，兵馬之多之精糧餉之厚便是她的長出……故而這一戰的女寇要比上一戰好對付，克生莫要緊張，局面還沒有崩壞的那種地步。」最後一句話王崇古是用來寬慰梅國楨的。
梅國楨認真說道：「可是督師，金陵之兵該當如何？雖為新募雖為烏合，然亦有二十萬的數目，不能作壁上觀，任敵圍困吧？」
第一次鳳陽之戰結束後王崇古同樣在擴軍，只不過他老人家的二十萬兵……這裡面的水很渾吶。
王崇古默嘆一聲緩緩說道：「以靜制動。」
梅國楨：「？？？」
不是，咱們二十萬大軍就蹲在金陵城以及周邊地區蹲坑不動？就仍由李華梅掀起狂風巨浪，我自巍然不動？至少要打一打吧。
渾濁的老眼緩緩睜開，淡淡又冷冷的看著面前手足無措的中年帥臣，老人家實在忍不了一點，顫顫巍巍的起來。
「督師……」
「克生啊，你真是個白面書生。」
王崇古咳嗽著說道：「金陵的二十萬兵最大用處就是牽制女寇的七八萬兵，這是唯一的作用，貿然出擊只會戳破虎皮，到時連一萬兵都牽扯不住了！」
「可是督師……」
「老夫問你，賊寇兵馬的底細你清楚嗎？朝廷在金陵的兵馬底細你清楚嗎？」
「下官清楚。」
「老夫再問你，就金陵的這些兵馬，原屬備倭兵、廬州衛、安慶衛、建陽衛等等衛所兵馬，精壯者都抽調填補諸鎮各營，已經折損七七八八，餘下的老弱能有多少戰力？還有之前招募的敢戰村漢，許多被送到江北添補缺漏，尤其張臣所部幾乎被全殲，重建的建制。八萬人里抽走近一萬，剩下的七萬人能有多少戰力？這便有金陵近十萬兵了！咳咳！」
「至於剩下十萬新募的兵……咳咳咳！克生，受災百姓和無地流民虛弱無力的手，鎮甸里跑堂小廝的手、城裡挑夫苦力的手、商鋪里撥算盤珠子的手、市井裡摘菜葉子編籮筐的手、街邊上炒栗子的手、茶攤上煮茶葉蛋的手、巷子裡剝鹹鴨蛋的手、做針線活縫衣服的手、拿耙子扒糞挑糞的手……這些手，哪個手能打贏賊寇握刀兵的手？！縱然此間二十萬兵里有一兩萬堪用的，但……咳咳咳咳咳！！！」
梅國楨哪敢讓王崇古繼續說下去，連忙扶著躺下休息，餵水。
等王崇古症狀稍緩，梅國楨輕聲詢問道：「督師，可女寇精兵大兵在江北，以靜如何制動？」
「這要看男兆和于田了……從揚州到滁州拉成一條線，破敵之機就在於……咳咳咳咳！」
「督師，最新軍報，江浦縣失守，知縣棄城不知所蹤，有幾個典吏不知羞恥的從賊。此外據江北逃民供述，女寇集兵十幾萬，馬步皆有，皆披甲冑，聲勢浩大。下官猜測女寇主力盡出，所圖不小。」
金陵府衙內，梅國楨大步走入匯報軍機，一身紅色官袍盡顯漢官威儀。沒有錯他也升了，也是因為第一次鳳陽之戰的軍功，雖然依舊有監軍的職責，但官職升到了二品應天巡撫，這對梅國楨而言是跳級，是火箭提拔的速度。這位善騎射的湖北麻城監軍是萬曆十一年進士，六年時間升到二品大員，不是朱明家有多不拘一格用人才，是梅國楨抓住大環境給予的機會，也是明廷的夾帶里實在找不出堪用的御邊帥臣了。
嘉靖隆慶朝的能臣們要麼像戚繼光已經身故，要麼像李成梁已經投降，要麼像王崇古快死球了。無人可用，所以歷練出的新生代人才，好用就往死里用嘍。
還有那個淮揚兵備道李化龍，他也升了，直接原地淮揚巡撫兼防海備倭贊禮軍務，二品大員。
簡而言之金陵江南軍團、鳳陽淮西軍團、淮揚淮東軍團，三個軍團堵死李華梅三個方向，嚴防死守。
有了後起之秀，明軍的組織部署更加完善，可這群後起之秀的年齡吧……王崇古今年七十四，鄭洛今年五十九，葉夢熊今年五十八，朱正色今年五十整，梅國楨今年四十七，李化龍今年三十五就數他最小。算來算去一個快奔中年的青年人，一個快奔老年的中年人，還有三個老年人和一個黃土埋脖子的老年人，上述的六位就是大明朝獨當一面的文官帥臣。
唉，提拔來提拔去，提拔的挑大樑後起之秀仍然是一群老頭們，這大明朝真就徹徹底底老頭樂唄，統帥千軍萬馬和高層拍板做決定的沒一個年輕人。對比一下花虎的二十芳華，成斐的十七幼齡，西門都護的三十一，盛政都護的三十五……都有三十五但一個最小一個最老。
閒話少敘，只說眼下的王崇古，那貨真價實的土埋脖子，努努力能埋到眉毛了。
春天的季節氣溫回升，王崇古依然耐不住寒烤著火盆披著棉衣，老臉上一股大病初癒的臉色。時常仰在太師椅上頭頂搭個手巾，旁邊蹲個御醫給瞧病開藥方，隔老遠就能聞到老人味兒。
聽見梅國楨的軍情稟報，王崇古眼皮都沒有睜，悠悠的語調緩慢說著，頗有一股高深莫測的感覺。
「江浦失守……？怪哉，怪哉，這丫頭今日這般用兵法，卻是為何？是盼著老夫救援鳳陽，還是不要老夫救援鳳陽？」
梅國楨在圖上做好標記，隨後負手而立觀察形勢，但見金陵周遭南面溧水有兩三萬兵，東面鎮江有三五萬兵，北面又添了一二十萬兵。除了西面大勝關、太平府方向沒有敵兵外，眼下金陵三面受敵，處處都有上萬兵馬虎視眈眈，簡直是要四面合圍打殲滅戰的流程。
此等情形令梅國楨臉黑：「許是女寇在故弄玄虛，調集如此多的兵馬，救援鳳陽與否有何區別？」
「督師，兵法有雲……下官長話短說，女寇調集重兵合圍金陵，即使故作姿態也不可不防。若我軍與之戰，要麼過江要麼南面可取，但大軍動了勢必要露出破綻，南面贛兵恐女賊精銳，折了尤提督不可不防；北面是女寇的精銳甲兵，以我軍烏合之眾跨江攻以逸待勞之師，絕非兵家制勝之理。是故我軍救與不救沒有區別，女寇此舉是在立於不敗之地，眼下金陵三面受敵，反倒被她逼入死角。」
王崇古微不可察的搖頭，對梅國楨有了一絲否定，軍事上的造詣來說他不如葉夢熊啊。
「李華梅今番用兵雖不如上次神乎其技，一招便將我等逼入被動任她宰割，但也算得堂堂正正之陣。既然堂堂正正，勢必揚長避短，兵馬之多之精糧餉之厚便是她的長出……故而這一戰的女寇要比上一戰好對付，克生莫要緊張，局面還沒有崩壞的那種地步。」最後一句話王崇古是用來寬慰梅國楨的。
梅國楨認真說道：「可是督師，金陵之兵該當如何？雖為新募雖為烏合，然亦有二十萬的數目，不能作壁上觀，任敵圍困吧？」
第一次鳳陽之戰結束後王崇古同樣在擴軍，只不過他老人家的二十萬兵……這裡面的水很渾吶。
王崇古默嘆一聲緩緩說道：「以靜制動。」
梅國楨：「？？？」
不是，咱們二十萬大軍就蹲在金陵城以及周邊地區蹲坑不動？就仍由李華梅掀起狂風巨浪，我自巍然不動？至少要打一打吧。
渾濁的老眼緩緩睜開，淡淡又冷冷的看著面前手足無措的中年帥臣，老人家實在忍不了一點，顫顫巍巍的起來。
「督師……」
「克生啊，你真是個白面書生。」
王崇古咳嗽著說道：「金陵的二十萬兵最大用處就是牽制女寇的七八萬兵，這是唯一的作用，貿然出擊只會戳破虎皮，到時連一萬兵都牽扯不住了！」
「可是督師……」
「老夫問你，賊寇兵馬的底細你清楚嗎？朝廷在金陵的兵馬底細你清楚嗎？」
「下官清楚。」
「老夫再問你，就金陵的這些兵馬，原屬備倭兵、廬州衛、安慶衛、建陽衛等等衛所兵馬，精壯者都抽調填補諸鎮各營，已經折損七七八八，餘下的老弱能有多少戰力？還有之前招募的敢戰村漢，許多被送到江北添補缺漏，尤其張臣所部幾乎被全殲，重建的建制。八萬人里抽走近一萬，剩下的七萬人能有多少戰力？這便有金陵近十萬兵了！咳咳！」
「至於剩下十萬新募的兵……咳咳咳！克生，受災百姓和無地流民虛弱無力的手，鎮甸里跑堂小廝的手、城裡挑夫苦力的手、商鋪里撥算盤珠子的手、市井裡摘菜葉子編籮筐的手、街邊上炒栗子的手、茶攤上煮茶葉蛋的手、巷子裡剝鹹鴨蛋的手、做針線活縫衣服的手、拿耙子扒糞挑糞的手……這些手，哪個手能打贏賊寇握刀兵的手？！縱然此間二十萬兵里有一兩萬堪用的，但……咳咳咳咳咳！！！」
梅國楨哪敢讓王崇古繼續說下去，連忙扶著躺下休息，餵水。
等王崇古症狀稍緩，梅國楨輕聲詢問道：「督師，可女寇精兵大兵在江北，以靜如何制動？」
「這要看男兆和于田了……從揚州到滁州拉成一條線，破敵之機就在於……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