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一天，老段給我打來電話說道：「老夥計，你那天有時間啊？過來咱們哥倆兒喝點兒，我可想你了。」我一聽他在電話中是這樣的口氣，便打趣地問道：「老兄，你是不是有高興的事了吧？是不是給我換了個小嫂子啊？」只聽老段得意地在電話中說：「噩夢醒來是早晨，風雨過後見彩虹，有些話電話里說不明白，反正沒給你換嫂子，你那天過來了，咱們再細聊吧。」聽老段這麼一說，我想：這兩天正是我在倒班休息的時候。於是在電話中說道：「老兄，我這兩天正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去找你吧，是在你的洗衣店呢？還是在你住的地方啊？」老段在電話中「哈哈」一笑說道：「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我可比不了你啊，你是拿著官晌兒，穿著官衣，不順心時還跟手下的人發脾氣，喝著茶水聊著天，工資到手大幾千。正像咱們老家常說的話『八百斤的牛，五百斤的逼——牛逼大了』。」聽著老段順口溜似地說的沒邊沿了。我忙在電話中說道：「打住、打住，你光看到賊吃肉，沒見到賊挨打了，我幹得是『與狼共舞』的活兒，每天與罪犯打交道，每周有三個夜班盯著，那個時候你正抱著嫂子睡覺的，咱就閒話少說，你告訴我明天我去哪找你就行了。」只聽老段在電話中說道：「哈哈，我是一天不干，沒人管飯，你還是來洗衣店來找我吧。」
「好吧，明天見面我們再聊吧。」說完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想：老段一向是個謹言慎行，不苟言笑之人，今天在電話中能這樣信口開河地給我打電話叫我過去，肯定遇到喜事了，明天一定去他的洗衣店看看。一是為老段道喜，二是與他分享快樂，畢竟他來BJ有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令人舒心快樂的言語。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我買了兩瓶上好的牛欄山慢慢悠悠地來到了老段洗衣店前，讓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原來一小間的門面，已經換成了三間，一個又大又長的彩鋼高高地矗立在屋頂的前沿，淺藍色的橫幅上面寫著五個碩大的藝術字「惠民洗衣店」，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寫得是經營項目：洗衣、裁剪、縫補、修鞋。強烈的陽光折射在這寬大的招牌上，格外引人入目。我心裡在想，幾年沒來老段的洗衣店了，他這是『鳥槍換炮——闊多了』，怪不得他叫我到這裡來的。
剛一進門，就有一股清香的氣味撲面而來，櫃檯前一位年輕的姑娘滿臉微笑地對我說道：「你是來取衣服的嗎？」我邊搖頭邊說：「我是來找老段的。」年輕的姑娘微微一笑說：「我們老闆在裡面的。」說完就朝著裡面喊了一聲：「老闆，有人找！」我扭頭往屋裡面看去，原來屋裡兩台舊的洗衣機和那個簡陋的熨燙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兩台大型洗衣機和一個烘乾機，一件件洗好的衣服懸掛在特製的衣架上。
這時老段從最里端的洗衣機後面走了出來，先是對我哈哈一笑，邊解著胸前的圍裙邊大聲說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個多小時，我剛進來，你就來了。」我面帶驚訝地答道：「你這是鳥槍換炮了，變化這麼大啊？」老段滿臉自豪地說道：「若是沒點起色，也不老意思叫你過來。」說到這他看到我手裡提著酒，便說道：「你還拎著酒來了，怕我這沒酒喝嗎？」我忙搖頭說道：「好幾年不來了，我怎麼也得表示點心意吧。」說著就把手中的酒往櫃檯上放，老段伸手攔著說道：「別放了，咱們去飯店邊喝邊聊吧。」說著就拉著我往外起。
剛一出門，一輛電動三輪車就停在了門口，車廂內是小山似的白色被套、床單。一個身材高大，臉目清秀的青年對老段說道：「姑父，人家說了，明天下午要送過去，你趕緊給洗了吧。」老段皺了皺眉頭說：「你哪也別去了，跟小劉一起洗了，不行晚上加個班，明天就幹了。」說完沿著馬路向東走去。
我緊走了兩步，對老段說道：「這小伙子也是你雇來的？怎麼沒見嫂子啊。」老段邊走邊說道：「這孩子叫小飛，是你嫂子的侄子，來BJ找工作的，他可沒心意跟我幹這個，你嫂子伺候月子的，我當姥爺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大約五六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寫著「家常菜」的飯店。剛一推門，聽到兩名服務員齊聲喊道：「歡迎光臨！」老段朝著服務員微微一笑說：「先給我們泡壺信陽毛尖。」我環視了一下大廳，看到吃飯的人不少，便對老段說道：「這個飯店還挺火的。」老段沒有答話，徑直往裡面走，我急忙上前拉住老段說：「就我們倆個人，沒有必要再去包間吧？」老段扭頭說道：「我早就定好的，你就別囉嗦了。」
一進包間，老段便眉飛色舞地大聲說道：「在BJ最好的戰友就是你了，所以，你來了，我必須要用最高的標準來招待你。」我一邊把手中的酒放在桌上，一邊高興地說道：「你的生意這麼紅火，真是可喜可賀啊。」老段哈哈一笑高聲說道：「更可喜的是我當姥爺了，而且是雙胞胎，二個外孫子。」我高興地拍手說道：「真是好事啊！什麼時間過滿月啊？我可要喝喜酒了。」老段高興地咧著嘴說道：「辦滿月酒席，是親家的事，他們想回山東老家辦，我這裡就不辦了，只要你來我這，喝得都是喜酒。」
我知道老段的大女兒嫁得是一個山東小伙子，名叫李玉林，BJ工業大學畢業後在一個軟體開發公司就職，便隨口問了一句：「你家姑父還在那個公司嗎？」老段答道：「還那個公司上班，每個月錢不少掙。」他的臉上始終洋溢幸福的笑容。
這時，服務員把一壺沏好信陽毛尖端了進來，隨手把菜單遞給了老段，老段把菜單往桌上一放說道：「不看菜單了，我點你記吧，一個松鼠魚，一個溜肥腸，一個干煸豆角，再加一個大拌菜。」我心裡明白，老段要的菜都是我平時喜歡吃，便端起茶壺給老段倒茶，老段笑著對我說道：「這飯店的菜量還可以，我們就先點這四個，主食等一會兒再說吧。」我忙點頭說：「好好，四個菜恐怕都吃不完。」老段扭頭對服務說道：「你跟我們拿兩個小酒杯，再拿個分酒器來。」我朝著老段微微一笑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過去咱們都是用大杯子喝，怎麼還用起分酒器了？」老段滿臉的得意之色，嘿嘿一笑說：「在部隊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現在咱們也得學會入鄉隨俗了，跟城裡一樣用這個顯得高雅一些。」
這裡我想起，老段剛開洗衣店時，洗衣店西側是一個理髮店，今天去了卻沒看到那個理髮店，便問：「老兄，你是不是把西邊的理髮店占了？」老段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長嘆一聲說道：「三年前，這個理髮店出事了，店的老闆把一個東北人給捅死了。」我一臉驚奇地問：「那個老闆不是江蘇人嗎？怎麼跟東北人打起來了？」
老段又是一聲長嘆道：「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理髮店老闆是江蘇淮安人，姓許，比咱們小十多歲吧，是一個非常友善的人，本來在BJ開理髮店好好的，可一招不慎就招來滅頂之災，他栽的這個跟頭比我當年開賓館栽的跟頭大多了。」我想了想問道：「是因為女人吧？」老段瞅了我一眼說：「還真讓你猜對了，就是因為跟一個東北女孩搞的不清不白的，才出的人命。」我微微一笑說：「紅顏禍水，自古有之，老兄你店裡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你可要潔身自好啊。」
老段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你把老哥當什麼人了？別說我已是當姥爺的人了，就是年輕的時候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嫂子的事來。再者說了，我店裡的這個小劉，是我親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跟我家小女同歲。我拿她當女兒一樣看待。」
這時服務員已經把大拌菜端上來了，當我要把酒打開時，老段一把搶了過去說道：「今天我坐東，這酒我來倒。」我邊伸手邊笑著說道：「你是老哥，還是我來倒吧。」老段笑著大聲說：「別費話，你坐著就行了。」
老段把兩杯酒倒好後，滿臉興奮地端起酒杯說道：「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干一個。」此時我也被他的熱情所感染，一抬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我來BJ也二十多年了，能推心置腹地聊天的除去老段，也沒有幾個人了，所以說起話來也就無所顧忌，於是對老段說道：「老兄，理髮店裡出了人命，在那裡開洗衣店不忌諱嗎？」老段嘴裡的菜還沒吃完，一邊嚼咽著一邊說：「嗨，我忌諱什麼？我看重是收益，我租那一間門面是五千，租那兩間門面才八千，若是在別得地方，這樣的門面二萬都下不來，他人也判了，時過境遷，我的洗衣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這就說明我選擇對了。」
這時又上來一個菜，老段一端杯說道：「老弟這是第二個，干吧。」說完把手一抬就喝了。我明白老家酒桌上的風俗是先干三杯，於是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對老段說道：「真得恭喜你，過去你乘著木筏河中打魚，現在你改坐快艇了，收益肯定比過去強多了吧。」老段低頭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收益翻倍是肯定的，關鍵現在我心裡壓力比過去小多了。」他說這話，讓我想起他剛來BJ時的情況，總是一臉愁容地跟我抱怨來BJ辦事太難了。於是問道：「你這麼大的洗衣店，各種手續都辦全了吧？」老段哈哈一笑說道：「老弟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蠅，老兄我再也不會幹一些沒把握的事了，再者說了，現在辦手續比過去方便多了，過去你跑十趟辦不下來的手續，現在只要到了營業大廳，一天就辦完了。」老段說著就把酒杯又端了起來，我順手把酒杯端起來，還沒等他說話就喝了，爾後說道：「老兄，我雖然是部隊轉業到BJ的，但我也非常清楚，能憑著自己努力，像你這樣能在BJ打拚出一片天地的還真是不多啊！」老段微微一笑說道：「老弟，你真說對了，想想過去在BJ的十多年北漂生活，還真不容易，可是生活BJ比咱們老家強多了，這兒不僅是全國的首都，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更是文明繁榮的聚集地，是社會發展的風向標，人得一生能在這裡生活就是幸運的，所以才有那麼多外地人來BJ打工謀生。」老段這一番話也說到我心坎上了，能在BJ落戶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驕傲與自豪的事，無論從那方面來講，這裡遠比老家強許多。於是把酒杯端起說道：「老兄高見，我與你一樣，為能在這裡相聚乾杯。」老段把杯中酒喝了，忙擺手搖頭地說：「不一樣啊，你是穿官衣的，我是無業游民，你是每月有錢，我是不乾沒錢。」這時老段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他一字一句地說：「老弟，我現在還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這時我突然明白了，原來老段是有事需要我幫忙，才叫我過來的，忙說：「老兄，小弟能力有限，估計會讓你失望的。」老段哈哈一笑說：「沒嚇著你吧，違法亂紀的事我是不乾的，也不會連累老弟的，對你來說就是一件小事，對我來說就是大事了。」我問道：「你先說什麼吧？」老段慢慢說道：「在洗衣店門前你也看到了，給我叫姑父的那個孩子，他叫楊春海，今天二十一歲了，河北體校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這不來找我來了。」我笑著說道：「正好跟著你干，還省得你雇別人了。」老段嘆了口氣，一臉苦笑地說：「他不樂意干，他也不是那塊料，所以我想到你了，在體校他練習的專業是單人划艇，又練過健美，你看看能不能在健身房給他找個事干？他跟我說過想當健身教練。」我邊聽邊想，這孩子論身材和體型，還真有健身教練的樣子，又想到自己經常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健身俱樂部健身，於是說道：「老兄，我給你問問啊，不過憑我的直覺，這小伙子在BJ肯定能有一個好的發展，你不必過於擔心就是了。」老段點頭說道：「我也是這個感覺，可這小子一天也不想在我這幹了，你嫂子對他又不放心，擔心他一天找不到工作再學壞了，可就沒法跟老家的人交待了，所以，你還是上上心，儘快把他弄到健身俱樂部里去吧。」說著把酒杯端起跟我碰了一杯。
「好吧，明天見面我們再聊吧。」說完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想：老段一向是個謹言慎行，不苟言笑之人，今天在電話中能這樣信口開河地給我打電話叫我過去，肯定遇到喜事了，明天一定去他的洗衣店看看。一是為老段道喜，二是與他分享快樂，畢竟他來BJ有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令人舒心快樂的言語。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我買了兩瓶上好的牛欄山慢慢悠悠地來到了老段洗衣店前，讓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原來一小間的門面，已經換成了三間，一個又大又長的彩鋼高高地矗立在屋頂的前沿，淺藍色的橫幅上面寫著五個碩大的藝術字「惠民洗衣店」，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寫得是經營項目：洗衣、裁剪、縫補、修鞋。強烈的陽光折射在這寬大的招牌上，格外引人入目。我心裡在想，幾年沒來老段的洗衣店了，他這是『鳥槍換炮——闊多了』，怪不得他叫我到這裡來的。
剛一進門，就有一股清香的氣味撲面而來，櫃檯前一位年輕的姑娘滿臉微笑地對我說道：「你是來取衣服的嗎？」我邊搖頭邊說：「我是來找老段的。」年輕的姑娘微微一笑說：「我們老闆在裡面的。」說完就朝著裡面喊了一聲：「老闆，有人找！」我扭頭往屋裡面看去，原來屋裡兩台舊的洗衣機和那個簡陋的熨燙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兩台大型洗衣機和一個烘乾機，一件件洗好的衣服懸掛在特製的衣架上。
這時老段從最里端的洗衣機後面走了出來，先是對我哈哈一笑，邊解著胸前的圍裙邊大聲說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個多小時，我剛進來，你就來了。」我面帶驚訝地答道：「你這是鳥槍換炮了，變化這麼大啊？」老段滿臉自豪地說道：「若是沒點起色，也不老意思叫你過來。」說到這他看到我手裡提著酒，便說道：「你還拎著酒來了，怕我這沒酒喝嗎？」我忙搖頭說道：「好幾年不來了，我怎麼也得表示點心意吧。」說著就把手中的酒往櫃檯上放，老段伸手攔著說道：「別放了，咱們去飯店邊喝邊聊吧。」說著就拉著我往外起。
剛一出門，一輛電動三輪車就停在了門口，車廂內是小山似的白色被套、床單。一個身材高大，臉目清秀的青年對老段說道：「姑父，人家說了，明天下午要送過去，你趕緊給洗了吧。」老段皺了皺眉頭說：「你哪也別去了，跟小劉一起洗了，不行晚上加個班，明天就幹了。」說完沿著馬路向東走去。
我緊走了兩步，對老段說道：「這小伙子也是你雇來的？怎麼沒見嫂子啊。」老段邊走邊說道：「這孩子叫小飛，是你嫂子的侄子，來BJ找工作的，他可沒心意跟我幹這個，你嫂子伺候月子的，我當姥爺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大約五六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寫著「家常菜」的飯店。剛一推門，聽到兩名服務員齊聲喊道：「歡迎光臨！」老段朝著服務員微微一笑說：「先給我們泡壺信陽毛尖。」我環視了一下大廳，看到吃飯的人不少，便對老段說道：「這個飯店還挺火的。」老段沒有答話，徑直往裡面走，我急忙上前拉住老段說：「就我們倆個人，沒有必要再去包間吧？」老段扭頭說道：「我早就定好的，你就別囉嗦了。」
一進包間，老段便眉飛色舞地大聲說道：「在BJ最好的戰友就是你了，所以，你來了，我必須要用最高的標準來招待你。」我一邊把手中的酒放在桌上，一邊高興地說道：「你的生意這麼紅火，真是可喜可賀啊。」老段哈哈一笑高聲說道：「更可喜的是我當姥爺了，而且是雙胞胎，二個外孫子。」我高興地拍手說道：「真是好事啊！什麼時間過滿月啊？我可要喝喜酒了。」老段高興地咧著嘴說道：「辦滿月酒席，是親家的事，他們想回山東老家辦，我這裡就不辦了，只要你來我這，喝得都是喜酒。」
我知道老段的大女兒嫁得是一個山東小伙子，名叫李玉林，BJ工業大學畢業後在一個軟體開發公司就職，便隨口問了一句：「你家姑父還在那個公司嗎？」老段答道：「還那個公司上班，每個月錢不少掙。」他的臉上始終洋溢幸福的笑容。
這時，服務員把一壺沏好信陽毛尖端了進來，隨手把菜單遞給了老段，老段把菜單往桌上一放說道：「不看菜單了，我點你記吧，一個松鼠魚，一個溜肥腸，一個干煸豆角，再加一個大拌菜。」我心裡明白，老段要的菜都是我平時喜歡吃，便端起茶壺給老段倒茶，老段笑著對我說道：「這飯店的菜量還可以，我們就先點這四個，主食等一會兒再說吧。」我忙點頭說：「好好，四個菜恐怕都吃不完。」老段扭頭對服務說道：「你跟我們拿兩個小酒杯，再拿個分酒器來。」我朝著老段微微一笑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過去咱們都是用大杯子喝，怎麼還用起分酒器了？」老段滿臉的得意之色，嘿嘿一笑說：「在部隊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現在咱們也得學會入鄉隨俗了，跟城裡一樣用這個顯得高雅一些。」
這裡我想起，老段剛開洗衣店時，洗衣店西側是一個理髮店，今天去了卻沒看到那個理髮店，便問：「老兄，你是不是把西邊的理髮店占了？」老段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長嘆一聲說道：「三年前，這個理髮店出事了，店的老闆把一個東北人給捅死了。」我一臉驚奇地問：「那個老闆不是江蘇人嗎？怎麼跟東北人打起來了？」
老段又是一聲長嘆道：「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理髮店老闆是江蘇淮安人，姓許，比咱們小十多歲吧，是一個非常友善的人，本來在BJ開理髮店好好的，可一招不慎就招來滅頂之災，他栽的這個跟頭比我當年開賓館栽的跟頭大多了。」我想了想問道：「是因為女人吧？」老段瞅了我一眼說：「還真讓你猜對了，就是因為跟一個東北女孩搞的不清不白的，才出的人命。」我微微一笑說：「紅顏禍水，自古有之，老兄你店裡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你可要潔身自好啊。」
老段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你把老哥當什麼人了？別說我已是當姥爺的人了，就是年輕的時候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嫂子的事來。再者說了，我店裡的這個小劉，是我親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跟我家小女同歲。我拿她當女兒一樣看待。」
這時服務員已經把大拌菜端上來了，當我要把酒打開時，老段一把搶了過去說道：「今天我坐東，這酒我來倒。」我邊伸手邊笑著說道：「你是老哥，還是我來倒吧。」老段笑著大聲說：「別費話，你坐著就行了。」
老段把兩杯酒倒好後，滿臉興奮地端起酒杯說道：「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干一個。」此時我也被他的熱情所感染，一抬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我來BJ也二十多年了，能推心置腹地聊天的除去老段，也沒有幾個人了，所以說起話來也就無所顧忌，於是對老段說道：「老兄，理髮店裡出了人命，在那裡開洗衣店不忌諱嗎？」老段嘴裡的菜還沒吃完，一邊嚼咽著一邊說：「嗨，我忌諱什麼？我看重是收益，我租那一間門面是五千，租那兩間門面才八千，若是在別得地方，這樣的門面二萬都下不來，他人也判了，時過境遷，我的洗衣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這就說明我選擇對了。」
這時又上來一個菜，老段一端杯說道：「老弟這是第二個，干吧。」說完把手一抬就喝了。我明白老家酒桌上的風俗是先干三杯，於是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對老段說道：「真得恭喜你，過去你乘著木筏河中打魚，現在你改坐快艇了，收益肯定比過去強多了吧。」老段低頭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收益翻倍是肯定的，關鍵現在我心裡壓力比過去小多了。」他說這話，讓我想起他剛來BJ時的情況，總是一臉愁容地跟我抱怨來BJ辦事太難了。於是問道：「你這麼大的洗衣店，各種手續都辦全了吧？」老段哈哈一笑說道：「老弟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蠅，老兄我再也不會幹一些沒把握的事了，再者說了，現在辦手續比過去方便多了，過去你跑十趟辦不下來的手續，現在只要到了營業大廳，一天就辦完了。」老段說著就把酒杯又端了起來，我順手把酒杯端起來，還沒等他說話就喝了，爾後說道：「老兄，我雖然是部隊轉業到BJ的，但我也非常清楚，能憑著自己努力，像你這樣能在BJ打拚出一片天地的還真是不多啊！」老段微微一笑說道：「老弟，你真說對了，想想過去在BJ的十多年北漂生活，還真不容易，可是生活BJ比咱們老家強多了，這兒不僅是全國的首都，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更是文明繁榮的聚集地，是社會發展的風向標，人得一生能在這裡生活就是幸運的，所以才有那麼多外地人來BJ打工謀生。」老段這一番話也說到我心坎上了，能在BJ落戶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驕傲與自豪的事，無論從那方面來講，這裡遠比老家強許多。於是把酒杯端起說道：「老兄高見，我與你一樣，為能在這裡相聚乾杯。」老段把杯中酒喝了，忙擺手搖頭地說：「不一樣啊，你是穿官衣的，我是無業游民，你是每月有錢，我是不乾沒錢。」這時老段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他一字一句地說：「老弟，我現在還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這時我突然明白了，原來老段是有事需要我幫忙，才叫我過來的，忙說：「老兄，小弟能力有限，估計會讓你失望的。」老段哈哈一笑說：「沒嚇著你吧，違法亂紀的事我是不乾的，也不會連累老弟的，對你來說就是一件小事，對我來說就是大事了。」我問道：「你先說什麼吧？」老段慢慢說道：「在洗衣店門前你也看到了，給我叫姑父的那個孩子，他叫楊春海，今天二十一歲了，河北體校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這不來找我來了。」我笑著說道：「正好跟著你干，還省得你雇別人了。」老段嘆了口氣，一臉苦笑地說：「他不樂意干，他也不是那塊料，所以我想到你了，在體校他練習的專業是單人划艇，又練過健美，你看看能不能在健身房給他找個事干？他跟我說過想當健身教練。」我邊聽邊想，這孩子論身材和體型，還真有健身教練的樣子，又想到自己經常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健身俱樂部健身，於是說道：「老兄，我給你問問啊，不過憑我的直覺，這小伙子在BJ肯定能有一個好的發展，你不必過於擔心就是了。」老段點頭說道：「我也是這個感覺，可這小子一天也不想在我這幹了，你嫂子對他又不放心，擔心他一天找不到工作再學壞了，可就沒法跟老家的人交待了，所以，你還是上上心，儘快把他弄到健身俱樂部里去吧。」說著把酒杯端起跟我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