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道觀
此刻，天地間已是停止晃動。
唯有頭頂那輪彎月，顏色顯得愈發濃郁妖冶起來，瘮人的緊。
「師……師傅，我去？」
李十五軀體猛的一顫，而乾元子，正手提半臂柴刀，站在那觀門外，眸子陰沉盯著。
至於趙四，正仰面倒在一攤血水中，發出嘶嘶嚎叫聲，恐命不久矣。
「十五，放心吧，師傅我最疼你了，肯定不會砍你的。」
「你也是個有仙緣的，到時咱們師徒倆一起成仙，亦是一樁美談啊。」
乾元子話雖好聽，可聽在李十五耳中，就宛若閻王索命一般，刺耳撈心。
不，不對！
李十五眼神晃動，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實在太不對勁。
他在乾元子手下兢兢戰戰活了這麼些年，對方喜怒無常，漠視一切，簡直想一出是一出。
唯有涉及種仙觀時，任誰都無法染指。
可明明道觀就在眼前，他竟是破天荒的按耐不動，反倒是讓他們這些弟子上前。
這是何理？
「徒兒，趕快吧！」，乾元子再次催促。
「是……是！」
李十五硬著頭皮應聲，他不是沒想過轉身就逃，實在乾元子雖看著老邁，可一身拳腳刀法，硬實的不像話。
他曾親眼所見，對方一人一刀，於大漠中單挑二十馬匪，飲盡人血。
「十五，小心。」
花二零站在身後，頭埋的很低，但依舊好心提醒著。
關三模樣憨厚，面上是根本掩飾不住的焦急慌亂之色。
「沒事！」
李十五長呼口氣，曾經的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就怕乾元子一刀落下。
可事到臨頭，反倒是沒那麼怕了。
此刻，他距那觀門，約莫百步。
血色月光下，他整個人宛若條即將溺亡在岸上的魚，每一步，都是垂死前的掙扎。
五十步時，李十五瞳孔猛的一縮。
先前距離太遠，光線昏暗，他看不清。
這時的他，卻看到了一件，本不該出現在此地之物。
那是，一件殘破不堪，滿是泥濘的道衣，正散落在雜草叢中。
且制式，赫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十五，眼熟吧！」，乾元子雙眼眯著，冷不丁開口。
「你們這些的徒兒的道衣，可是我曾經找人，特意縫製的呢，至於那啞巴裁縫，早被我剁了。」
「誰叫他不主動免錢，居然還敢收道爺銀子的。」
李十五屏住呼吸，只是瞬間，就猜測出真相。
那就是，這件道袍屬於那個唯一逃出去的道士，史二九的。
這豈不是說明，對方先他們一步，尋得這道觀？
乾元子嘆了口氣，居然伸袖，做了個抹眼淚的滑稽動作。
「哎，十五啊，看來為師尋了這麼久的仙緣，已被那逆徒給捷足先登了呢。」
「你把觀門打開，看那孽徒如何了。」
「如果他真成了，我這當師傅的，也得給他賀喜啊。」
李十五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只是餘光瞥見，趙四已斷了氣，眼珠子圓瞪躺在滿地血腥中，死不瞑目。
距離十步時。
李十五忽然雙掌作道禮，俯身恭敬道:「師傅才是仙命所歸，那逆徒史二九，不過鳩占鵲巢罷了。」
「徒兒猜測，他此刻定是沒有功成，未將自己給『種下』。」
「還請師傅持刀，清理門戶。」
乾元子大小眼瞅著，冷笑一聲:「嘖嘖，還是十五徒兒孝順啊，說話就是好聽。」
這時，花二零關三，也是慢慢靠近。
他們同樣看到了，那散落在地上的道袍，皆低頭各自思索。
「錚～」
一道鐵器擊打在碎石上的刺耳聲過後，那柄半臂長柴刀，竟是被乾元子丟在地上。
他盯著李十五，發出夜梟般恐怖笑聲:「嘖嘖，既然如此。」
「乖徒兒，這立功的機會給你了，去吧。」
李十五拾起柴刀，又抬頭看向那道木匾，以及上面那兩道繁瑣字符。
這一刻，他對眼前這處道觀，是不是傳說中的種仙觀，產生深深質疑。
因為史二九曾經私下說過，如果他能逃了出去，一定不會獨自逃生。
而是提前在他們前行路上，布置下一處假的種仙觀，裡面設下各種暗器陷阱，或放毒。
以乾元子秉性，他不會有一絲遲疑的衝進去，然後中招。
李十五回頭，又瞅了那件道衣一眼。
心下明白，面前這不惹眼道觀，十有八九，是史二九弄出來的。
可能就一年份久遠的山間野觀，讓對方尋得後，在裡面留下陷阱。
「師傅，我覺得這事，還是您來合適？」
李十五皺巴著臉，想通此間關節後，他是萬萬個，不願第一個打開這觀門。
「沒事，你當徒弟的出手一樣。」
「不不，還是師傅您親手更好。」，李十五使勁推諉。
忽地，乾元子瞪起一對大小眼，不停在活著的三人身上打量，目光銳利如刀，冰冷刺骨。
只聽他低沉道:「這破觀，是那逆徒放出來的餌，想誘老道我上鉤吧。」
「呵呵，他把自己道衣放外邊，不就是想迷惑我，讓我以為這是真的種仙觀嘛。」
「小崽子們，想陰我，你們道行怕是不夠啊。」
只是一剎，李十五心臟驟停，滿臉是遏制不住的驚詫。
這老道怎麼知道的？
憑什麼？
同時，他也清楚知道，就憑著自己剛剛反覆勸對方入觀，怕是活不過今夜了。
乾元子眸色如勾，咧著黃牙，好似吃人一般，「十五，你可真是個孝順徒兒啊。」
「明知裡面是死地，還一個勁兒的攛掇老道我。」
「現在，你不進也得給老子進。」
聽著耳畔那道宛若催命般的話語，李十五艱難回頭，目光鎖定在花二零身上。
「是你？」
對方每夜與乾元子共枕，唯有可能，就是他將此事抖了出來。
「不……不是我出賣的。」，花二零見狀，連忙擺手搖頭，且同樣驚慌失措。
只是站他身旁，看上去憨厚高大的關三，卻是突然笑了，笑得滿臉人畜無害。
「嘿嘿，十五，是我提前報信的，沒想到吧。」
「師傅說了，他喜歡乖徒弟，我最聽話了，什麼事都講給他聽。」
「包括好幾次有師兄弟逃跑，都是我叫來師傅的，他們才被棺老爺咬掉腦袋的。」
聽著這番話，李十五掌間骨節捏的咔咔作響，他萬萬沒想到，問題竟是出在看起來最無害的關三身上。
血色月光下，關三半邊臉陷在陰影中，又伸手摸了摸腦勺。
「哎，你們也別怨我。」
「十五能講仙家故事，二零可以暖被，就連猴七，都是嘴甜的緊。」
「偏偏我，沒啥本事。」
「可是我也想活啊，就只能死聽師傅的話了，把你們一舉一動說給他聽，這是我唯一作用了。」
他望著李十五，「本來史二九逃那一次，也被我看到了，我想報信來著。」
「哎，可惜師傅被你講的仙家故事逗樂了，喝醉了酒，才讓他得逞了。」
觀門前，李十五神色滿是冷漠。
史二九逃跑時，他同樣撞見了，可惜他那時被毒蛇咬了，走不遠。
於是只能想了法的給乾元子灌酒，算幫對方一把。
「哼！」
乾元子突然冷呵一聲，看死人般目光盯著李十五，「廢話少講，進觀。」
「我倒要看看，那逆徒給我備下了什麼手段。」
李十五見狀，只是再次抬頭，望著牌匾上那兩道繁瑣字符。
也許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只是此刻，他依舊沒選擇和乾元子翻臉。
這十數年光陰，讓他明白，獵物唯有在最後一刻，其撲咬才是最狠的。
「是，師傅。」
他手持柴刀，走完最後這十步。
看著那不知何種材質大門，以及有些銅鏽的門環，雙掌用力。
「咯……吱兒～」
一聲過後，觀門應聲而開。
只是迎面的，沒有任何想像中的機關陷阱。
唯有一根燃燒到一半的紅燭。
還有一個倒在一旁，全身赤裸，渾身人皮被剝掉一半，露出猩紅色血肉的身影。
而他，正是史二九。
唯有頭頂那輪彎月，顏色顯得愈發濃郁妖冶起來，瘮人的緊。
「師……師傅，我去？」
李十五軀體猛的一顫，而乾元子，正手提半臂柴刀，站在那觀門外，眸子陰沉盯著。
至於趙四，正仰面倒在一攤血水中，發出嘶嘶嚎叫聲，恐命不久矣。
「十五，放心吧，師傅我最疼你了，肯定不會砍你的。」
「你也是個有仙緣的，到時咱們師徒倆一起成仙，亦是一樁美談啊。」
乾元子話雖好聽，可聽在李十五耳中，就宛若閻王索命一般，刺耳撈心。
不，不對！
李十五眼神晃動，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實在太不對勁。
他在乾元子手下兢兢戰戰活了這麼些年，對方喜怒無常，漠視一切，簡直想一出是一出。
唯有涉及種仙觀時，任誰都無法染指。
可明明道觀就在眼前，他竟是破天荒的按耐不動，反倒是讓他們這些弟子上前。
這是何理？
「徒兒，趕快吧！」，乾元子再次催促。
「是……是！」
李十五硬著頭皮應聲，他不是沒想過轉身就逃，實在乾元子雖看著老邁，可一身拳腳刀法，硬實的不像話。
他曾親眼所見，對方一人一刀，於大漠中單挑二十馬匪，飲盡人血。
「十五，小心。」
花二零站在身後，頭埋的很低，但依舊好心提醒著。
關三模樣憨厚，面上是根本掩飾不住的焦急慌亂之色。
「沒事！」
李十五長呼口氣，曾經的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就怕乾元子一刀落下。
可事到臨頭，反倒是沒那麼怕了。
此刻，他距那觀門，約莫百步。
血色月光下，他整個人宛若條即將溺亡在岸上的魚，每一步，都是垂死前的掙扎。
五十步時，李十五瞳孔猛的一縮。
先前距離太遠，光線昏暗，他看不清。
這時的他，卻看到了一件，本不該出現在此地之物。
那是，一件殘破不堪，滿是泥濘的道衣，正散落在雜草叢中。
且制式，赫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十五，眼熟吧！」，乾元子雙眼眯著，冷不丁開口。
「你們這些的徒兒的道衣，可是我曾經找人，特意縫製的呢，至於那啞巴裁縫，早被我剁了。」
「誰叫他不主動免錢，居然還敢收道爺銀子的。」
李十五屏住呼吸，只是瞬間，就猜測出真相。
那就是，這件道袍屬於那個唯一逃出去的道士，史二九的。
這豈不是說明，對方先他們一步，尋得這道觀？
乾元子嘆了口氣，居然伸袖，做了個抹眼淚的滑稽動作。
「哎，十五啊，看來為師尋了這麼久的仙緣，已被那逆徒給捷足先登了呢。」
「你把觀門打開，看那孽徒如何了。」
「如果他真成了，我這當師傅的，也得給他賀喜啊。」
李十五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只是餘光瞥見，趙四已斷了氣，眼珠子圓瞪躺在滿地血腥中，死不瞑目。
距離十步時。
李十五忽然雙掌作道禮，俯身恭敬道:「師傅才是仙命所歸，那逆徒史二九，不過鳩占鵲巢罷了。」
「徒兒猜測，他此刻定是沒有功成，未將自己給『種下』。」
「還請師傅持刀，清理門戶。」
乾元子大小眼瞅著，冷笑一聲:「嘖嘖，還是十五徒兒孝順啊，說話就是好聽。」
這時，花二零關三，也是慢慢靠近。
他們同樣看到了，那散落在地上的道袍，皆低頭各自思索。
「錚～」
一道鐵器擊打在碎石上的刺耳聲過後，那柄半臂長柴刀，竟是被乾元子丟在地上。
他盯著李十五，發出夜梟般恐怖笑聲:「嘖嘖，既然如此。」
「乖徒兒，這立功的機會給你了，去吧。」
李十五拾起柴刀，又抬頭看向那道木匾，以及上面那兩道繁瑣字符。
這一刻，他對眼前這處道觀，是不是傳說中的種仙觀，產生深深質疑。
因為史二九曾經私下說過，如果他能逃了出去，一定不會獨自逃生。
而是提前在他們前行路上，布置下一處假的種仙觀，裡面設下各種暗器陷阱，或放毒。
以乾元子秉性，他不會有一絲遲疑的衝進去，然後中招。
李十五回頭，又瞅了那件道衣一眼。
心下明白，面前這不惹眼道觀，十有八九，是史二九弄出來的。
可能就一年份久遠的山間野觀，讓對方尋得後，在裡面留下陷阱。
「師傅，我覺得這事，還是您來合適？」
李十五皺巴著臉，想通此間關節後，他是萬萬個，不願第一個打開這觀門。
「沒事，你當徒弟的出手一樣。」
「不不，還是師傅您親手更好。」，李十五使勁推諉。
忽地，乾元子瞪起一對大小眼，不停在活著的三人身上打量，目光銳利如刀，冰冷刺骨。
只聽他低沉道:「這破觀，是那逆徒放出來的餌，想誘老道我上鉤吧。」
「呵呵，他把自己道衣放外邊，不就是想迷惑我，讓我以為這是真的種仙觀嘛。」
「小崽子們，想陰我，你們道行怕是不夠啊。」
只是一剎，李十五心臟驟停，滿臉是遏制不住的驚詫。
這老道怎麼知道的？
憑什麼？
同時，他也清楚知道，就憑著自己剛剛反覆勸對方入觀，怕是活不過今夜了。
乾元子眸色如勾，咧著黃牙，好似吃人一般，「十五，你可真是個孝順徒兒啊。」
「明知裡面是死地，還一個勁兒的攛掇老道我。」
「現在，你不進也得給老子進。」
聽著耳畔那道宛若催命般的話語，李十五艱難回頭，目光鎖定在花二零身上。
「是你？」
對方每夜與乾元子共枕，唯有可能，就是他將此事抖了出來。
「不……不是我出賣的。」，花二零見狀，連忙擺手搖頭，且同樣驚慌失措。
只是站他身旁，看上去憨厚高大的關三，卻是突然笑了，笑得滿臉人畜無害。
「嘿嘿，十五，是我提前報信的，沒想到吧。」
「師傅說了，他喜歡乖徒弟，我最聽話了，什麼事都講給他聽。」
「包括好幾次有師兄弟逃跑，都是我叫來師傅的，他們才被棺老爺咬掉腦袋的。」
聽著這番話，李十五掌間骨節捏的咔咔作響，他萬萬沒想到，問題竟是出在看起來最無害的關三身上。
血色月光下，關三半邊臉陷在陰影中，又伸手摸了摸腦勺。
「哎，你們也別怨我。」
「十五能講仙家故事，二零可以暖被，就連猴七，都是嘴甜的緊。」
「偏偏我，沒啥本事。」
「可是我也想活啊，就只能死聽師傅的話了，把你們一舉一動說給他聽，這是我唯一作用了。」
他望著李十五，「本來史二九逃那一次，也被我看到了，我想報信來著。」
「哎，可惜師傅被你講的仙家故事逗樂了，喝醉了酒，才讓他得逞了。」
觀門前，李十五神色滿是冷漠。
史二九逃跑時，他同樣撞見了，可惜他那時被毒蛇咬了，走不遠。
於是只能想了法的給乾元子灌酒，算幫對方一把。
「哼！」
乾元子突然冷呵一聲，看死人般目光盯著李十五，「廢話少講，進觀。」
「我倒要看看，那逆徒給我備下了什麼手段。」
李十五見狀，只是再次抬頭，望著牌匾上那兩道繁瑣字符。
也許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只是此刻，他依舊沒選擇和乾元子翻臉。
這十數年光陰，讓他明白，獵物唯有在最後一刻，其撲咬才是最狠的。
「是，師傅。」
他手持柴刀，走完最後這十步。
看著那不知何種材質大門，以及有些銅鏽的門環，雙掌用力。
「咯……吱兒～」
一聲過後，觀門應聲而開。
只是迎面的，沒有任何想像中的機關陷阱。
唯有一根燃燒到一半的紅燭。
還有一個倒在一旁，全身赤裸，渾身人皮被剝掉一半，露出猩紅色血肉的身影。
而他，正是史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