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酆都
夜詠在營帳中的床上醒來。他的雙腳還未落地，便已聽到外面的騷亂聲。他走出營帳，看到智能正在吞噬亞特蘭蒂斯的宮殿。他的體型已然膨脹到能以隻手遮天的地步。夜詠猛地想起亞特蘭蒂斯上也存在那種可以給超越生物提供能量的場。他為了拉攏戀絞盡腦汁，早已將這件事拋卻腦後。但無論智能如何被加強，戀擊敗他這種事總是十拿九穩的。夜詠心中這麼想著，急切地盼望戀早些出現，自己也能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智能還在滾滾向前，碾壓所經之路上的一切物質。突然，眾人的視野被綠色填滿。無數根粗壯的巨型藤蔓拔地而起，像籠子的鐵桿那樣將亞特蘭蒂斯囚禁在裡面。夜詠只聽到眾人驚惶失措的呼聲，他抬頭望去，只見藤蔓上生長出一朵又一朵的薔薇花，奼紫嫣紅，含苞欲放。戀如天仙下凡一般從天而降，夜詠看不清她的外表，但卻感到神聖的氣息撲面而來。
戀雙手連揮，淬毒的子彈便從花苞中吐出。智能感受到了威脅，將體積極速縮小到只有一個正常人類的大小，戀的攻擊盡數落空。剛躲過這輪攻擊，荒蕪的地上又瞬間生出鋒利的樹枝。智能身披一層堅不可摧的鱗片，木製的刀刃根本奈何不了他。戀見狀，讓地上生出細而柔韌的藤蔓，將智能牢牢縛住。背後的巨藤為她遞來一段鐵樹的枝幹，戀將它握在手中，這段樹枝瞬間伸長，刺穿了智能後余勢不減，直入土地深處。智能頓了一頓，瞬間吞噬了鐵樹的樹枝。戀正緊握著樹枝，她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力，枝幹脫手而出。戀心下微微吃驚，試著評估了一下智能的能量，發覺他的能量已是濟舟的十幾倍。戀知道常規的物理攻擊已經奈何不了他了，於是掏出豎笛，讓音波如離弦之箭一般刺向智能。智能被音波震得渾身痙攣，戀趁機乘風飛向他。眼見戀挺著豎笛以雷霆萬鈞之勢刺來，智能連忙脫下鱗片，將它們組裝成盾牌，擋在自己面前。
地動山搖。這股巨力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地面仿佛因此而下沉了一截。地面上多出一個半徑十幾米的大坑，戀便處在坑的中央，智能則在戀的身旁，氣喘吁吁，好像擋下剛才那一擊已讓他油盡燈枯了。
眼見戀又挺笛刺來，智能瞬間便蛻去他的鱗片，隨後一頭扎進土地之中，與大地融為一體。戀心中稍感不妙：「倘若他說的『運行規律』是這種招式的話，恐怕不好對付。」她將豎笛刺入智能適才站立的地面，卻感覺像刺到了棉花上。
夜詠只見一塊與這大坑體積相當的巨石憑空出現，重重地砸向坑中的戀。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待煙塵散盡後，只見巨石已沒入大坑中，其邊緣與坑的形狀嚴絲合縫，便如天造地設的一般。夜詠上前察看，看見岩石遽然裂開一條縫，戀從石縫中鑽出。她將豎笛送到嘴邊，悲傷淒涼的樂音便貫穿了空氣，射向四面八方。所有人都淚如雨下，夜詠也不例外，但他很快便恢復了。地面上出現一灘墨水，並逐漸在地表匯聚成人形，最終與大地分離。戀飛上前去，一記重拳，將智能打得四分五裂。但破碎的智能並未死去，他的每一部分都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剎那間便與各種物體融合。戀對此感到心煩意亂，但她發覺智能的能量正在逐漸流失，說明她的攻擊卓有成效。她緩了緩神，發現智能的五個部分分別融入了土地、岩石、槍械、小草、還有她創造的巨型藤蔓。
戀飛身而上，一拳把那塊巨型岩石擊碎，便有一團墨汁噴出來，頃刻間又流入土壤。與此同時，巨型藤蔓迅速枯萎，戀所造的綠色囚籠毀於一旦。她見狀，不停地讓藤蔓再生，巨藤一層又一層，將海島包裹得嚴嚴實實。智能讓藤蔓凋零的速度遠不及戀讓藤蔓再生的速度，於是亞特蘭蒂斯又一次被綠色吞沒。戀一邊讓藤蔓再生，一邊看向別處，只見半空中漂浮著數不勝數的槍枝，槍林彈雨齊刷刷地向戀打來。但在戀的身體強度之下，這些攻擊對她來說不痛不癢。戀操縱氣流，讓半空中的槍全部墜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又是一團墨汁噴出，流入大地之中。
戀轉過身來，面向草地，像對著智能說道：「看好了，這招就叫斬草除根！」她手握豎笛，向地上一揮，便生出一道鋒利的氣流，將沿途的小草攔腰斬斷。被斬斷的小草瞬間衰敗，化為塵埃，隨風消散。倖存的每一株小草的芒尖上都滴下一滴墨汁，滲入土壤之中。眼見藤蔓中的墨汁也流入土地之中，戀又一次吹響了豎笛，將智能從土地里逼出。再次離開大地的智能將身形化為一條龍，飛上高空。「他已無力運用那些運行規律，只能靠他的本體來應戰了！咱們就要贏了！」眼見所有人都深陷悲痛之中，而且所有槍械俱已損毀，夜詠毫無顧忌地向戀如是喊道。
戀向他點了點頭，隨即乘風而起，以雙手去縛蒼龍。夜詠全神貫注地望著天空，頭上卻忽然挨了一記重拳。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回頭望去，透過滿眼金星看到打他的人正是雨瀟。雨瀟的心理素質最強大，因此恢復得最快。他還想再給夜詠一拳，但他揮出的右拳卻被夜詠輕鬆接住。夜詠沖他笑了笑：「抱歉，是我贏了。」雨瀟怒髮衝冠，舉起左拳向他打去，卻在拳風尚未挨到他的衣襟時被他推翻在地。「你現在還很虛弱，別輕舉妄動。」夜詠慢悠悠地說道，語氣中滿含著嘲諷。
那壁廂，戀與智能在空中大戰。智能飛到哪，藤蔓便延伸到哪。智能在空中上躥下跳，卻始終無法逃出戀的天羅地網。戀手持豎笛劈向智能，她劈出的每一下都攜著一道強勁的氣流。智能在這樣的攻擊下很快被打得體無完膚，沒有外骨骼保護，他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攻擊。
不久，智能飛回地面，變回人形。戀伸出右手，指向智能。所有薔薇同時綻放，嬌艷欲滴的花蕊中飛出多如牛毛的子彈，它們挾著巨大的破空之聲飛向智能。智能一動不動，接下了所有攻擊。戀突感不妙，因為她察覺到智能的能量突然大幅增強。她突然明白了什麼，於是讓所有花停止攻擊。」讓他無法從中汲取能量的攻擊才能傷害到他，比如空氣斬，音波。而子彈只會讓他越來越強，大概是他能轉化可見物質的能量。」戀在心中喃喃自語道。「或者，用毒？」戀轉念一想，「我也不清楚什麼毒能傷害他，還是用氣流吧。」
只見智能漆黑如墨的軀體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氣中。戀心道：「壞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空氣的運行規律，恐怕再沒什麼東西能傷害到他。」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只覺空氣中傳來一股要將自己吞沒的力量。
夜詠將雨瀟打倒之後，又望向天空，看戀和智能搏鬥。就在智能消失在空氣中的幾秒後，戀也消失不見。夜詠一時陷入迷惘，不知所措。他環視四周，焦急地尋找戀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智能與空氣融為一體後，從空氣中的能量場中汲取了大量能量。力量充盈的他，立即將戀拉入空氣之中。二人俱與空氣融為一體後，智能便使出渾身解數去吞噬戀的意識。戀在空氣中一時感到無所適從，只覺得有一股力量要將自己的意識從身體裡抽離。戀不知如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識墜入無底深淵。
夜詠仍在四下尋找戀的下落。他心下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戀出現在半空中，夜詠大喜過望。他定睛看去，而察覺到不對勁。只見戀直挺挺地摔下來，砸在地上。夜詠心下一驚，向戀奔去，卻被一團漂浮的墨汁擋住了腳步。智能生長出一根附肢，將其化作一柄長劍，向夜詠刺去。夜詠便看著長劍刺來，放棄了掙扎。然而長劍行進到一半卻突然停下，緊接著，智能向左飛出，正是戀用豎笛將他擊飛的。」呼！就像睡了一覺一樣舒服！」戀伸了個懶腰，又轉向智能，用嘲諷的口氣說道：「有什麼用？剝離我的意識，最後不還是得還給我麼？」
智能漆黑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的身上又長出幾條附肢，並將它們的形狀改造成鐮刀形，向戀撲去。戀揮出幾十道氣流，智能用堅硬的鐮狀附肢擋了下來。戀緊握豎笛，高速旋轉，掀起一陣螺旋狀氣流，讓智能難以抵擋。智能的附肢被狂風撕碎，又與他的本體融合。眼見智能漸顯頹勢，戀驀然停下，飛身上前，挺笛刺去。氣流構成的劍鋒貫穿了智能的身體，智能遭到重創，倒地不起。
戀向夜詠走去，說道：「解決了，接下來幹什麼？」
「解決了？可我看他還沒死透吧？」夜詠向戀回答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雖然我們兩個都不算是人。」戀說著，用氣流將智能托起來，帶到自己身旁，「況且，我想留他一命，讓他陪著我走下去。」
夜詠點了點頭，說道：「那，把他們都……算了，不如這樣。」他向雨瀟走去，站在他的跟前，居高臨下地向他說道：「你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夜詠抬起頭，向眾人裝腔作勢地說道：「你們，是想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眾人都還未從悲傷中緩過來，於是全都一言不發。
「那好！咱們走！」夜詠向戀說道。戀還想說什麼，但夜詠向她擺了擺手。二人帶上智能，乘著氣流離開了亞特蘭蒂斯。
過了許久，雨瀟艱難地站起，看到地上橫放著一個電子顯示屏，上面是一棵巨樹，巨樹右邊有一系列數據，右上角有一個大號的百分數，其示數為：
「0.0001%」
雨瀟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東張西望，發現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上來。地面正在緩緩下沉，雨瀟想起虛偽給自己的亞特蘭蒂斯相關報告，又聯想到那塊顯示屏，他瞬間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支撐亞特蘭蒂斯的巨樹在戀和智能的激戰下斷裂，島嶼將再次沉沒。雨瀟想叫他們快逃命，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如有千鈞之重。他望向船隊的方向，視線卻被巨型藤蔓所阻。他想起船上空無一人，因為昨天登陸後，所有人都從船上下來與虛偽一行人共進晚餐。
雨瀟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水漫過倒地不起的眾人，漫過自己的雙腿，漫過天上的太陽。
「你怎麼知道那裡要沉沒了？」戀與夜詠在空中飛行時，戀向夜詠問道。
「虛偽他們來這裡駐紮時就探測到島下存在超越生物，他們實際考察後發現島下有一棵巨樹在支撐著亞特蘭蒂斯，沒有它的話島嶼將迅速沉沒，於是他們給巨樹做了一個生命監測裝置。你們大戰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看那玩意，看到巨樹的生命指標從75％到10％，到我們走的時候就只有2％了。」
「這樣啊——我們現在去哪？」
「月城，回塔里去！」
戀調轉方向，帶著夜詠和智能向月城飛去。
二人飛到尖峰之塔的塔尖上時，月城這邊恰好日出（月城在亞特蘭蒂斯北偏西63°方向上）。戀問道：「要不要看看日出？」
夜詠思考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戀便帶他降落在塔尖上，二人靜靜地面向太陽佇立著。萬丈金光漸漸穿過地平線，驅散黎明的黑暗。
「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休息了啊。」夜詠雙手抱著後腦，感嘆道。
不久，太陽的輪廓已完全與地平線脫離。夜詠又向戀說道：「真美啊——話說，被你選中的人，是否可被稱為天選之子？」夜詠用開玩笑的口氣說著，戀轉過頭來，對著他，笑而不語。
「唉！」夜詠長嘆一聲，「可惜，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戀又笑了笑，說道：「你也不需要我，沒有我，你也快成為天選之子了。」
「借你吉言。」夜詠也笑了笑，說道。
眼見太陽已高高升起，戀突然問道：「話說，意識學是什麼？」
「意識學啊……我也不很清楚，安家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他留在島上了。我只知道個大概，你要聽麼？」
「嗯。」
「意識學就是針對人的意識或其他動物的意識展開研究的學科，著力於描述，構建，以及探究各種意識，或將意識放在生物體外存在。意識學也是Paradise的不公開科研成果，據說效果很強大，但尚處於成長期，所以作戰計劃里並沒讓他們參戰，有關他們的消息也很少。」
「這樣啊。那現在還有活著的研究人員嗎？」
「大概是沒有了。」
「可惜。」
二人從塔尖上離開，下到主控室處。尖峰之塔在戰後變得空蕩蕩的，偌大的塔里只剩下些並不隸屬於Paradise的警衛人員。夜詠成為Paradise最後的倖存者。
「所以，接下來，你想去做什麼？」
「我也沒想好。」
「你會留在這的，對吧？」
「是。」
「那我走了，有需要我會來找你的。」
戀穿過牆壁，從塔上飛身而下，帶著智能向遠方飛去。陽光下的月城像是被鍍了一層金，在戀的視野里閃閃發光。六年時間，東海揚塵。一切都變了，一切又都沒變。西聯邦依然屹立於大地之上，地球依然照常運轉。只是一個黨派的消失，一些無足輕重的流血事件，一幫人無聲的吶喊。歷史長河不曾為他們哀悼一秒，太陽照常升起，一天照常開始。
戀對這座城沒有絲毫留戀，她全速飛向遠方，像流星一般划過天空。
智能還在滾滾向前，碾壓所經之路上的一切物質。突然，眾人的視野被綠色填滿。無數根粗壯的巨型藤蔓拔地而起，像籠子的鐵桿那樣將亞特蘭蒂斯囚禁在裡面。夜詠只聽到眾人驚惶失措的呼聲，他抬頭望去，只見藤蔓上生長出一朵又一朵的薔薇花，奼紫嫣紅，含苞欲放。戀如天仙下凡一般從天而降，夜詠看不清她的外表，但卻感到神聖的氣息撲面而來。
戀雙手連揮，淬毒的子彈便從花苞中吐出。智能感受到了威脅，將體積極速縮小到只有一個正常人類的大小，戀的攻擊盡數落空。剛躲過這輪攻擊，荒蕪的地上又瞬間生出鋒利的樹枝。智能身披一層堅不可摧的鱗片，木製的刀刃根本奈何不了他。戀見狀，讓地上生出細而柔韌的藤蔓，將智能牢牢縛住。背後的巨藤為她遞來一段鐵樹的枝幹，戀將它握在手中，這段樹枝瞬間伸長，刺穿了智能後余勢不減，直入土地深處。智能頓了一頓，瞬間吞噬了鐵樹的樹枝。戀正緊握著樹枝，她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力，枝幹脫手而出。戀心下微微吃驚，試著評估了一下智能的能量，發覺他的能量已是濟舟的十幾倍。戀知道常規的物理攻擊已經奈何不了他了，於是掏出豎笛，讓音波如離弦之箭一般刺向智能。智能被音波震得渾身痙攣，戀趁機乘風飛向他。眼見戀挺著豎笛以雷霆萬鈞之勢刺來，智能連忙脫下鱗片，將它們組裝成盾牌，擋在自己面前。
地動山搖。這股巨力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地面仿佛因此而下沉了一截。地面上多出一個半徑十幾米的大坑，戀便處在坑的中央，智能則在戀的身旁，氣喘吁吁，好像擋下剛才那一擊已讓他油盡燈枯了。
眼見戀又挺笛刺來，智能瞬間便蛻去他的鱗片，隨後一頭扎進土地之中，與大地融為一體。戀心中稍感不妙：「倘若他說的『運行規律』是這種招式的話，恐怕不好對付。」她將豎笛刺入智能適才站立的地面，卻感覺像刺到了棉花上。
夜詠只見一塊與這大坑體積相當的巨石憑空出現，重重地砸向坑中的戀。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待煙塵散盡後，只見巨石已沒入大坑中，其邊緣與坑的形狀嚴絲合縫，便如天造地設的一般。夜詠上前察看，看見岩石遽然裂開一條縫，戀從石縫中鑽出。她將豎笛送到嘴邊，悲傷淒涼的樂音便貫穿了空氣，射向四面八方。所有人都淚如雨下，夜詠也不例外，但他很快便恢復了。地面上出現一灘墨水，並逐漸在地表匯聚成人形，最終與大地分離。戀飛上前去，一記重拳，將智能打得四分五裂。但破碎的智能並未死去，他的每一部分都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剎那間便與各種物體融合。戀對此感到心煩意亂，但她發覺智能的能量正在逐漸流失，說明她的攻擊卓有成效。她緩了緩神，發現智能的五個部分分別融入了土地、岩石、槍械、小草、還有她創造的巨型藤蔓。
戀飛身而上，一拳把那塊巨型岩石擊碎，便有一團墨汁噴出來，頃刻間又流入土壤。與此同時，巨型藤蔓迅速枯萎，戀所造的綠色囚籠毀於一旦。她見狀，不停地讓藤蔓再生，巨藤一層又一層，將海島包裹得嚴嚴實實。智能讓藤蔓凋零的速度遠不及戀讓藤蔓再生的速度，於是亞特蘭蒂斯又一次被綠色吞沒。戀一邊讓藤蔓再生，一邊看向別處，只見半空中漂浮著數不勝數的槍枝，槍林彈雨齊刷刷地向戀打來。但在戀的身體強度之下，這些攻擊對她來說不痛不癢。戀操縱氣流，讓半空中的槍全部墜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又是一團墨汁噴出，流入大地之中。
戀轉過身來，面向草地，像對著智能說道：「看好了，這招就叫斬草除根！」她手握豎笛，向地上一揮，便生出一道鋒利的氣流，將沿途的小草攔腰斬斷。被斬斷的小草瞬間衰敗，化為塵埃，隨風消散。倖存的每一株小草的芒尖上都滴下一滴墨汁，滲入土壤之中。眼見藤蔓中的墨汁也流入土地之中，戀又一次吹響了豎笛，將智能從土地里逼出。再次離開大地的智能將身形化為一條龍，飛上高空。「他已無力運用那些運行規律，只能靠他的本體來應戰了！咱們就要贏了！」眼見所有人都深陷悲痛之中，而且所有槍械俱已損毀，夜詠毫無顧忌地向戀如是喊道。
戀向他點了點頭，隨即乘風而起，以雙手去縛蒼龍。夜詠全神貫注地望著天空，頭上卻忽然挨了一記重拳。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回頭望去，透過滿眼金星看到打他的人正是雨瀟。雨瀟的心理素質最強大，因此恢復得最快。他還想再給夜詠一拳，但他揮出的右拳卻被夜詠輕鬆接住。夜詠沖他笑了笑：「抱歉，是我贏了。」雨瀟怒髮衝冠，舉起左拳向他打去，卻在拳風尚未挨到他的衣襟時被他推翻在地。「你現在還很虛弱，別輕舉妄動。」夜詠慢悠悠地說道，語氣中滿含著嘲諷。
那壁廂，戀與智能在空中大戰。智能飛到哪，藤蔓便延伸到哪。智能在空中上躥下跳，卻始終無法逃出戀的天羅地網。戀手持豎笛劈向智能，她劈出的每一下都攜著一道強勁的氣流。智能在這樣的攻擊下很快被打得體無完膚，沒有外骨骼保護，他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攻擊。
不久，智能飛回地面，變回人形。戀伸出右手，指向智能。所有薔薇同時綻放，嬌艷欲滴的花蕊中飛出多如牛毛的子彈，它們挾著巨大的破空之聲飛向智能。智能一動不動，接下了所有攻擊。戀突感不妙，因為她察覺到智能的能量突然大幅增強。她突然明白了什麼，於是讓所有花停止攻擊。」讓他無法從中汲取能量的攻擊才能傷害到他，比如空氣斬，音波。而子彈只會讓他越來越強，大概是他能轉化可見物質的能量。」戀在心中喃喃自語道。「或者，用毒？」戀轉念一想，「我也不清楚什麼毒能傷害他，還是用氣流吧。」
只見智能漆黑如墨的軀體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氣中。戀心道：「壞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空氣的運行規律，恐怕再沒什麼東西能傷害到他。」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只覺空氣中傳來一股要將自己吞沒的力量。
夜詠將雨瀟打倒之後，又望向天空，看戀和智能搏鬥。就在智能消失在空氣中的幾秒後，戀也消失不見。夜詠一時陷入迷惘，不知所措。他環視四周，焦急地尋找戀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智能與空氣融為一體後，從空氣中的能量場中汲取了大量能量。力量充盈的他，立即將戀拉入空氣之中。二人俱與空氣融為一體後，智能便使出渾身解數去吞噬戀的意識。戀在空氣中一時感到無所適從，只覺得有一股力量要將自己的意識從身體裡抽離。戀不知如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識墜入無底深淵。
夜詠仍在四下尋找戀的下落。他心下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戀出現在半空中，夜詠大喜過望。他定睛看去，而察覺到不對勁。只見戀直挺挺地摔下來，砸在地上。夜詠心下一驚，向戀奔去，卻被一團漂浮的墨汁擋住了腳步。智能生長出一根附肢，將其化作一柄長劍，向夜詠刺去。夜詠便看著長劍刺來，放棄了掙扎。然而長劍行進到一半卻突然停下，緊接著，智能向左飛出，正是戀用豎笛將他擊飛的。」呼！就像睡了一覺一樣舒服！」戀伸了個懶腰，又轉向智能，用嘲諷的口氣說道：「有什麼用？剝離我的意識，最後不還是得還給我麼？」
智能漆黑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的身上又長出幾條附肢，並將它們的形狀改造成鐮刀形，向戀撲去。戀揮出幾十道氣流，智能用堅硬的鐮狀附肢擋了下來。戀緊握豎笛，高速旋轉，掀起一陣螺旋狀氣流，讓智能難以抵擋。智能的附肢被狂風撕碎，又與他的本體融合。眼見智能漸顯頹勢，戀驀然停下，飛身上前，挺笛刺去。氣流構成的劍鋒貫穿了智能的身體，智能遭到重創，倒地不起。
戀向夜詠走去，說道：「解決了，接下來幹什麼？」
「解決了？可我看他還沒死透吧？」夜詠向戀回答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雖然我們兩個都不算是人。」戀說著，用氣流將智能托起來，帶到自己身旁，「況且，我想留他一命，讓他陪著我走下去。」
夜詠點了點頭，說道：「那，把他們都……算了，不如這樣。」他向雨瀟走去，站在他的跟前，居高臨下地向他說道：「你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夜詠抬起頭，向眾人裝腔作勢地說道：「你們，是想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眾人都還未從悲傷中緩過來，於是全都一言不發。
「那好！咱們走！」夜詠向戀說道。戀還想說什麼，但夜詠向她擺了擺手。二人帶上智能，乘著氣流離開了亞特蘭蒂斯。
過了許久，雨瀟艱難地站起，看到地上橫放著一個電子顯示屏，上面是一棵巨樹，巨樹右邊有一系列數據，右上角有一個大號的百分數，其示數為：
「0.0001%」
雨瀟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東張西望，發現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上來。地面正在緩緩下沉，雨瀟想起虛偽給自己的亞特蘭蒂斯相關報告，又聯想到那塊顯示屏，他瞬間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支撐亞特蘭蒂斯的巨樹在戀和智能的激戰下斷裂，島嶼將再次沉沒。雨瀟想叫他們快逃命，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如有千鈞之重。他望向船隊的方向，視線卻被巨型藤蔓所阻。他想起船上空無一人，因為昨天登陸後，所有人都從船上下來與虛偽一行人共進晚餐。
雨瀟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水漫過倒地不起的眾人，漫過自己的雙腿，漫過天上的太陽。
「你怎麼知道那裡要沉沒了？」戀與夜詠在空中飛行時，戀向夜詠問道。
「虛偽他們來這裡駐紮時就探測到島下存在超越生物，他們實際考察後發現島下有一棵巨樹在支撐著亞特蘭蒂斯，沒有它的話島嶼將迅速沉沒，於是他們給巨樹做了一個生命監測裝置。你們大戰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看那玩意，看到巨樹的生命指標從75％到10％，到我們走的時候就只有2％了。」
「這樣啊——我們現在去哪？」
「月城，回塔里去！」
戀調轉方向，帶著夜詠和智能向月城飛去。
二人飛到尖峰之塔的塔尖上時，月城這邊恰好日出（月城在亞特蘭蒂斯北偏西63°方向上）。戀問道：「要不要看看日出？」
夜詠思考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戀便帶他降落在塔尖上，二人靜靜地面向太陽佇立著。萬丈金光漸漸穿過地平線，驅散黎明的黑暗。
「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休息了啊。」夜詠雙手抱著後腦，感嘆道。
不久，太陽的輪廓已完全與地平線脫離。夜詠又向戀說道：「真美啊——話說，被你選中的人，是否可被稱為天選之子？」夜詠用開玩笑的口氣說著，戀轉過頭來，對著他，笑而不語。
「唉！」夜詠長嘆一聲，「可惜，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戀又笑了笑，說道：「你也不需要我，沒有我，你也快成為天選之子了。」
「借你吉言。」夜詠也笑了笑，說道。
眼見太陽已高高升起，戀突然問道：「話說，意識學是什麼？」
「意識學啊……我也不很清楚，安家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他留在島上了。我只知道個大概，你要聽麼？」
「嗯。」
「意識學就是針對人的意識或其他動物的意識展開研究的學科，著力於描述，構建，以及探究各種意識，或將意識放在生物體外存在。意識學也是Paradise的不公開科研成果，據說效果很強大，但尚處於成長期，所以作戰計劃里並沒讓他們參戰，有關他們的消息也很少。」
「這樣啊。那現在還有活著的研究人員嗎？」
「大概是沒有了。」
「可惜。」
二人從塔尖上離開，下到主控室處。尖峰之塔在戰後變得空蕩蕩的，偌大的塔里只剩下些並不隸屬於Paradise的警衛人員。夜詠成為Paradise最後的倖存者。
「所以，接下來，你想去做什麼？」
「我也沒想好。」
「你會留在這的，對吧？」
「是。」
「那我走了，有需要我會來找你的。」
戀穿過牆壁，從塔上飛身而下，帶著智能向遠方飛去。陽光下的月城像是被鍍了一層金，在戀的視野里閃閃發光。六年時間，東海揚塵。一切都變了，一切又都沒變。西聯邦依然屹立於大地之上，地球依然照常運轉。只是一個黨派的消失，一些無足輕重的流血事件，一幫人無聲的吶喊。歷史長河不曾為他們哀悼一秒，太陽照常升起，一天照常開始。
戀對這座城沒有絲毫留戀，她全速飛向遠方，像流星一般划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