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浪潮
在欲為與茜空相遇的一周後，雨瀟發動全球攻勢。各地蟄伏的Paradise勢力瞬間破土而出，全球各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沒過幾天，戰敗的文書如雪花般飄進雨瀟的辦公室。Paradise各地勢力節節敗退，死傷慘重。在總暴動中，只有智能那邊捷報頻傳。半個月後，Paradise的各地勢力全軍覆沒，殘餘勢力全部聚集在月城，和智能、碎片、酒劍同進退。
在這局勢動盪不安之時，戀又一次找到夜詠。彼時夜詠已離開尖峰之塔，與智能一同東奔西走。零之啟死後，夜詠負責指揮智能的行動。他並不用做太多，因為智能雖然不知道如何去創造，但知道如何去毀滅。智能所到之處，方圓百里，寸草不生。夜詠和雨瀟商量著去亞特蘭蒂斯與虛偽一干人會合，或許有機會能東山再起。就在二人密謀之時，戀闖入會議室。為防止二人看不到她，戀特地向二人打招呼。見到戀那標誌性的淡綠色長髮，二人同時向後退去。
戀向二人擺擺手，說道：「不用害怕，我不是來取你們二位性命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們什麼時候失敗。」
雨瀟哼了一聲，說道：「那你恐怕得失望了。」夜詠對他連使眼色，示意他把語氣放尊重，雨瀟卻對此視而不見，他繼續說道：「聖無死地，賢無敗局，我自為當世聖賢，理應取得天下。」
戀也不反駁他，只是笑著說：「我希望在未來你將死之時，還能保持這般的從容。」她轉頭向夜詠說道：「你們最後的希望，還是他的遺物，你不感到羞愧嗎？」夜詠低下頭去，不敢與戀對視。
戀接著說：「在你們滅亡之前，我會一直在這裡與你們同行。」雨瀟還想說什麼，戀卻消失在他的視野中。發現戀不在了，雨瀟立刻軟倒在地。
「我們輸了。正如她所說，我們現在只能靠智能苟延殘喘。總暴動流產了，我們都無力回天。跟他們會不會合，去不去亞特蘭蒂斯已經沒有意義了，智能多毀幾個城市，也能讓反抗的呼喊傳得更遠。讓虛偽他們不必負隅頑抗了，投降的話還能有條活路。這一次我救不了他們了，對不起。」
夜詠將他扶到椅子上，說：「我現在就聯繫他們。」
不久，夜詠向雨瀟說：「虛偽那邊說了，他們所有人願誓死跟隨你。」
雨瀟聽了，用手擦了擦臉，仿佛拭去了那不存在的淚水。他呆坐幾秒，猛地站起，說道：「我們去亞特蘭蒂斯，與他們會合！我不能讓他們孤獨地死去！」雨瀟這樣說著，眼中又顯現出領導者的神采。死去的雄心壯志，又一次在他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夜晚，戀又找到夜詠。「碎片和酒劍呢？他們又在哪？」
夜詠回答道：「碎片在巷戰中被亂槍打死了，酒劍本來就不聽我們指揮，自己走丟了。」
戀冷冷地說：「我看你還想挨一次精神打擊。」
夜詠聽了，渾身一震，立刻改口道：「別別別，我說實話！」
「碎片，相信你也見過了，他那身勳爵似的打扮讓他十分引人注目，所以儘管他能調動人們的情緒，我們還是將他雪藏起來了。酒劍，就是那隻白色的異瞳貓，他執行了不少暗殺任務，但局限性太大了，他只能殺那些喝酒的人，對那些滴酒不沾的人則束手無策。所以為了保存戰鬥力，我們也把它存進冰櫃了，只留智能在外面戰鬥。」
戀點了點頭，隨後穿牆離開。夜詠面向她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
第二天，夜詠繼續指揮著智能在月城中大殺四方。但他在操縱智能時，卻感到一絲異樣。隨著智能吞噬的東西越來越多，他的能力也日益強大，夜詠也越來越難以掌控他，越來越難以干預他的行動。夜詠對此感到迷惑而恐慌擔心他總有一天會完全失控。於是這天夜裡，在戀到來之時，夜詠主動提出了疑問：
「智能這個能力，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們的理論能解釋很多東西，卻唯獨解釋不了他的能力。請問，您有什麼頭緒嗎？」
「一切能力，底層邏輯都是能量。智能號稱他是掌握了運行規律，實則是增加了能量。有了能量，控制那些物質就像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簡單。」
「您從哪裡得來的信息？」夜詠又驚又喜，連忙問道。
「看你們人類寫的奇幻小說里的，我化用了其中一句。」戀一本正經地說。
夜詠臉色一沉，瞬間又恢復成適才和顏悅色的樣子：「害，合著您在消遣我！」戀笑了笑，說：「你們一幫人研究了那麼多年都沒研究透的東西，還指望我能懂嗎？你們口中的『超越生物』，每個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又怎麼能全部理解！我也只能跟他們用類似心靈感應的方式交流一下，或者感知一下他們的能量強弱。」
夜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們做了大量的研究和實驗，找到了超越生物為數不多的幾個共性，其中能量確是一大共同點，當然意識學上也有一些共同點……」他敏銳地察覺到戀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心下感到奇怪，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下講，「只是我們目前也尚不明確二者的內在聯繫。」
戀接著說道：「總之，智能的能量已經很強了，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對你來說，」戀的雙眼倏地直勾勾地盯著夜詠的臉，「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夜詠的心怦怦直跳，目送戀穿牆出去後，他便癱倒在床上。
幾天後，夜詠擔心的情況果然發生了，智能不再服從他的指揮，而只是破壞，無情地碾壓沿途的每一座城市。智能的行動速度越來越快，體型愈發龐大，遠看就如同一座黑色的山。雨瀟一行人便跟在智能後面夜以繼日地趕路，生怕跟丟了他。如今反倒是智能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他們已然失去了主導權。
一周後，智能來到華海西海岸，在月城以南一千公里處。雨瀟一行人登上虛偽派來的船隊，繼續緊跟著智能的腳步。智能在華海上漂泊，卻能如履平地般地快速運動，絲毫不受波濤影響。智能帶著他們一路向南，幾天後又轉向東方，最終在泰華山脈的附近登陸。經過近十天的海上漂流，雨瀟等人俱已心力交瘁，智能像是理解了他們的心意似的，停了下來，讓他們在海邊好生休整。
這天，戀又一次找到夜詠。
一見到戀，夜詠便說道：「我們已經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掌控能力。」
「意料之中，按他那個能量增長速率，早該能擺脫你們的控制了。而且，唯一能完全控制他的人已經被你們害死了。」戀的聲音中不含絲毫感情。
「所以，我想求您一件事。」
「不要，我可不是什麼願望使者。」
「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被毀而無動於衷麼？」
「那是你們玩火自焚，自取滅亡！況且智能所擁有的能量還不足以抵禦核打擊，只要他們想，他們隨時可以毀滅你們。」
話音剛落，戀便消失不見。夜詠見狀，長嘆一口氣，倒在床上。
第二天，智能又開始行動。他先是來到泰華山脈腳下，轉而一路向東，向長明方向前行。夜詠聽了他們對智能行動方向的預測結果後又驚又喜，連忙開始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思考今夜的對策。雨瀟則無所事事地坐在車上，隨著車輛顛簸而搖晃。前幾日的意氣風發已然不見，雨瀟，只是坐在車上，仿佛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天下來，智能前進了將近二百公里，距長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遠。夜晚，智能停了下來，一座黑色的山矗立在長明西邊。
夜詠在改裝房車中一個人坐著，靜待戀的到來。
「晚上好。」一個甜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夜詠心中暗喜。
「晚上好。」夜詠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智能馬上要開到長明了，在這裡，我代表全人類向您求情，求您處理掉智能，以免爆發核戰爭。一旦智能進入長明境內，他們必將動用核武，屆時智能也會操縱核武器，只怕世界將萬劫不復！」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不妨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我倒可能有興趣聽下去。」
夜詠內心一驚，強作鎮定地說道：「那好。是這樣的，零之啟自殺前一天，他跟一個人還有過電話聯繫，這個人叫欲為。」聽到這兩個字，戀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根據電話的錄音，欲為仍在長明雲鄉高速路上前行。那個通話距今已經一個月了，想來欲為正在雲鄉避難。而按照智能的動向，只怕他不久後便會踏平雲鄉，屆時恐怕欲為將死無葬身之地啊！」夜詠特意加重了語氣。
戀泰然自若地說：「有意思，你還能搞到這種消息。不過你別忘了，我能夠控制原子間相互作用的構建和毀滅；能夠控制物質粒子破壞與重組，讓它們瞬間化作能量；還能在彈指一揮間，就讓任意大小的宏觀物體消散，或讓微乎其微的物體聚合成龐然大物。所以一個人的死我能掌控，一個人的生我也能掌控。」
「呵，你並不能復活別人吧。你或許能拼好他們的身體，但並不能復原他們的意識，對吧？」夜詠得意揚揚地說道，然而他心中已然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推斷有誤。眼見戀一時啞口無言，夜詠鼓足勇氣，步步緊逼：「如果你現在不出手，只怕欲為凶多吉少啊！而且他們要去亞特蘭蒂斯會合，你不妨順水推舟，帶智能去亞特蘭蒂斯，再毀滅他，這樣也不必擔心戰亂會波及到欲為了。」
「好啊，你一步步給我設套，就連解決方案都給我想好了！」
「不敢。」夜詠回答道，卻難掩眼神中的得意之色。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只是，你要怎麼報答我呢？」戀雙手抱胸，流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事成之後，我願無條件服從您的一切要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明天早上他行動之時，我會想辦法把他引到荒郊野嶺里去，我們一路上都走荒野，直到抵達亞特蘭蒂斯。到那時，我會在島上把他殺掉。」
夜詠點了點頭，然後目送戀消失在牆邊。
第二天，戀果然按計劃出現了，她在人難以察覺的地方引導著智能前行。智能繞開長明，一路前往深山老林之中。五天後，智能來到東海西南海岸，雨瀟一行人坐上虛偽的船隊，跟隨智能前往亞特蘭群島。兩天後，雨瀟一行人隨智能登上亞特蘭蒂斯的土地。虛偽親自出來為他們接風洗塵。
這天夜裡，戀將夜詠叫到外面來，要讓他陪同自己逛一逛這偌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夜詠便從營帳里出來，同她一起在清冷的月光下散步。本應純淨無暇的深藍色天空被劃出一道道傷痕，星河便從此處借道，在夜幕之下流轉。刀鋒般的官殿，富麗堂皇的內廳，破碎的瓦片，全都匿形於這深夜之中。
夜詠與戀肩並肩地走著，穿過皇家園林，二人來到詩人雕像前，只見底座上的那句話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大的字母「A」。戀看到如此情形，讓夜詠在原地不動，自己則馭風而起，將八個雕像都看了一遍，發現從東方的戰士雕像開始，這些字母恰好能連成一個詞：Paradise。
戀回到夜詠身邊，將所見所聞說給夜詠聽，並感嘆道：「你們這幫人真不懂得愛惜文物，好好的雕像就這麼讓你們毀了，真是暴殄天物！」
二人離開官殿，向外城走去。戀拿出豎笛，清越悠揚的笛聲瞬間響徹整個島嶼。無數海鳥從四面八方飛出，在島上掀起一陣大風。月光變得皎潔而明亮，銀光照亮了亞特蘭蒂斯的每一寸土地。曲畢，只見夜詠淚如雨下，營帳之中哀聲一片。
「如何？我對人情緒的影響力，一點也不比碎片差吧？」戀轉頭向夜詠問道。夜詠淚流不止，根本無暇答覆戀。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走到海邊。戀從海岸上卸下一塊巨石，放在海水中。她帶著夜詠飛上去後，便坐在岩石上，海水恰好沒過她的腳踝。夜詠站在她的背後，注視著那片漆黑深水。滿天繁星的光芒在不知不覺中黯淡下來，星光在清輝萬丈的月光下黯然失色。
「真的是，很久沒看到過星星了，也好久不曾這樣放鬆了啊。」夜詠感嘆道，盤腿坐在岩石上，「自從開始研究超越生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樣過了多久了？大概……有十幾年了吧。雨瀟十年磨一劍，我比他磨得還久。」夜詠說到這，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
「好了，別惦記那些有的沒的了，來給你看看什麼叫星光燦爛！」戀說著抬起手來，只見她手所指的方向上，那一片的星辰都變得更加明亮。戀的雙手不停舞動，星光愈發璀璨，照得海灘如同白晝一般。一顆斗大的流星將夜幕劃出一道傷口，隨即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夜詠望著那顆流星留下的傷痕，一言不發。戀突然衝著他回眸一笑，說道：「等你的勢力壯大了，可不要破壞這份美好哦！」夜詠望著那明眸皓齒，默默地點了點頭。
戀打了一個響指，漫天星斗都斂起光芒，像是有人關掉了天空的燈。
在這濃重的夜色中，智能悄然生長。殺機，便在這黑暗中醞釀。在黎明到來前，二人便一直坐在岩石上，聽潮起潮落，而已預覺到明日的滔天巨浪。
在這局勢動盪不安之時，戀又一次找到夜詠。彼時夜詠已離開尖峰之塔，與智能一同東奔西走。零之啟死後，夜詠負責指揮智能的行動。他並不用做太多，因為智能雖然不知道如何去創造，但知道如何去毀滅。智能所到之處，方圓百里，寸草不生。夜詠和雨瀟商量著去亞特蘭蒂斯與虛偽一干人會合，或許有機會能東山再起。就在二人密謀之時，戀闖入會議室。為防止二人看不到她，戀特地向二人打招呼。見到戀那標誌性的淡綠色長髮，二人同時向後退去。
戀向二人擺擺手，說道：「不用害怕，我不是來取你們二位性命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們什麼時候失敗。」
雨瀟哼了一聲，說道：「那你恐怕得失望了。」夜詠對他連使眼色，示意他把語氣放尊重，雨瀟卻對此視而不見，他繼續說道：「聖無死地，賢無敗局，我自為當世聖賢，理應取得天下。」
戀也不反駁他，只是笑著說：「我希望在未來你將死之時，還能保持這般的從容。」她轉頭向夜詠說道：「你們最後的希望，還是他的遺物，你不感到羞愧嗎？」夜詠低下頭去，不敢與戀對視。
戀接著說：「在你們滅亡之前，我會一直在這裡與你們同行。」雨瀟還想說什麼，戀卻消失在他的視野中。發現戀不在了，雨瀟立刻軟倒在地。
「我們輸了。正如她所說，我們現在只能靠智能苟延殘喘。總暴動流產了，我們都無力回天。跟他們會不會合，去不去亞特蘭蒂斯已經沒有意義了，智能多毀幾個城市，也能讓反抗的呼喊傳得更遠。讓虛偽他們不必負隅頑抗了，投降的話還能有條活路。這一次我救不了他們了，對不起。」
夜詠將他扶到椅子上，說：「我現在就聯繫他們。」
不久，夜詠向雨瀟說：「虛偽那邊說了，他們所有人願誓死跟隨你。」
雨瀟聽了，用手擦了擦臉，仿佛拭去了那不存在的淚水。他呆坐幾秒，猛地站起，說道：「我們去亞特蘭蒂斯，與他們會合！我不能讓他們孤獨地死去！」雨瀟這樣說著，眼中又顯現出領導者的神采。死去的雄心壯志，又一次在他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夜晚，戀又找到夜詠。「碎片和酒劍呢？他們又在哪？」
夜詠回答道：「碎片在巷戰中被亂槍打死了，酒劍本來就不聽我們指揮，自己走丟了。」
戀冷冷地說：「我看你還想挨一次精神打擊。」
夜詠聽了，渾身一震，立刻改口道：「別別別，我說實話！」
「碎片，相信你也見過了，他那身勳爵似的打扮讓他十分引人注目，所以儘管他能調動人們的情緒，我們還是將他雪藏起來了。酒劍，就是那隻白色的異瞳貓，他執行了不少暗殺任務，但局限性太大了，他只能殺那些喝酒的人，對那些滴酒不沾的人則束手無策。所以為了保存戰鬥力，我們也把它存進冰櫃了，只留智能在外面戰鬥。」
戀點了點頭，隨後穿牆離開。夜詠面向她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
第二天，夜詠繼續指揮著智能在月城中大殺四方。但他在操縱智能時，卻感到一絲異樣。隨著智能吞噬的東西越來越多，他的能力也日益強大，夜詠也越來越難以掌控他，越來越難以干預他的行動。夜詠對此感到迷惑而恐慌擔心他總有一天會完全失控。於是這天夜裡，在戀到來之時，夜詠主動提出了疑問：
「智能這個能力，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們的理論能解釋很多東西，卻唯獨解釋不了他的能力。請問，您有什麼頭緒嗎？」
「一切能力，底層邏輯都是能量。智能號稱他是掌握了運行規律，實則是增加了能量。有了能量，控制那些物質就像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簡單。」
「您從哪裡得來的信息？」夜詠又驚又喜，連忙問道。
「看你們人類寫的奇幻小說里的，我化用了其中一句。」戀一本正經地說。
夜詠臉色一沉，瞬間又恢復成適才和顏悅色的樣子：「害，合著您在消遣我！」戀笑了笑，說：「你們一幫人研究了那麼多年都沒研究透的東西，還指望我能懂嗎？你們口中的『超越生物』，每個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又怎麼能全部理解！我也只能跟他們用類似心靈感應的方式交流一下，或者感知一下他們的能量強弱。」
夜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們做了大量的研究和實驗，找到了超越生物為數不多的幾個共性，其中能量確是一大共同點，當然意識學上也有一些共同點……」他敏銳地察覺到戀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心下感到奇怪，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下講，「只是我們目前也尚不明確二者的內在聯繫。」
戀接著說道：「總之，智能的能量已經很強了，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對你來說，」戀的雙眼倏地直勾勾地盯著夜詠的臉，「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夜詠的心怦怦直跳，目送戀穿牆出去後，他便癱倒在床上。
幾天後，夜詠擔心的情況果然發生了，智能不再服從他的指揮，而只是破壞，無情地碾壓沿途的每一座城市。智能的行動速度越來越快，體型愈發龐大，遠看就如同一座黑色的山。雨瀟一行人便跟在智能後面夜以繼日地趕路，生怕跟丟了他。如今反倒是智能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他們已然失去了主導權。
一周後，智能來到華海西海岸，在月城以南一千公里處。雨瀟一行人登上虛偽派來的船隊，繼續緊跟著智能的腳步。智能在華海上漂泊，卻能如履平地般地快速運動，絲毫不受波濤影響。智能帶著他們一路向南，幾天後又轉向東方，最終在泰華山脈的附近登陸。經過近十天的海上漂流，雨瀟等人俱已心力交瘁，智能像是理解了他們的心意似的，停了下來，讓他們在海邊好生休整。
這天，戀又一次找到夜詠。
一見到戀，夜詠便說道：「我們已經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掌控能力。」
「意料之中，按他那個能量增長速率，早該能擺脫你們的控制了。而且，唯一能完全控制他的人已經被你們害死了。」戀的聲音中不含絲毫感情。
「所以，我想求您一件事。」
「不要，我可不是什麼願望使者。」
「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被毀而無動於衷麼？」
「那是你們玩火自焚，自取滅亡！況且智能所擁有的能量還不足以抵禦核打擊，只要他們想，他們隨時可以毀滅你們。」
話音剛落，戀便消失不見。夜詠見狀，長嘆一口氣，倒在床上。
第二天，智能又開始行動。他先是來到泰華山脈腳下，轉而一路向東，向長明方向前行。夜詠聽了他們對智能行動方向的預測結果後又驚又喜，連忙開始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思考今夜的對策。雨瀟則無所事事地坐在車上，隨著車輛顛簸而搖晃。前幾日的意氣風發已然不見，雨瀟，只是坐在車上，仿佛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天下來，智能前進了將近二百公里，距長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遠。夜晚，智能停了下來，一座黑色的山矗立在長明西邊。
夜詠在改裝房車中一個人坐著，靜待戀的到來。
「晚上好。」一個甜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夜詠心中暗喜。
「晚上好。」夜詠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智能馬上要開到長明了，在這裡，我代表全人類向您求情，求您處理掉智能，以免爆發核戰爭。一旦智能進入長明境內，他們必將動用核武，屆時智能也會操縱核武器，只怕世界將萬劫不復！」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不妨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我倒可能有興趣聽下去。」
夜詠內心一驚，強作鎮定地說道：「那好。是這樣的，零之啟自殺前一天，他跟一個人還有過電話聯繫，這個人叫欲為。」聽到這兩個字，戀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根據電話的錄音，欲為仍在長明雲鄉高速路上前行。那個通話距今已經一個月了，想來欲為正在雲鄉避難。而按照智能的動向，只怕他不久後便會踏平雲鄉，屆時恐怕欲為將死無葬身之地啊！」夜詠特意加重了語氣。
戀泰然自若地說：「有意思，你還能搞到這種消息。不過你別忘了，我能夠控制原子間相互作用的構建和毀滅；能夠控制物質粒子破壞與重組，讓它們瞬間化作能量；還能在彈指一揮間，就讓任意大小的宏觀物體消散，或讓微乎其微的物體聚合成龐然大物。所以一個人的死我能掌控，一個人的生我也能掌控。」
「呵，你並不能復活別人吧。你或許能拼好他們的身體，但並不能復原他們的意識，對吧？」夜詠得意揚揚地說道，然而他心中已然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推斷有誤。眼見戀一時啞口無言，夜詠鼓足勇氣，步步緊逼：「如果你現在不出手，只怕欲為凶多吉少啊！而且他們要去亞特蘭蒂斯會合，你不妨順水推舟，帶智能去亞特蘭蒂斯，再毀滅他，這樣也不必擔心戰亂會波及到欲為了。」
「好啊，你一步步給我設套，就連解決方案都給我想好了！」
「不敢。」夜詠回答道，卻難掩眼神中的得意之色。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只是，你要怎麼報答我呢？」戀雙手抱胸，流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事成之後，我願無條件服從您的一切要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明天早上他行動之時，我會想辦法把他引到荒郊野嶺里去，我們一路上都走荒野，直到抵達亞特蘭蒂斯。到那時，我會在島上把他殺掉。」
夜詠點了點頭，然後目送戀消失在牆邊。
第二天，戀果然按計劃出現了，她在人難以察覺的地方引導著智能前行。智能繞開長明，一路前往深山老林之中。五天後，智能來到東海西南海岸，雨瀟一行人坐上虛偽的船隊，跟隨智能前往亞特蘭群島。兩天後，雨瀟一行人隨智能登上亞特蘭蒂斯的土地。虛偽親自出來為他們接風洗塵。
這天夜裡，戀將夜詠叫到外面來，要讓他陪同自己逛一逛這偌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夜詠便從營帳里出來，同她一起在清冷的月光下散步。本應純淨無暇的深藍色天空被劃出一道道傷痕，星河便從此處借道，在夜幕之下流轉。刀鋒般的官殿，富麗堂皇的內廳，破碎的瓦片，全都匿形於這深夜之中。
夜詠與戀肩並肩地走著，穿過皇家園林，二人來到詩人雕像前，只見底座上的那句話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大的字母「A」。戀看到如此情形，讓夜詠在原地不動，自己則馭風而起，將八個雕像都看了一遍，發現從東方的戰士雕像開始，這些字母恰好能連成一個詞：Paradise。
戀回到夜詠身邊，將所見所聞說給夜詠聽，並感嘆道：「你們這幫人真不懂得愛惜文物，好好的雕像就這麼讓你們毀了，真是暴殄天物！」
二人離開官殿，向外城走去。戀拿出豎笛，清越悠揚的笛聲瞬間響徹整個島嶼。無數海鳥從四面八方飛出，在島上掀起一陣大風。月光變得皎潔而明亮，銀光照亮了亞特蘭蒂斯的每一寸土地。曲畢，只見夜詠淚如雨下，營帳之中哀聲一片。
「如何？我對人情緒的影響力，一點也不比碎片差吧？」戀轉頭向夜詠問道。夜詠淚流不止，根本無暇答覆戀。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走到海邊。戀從海岸上卸下一塊巨石，放在海水中。她帶著夜詠飛上去後，便坐在岩石上，海水恰好沒過她的腳踝。夜詠站在她的背後，注視著那片漆黑深水。滿天繁星的光芒在不知不覺中黯淡下來，星光在清輝萬丈的月光下黯然失色。
「真的是，很久沒看到過星星了，也好久不曾這樣放鬆了啊。」夜詠感嘆道，盤腿坐在岩石上，「自從開始研究超越生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樣過了多久了？大概……有十幾年了吧。雨瀟十年磨一劍，我比他磨得還久。」夜詠說到這，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
「好了，別惦記那些有的沒的了，來給你看看什麼叫星光燦爛！」戀說著抬起手來，只見她手所指的方向上，那一片的星辰都變得更加明亮。戀的雙手不停舞動，星光愈發璀璨，照得海灘如同白晝一般。一顆斗大的流星將夜幕劃出一道傷口，隨即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夜詠望著那顆流星留下的傷痕，一言不發。戀突然衝著他回眸一笑，說道：「等你的勢力壯大了，可不要破壞這份美好哦！」夜詠望著那明眸皓齒，默默地點了點頭。
戀打了一個響指，漫天星斗都斂起光芒，像是有人關掉了天空的燈。
在這濃重的夜色中，智能悄然生長。殺機，便在這黑暗中醞釀。在黎明到來前，二人便一直坐在岩石上，聽潮起潮落，而已預覺到明日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