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測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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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詛咒?」李子疑惑地出聲。

  李廣宗點了點頭,尖銳的下巴像釘子一樣要扎破乾癟的脖頸。

  「探寶就是在破壞這規則。」

  李子皺著眉頭,等待著張廣宗繼續說。

  「這是命運的規則,而我們作為深諳命運的一群人卻在不斷地篡改它。」

  張廣宗的語氣中隱隱有著自嘲。

  「篡改?」李子有些不解,寶物有緣者得,這句話在他理解中不過只是一句讓擁有寶物者合理化的論調。換而言之,就是只要你是寶物的擁有者,就是那有緣者。而非有緣者,才能得到寶物。但張廣宗的言語中,這方天地的寶物還真的有這個有緣說法。

  「對,篡改。」張廣宗繼續說,「天下寶物都是有定數,有緣分才能尋得,有些人本和那寶物無緣,所以就有了我們這群探寶人,用我們占卜探測命運來找尋寶貝。」

  「讓無緣者有緣,改變了命運的走向,這其中的後果就會降臨在我們這群探寶人身上。」

  李子聞言,心中有些明悟。探寶人通過占卜來尋寶,對命運定數的篡改,是有代價的。

  「後果嚴重嗎?」李子問。

  「絕後代,無福澤。」張廣宗淡淡地回答,「天材地寶不可用,安樂長壽是妄想。」

  這就是他們這些探寶人幾乎沒人能看得起的原因,他們沒有未來,更別提福分。在世人眼中只是一種工具罷了,哪怕像探寶鼠這種名聲顯赫的,也不過是個好用點的工具而已。

  可既然後果是這樣,那他為何還要走上這條路?

  「你…」

  「你是想問我為何在明知後果如此,但還要當探寶人吧。」張廣宗搶先一步說道。

  「小道長,你還年輕。這世道的樣子你還沒見過,探寶人雖無未來,但好歹有現在。我命苦,不做探寶人就活不下去了。」

  張廣宗也不再細說,苦難這種東西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說得再多也沒意義。

  「就沒辦法避免後果嗎?」

  「有,當然有。」張廣宗開口說,「要不然,那些個大巫,太史令等就和我們一樣了。」

  「你知道是何方法?」李子聽著他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想來也正常,畢竟同樣是觀星改命的,探寶人淪為工具,而那些大巫,太史令雖不知具體是何等地位,但想來也是位高權重的。

  張廣宗看向李子,青牛背上的小道士目光真誠。這小道士究竟是哪兒的隱士門派,氣度非凡但也太不諳世事,竟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

  「修行。」張廣宗回答,「替人改命這件事兒,普通人損命,高人損道行。」

  「不過這法子是最不入流的,這世間,既然有損命的,自然也有補命的門路。那些個大人物,多少都有自家補命的方法。但那些東西,不是我們能接觸到的。」

  李子暗暗想到那紫衣男子留給自己的,能測吉凶的寶物是否也會損命?自己現在的道行到底能經得住幾次卜算改命?

  「既然修煉可以用道行抵消命的損耗。那探寶人不也能補命嗎?」

  張廣宗聞言,輕笑後嘆氣。

  「要是這樣就好了,小道長。看來你之前並未接觸過命一門。」

  「我們探寶人,少有修行後接觸卜算之術的。或者說探寶人多是些普通平民,本就無法門入修行,但學了一手卜算之法。」

  「在修行前就把自己的命給虧損了,損命之人,踏入修行那是難上加難。這麼多年來,我就沒聽過有探寶人能踏入修行的。」

  李子恍然大悟,他們這群人就像是還沒有柴薪,就已經燃起火,為了維持火的燃燒,就只能引火上身,可一旦上身就難以熄滅,最終自焚。

  淪落為一次性消耗品,用命來作為每次占卜改運的代價。怪不得說是工具,他們就是人形器具,用命來運行的探寶器。

  李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前這個佝僂身子的瘦子與他也不過是陌路之人,他的苦難對於李子而言也只是一朵水花,濺起波瀾就散開,什麼也不會留下。

  「還有多遠?」正當李子心裡為張廣宗這個陌生人感到些許傷感時,身後傳來胖子雄厚的聲音。

  「快了。」李子略帶冷漠地回答,他自出發到現在近三個小時,天色也快入了黃昏,按獻說的半天路程,確實快要到了。


  可出乎李子意料的是,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已經暗淡了,他們才看到出山的小道,在轎子旁的胖子已經開始有些煩躁了,看著李子和探寶鼠相談甚歡,再看到還沒下山,手中的刀把被他緊緊地攥著,一刻都不敢鬆懈。生怕真中了這探寶鼠的計謀。

  好在看到了出山的路,這才放下了些許戒備。

  「少爺,快到鎮裡了。這些天出來,也疲了,咱們就在鎮裡休整一日,待明天,我就通知府里,接您回去。」

  「胡叔,就按你安排吧。家裡的人巴不得看我一身空就回去了。」

  「少爺,你怎麼能這樣想。他們畢竟還是你親人。」

  「胡叔,我累了,到鎮上再叫我。還有,探寶人的錢到時也給他結了吧。」

  胖子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也只能回答:「是。」

  看到了路就有了終點,周圍的景象終於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樹木茂林,變得稀疏,變得柔和,變得平緩。

  僅僅行了一段路,就來到了平闊的地頭,人的痕跡越來越多。

  遙遙地看向遠方,在暮色中,一座城鎮安靜地矗立,被一團團土灰色調包裹。

  「唉,還是看不清。變了,真的變了。」張廣宗望著漫天星辰,臨近的城鎮也吸引不了他半點注意。

  一旁的李子沒有吭聲,星象改了,這就意味著賴以為生的他從今日起,就再無生存能力了。和張廣宗行了這一路,他能感受到那干扁的瘦長軀殼下濃濃的悲哀,看到已經沉默地接受了現實的張廣宗。

  李子生出愧疚之情,他所引發的結果讓不知情的人受了無妄之災,先是師父,如今是像張廣宗這樣以觀星為生的一群苦命人。

  土黃色的城牆在夜幕中顯得越發沉重,模糊地與夜色融為一體。

  城門大開,守城的士兵護在左右,看到一行人到來,尤其是看到那紙人抬著的轎子。無不側目,但也僅僅是好奇地打量,沒人來搭話,也沒人阻撓。

  轎子晃悠著進了城門,李子放眼望去,周遭房屋零零散散,大概是位於城市的邊緣,又加上夜晚的到來,街上空無人煙。

  胖子輕輕拍動轎子,「少爺,到鎮上了。」

  隨即,轎子裡傳來聲音,「把剩餘的銀錢結給他吧。」

  胖子點了點頭,又是一錦囊從轎子中遞了出來。

  胖子接過後來到張廣宗面前。

  「我家少爺仁善,念著你一路上也算勤勉,說好給你的錢就不少你。但你這傢伙,畢竟還是沒找到我們要的,這點要記住,之所以給你,是我家少爺的善良,而不是你應該得到的。」

  「多謝少爺,多謝,多謝。祝少爺福壽雙全,安康順遂。」張廣宗接過錦囊,一個勁地感激,再抬起頭時,轎子早早都消失在了遠方。

  「闊綽,貴人闊綽。」張廣宗腰身挺了些許,雖依舊佝僂著,但神態放鬆了許多,抖著沉甸甸的錢袋子,仿佛卸下負擔。

  「小道長,天色也晚了,你家師父讓你採購的東西明日再購也無妨。我們也屬實有緣,不如今夜我請你去酒肆里吃一頓。」

  李子心裡思索片刻,他畢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有個人陪同能解決不少麻煩,於是也就應了下來。

  二人便沿著主道,向著城鎮中心走去。

  越往前走房子逐漸變多,人聲也開始出現,不知從何時起,周圍就亮起來了,繁華喧囂聲聲不絕。

  街道上各色小攤,乘著燈光如長龍擺放,酒肆夜市更是燈火通明。

  歌聲,說書聲,酒香,肉香,燭光,螢光各色各樣匯聚於此,一時間滿目絢爛。

  李子乘著青牛,左右打量著,這一刻周遭的景象像夢一般,一股陌生的氣息包裹著他,是這方世界的煙火氣,令他感覺周身都是暖的。

  二人這打扮著實不像有錢人,道童牽小牛,瘦子穿髒袍。踏進一家燈火通明的酒肆時,引來店家狐疑的目光。

  「二位,是來吃飯的嗎?」

  小二迎上前來,隱隱把他們攔在門口。

  「當然是吃飯了,還有,再給我們兩間上房。」張廣宗不惱這店家做法,只是從懷裡拋給小二一銀粒。

  下一秒,堵門的小二身子都快要低到塵土裡,另一隻手伸向裡面。

  「貴客,請進。」見李子身後還牽著一頭小牛,邊伸手邊說,「這位貴客,牛交給我,我帶它入槽。」


  一旁的青牛聞言,不滿地哼唧,晃悠著腦袋就是不讓那小二接近。

  李子見狀,有些尷尬,說:「能帶進去嗎。」

  這些年來,小二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要把牲畜帶進來的。

  「包個雅間。」還未等小二反應過來,李廣宗再一次開口。

  離門口不遠的櫃檯里,老闆笑著走上前來,擠走了小二。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貴客這牛還小,能進能進。」老闆伸著手,引著二人一牛上了樓。

  樓下的飯客都側目而視,畢竟還是第一次見人帶牛包雅座的,相當新奇。

  和李子尷尬的神情不同,青牛昂著頭極其享受著周圍人的目光。甚至故意在台階上跺得響亮,吸引周遭注意。

  「顯眼牛。」李子心裡嘀咕,一手拍在牛屁股上,催著它上樓。

  就這樣進了包廂,木門一關,外界的喧囂聲一下子靜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在四周繞著。

  「小道長,快坐下吧。我接觸過的道士較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修道之人有什麼忌口,就還請小道長你自己來選吧。」

  張廣宗請著李子坐下後,示意老闆給他介紹。

  「沒有忌口,我們道觀沒太多規矩,想吃什麼都無禁忌。」李子揮了揮手,說,「還是你來吧,我很少下山,更少在山下就餐,點餐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擅長。」

  張廣宗見狀,哈哈一笑:「小道長信我,那就我來吧。今日還真要多謝你領我們下山。」

  一旁的老闆見狀,移到了李廣宗身邊,笑著說:「二位貴客,想必是從其他地方來的。今日可真是來巧了,店裡上午剛到了一批蠻獸肉,也就咱們這兒能吃到,老補了。」

  「蠻獸肉?」李子是第一次聽說,有些疑惑。蠻獸是什麼?

  一旁的張廣宗聞言,輕嘖了一聲,說:「蠻獸肉,這可難得。行,就給我們來上一兩,剩下的就按你們店的最高標準給我上。哦,對了,小道長,你喝酒嗎?」

  李子搖了搖頭,他現在這具身體估摸著十一歲,未成年不能喝酒的意識深深地刻在腦海里。

  「行,那就來兩斤酒,要你們店裡最好的。」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顆金粒子,給了老闆。

  老闆一見這金子,眼頓時放了光,笑著說:「肯定最好的。二位貴客,不知道您們這牛要些什麼,我也順帶準備。」

  李子看向青牛,見它臥在一旁,嗅著檀香,安靜地像尊石像,不由地疑惑。對呀,青牛雖看起來像牛,但實際上是一堆土化成的,究竟能吃東西嗎,需要吃嗎?

  「哞哞。」李子還沒說話,青牛拱了拱香爐。

  「不用。不過你們這兒香挺不錯的,再來兩柱點上。」李子瞬間瞭然,這青牛似乎吃的是香,怪不得一來這屋裡,就趴在了香爐前。

  「那貴客稍等,我這就去吩咐後廚。」老闆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也不再多問,微微一彎身就退出了房間。

  「這蠻獸肉是何?看你們剛才的對話,似乎不常見。」李子對著張廣宗問道。

  張廣宗有些訝然,「小道長,你道觀就在這山上,你家師父沒和你說過蠻獸?」

  李子搖了搖頭,張廣宗解釋道:「小道長,此地毗鄰南蠻,而南蠻有異獸,雖與普通野獸外貌無二,但目為赤色,異常兇猛且矯健非凡。稱為蠻獸,但這蠻獸雖兇猛,卻多生活在南蠻之地,少有會穿過十萬大山來到這裡。所以並不常見。」

  「只是珍貴嗎?」這蠻獸聽起來就像是南蠻之地的特產,不過只是新奇。

  張廣宗搖頭說:「珍貴反倒是其次,蠻獸渾身是寶,單說這蠻獸肉,僅僅是長時間服用,就能育養血氣,延年益壽。不過一般也就貴人能天天食用,咱們這些人,嘗嘗從他們手指縫裡流出來的一點都不容易。沒想到在臨近南蠻的地方還能嘗一口貴族才能吃的東西。」

  二人交談間,餐食便接連著上了桌。

  不消片刻,檀木桌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菜盤,像一朵盛開的花,散發著誘人的香。

  雖是偏遠城鎮的一所旅館,但食物的味道別具風味,就連走南闖北的張廣宗都暗暗點頭。

  然而最讓人期待的還是中央那一盤,被切成薄薄一層,狀若花瓣的蠻獸肉。

  李子夾來一片,在燭火的映襯下,閃爍著如紅寶石般的璀璨光澤。


  「小道長,我早就聽聞蠻獸肉有三絕,色鮮,肉彈,氣血足。如今一見,此言非虛。」

  張廣宗邊說著邊向嘴裡塞進一片薄肉,嘴裡發出吧唧吧唧的嚼肉聲。

  李子試探性地用舌尖包裹住肉片,緩緩地嚼著,出人意料,那肉片雖薄,但韌勁十足,無比彈牙,就好像是在嚼皮筋,一時半會兒還咽不下去。

  張廣宗也是咬了半天,才哽住脖頸咽了下去。

  「這蠻獸肉還真不好咽,不過聽說有些神廚,能將蠻獸肉燉煮軟爛。但想來,也不是我們能品嘗到的。」張廣宗咋了咋舌,端起一旁的酒杯吞服了下去。

  李子只覺得自己腮幫子都要咬大了,才將肉吞進肚裡,下一秒,一股暖流就從腹部繚繞,向四肢蔓延。

  「這蠻獸肉似乎真的有效。」李子心中暗想,可緊接著,肚子發出一聲咕嚕,那股熱流還沒蔓延開來,就被壓縮,飽嗝響起,紅色的煙塵從李子口中噴出。

  一下子瀰漫在屋裡,散發出濃郁的肉香。

  這蠻獸肉怎麼和靈氣一樣,李子看著空中飄散的血色煙氣,不由地想到師父讓他吸收靈氣的後果。

  「這是怎麼回事兒?小道長,沒事兒吧。」張廣宗端著酒杯的手懸在了空中,看著李子吐出來一團紅霧,有些無措。

  「咳咳,沒事兒,沒事兒。只是突然間想打嗝,這蠻獸肉確實氣血足,只是一口,我就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不過這確實也有點太補了,再吃一口就吃不下去飯了。我還是多吃點菜,蠻獸肉這種好東西,就留給張兄了。」

  尷尬時就會顯得很忙,李子此刻就顯得慌亂,好在張廣宗並不糾結於此,也就順著話題拐向別處。

  酒過三巡,張廣宗的話也開始密了起來,佝僂的身似乎挺起來了。

  拿著酒壺,直接對著壺嘴飲下。

  「蠻獸肉,我也是嘗到了。小道長,我這一生見過的寶物那叫一個多啊。」

  李子看著行為開始有些放誕的張廣宗,在一旁安靜地吃著飯菜。

  「什麼赤金石,鮫人淚,百獸丹,這些東西咱都見過,摸過。還有那洞冥草,車馬芝都不止一次找到過。」

  一連串李子聽都沒聽過的寶物名,像報菜一般從他口裡冒出,引得李子都不由得嚮往。

  「可又有屁用。」話語一轉,張廣宗直接掀開酒壺蓋,咕嚕咕嚕地仰頭喝著。

  這一幕,把李子給看得有些呆,看著旁邊零散的酒壺,不由地伸手阻攔。

  「張兄,別喝了。」但卻被張廣宗給推了回去。

  「小道長,你是個善人。我這雙眼睛除了看寶貝一絕外,看人也不會錯。自第一眼見你,我就看出來了。」

  張廣宗手搭在李子肩上,把李子給摁在了凳子上。

  「小道長啊,我探寶鼠,這些年,人見得多了,但沒一個正眼瞧過我。說真的,我第一眼見你,就看出來你不是凡人,那倆個貴人眼高手低,看不出你的神異。」

  說著又灌了一嘴酒。

  「也或許是人家看出來了,不過人家不在意。呵呵,真是一群鼻子長在眼睛上,眼睛頂在頭上的貴人。」

  李子抬頭看向已經醉醺醺的張廣宗,此刻的他挺起了身子,不再畏畏縮縮,似乎是酒勁上來了,竟壯著膽子開始謾罵著曾經一直俯瞰他的那群貴人們。

  「小道長。這句話我是發自內心的,這也是稀奇。我第一眼見到小道長你,就莫名地覺得熟悉親近,什麼話都想和你說,什麼苦都想和你訴。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為啥。可能是想巴結你?畢竟小道長你一看就非凡人,或許這麼多年的探寶讓我本能地趨利。」

  李子一早就覺得張廣宗對他有些過於親近,或許真的就正如他所言,探寶多年,趨利成了本能,但讓李子沒想到的是,此刻他竟坦蕩地說了出來。

  這不像是一個精明的探寶人能幹出來的,或者說這不像是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人可以做出來的,早就習慣了在暗處隱藏的老鼠,是做不到在陽光下袒露肚皮。

  「呵呵,小道長,可後來我想明白了,我根本巴結不了你,也不是想巴結你。」

  李子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還記得你問我說,我們探寶人的詛咒嗎?」

  李子點了點頭,一群以自己命運為代價,為貴人尋得寶物的一次性工具。


  「我們這群人,就是工具。哈哈哈,可現在星象亂了,屁都看不出來!我們就廢了,廢了!」

  「我怎麼來巴結你?星象亂了,探寶的手段也廢了,如今我就是廢人。我用什麼來巴結你。」

  「這一路來的交談,我也想明白了。小道長,我知道了我為何總想靠近你,因為你是個善人。」

  「起碼在知道我什麼用都沒的情況下,還平等和我說話。這就夠了,探寶鼠沒了探寶,就是老鼠。你不一樣,你和別人不一樣。人人都視我們為垃圾,為災厄,為工具,沒一個在知道我是探寶人後用正常的眼光看我們的。」

  「一群沒未來的人,手裡的大把銀錢遲早丟光,福祿不及身,災厄永不絕,無一能善終。這麼久以來,似乎也就遇見小道長你,眼裡沒高人一等的神情。」

  一壺酒喝完了,張廣宗隨意甩開酒壺,又打開一壺。

  「啊啊啊啊啊啊!上天不公啊!走投無路啊!這天上的星星也嘲諷我等啊!」

  「小道長啊,我這輩子,活得可一點都不痛快!!!」

  酒如水,一壺接一壺,澆得張廣宗身子都軟了,澆的他如泥一般癱在了桌上。

  李子看著已經癱倒在桌上的張廣宗,那消瘦的身子,尖嘴猴腮的臉上,愁雲慘澹下又是一片紅暈湧現。

  「他醉了。」青牛走到張廣宗旁,碩大的牛眼中倒影著他剛剛昂首飲酒的姿態。

  「探寶人,他們是一群苦命人。用命為基,占星求寶。」李子垂眸看向醉倒的張廣宗,「可現在星象因我而變,他們不該因此斷了生計。」

  青牛此刻姿態莊重,牛首微低,聲如洪鐘。

  「星象變了,就重測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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