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顏藝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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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的正式員工是比他們這些勤工儉學的雜工要更自由的,要是某天運氣好,備下的食材都用光了,就能坐在窗口後面玩手機,或者直接回家了。

  學校規定了教職工們的通勤時間,老師們倒不會有太大的限制。

  而「食堂阿姨」和「宿管阿姨」們除了中間換班,不然是得等晚上9點才能從校門出去的。

  雖然實際操作上的管理並不嚴格,找個相熟的校門守衛也就直接出去了,但規定總歸是在這兒的。

  再加上食堂的停止營業時間也在這個時候。

  更何況負責人和廚師們總是對預期銷量有的日常的高估,採購總是有許多留存,沒有幾個能真正用光材料的窗口,

  食堂銷量好的時候就是學生課多的時候。

  同學們沒有時間訂外賣,正好食堂在所有的宿舍和所有教學樓的連線上。

  得同時占據天時地利。

  快餐窗口的幾個人也能三伙兩伙的湊在一起出校門,再各自回家。

  至於其他的,就得等大部隊了。

  勤工儉學的卻是有執勤的規定,他們得留在最後。

  打掃衛生的阿姨在關門前就會開始打掃,最後再和他們留在最後的學生一起鎖門。

  又因著是走的最晚的,覆核防火安全的責任不知怎的就時常攤派在他們頭上了。

  這周正好輪崗到他走在最後。

  得留在食堂關門的時候,檢查電器燃氣的總閥門。

  因此他是不急的,徐哥也不急,徐哥沒老婆,大半夜早回去也是和人去釣魚。

  電氣和機械學院的學生通常是最好認的,他們老有實訓課,因此就總戴帽子。

  沈雲在學校里沒有學電氣專業的朋友,倒是為了刷學分去蹭過幾節電氣專業的公開課。

  老師在上面講些弱點,強電,電器元件的種類什麼的,他就在底下發傻。

  只有講到項目工地上的實際操作和弱電是怎麼致死的,這些偏向通識的內容才能精神起來。

  周函欣陪著他去過一次,畢竟大家都是學分人,想畢業就得集齊12個專項學分或者24個不區分方向的學分。

  那次沈雲特意和他一起坐到了後面,果然不出他所料,台上的老師第二次介紹一個專業名詞的時候,這姑娘就迷迷瞪瞪的睡著了。

  大禮堂的位置很多,他們簽完到以後就混到了後面,旁邊稀稀拉拉的有些簽完到就混出去的同學,倒是讓他們有了一個寬敞極了的空間。

  他說學分課既然報了就得上完,拉著周函欣,沒讓她跟著別人跑。

  她當時就和整個人都要碎掉了一樣,眼見他們本專業的人都一個個的溜到偷開的小門跑掉了。

  她一個學C語言編程的卻要聽什麼勞什子的弱電及弱電保護元件的課。

  眼巴巴的試圖用賣可憐來打動沈雲那顆冰冷執著的心。

  「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眼裡的光消失掉嗎?」

  為了讓後排的同學也看的清白幕上的投影,後排的燈一開始就是關著的。

  只有第一排為領導講話開幕準備的偏黃色無影燈一直開著。

  周函欣可憐兮兮的縮在前排的高背靠椅後面躲著那反射到後面刺眼的投影儀白光的時候,那在暗地裡鬼鬼祟祟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差點兒讓他違反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無聊原則。

  周函欣來這兒跟著他混學分也就算了,要是提前走了,豈不是連帶著他一起把拿了東西就辦事的操守都丟了。

  「放心,消失不掉。」,他把話說的特別漂亮,就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是慣例的在執行哄孩子的日常似的,語調沒有一點兒波動。

  周函欣一瞬間就在他面前完整的展現出了跟在她媽媽身邊修行多年的成果,一剎那閃過的痛苦和絕望里摻雜了過多無奈,就像她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好不容易和他一起走進了婚姻殿堂,剛過了沒幾年的平和恬靜日子,就被他連帶著他們共同的孩子一起拋棄。

  在無奈又掙扎的日子裡一個本來滿心信任他的女子終於要帶著從容平靜的面具獨自生活了,連著他給的悲痛一起。

  黃色無影燈的燈光遠沒有那投在劣質強反光的白幕上的光傳的遠,也沒有那麼刺眼的穿透力。

  她又一低頭,紮起了馬尾的頭髮上,梳整好的額前發隨著一陣她自己帶起來的風飄到了他的眼前。


  欣然,周函欣,她先說了一聲,「你看你看。」,然後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向著幕布抬頭。

  沈雲還在因著她的動作而有些呆愣的時候,就聽到她帶著聲像是哭泣的細微顫音嘆了口氣。

  她本坐正著的身子像是為了不讓他看到臉而有些前傾,沈雲有些不知所措。

  還不到二十歲的大男孩沒有應付女孩子的經驗。

  多年打工他唯一學會了的和女孩子的相處辦法就是逃避,不相處,遠遠逃開。

  然而這次是不知怎的,他也早就湊了上來。

  沈雲試探性的伸出手,向著他那邊傾著身子想去扶她的肩。

  欣然猛地甩過頭向他這邊靠過來,馬尾被甩的間隙散開夾著些白色的暈光被她甩到腦後。

  沈雲的眼裡什麼都不剩下了,禮堂,人流,周圍的座椅,環境的明暗,連著肉眼可見細嫩光滑的少女的白嫩臉蛋和彎曲斜落被夾在唇角的鬢間發也只是一掠而過。

  沈雲呼吸,那束長短間落的發簇也跟著他的呼吸有些漲落,他移不開視線了。

  那姑娘流著淚紅著眼框眼瞼,像是易碎,像是剛歷了風吹,她本就是一位像毛茸茸的貓兒,狐兒,小獸一樣的姑娘。

  周函欣抓著他剛伸過去的手,將它彎在兩個人的中間。

  沈雲有些發抖,他看不了此時的她。

  她輕微的顫動著鼻翼,毫無保留的向他展示她的五官,像是以此昭顯著她真切的存在,生動的在這裡。

  她是真切的在呼吸的生命,在禮堂的這一隅里肆意著帶淚歡欣。

  她藏不住她的狡黠,卻能讓他也不去相信。

  沈雲想向後退,她扯著他的手也跟來。

  另一隻手拉住他的臂膀,不讓他動彈了。

  靠後,貼近,不動,沈雲努力的試圖渙散的眼神也重新凝聚在一起了。

  他從來沒有在同她的相處中表現的強勢過,本想直接脫離的嘗試也失敗了。

  她像是想就此將沈雲俘虜一樣追著他的眼,強逼著他把她將要發生的一切變化都納進視線。

  周函欣淺笑著眨了三次眼。一次是熱戀般歡欣,一次是沉靜中希冀,一次是迷茫中苦痛。

  視線直視間她向他演繹了什麼是在流逝的時間裡衰落的熱烈熱愛,活潑的一切。

  枯寂中,冰冷不知不覺的便墮落而來了。

  欣然,周函欣真切的給他演示了一把什麼叫做失去了高光。

  沈雲散亂的念頭裡不停地在喊著,『是假的,是假的』。

  他的心卻在持續的疼。

  「走」。

  沈雲反抓著周函欣的手。

  他有些害怕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但現在他要滿足他的願望,帶她離開。

  維持秩序的講話聲漸漸大起來了,剛才鼓盪著湧上頭腦的血漸漸回落。

  小姑娘的步子漸漸歡欣,兩個人走的步子越大,她就越像是想要跳起來似的。

  剛走到門口,演講台上的聲音一變。

  「坐在後排的同學往前面坐坐啊,別再往後門走了啊,那不是出口啊。」

  大肚便便的中年男性慢吞吞的講話,沈雲沒理他,後排的燈沒有開,也看不清他們。

  本來就是混學分來的,他們和電氣本院的管理人員沒有任何關係,大不了就是學分不要了。

  後排有人守著了,沈雲也不管他們,繼續一個勁兒的往外走。

  高個的男生說:「叫什麼名字,哪個班長帶的,登記一下。」

  沈雲回了一句:「來遛彎兒的。」

  講演台上又開始說話:「一會兒點名簽到啊,沒在的不計學分。」

  沈雲剛出門,繼續要往前走,拽了拽手,走不動了。

  轉頭疑惑的看她。

  姑娘的肩膀像是一下子就塌了,這次眼睛裡是真的無光了。

  「回去吧。」,邊說她就邊往回走,她走著扯著沈雲頓了一頓,高個的學長拿登記表拍了拍沈雲的肩膀笑著就讓他們又進去了。

  回到座位上,沈雲問她怎麼不出去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就給了他一拳。

  漂亮的眼神像是在說,早出去不就好了,那樣我就不用知道先走不給學分了。

  又像是再說,你不要學分,我還是要的。

  可憐巴巴的。

  沈雲接著沉默,他很想給他一個腦瓜崩,合著他剛才受到的觸動比不過0.5個創新創業學分嗎?

  講演開始沒有幾分鐘這傢伙就睡著了,枕著靠近他這邊的座椅靠背,打著像貓一樣的小呼嚕。

  在她周圍總是氣氛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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