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直面孤獨
這是廣闊海洋中的一片寧靜的水域，水面平滑如鏡，沒有一絲漣漪。平靜的水面下，一個短髮姑娘恬靜地沉睡在水中，時間仿佛在這裡停滯，她依然是那個黃山飛來石旁二十多歲的少女模樣，沒有憂愁，沒有痛苦，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四年了，塗淺溪的本體意識已經在此沉睡四年了。唐婉的意識再未涉足於此，仿佛紅塵中的生活已經讓她遺忘，在識海的某一處，還有一位故人等待著她的喚醒。
嘣~
平靜的水面徒然泛起漣漪，短髮姑娘睫毛微顫，似乎將要醒來。
並不是這片水域發生了變故，而是鄰近的水域，另一個意識所在之地，突然波濤洶湧，巨浪滔天，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突兀地出現在水域中央，高速旋轉，迅速擴散，好像要把一切吞噬其中。那是一種力量的坍塌，一種絕望的呼喊，穿透了沉睡的屏障，觸動了與之休戚相關的這片水域。
嘣~嘣~嘣~
漣漪漸漸劇烈，湧起了浪花，又迅速轉化成席捲一切的海嘯。
短髮姑娘的頭髮隨著劇烈震顫的水波搖擺不定，靈魂深處的顫動叩擊著她的心扉，這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共鳴，她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忽然，她睜開了眼睛，仿佛從噩夢中驚醒。她的目光穿透了水域的界限，看到了臨近的水域中，翻天覆地的劇變，那個久違的身影在洶湧的波濤中掙扎，那曾經強大而清晰的存在，現在變得如此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被巨浪吞噬。
「婉兒妹妹，別來無恙乎？」
她將自己的意識延伸過去，像是一道溫暖的光束穿透了狂風暴雨。
「淺溪姐姐，我...」
唐婉的身影徒勞地抵禦著巨大漩渦的吞噬，感受到來自另一個意識的接觸，她愕然回頭，淚水奪眶而出。
記憶的洪流開始流動，塗淺溪看到了唐婉這四年來所經歷的一切：她的幸福，她的努力，她的成功，她的痛苦，她的絕望，以及最終的崩潰。等到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她也已然淚流滿面。
唐婉淚如泉湧，泣不成聲：「淺溪姐姐，為什麼我那麼努力的去愛，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我珍愛的人，都要遭遇厄運？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殘忍？」
「婉兒妹妹，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一聲嘆息，將唐婉擁入懷中，拍著後背輕聲安慰：「交給我吧，這也是我應該面對的命運。」
...
當塗淺溪的意識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她馬上感到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她低下頭，撫摸著小憂的頭頂，輕聲呼喚他的名字，像呼吸一樣自然地進入了母親的角色。
「媽媽。」小憂一反常態地熱情回應著她，依戀地投入她的懷抱。
這一聲呼喚讓她心底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覺，這一瞬間她就做出了決定，無論面對何種困難，她也絕不會放棄小憂。
是了，唐婉遭受喪夫之痛，小憂是她人生最後的希望，智慧卓絕的她自然無法接受小憂連平常人的水準都達不到。而自己呢，旁觀者清，又自認為不過平常人資質，對小憂的期望本就沒有唐婉那麼高，因此也更能接受現實。
在召集了數位孤獨症領域的專家大牛為小憂會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之後，她並不氣餒。
慢慢來吧，但有一分希望，就盡百分努力，小憂今後能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實在不成，大不了養他一輩子，讓他平安開心終老罷了。
禮貌地送走了各位專家，她獨自一人在房間中思考，面如平湖，眼中似有風暴。
冬月，羅旭回到公司，立即被塗淺溪叫到辦公室。二人閉門交談了很長時間，羅旭出門的時候，滿臉的落寞。
不久，淺溪科技內部開始籌建一個獨立部門——孤獨症研究與干預中心（Autism Research and Intervention Center， ARIC）。這個中心對外高薪招攬心理學、神經科學、內分泌學和遺傳學等多個領域的專家，將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全面探索孤獨症的干預與治癒方法。
很快，淺溪科技對外披露，塗淺溪將卸任總裁職務，由羅旭接任，法人代表同步變更，之後她將分管新成立的ARIC。經過這些年的迅猛發展，淺溪科技早就鳥槍換炮，儼然機器人領域的巨頭，她向301重工一次性轉讓11%的股權，套現了巨額資金。
接著，她利用自己在科技界和商界的影響力和資源，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尋找孤獨症研究領域的頂尖專家。她拋棄了一切清高和顧慮，發動何露、孟行舟、徐春來、馮騏、沈清顏等人的關係牽線搭橋，通過各種渠道求賢，在優厚的薪酬和充分的研究自由條件下，吸引了一大批在孤獨症研究領域有著卓越成就的科學家。
然後，她又和雄安新區政府部門搭上了線，得益於淺溪科技這些年的卓越表現，新區政府大力支持，出台了若干扶助政策，有力削減了ARIC的研發成本，為建立高水平的研發中心提供了堅實基礎。
接下來，她又重金支持國際孤獨症研究學會（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Autism Research，INSAR），雙方簽訂了技術合作框架協議，為ARIC找到了一個強力的合作夥伴。
在資金和政策的加持下，在領導者不惜一切的意志下，全球各地的專家學者陸續來到雄安，ARIC轟轟烈烈地運轉了起來。
心理學研究團隊致力於理解孤獨症兒童的行為和情感模式，開發有效的心理干預策略，以提高他們的社交和溝通能力。
神經科學研究團隊則專注於孤獨症兒童的大腦結構和功能，探索神經可塑性在孤獨症治療中的潛力。
內分泌與激素研究團隊研究激素水平如何影響孤獨症兒童的行為和發育，尋找可能的生物標誌物和治療靶點。
基因研究團隊則通過基因組學和分子生物學的方法，尋找與孤獨症相關的基因變異，為遺傳諮詢和個性化治療提供科學依據。
在發力ARIC期間，她還順帶改進了服務型仿生機器人，新版本的小樂不僅擁有原生小樂的核心能力，還經過特別設計，拓展了心理撫慰、安全護衛、行為輔助等多項能力，以更好地理解和響應孤獨症兒童的需求。
一年後，ARIC在孤獨症的研究上取得了重大進展，經過詳細的診斷，基本排除了小憂的病情由心理、神經、內分泌導致的可能，鎖定了基因變異是小憂患病的最大誘因。
當然，對心理、神經、內分泌領域的研究也並非毫無意義，雖然對小憂無用，但全球數千萬孤獨症患者，有相當大比例是由這些因素導致。
她未做過多考慮，得到新區政府有關部門的許可，依託ARIC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開設了一個非營利性的孤獨症治療機構。這個機構對外開放，以小康家庭能承擔的價格提供高水平的服務，包括孤獨症評估、干預治療和家庭支持。許多被營利性機構高昂的治療費用嚇退的患者家庭，又重燃了希望的曙光。
確定了小憂的病因後，ARIC在基因研究方面的工作遇到了瓶頸。無他，人類的基因段浩若煙海，要找出哪一段是小憂患病的罪魁禍首，難如大海撈針。
面對困境，她發起了一項史無前例的招募計劃，ARIC大量徵召孤獨症、社交恐懼症（社恐）和社交活躍症（社牛）人士作為志願者，在AI的輔助下進行基因比對分析。
對，她就是要用最笨的辦法，通過一輪一輪的比對，把決定人類社交天性的關鍵基因段從基因序列的汪洋大海中找出來。
經過無數個日夜的努力，ARIC終於取得了突破。他們發現了數組與社交行為密切相關的基因變異片段，這些變異片段在不同類型的社交障礙患者中體現出不同的模式。
科學家們沸騰了，曙光就在前方，ASIC長久以來的設想得到了證實，接下來就剩下實踐了。
經過與動物保護組織協商，在國家相關科研單位的支持下，ARIC抓捕並培育了大量黑猩猩和大猩猩，用於進行活體基因編輯研究。一時之間，有些自然保護區的遊客們紛紛驚喜地發現，連山上的猴子都禮貌多了。
研究並不順利，人類和猩猩的基因雖然有99%以上的相似度，但剩下的1%才是決定這兩個物種差異性的關鍵。將志願者正常的基因段編輯到猩猩體內後，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大概率出現脫靶效應，還有一些猩猩甚至出現了排異反應。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哄睡了小憂，給他掖好被角，田語薇急沖沖的推門進來。
「淺溪姐，大發現，大發現啊！」
田語薇眼睛放著光，高興得手舞足蹈。
「別急，慢慢說。」
她冷靜地安撫著心腹愛將的情緒。在她卸任總裁時，田語薇拒絕了她安排的，到民用事業群執掌一個事業部的任命，固執地跟著她到了ARIC，如今已是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田語薇努力平復著心情，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一年多前，有一批實驗體進行活體基因編輯後，經過確認，脫靶率96%，排異率4%，其中重度排異導致死亡兩例。」
「當時有一隻雌性大猩猩實驗體，在判定為脫靶後不久，被發現有孕，不適合留在實驗室，所以我們就近安排到了動物園。」
「四個月前，該實驗體分娩，產下一隻雄性幼年大猩猩，動物園取名為靈靈。」
「近期，靈靈熟練掌握行走攀爬技巧之後，不知怎麼就逃出了大猩猩生活區，然後事情就...就不科學了。」
田語薇遞過來一個平板：「這是動物園發過來的監控視頻，您自己看吧。」
塗淺溪接過來，點開視頻一看，好傢夥，之前看到峨眉山的猴子扯著遊客討吃的都弱爆了，這隻幼崽簡直比猴還精，躺在遊客懷裡，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毛茸茸的小腦袋在遊客身上拱來拱去，不時做個飛吻，哄得好多愛心泛濫的女遊客驚叫連連，主動奉上各種美食。
「淺溪姐，你先看後面的部分。」田語薇湊了過來，拖動了一下進度條。
啊！這是什麼場面？
靈靈跑到了鳥類展區外面，像聖誕老人發禮物一樣，把吃不完的零食隔著鐵絲網餵給鸚鵡、錦雞、山雀。
靈靈鑽進了長臂猿的籠子，兩個不同物種的生物在高低錯落的樹枝繩索上來回追逐，來了場精彩的跑酷比賽。
靈靈翻越了大熊貓區的護欄，和大熊貓幼崽一起嬉戲，旁邊一隻雄壯的成年大熊貓，啃著竹子熟視無睹。
尤其是下一個畫面，驚呆了她的下巴。
獅虎山，一隻成年猛虎側臥在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靈靈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大搖大擺地走到老虎身邊，撓起了老虎的肚皮，老虎睜開眼睛瞥了它一眼，又翻個身繼續睡。
「很神奇吧，這種人見人愛的特質，簡直跨越了物種的界限，太難以置信了，太難以形容了。對了，我還給這種特質起了個很中二的名字呢！」
沒想到田語薇還有一顆少女心呢，塗淺溪忍不住莞爾，好奇問道：「什麼名字？」
「通靈之體！夠貼切吧？」
「通靈之體。」塗淺溪琢磨著這個詞，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她也沒有多想，當即發出指示：「核查實驗記錄，找出靈靈的母親身上移植的基因片段來自哪一位志願者。」
「哦，對，我馬上查。」田語薇一個激靈，快步跑到一台電腦面前坐下，輸入密碼，開始劈里啪啦的查詢資料庫。
片刻，她雙眼瞪大，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滿臉都是驚愕之色。她魂不守舍地站起身來，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淺溪姐，志願者的身份確認了。」
「是誰？」
「就是...就是你自己。」
四年了，塗淺溪的本體意識已經在此沉睡四年了。唐婉的意識再未涉足於此，仿佛紅塵中的生活已經讓她遺忘，在識海的某一處，還有一位故人等待著她的喚醒。
嘣~
平靜的水面徒然泛起漣漪，短髮姑娘睫毛微顫，似乎將要醒來。
並不是這片水域發生了變故，而是鄰近的水域，另一個意識所在之地，突然波濤洶湧，巨浪滔天，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突兀地出現在水域中央，高速旋轉，迅速擴散，好像要把一切吞噬其中。那是一種力量的坍塌，一種絕望的呼喊，穿透了沉睡的屏障，觸動了與之休戚相關的這片水域。
嘣~嘣~嘣~
漣漪漸漸劇烈，湧起了浪花，又迅速轉化成席捲一切的海嘯。
短髮姑娘的頭髮隨著劇烈震顫的水波搖擺不定，靈魂深處的顫動叩擊著她的心扉，這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共鳴，她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忽然，她睜開了眼睛，仿佛從噩夢中驚醒。她的目光穿透了水域的界限，看到了臨近的水域中，翻天覆地的劇變，那個久違的身影在洶湧的波濤中掙扎，那曾經強大而清晰的存在，現在變得如此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被巨浪吞噬。
「婉兒妹妹，別來無恙乎？」
她將自己的意識延伸過去，像是一道溫暖的光束穿透了狂風暴雨。
「淺溪姐姐，我...」
唐婉的身影徒勞地抵禦著巨大漩渦的吞噬，感受到來自另一個意識的接觸，她愕然回頭，淚水奪眶而出。
記憶的洪流開始流動，塗淺溪看到了唐婉這四年來所經歷的一切：她的幸福，她的努力，她的成功，她的痛苦，她的絕望，以及最終的崩潰。等到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她也已然淚流滿面。
唐婉淚如泉湧，泣不成聲：「淺溪姐姐，為什麼我那麼努力的去愛，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我珍愛的人，都要遭遇厄運？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殘忍？」
「婉兒妹妹，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一聲嘆息，將唐婉擁入懷中，拍著後背輕聲安慰：「交給我吧，這也是我應該面對的命運。」
...
當塗淺溪的意識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她馬上感到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她低下頭，撫摸著小憂的頭頂，輕聲呼喚他的名字，像呼吸一樣自然地進入了母親的角色。
「媽媽。」小憂一反常態地熱情回應著她，依戀地投入她的懷抱。
這一聲呼喚讓她心底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覺，這一瞬間她就做出了決定，無論面對何種困難，她也絕不會放棄小憂。
是了，唐婉遭受喪夫之痛，小憂是她人生最後的希望，智慧卓絕的她自然無法接受小憂連平常人的水準都達不到。而自己呢，旁觀者清，又自認為不過平常人資質，對小憂的期望本就沒有唐婉那麼高，因此也更能接受現實。
在召集了數位孤獨症領域的專家大牛為小憂會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之後，她並不氣餒。
慢慢來吧，但有一分希望，就盡百分努力，小憂今後能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實在不成，大不了養他一輩子，讓他平安開心終老罷了。
禮貌地送走了各位專家，她獨自一人在房間中思考，面如平湖，眼中似有風暴。
冬月，羅旭回到公司，立即被塗淺溪叫到辦公室。二人閉門交談了很長時間，羅旭出門的時候，滿臉的落寞。
不久，淺溪科技內部開始籌建一個獨立部門——孤獨症研究與干預中心（Autism Research and Intervention Center， ARIC）。這個中心對外高薪招攬心理學、神經科學、內分泌學和遺傳學等多個領域的專家，將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全面探索孤獨症的干預與治癒方法。
很快，淺溪科技對外披露，塗淺溪將卸任總裁職務，由羅旭接任，法人代表同步變更，之後她將分管新成立的ARIC。經過這些年的迅猛發展，淺溪科技早就鳥槍換炮，儼然機器人領域的巨頭，她向301重工一次性轉讓11%的股權，套現了巨額資金。
接著，她利用自己在科技界和商界的影響力和資源，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尋找孤獨症研究領域的頂尖專家。她拋棄了一切清高和顧慮，發動何露、孟行舟、徐春來、馮騏、沈清顏等人的關係牽線搭橋，通過各種渠道求賢，在優厚的薪酬和充分的研究自由條件下，吸引了一大批在孤獨症研究領域有著卓越成就的科學家。
然後，她又和雄安新區政府部門搭上了線，得益於淺溪科技這些年的卓越表現，新區政府大力支持，出台了若干扶助政策，有力削減了ARIC的研發成本，為建立高水平的研發中心提供了堅實基礎。
接下來，她又重金支持國際孤獨症研究學會（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Autism Research，INSAR），雙方簽訂了技術合作框架協議，為ARIC找到了一個強力的合作夥伴。
在資金和政策的加持下，在領導者不惜一切的意志下，全球各地的專家學者陸續來到雄安，ARIC轟轟烈烈地運轉了起來。
心理學研究團隊致力於理解孤獨症兒童的行為和情感模式，開發有效的心理干預策略，以提高他們的社交和溝通能力。
神經科學研究團隊則專注於孤獨症兒童的大腦結構和功能，探索神經可塑性在孤獨症治療中的潛力。
內分泌與激素研究團隊研究激素水平如何影響孤獨症兒童的行為和發育，尋找可能的生物標誌物和治療靶點。
基因研究團隊則通過基因組學和分子生物學的方法，尋找與孤獨症相關的基因變異，為遺傳諮詢和個性化治療提供科學依據。
在發力ARIC期間，她還順帶改進了服務型仿生機器人，新版本的小樂不僅擁有原生小樂的核心能力，還經過特別設計，拓展了心理撫慰、安全護衛、行為輔助等多項能力，以更好地理解和響應孤獨症兒童的需求。
一年後，ARIC在孤獨症的研究上取得了重大進展，經過詳細的診斷，基本排除了小憂的病情由心理、神經、內分泌導致的可能，鎖定了基因變異是小憂患病的最大誘因。
當然，對心理、神經、內分泌領域的研究也並非毫無意義，雖然對小憂無用，但全球數千萬孤獨症患者，有相當大比例是由這些因素導致。
她未做過多考慮，得到新區政府有關部門的許可，依託ARIC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開設了一個非營利性的孤獨症治療機構。這個機構對外開放，以小康家庭能承擔的價格提供高水平的服務，包括孤獨症評估、干預治療和家庭支持。許多被營利性機構高昂的治療費用嚇退的患者家庭，又重燃了希望的曙光。
確定了小憂的病因後，ARIC在基因研究方面的工作遇到了瓶頸。無他，人類的基因段浩若煙海，要找出哪一段是小憂患病的罪魁禍首，難如大海撈針。
面對困境，她發起了一項史無前例的招募計劃，ARIC大量徵召孤獨症、社交恐懼症（社恐）和社交活躍症（社牛）人士作為志願者，在AI的輔助下進行基因比對分析。
對，她就是要用最笨的辦法，通過一輪一輪的比對，把決定人類社交天性的關鍵基因段從基因序列的汪洋大海中找出來。
經過無數個日夜的努力，ARIC終於取得了突破。他們發現了數組與社交行為密切相關的基因變異片段，這些變異片段在不同類型的社交障礙患者中體現出不同的模式。
科學家們沸騰了，曙光就在前方，ASIC長久以來的設想得到了證實，接下來就剩下實踐了。
經過與動物保護組織協商，在國家相關科研單位的支持下，ARIC抓捕並培育了大量黑猩猩和大猩猩，用於進行活體基因編輯研究。一時之間，有些自然保護區的遊客們紛紛驚喜地發現，連山上的猴子都禮貌多了。
研究並不順利，人類和猩猩的基因雖然有99%以上的相似度，但剩下的1%才是決定這兩個物種差異性的關鍵。將志願者正常的基因段編輯到猩猩體內後，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大概率出現脫靶效應，還有一些猩猩甚至出現了排異反應。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哄睡了小憂，給他掖好被角，田語薇急沖沖的推門進來。
「淺溪姐，大發現，大發現啊！」
田語薇眼睛放著光，高興得手舞足蹈。
「別急，慢慢說。」
她冷靜地安撫著心腹愛將的情緒。在她卸任總裁時，田語薇拒絕了她安排的，到民用事業群執掌一個事業部的任命，固執地跟著她到了ARIC，如今已是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田語薇努力平復著心情，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一年多前，有一批實驗體進行活體基因編輯後，經過確認，脫靶率96%，排異率4%，其中重度排異導致死亡兩例。」
「當時有一隻雌性大猩猩實驗體，在判定為脫靶後不久，被發現有孕，不適合留在實驗室，所以我們就近安排到了動物園。」
「四個月前，該實驗體分娩，產下一隻雄性幼年大猩猩，動物園取名為靈靈。」
「近期，靈靈熟練掌握行走攀爬技巧之後，不知怎麼就逃出了大猩猩生活區，然後事情就...就不科學了。」
田語薇遞過來一個平板：「這是動物園發過來的監控視頻，您自己看吧。」
塗淺溪接過來，點開視頻一看，好傢夥，之前看到峨眉山的猴子扯著遊客討吃的都弱爆了，這隻幼崽簡直比猴還精，躺在遊客懷裡，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毛茸茸的小腦袋在遊客身上拱來拱去，不時做個飛吻，哄得好多愛心泛濫的女遊客驚叫連連，主動奉上各種美食。
「淺溪姐，你先看後面的部分。」田語薇湊了過來，拖動了一下進度條。
啊！這是什麼場面？
靈靈跑到了鳥類展區外面，像聖誕老人發禮物一樣，把吃不完的零食隔著鐵絲網餵給鸚鵡、錦雞、山雀。
靈靈鑽進了長臂猿的籠子，兩個不同物種的生物在高低錯落的樹枝繩索上來回追逐，來了場精彩的跑酷比賽。
靈靈翻越了大熊貓區的護欄，和大熊貓幼崽一起嬉戲，旁邊一隻雄壯的成年大熊貓，啃著竹子熟視無睹。
尤其是下一個畫面，驚呆了她的下巴。
獅虎山，一隻成年猛虎側臥在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靈靈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大搖大擺地走到老虎身邊，撓起了老虎的肚皮，老虎睜開眼睛瞥了它一眼，又翻個身繼續睡。
「很神奇吧，這種人見人愛的特質，簡直跨越了物種的界限，太難以置信了，太難以形容了。對了，我還給這種特質起了個很中二的名字呢！」
沒想到田語薇還有一顆少女心呢，塗淺溪忍不住莞爾，好奇問道：「什麼名字？」
「通靈之體！夠貼切吧？」
「通靈之體。」塗淺溪琢磨著這個詞，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她也沒有多想，當即發出指示：「核查實驗記錄，找出靈靈的母親身上移植的基因片段來自哪一位志願者。」
「哦，對，我馬上查。」田語薇一個激靈，快步跑到一台電腦面前坐下，輸入密碼，開始劈里啪啦的查詢資料庫。
片刻，她雙眼瞪大，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滿臉都是驚愕之色。她魂不守舍地站起身來，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淺溪姐，志願者的身份確認了。」
「是誰？」
「就是...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