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胎中之謎
「此木如此凶戾，究竟是何根腳？」
幻境外，胡濙冰冷的眼神閃過一絲厭惡，正神試煉考察心性，此幻境中人放縱心性，趨惡避善，自是引他不悅。
黃愷凝神查探一番，答曰：「此乃徽州婺源靈丘山神荊青，在案卷中登記的根腳是婺源山林中荊棘成精，不過從幻境景象中看，倒像《九州異木志》所載絞殺樹，他並非此次申請試煉之人，應當是誤入幻境。」
胡濙不置可否，追問道：「那正主淺溪子在何處？為何不展現她的試煉景象？」
「下神正在查，正在查......」黃愷接連打出數道法訣，仍未定位到唐婉位置，不由得頭上冒汗。
胡濙無奈將視線再次投向幻境。
幻境中，荊青在無盡的森林中尋覓，終遇一株前所未見之巨木。此樹周遭百米之地，儘是黑黢黢一片，草木不生，唯有其綠葉繁茂，樹幹聳入雲端，枝頭掛滿似梨非梨的赤紅果實，令荊青垂涎欲滴。
他依循往昔千百次之行徑，在巨木之側伸展根須，揮舞無數枝蔓，纏繞住巨木之軀幹與枝椏。然而，此次卻異於往常，巨木之皮在荊青纏繞之下破裂，溢出乳白之汁液。
他不可避免地觸及此汁，頓感劇毒侵襲，全身麻痹，意識中雖咆哮欲退，然其殺戮本能與進食之欲愈演愈烈，終是無力回天，眼睜睜看著自身中毒愈深。
「此木倒是罕見，毒性如此猛烈，竟連絞殺樹也抵禦不了！」幻境外，胡濙嘖嘖稱奇。
黃愷插話道：「此木亦是《九州異木志》中所載，名曰箭毒木，亦稱見血封喉，山野之民取其汁液淬箭，能毒殺猛獸。」
幻境中，荊青已至瀕死之際，箭毒木突然轟然倒塌，他僥倖撿回一命，然劇毒深入骨髓，令他動彈不得，亦失去了離地行走之能。
他正自慶幸之際，忽聞頭上鳥鳴，一灘命中注定的鳥糞劃破天際，落在他的樹根旁。
鳥糞之中，混雜著一粒種子，緩緩生根發芽，柔軟而細長的枝蔓纏繞上他的樹幹，漸漸深入他的身體，開始一絲一縷地吸取他的養分。
不！不要！
荊青心中湧起無盡恐懼，他這一生，以掠食他木為生，未料終成他木之食。他痛恨自己的本性，痛恨自己的貪婪無度，然一切已晚。他只能眼睜睜地成為砧板上的魚肉，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
恐懼、絕望、痛苦、悔恨......
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襲來，他的心境徹底崩潰。
胡濙與黃愷對視一眼，皆是眉頭緊鎖，此刻荊青已經徹底沉淪，而幻境仍在運轉，自然是因為幻境中另有其人。
「還未尋到淺溪子蹤跡嗎？」胡濙語氣中已有不悅。
黃愷汗出如漿，戰戰兢兢道：「小神窮盡秘法推演，隱約定位到淺溪子方位，似在湖廣荊州府一帶，已經超出南直隸範圍，實非小神權柄能及。」
胡濙一怔，臉色嚴峻起來，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報五嶽神殿，請湖廣伏嶺山神協助查探。」
話音剛落，渾天儀上光幕景象突變，正中現出一位氣勢沉凝的偉男子，頭戴九旒平天冠，身披玄色袞龍袍，淵渟岳峙，不動如山，看不清面目。
胡濙一見此男子形象，立即單膝跪地，拱手肅容，恭敬道：「下神南直隸伏嶺玄誠子，參見東嶽帝君。」
黃愷更是恭敬，雙膝跪地，低頭道：「小神南直隸星官星辰子，參見東嶽帝君。」
光幕中男子微微點頭，淡淡道：「休寧水君幻境異變另有隱情，朕已有安排，爾等勿需理會。」
二人異口同聲：「謹遵帝君諭令！」
男子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光幕也隨之暗淡。
「恭送帝君！」二人拱手為禮。
「奇怪！區區一縣從神開啟試煉，竟引得帝君親下諭令，又語焉不詳，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胡濙一歪頭，看向黃愷，「星辰子，你怎麼看？」
黃愷連忙答話：「帝君既下諭令，我等不便再插手，只等試煉結束後，便可知分曉。」
「非也。怎麼說休寧水君也是本神君治下，豈可置之不理，你自去忙碌，本神君先找岳征了解一下情況。」
胡濙搖搖頭，一步跨出紫金山，化作流光而去。
「恭送神君！」黃愷拱手施禮，待上神離去，捻須喃喃自語：「試煉幻境因人而異，徽州府到荊州府遠隔千里，怎就跑那麼遠去了。」
永樂二十二年十月末，大明帝國湖廣荊州府監利縣。
哇~哇~嗚嗚...
不對，是公元2004年，華夏共和國湖北省荊州市監利縣。
縣人民醫院婦產科，伴隨著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一位滿頭大汗的護士用手肘頂開了產科的大門，高聲問道：「302床家屬在嗎？」
「在呢，在呢。」
一群人圍上去，為首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手足無措，面上神色，三分忐忑七分期待。
「產婦李蘭芳，丈夫塗建國，是你嗎？」
「是...是我，我是塗建國。」
「你媳婦生了哈，女娃，五斤九兩，母女平安。」
「多謝護士，多謝醫生...」
喜意從男人面間眼角迸射出來，他仿佛呆傻了，愣在原地，只知道機械地道謝。
護士對這種悲歡場面見得多了，又接著催促:「娃起名了沒得？」
「起了，起了。」男人忙不迭地回答：「叫塗淺溪，深淺的淺，溪水的溪。」
「知道了，在外面等著，一會有人把娃推出來，你確認簽字，再跟著去育嬰室見產婦。」
護士丟下一句，回頭就走，邊走邊小聲嘀咕：「咋起的名字哦，這麼多水，小丫頭還不得是個哭氣包。」
哐當一聲，產科的門又關上了。
「恭喜！恭喜！」
旁邊等待的眾人紛紛道謝，男人這才回過神來，眉開眼笑地抱拳還禮。
有人問：「是頭胎嗎？」
「是呢，是呢。」男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人群中不乏羨慕之聲：「頭胎生丫頭好啊，隔五年還能再生二胎。」
不一會，一個年輕的護士推著嬰兒床出來了，床頭掛著手寫的名牌記錄著嬰兒信息。
姓名：塗淺溪；性別：女；出生時間：2004年7月26日12點20；身長：50cm；體重：2950g。
塗建國欣喜地迎上去，打眼一瞧，女嬰皮膚粉紅，頭上胎毛已有寸許長，正閉著眼睛酣睡，圓滾滾的臉蛋一點褶皺也沒有，粉雕玉琢特別漂亮，看眉眼與他有七八分相似。他一見就心生歡喜，連忙在護士的催促下簽了字，喜滋滋地跟去育嬰室，一路晃晃悠悠，像踩在棉花上。
在育嬰室等了許久，終於有護工推著他媳婦李蘭方過來，她臉色蒼白，仰躺在床上，手上插著針管，長發汗透了，一縷一縷地沾濕在額頭上。
一見塗建國，李蘭芳哇哇大哭，邊哭邊罵：「你這混球害死我了，嗚嗚嗚，疼得我不想活了，嗚嗚，打死不生二胎了.......」
塗建國連忙抱著媳婦，陪著小心安慰，李蘭芳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又喊著要看娃。塗建國將嬰兒床推到她的床邊，她側頭一看，又嗚嗚地哭起了，怎麼都止不住。
「嗚嗚，娃怎麼和你長得那麼像，嗚嗚，一點都不像我，嗚嗚，老娘白受這趟罪了，嗚嗚......」
塗建國手足無措，只能絞盡腦汁安慰，說些什麼「娃還小，長相還未定型」，「興許越長越像媽」之類，哄到媳婦哭累了，也就睡著了。
旁邊嬰兒床上，小寶貝渾然不知父母的愛恨糾葛，雙手高舉抱頭，雙腿維持著母胎中的彎曲姿勢，裹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時光如長河無始無終，沒有人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長河滾滾向前，又分出無數分支，涓涓細流如溪如河數不勝數。或許是天意的安排，抑或是宿命的輪迴，沒有人能想到，一個幼小的靈魂，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踏入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溪流。
幻境外，胡濙冰冷的眼神閃過一絲厭惡，正神試煉考察心性，此幻境中人放縱心性，趨惡避善，自是引他不悅。
黃愷凝神查探一番，答曰：「此乃徽州婺源靈丘山神荊青，在案卷中登記的根腳是婺源山林中荊棘成精，不過從幻境景象中看，倒像《九州異木志》所載絞殺樹，他並非此次申請試煉之人，應當是誤入幻境。」
胡濙不置可否，追問道：「那正主淺溪子在何處？為何不展現她的試煉景象？」
「下神正在查，正在查......」黃愷接連打出數道法訣，仍未定位到唐婉位置，不由得頭上冒汗。
胡濙無奈將視線再次投向幻境。
幻境中，荊青在無盡的森林中尋覓，終遇一株前所未見之巨木。此樹周遭百米之地，儘是黑黢黢一片，草木不生，唯有其綠葉繁茂，樹幹聳入雲端，枝頭掛滿似梨非梨的赤紅果實，令荊青垂涎欲滴。
他依循往昔千百次之行徑，在巨木之側伸展根須，揮舞無數枝蔓，纏繞住巨木之軀幹與枝椏。然而，此次卻異於往常，巨木之皮在荊青纏繞之下破裂，溢出乳白之汁液。
他不可避免地觸及此汁，頓感劇毒侵襲，全身麻痹，意識中雖咆哮欲退，然其殺戮本能與進食之欲愈演愈烈，終是無力回天，眼睜睜看著自身中毒愈深。
「此木倒是罕見，毒性如此猛烈，竟連絞殺樹也抵禦不了！」幻境外，胡濙嘖嘖稱奇。
黃愷插話道：「此木亦是《九州異木志》中所載，名曰箭毒木，亦稱見血封喉，山野之民取其汁液淬箭，能毒殺猛獸。」
幻境中，荊青已至瀕死之際，箭毒木突然轟然倒塌，他僥倖撿回一命，然劇毒深入骨髓，令他動彈不得，亦失去了離地行走之能。
他正自慶幸之際，忽聞頭上鳥鳴，一灘命中注定的鳥糞劃破天際，落在他的樹根旁。
鳥糞之中，混雜著一粒種子，緩緩生根發芽，柔軟而細長的枝蔓纏繞上他的樹幹，漸漸深入他的身體，開始一絲一縷地吸取他的養分。
不！不要！
荊青心中湧起無盡恐懼，他這一生，以掠食他木為生，未料終成他木之食。他痛恨自己的本性，痛恨自己的貪婪無度，然一切已晚。他只能眼睜睜地成為砧板上的魚肉，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
恐懼、絕望、痛苦、悔恨......
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襲來，他的心境徹底崩潰。
胡濙與黃愷對視一眼，皆是眉頭緊鎖，此刻荊青已經徹底沉淪，而幻境仍在運轉，自然是因為幻境中另有其人。
「還未尋到淺溪子蹤跡嗎？」胡濙語氣中已有不悅。
黃愷汗出如漿，戰戰兢兢道：「小神窮盡秘法推演，隱約定位到淺溪子方位，似在湖廣荊州府一帶，已經超出南直隸範圍，實非小神權柄能及。」
胡濙一怔，臉色嚴峻起來，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報五嶽神殿，請湖廣伏嶺山神協助查探。」
話音剛落，渾天儀上光幕景象突變，正中現出一位氣勢沉凝的偉男子，頭戴九旒平天冠，身披玄色袞龍袍，淵渟岳峙，不動如山，看不清面目。
胡濙一見此男子形象，立即單膝跪地，拱手肅容，恭敬道：「下神南直隸伏嶺玄誠子，參見東嶽帝君。」
黃愷更是恭敬，雙膝跪地，低頭道：「小神南直隸星官星辰子，參見東嶽帝君。」
光幕中男子微微點頭，淡淡道：「休寧水君幻境異變另有隱情，朕已有安排，爾等勿需理會。」
二人異口同聲：「謹遵帝君諭令！」
男子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光幕也隨之暗淡。
「恭送帝君！」二人拱手為禮。
「奇怪！區區一縣從神開啟試煉，竟引得帝君親下諭令，又語焉不詳，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胡濙一歪頭，看向黃愷，「星辰子，你怎麼看？」
黃愷連忙答話：「帝君既下諭令，我等不便再插手，只等試煉結束後，便可知分曉。」
「非也。怎麼說休寧水君也是本神君治下，豈可置之不理，你自去忙碌，本神君先找岳征了解一下情況。」
胡濙搖搖頭，一步跨出紫金山，化作流光而去。
「恭送神君！」黃愷拱手施禮，待上神離去，捻須喃喃自語：「試煉幻境因人而異，徽州府到荊州府遠隔千里，怎就跑那麼遠去了。」
永樂二十二年十月末，大明帝國湖廣荊州府監利縣。
哇~哇~嗚嗚...
不對，是公元2004年，華夏共和國湖北省荊州市監利縣。
縣人民醫院婦產科，伴隨著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一位滿頭大汗的護士用手肘頂開了產科的大門，高聲問道：「302床家屬在嗎？」
「在呢，在呢。」
一群人圍上去，為首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手足無措，面上神色，三分忐忑七分期待。
「產婦李蘭芳，丈夫塗建國，是你嗎？」
「是...是我，我是塗建國。」
「你媳婦生了哈，女娃，五斤九兩，母女平安。」
「多謝護士，多謝醫生...」
喜意從男人面間眼角迸射出來，他仿佛呆傻了，愣在原地，只知道機械地道謝。
護士對這種悲歡場面見得多了，又接著催促:「娃起名了沒得？」
「起了，起了。」男人忙不迭地回答：「叫塗淺溪，深淺的淺，溪水的溪。」
「知道了，在外面等著，一會有人把娃推出來，你確認簽字，再跟著去育嬰室見產婦。」
護士丟下一句，回頭就走，邊走邊小聲嘀咕：「咋起的名字哦，這麼多水，小丫頭還不得是個哭氣包。」
哐當一聲，產科的門又關上了。
「恭喜！恭喜！」
旁邊等待的眾人紛紛道謝，男人這才回過神來，眉開眼笑地抱拳還禮。
有人問：「是頭胎嗎？」
「是呢，是呢。」男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人群中不乏羨慕之聲：「頭胎生丫頭好啊，隔五年還能再生二胎。」
不一會，一個年輕的護士推著嬰兒床出來了，床頭掛著手寫的名牌記錄著嬰兒信息。
姓名：塗淺溪；性別：女；出生時間：2004年7月26日12點20；身長：50cm；體重：2950g。
塗建國欣喜地迎上去，打眼一瞧，女嬰皮膚粉紅，頭上胎毛已有寸許長，正閉著眼睛酣睡，圓滾滾的臉蛋一點褶皺也沒有，粉雕玉琢特別漂亮，看眉眼與他有七八分相似。他一見就心生歡喜，連忙在護士的催促下簽了字，喜滋滋地跟去育嬰室，一路晃晃悠悠，像踩在棉花上。
在育嬰室等了許久，終於有護工推著他媳婦李蘭方過來，她臉色蒼白，仰躺在床上，手上插著針管，長發汗透了，一縷一縷地沾濕在額頭上。
一見塗建國，李蘭芳哇哇大哭，邊哭邊罵：「你這混球害死我了，嗚嗚嗚，疼得我不想活了，嗚嗚，打死不生二胎了.......」
塗建國連忙抱著媳婦，陪著小心安慰，李蘭芳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又喊著要看娃。塗建國將嬰兒床推到她的床邊，她側頭一看，又嗚嗚地哭起了，怎麼都止不住。
「嗚嗚，娃怎麼和你長得那麼像，嗚嗚，一點都不像我，嗚嗚，老娘白受這趟罪了，嗚嗚......」
塗建國手足無措，只能絞盡腦汁安慰，說些什麼「娃還小，長相還未定型」，「興許越長越像媽」之類，哄到媳婦哭累了，也就睡著了。
旁邊嬰兒床上，小寶貝渾然不知父母的愛恨糾葛，雙手高舉抱頭，雙腿維持著母胎中的彎曲姿勢，裹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時光如長河無始無終，沒有人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長河滾滾向前，又分出無數分支，涓涓細流如溪如河數不勝數。或許是天意的安排，抑或是宿命的輪迴，沒有人能想到，一個幼小的靈魂，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踏入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