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世情嫌簡不嫌虛
初五，老栓駕著小馬車送玉蓉和客兒去劉家。
玉蓉下車，輕叩門栓。
「爹，娘，哥哥，玉蓉來見！」
「來了！」大嫂跑過來接玉蓉。
「玉蓉，客兒，快進來，爹娘等你呢！栓叔，您快帶車進來吧。中堂下首有個小桌，上面給您備的乾果！」
「謝大少奶奶！」
「客兒！我的心肝，讓舅母看看長高沒？」
「舅母！我長高了兩指了，表兄呢？我大叔母的棗餅要給他們嘗去！」
「你表兄們在樓上呢，去吧。跟你大舅一塊兒寫大字呢！」
「客兒，我在家怎麼教你的？別忘了。」
「母親，我先去給外祖父外祖母問安，再去找表兄們。」
「對了，還要給大舅問安。」
「是，母親！」
客兒先去中堂見外祖父母，磕頭。「外祖父外祖母在上，外孫客兒來給您拜年了！祝外祖父外祖母安康！」
「好！好！乖！來！給你的紅包！」
「謝祖父祖母恩！」
「好！要好好念書！學有所成！去找你大舅舅吧，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去你二舅母娘家了。」
「謝祖父祖母疼愛。我去找舅舅了。」
「去吧！」兩個老人看著客兒，外甥肖舅，跟兒子們長的倒比幾個孫子更像。真是打心底里覺得喜歡。
客兒趕緊把紅包給了母親。自己爬到樓上找舅舅和表兄去了。
「父親母親在上，玉蓉祝父母安康。」
「好，好，我與你母親都好。來，這是紅包。拿著。」
「父親母親，客兒有了。」
「給你的。你永遠是爹娘的乖女兒。」
「父親，母親。玉蓉該孝敬您二老的。不用了。」
劉母招呼著玉蓉過去。拉著玉蓉的手，摸摸臉，摸摸手。
「我的兒，瘦了。」
劉老太太的眼淚忍不住又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吃的不好了吧。你拿著，蓉兒，這是家裡給的。這院子就是家裡，以後常回來，看看你爹娘，你倆個哥哥也要看見你才放心。」
大嫂也眼睛紅了，過去把跪在母親身邊的玉蓉扶起來。
「玉蓉，這就是你的家。你大哥哥跟我都想你呢。還有，你大哥哥說了，如今店裡有幾個客人剛好有幾副舊畫，拿出去補救，又怕人家補的不細。剛好，你如今住的近了，想著過幾天拿給你，咱們自己家的買賣，自己人最可靠。你自幼有這一手補畫的本領，如今咱們一家人在一處，可以一起把這門生意招攬過來，新畫，舊畫咱們都能經營。你看，如今你來了，咱們一家子也團圓了。以後常來，爹娘和你哥哥嫂嫂們想你的。」嫂子摸了眼淚靠著玉蓉聊著。
玉蓉靠著大嫂，小時候，大嫂剛嫁過來，她跟大嫂呆了有五六年，長嫂如母，她出嫁時，心理怕敏之是個脾氣暴躁的病人。嫂子也是這麼安慰她，說，當時嫁過來也怕大哥哥脾氣不好，誰想到大哥如此知書達禮。雖然盲婚啞嫁，到底也是萬幸能遇到寬厚的人，結為夫婦。玉蓉才安心睡了，那日在馬車上嫂子陪她一路到仙霞山。兩個人才分開。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客兒已到入學的年紀，大哥哥家的兩個孩子比客兒大三四歲，都快十歲上了。
玉蓉跟爹娘和大嫂聊了一會，就跟著大嫂去小廚房準備午飯了。
大嫂想著玉蓉愛吃的酥魚，糖醋魚，客兒愛吃紅燒肉，大鍋燉好，放罈子里，悶的入味了，蒸在灶上，糖漬的糯米蓮藕，蓮子，新鮮的青菜炒了，蓮藕排骨湯也燉的糯了，姑嫂兩個人裝盤，擺好。大哥哥去進貨時帶回的今年新舂的稻米，噴香的蒸了一盆。宴席擺開，家人圍坐在一處，這麼多年，玉蓉一直沒回家過年，如今，也是團圓了。雖然敏之不在了，但是客兒在，也是安慰。劉老爺舉起茶，準備開席。
「今年玉蓉回家，我們一家團圓了。玉蓉，你娘，你大嫂都想你，今日的菜是你未出嫁那時候愛吃的，你多吃些。嘗嘗是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此時，敏之走了快兩個月，玉蓉此時想著敏之是同兩月前一般的難過。低了下頭，又覺得父母年事已高，不能掃興，忍了淚水，慢慢喝了口茶，準備吃這一頓年飯。
菜是童年的味道，嫂子操持家務多年，味道更好了，可終是吃不出小時候那般的無憂無慮。
客兒好久沒吃這麼好的菜了，外祖父拉著他坐身邊，一個勁往他碗裡夾肉，倒是小肚子都鼓囊囊的，來時還又跑又跳，現在都挪不動步子了。
幾個表哥，吃不了全席，都中途跑到屋外玩竹馬去了。
玉蓉臨走時，大哥給她帶了一副舊畫，有一塊霉了，讓玉蓉拿回去修，那畫上有片林子，兩棵樹沒了樹枝，要補好。玉蓉聽了哥哥說的幾個要補的地方，說回去試試。哥哥說，這畫收過來時沒幾個錢，先練練，回頭補的好就是招牌，好招攬客人來補畫。
玉蓉回了自己的小院，就開始擺好大桌，綁好頭髮袖子，鋪好白布，鋪好畫，燒好滾水，備好毛筆，先把畫展平，用滾水把畫打透，這已經出了一身汗，又怕髒了畫，一遍遍拿布擦汗，等打透了，就從被面把畫揭開，要細細的把漿糊化開，一點點揭，不能破一點畫，再把畫收拾乾淨，屋子裡不能生大火，要用熱水的水汽熏著，把畫蒸乾，第二日，等畫半干，補畫，再把畫芯下的桌子鋪上裱畫的錦布，干透了，用漿糊刷好，不能急，要一點點刷一點點貼，不能起一點褶子，貼好後上畫軸，是紅木的。上好後，還要慢慢恢復溫度，防止開裂。這麼一頓下來，整整到元宵節。玉蓉累的脫了一層皮。但總算是把畫修好了，自己在家裡睡了一天。第二天，又要回劉家去吃元宵。
「好呀！小妹，這畫補的比秋旅圖還要好。玉蓉，你辛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補補身體。往後，咱們家能多一分收益了。你可幫了大忙。」
「大哥，下次我能補的再好些。只是這一旬只能補一副畫。」
「你別急，這生意，不圖快，你細細的補，有的畫，要兩個月也不新鮮。你就慢慢補，時間上就讓他們等。你這一手的補畫之能，可是不輸那些男人。我的妹妹自然是比外人強。」
「大哥說笑了。我比不上那些名家。」
「改天我把在蘇州府找名匠人補的那副《松鶴圖》拿來，你看看，他咋補的。以後慢慢的，你就能集百家之長了。」
「多謝大哥。玉蓉一定好好學。」
「往後咱們兄妹齊心，這嘉定乃至蘇州府的補畫生意，咱就能招攬了。」大哥哥頓時感覺還是妹妹回來好。妹妹多年照顧敏之，這些本領再不用怕是真的荒廢了。如今妹妹自己找份丟不掉的營生才好安身立命。
「行了，玉蓉累了這麼多天，我做的湯圓，還有糯米糕，今日有雞湯，熬了給玉蓉補補。」大嫂催大哥快些讓玉蓉吃飯。
「哈哈，看看我，光想著畫了。咱們吃飯去。」
這麼鬧元宵，過了晌午，劉老太太才依依不捨別了女兒。客兒節後要去上義學了。開心的不行。
玉蓉下車，輕叩門栓。
「爹，娘，哥哥，玉蓉來見！」
「來了！」大嫂跑過來接玉蓉。
「玉蓉，客兒，快進來，爹娘等你呢！栓叔，您快帶車進來吧。中堂下首有個小桌，上面給您備的乾果！」
「謝大少奶奶！」
「客兒！我的心肝，讓舅母看看長高沒？」
「舅母！我長高了兩指了，表兄呢？我大叔母的棗餅要給他們嘗去！」
「你表兄們在樓上呢，去吧。跟你大舅一塊兒寫大字呢！」
「客兒，我在家怎麼教你的？別忘了。」
「母親，我先去給外祖父外祖母問安，再去找表兄們。」
「對了，還要給大舅問安。」
「是，母親！」
客兒先去中堂見外祖父母，磕頭。「外祖父外祖母在上，外孫客兒來給您拜年了！祝外祖父外祖母安康！」
「好！好！乖！來！給你的紅包！」
「謝祖父祖母恩！」
「好！要好好念書！學有所成！去找你大舅舅吧，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去你二舅母娘家了。」
「謝祖父祖母疼愛。我去找舅舅了。」
「去吧！」兩個老人看著客兒，外甥肖舅，跟兒子們長的倒比幾個孫子更像。真是打心底里覺得喜歡。
客兒趕緊把紅包給了母親。自己爬到樓上找舅舅和表兄去了。
「父親母親在上，玉蓉祝父母安康。」
「好，好，我與你母親都好。來，這是紅包。拿著。」
「父親母親，客兒有了。」
「給你的。你永遠是爹娘的乖女兒。」
「父親，母親。玉蓉該孝敬您二老的。不用了。」
劉母招呼著玉蓉過去。拉著玉蓉的手，摸摸臉，摸摸手。
「我的兒，瘦了。」
劉老太太的眼淚忍不住又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吃的不好了吧。你拿著，蓉兒，這是家裡給的。這院子就是家裡，以後常回來，看看你爹娘，你倆個哥哥也要看見你才放心。」
大嫂也眼睛紅了，過去把跪在母親身邊的玉蓉扶起來。
「玉蓉，這就是你的家。你大哥哥跟我都想你呢。還有，你大哥哥說了，如今店裡有幾個客人剛好有幾副舊畫，拿出去補救，又怕人家補的不細。剛好，你如今住的近了，想著過幾天拿給你，咱們自己家的買賣，自己人最可靠。你自幼有這一手補畫的本領，如今咱們一家人在一處，可以一起把這門生意招攬過來，新畫，舊畫咱們都能經營。你看，如今你來了，咱們一家子也團圓了。以後常來，爹娘和你哥哥嫂嫂們想你的。」嫂子摸了眼淚靠著玉蓉聊著。
玉蓉靠著大嫂，小時候，大嫂剛嫁過來，她跟大嫂呆了有五六年，長嫂如母，她出嫁時，心理怕敏之是個脾氣暴躁的病人。嫂子也是這麼安慰她，說，當時嫁過來也怕大哥哥脾氣不好，誰想到大哥如此知書達禮。雖然盲婚啞嫁，到底也是萬幸能遇到寬厚的人，結為夫婦。玉蓉才安心睡了，那日在馬車上嫂子陪她一路到仙霞山。兩個人才分開。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客兒已到入學的年紀，大哥哥家的兩個孩子比客兒大三四歲，都快十歲上了。
玉蓉跟爹娘和大嫂聊了一會，就跟著大嫂去小廚房準備午飯了。
大嫂想著玉蓉愛吃的酥魚，糖醋魚，客兒愛吃紅燒肉，大鍋燉好，放罈子里，悶的入味了，蒸在灶上，糖漬的糯米蓮藕，蓮子，新鮮的青菜炒了，蓮藕排骨湯也燉的糯了，姑嫂兩個人裝盤，擺好。大哥哥去進貨時帶回的今年新舂的稻米，噴香的蒸了一盆。宴席擺開，家人圍坐在一處，這麼多年，玉蓉一直沒回家過年，如今，也是團圓了。雖然敏之不在了，但是客兒在，也是安慰。劉老爺舉起茶，準備開席。
「今年玉蓉回家，我們一家團圓了。玉蓉，你娘，你大嫂都想你，今日的菜是你未出嫁那時候愛吃的，你多吃些。嘗嘗是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此時，敏之走了快兩個月，玉蓉此時想著敏之是同兩月前一般的難過。低了下頭，又覺得父母年事已高，不能掃興，忍了淚水，慢慢喝了口茶，準備吃這一頓年飯。
菜是童年的味道，嫂子操持家務多年，味道更好了，可終是吃不出小時候那般的無憂無慮。
客兒好久沒吃這麼好的菜了，外祖父拉著他坐身邊，一個勁往他碗裡夾肉，倒是小肚子都鼓囊囊的，來時還又跑又跳，現在都挪不動步子了。
幾個表哥，吃不了全席，都中途跑到屋外玩竹馬去了。
玉蓉臨走時，大哥給她帶了一副舊畫，有一塊霉了，讓玉蓉拿回去修，那畫上有片林子，兩棵樹沒了樹枝，要補好。玉蓉聽了哥哥說的幾個要補的地方，說回去試試。哥哥說，這畫收過來時沒幾個錢，先練練，回頭補的好就是招牌，好招攬客人來補畫。
玉蓉回了自己的小院，就開始擺好大桌，綁好頭髮袖子，鋪好白布，鋪好畫，燒好滾水，備好毛筆，先把畫展平，用滾水把畫打透，這已經出了一身汗，又怕髒了畫，一遍遍拿布擦汗，等打透了，就從被面把畫揭開，要細細的把漿糊化開，一點點揭，不能破一點畫，再把畫收拾乾淨，屋子裡不能生大火，要用熱水的水汽熏著，把畫蒸乾，第二日，等畫半干，補畫，再把畫芯下的桌子鋪上裱畫的錦布，干透了，用漿糊刷好，不能急，要一點點刷一點點貼，不能起一點褶子，貼好後上畫軸，是紅木的。上好後，還要慢慢恢復溫度，防止開裂。這麼一頓下來，整整到元宵節。玉蓉累的脫了一層皮。但總算是把畫修好了，自己在家裡睡了一天。第二天，又要回劉家去吃元宵。
「好呀！小妹，這畫補的比秋旅圖還要好。玉蓉，你辛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補補身體。往後，咱們家能多一分收益了。你可幫了大忙。」
「大哥，下次我能補的再好些。只是這一旬只能補一副畫。」
「你別急，這生意，不圖快，你細細的補，有的畫，要兩個月也不新鮮。你就慢慢補，時間上就讓他們等。你這一手的補畫之能，可是不輸那些男人。我的妹妹自然是比外人強。」
「大哥說笑了。我比不上那些名家。」
「改天我把在蘇州府找名匠人補的那副《松鶴圖》拿來，你看看，他咋補的。以後慢慢的，你就能集百家之長了。」
「多謝大哥。玉蓉一定好好學。」
「往後咱們兄妹齊心，這嘉定乃至蘇州府的補畫生意，咱就能招攬了。」大哥哥頓時感覺還是妹妹回來好。妹妹多年照顧敏之，這些本領再不用怕是真的荒廢了。如今妹妹自己找份丟不掉的營生才好安身立命。
「行了，玉蓉累了這麼多天，我做的湯圓，還有糯米糕，今日有雞湯，熬了給玉蓉補補。」大嫂催大哥快些讓玉蓉吃飯。
「哈哈，看看我，光想著畫了。咱們吃飯去。」
這麼鬧元宵，過了晌午，劉老太太才依依不捨別了女兒。客兒節後要去上義學了。開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