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慶祝教師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九月九日這天,張建勛起得很早。並非是因為今天要開教師大會,實在是因為睡不著。他總想著周詩云的「還行吧」這句話,他覺得周詩云昨天的工作很不如意,學生一定又沒有遵守紀律。這是一個問題,但他愛莫能助。

  吃過早飯後,他在菜園邊上靜靜的佇立著。枯黃的菜蔬呈現出一副秋天該有的樣子,老皮的黃瓜半死不活地垂掛著,灰白的茄子失去了鮮嫩時油黑的色澤,豆角上長了斑點。

  看了好一會兒,張建勛才出了門向東走去。他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看似是悠閒得很。

  南面的玉米地密不透風,秋天的氣韻從玉米「蓼」上拂過,與漸行漸遠的夏日之夢相銜接。天空深遠,仿佛將無數的回憶與憧憬吸積過去,再聚成夜裡的星辰。

  張建走得很慢,除了他要享受著秋日的清爽外,他隱隱的還有一絲希望,希望周詩云能從後面趕上來。這是一種奇怪的想法,他難能自抑。

  後面有自行車的聲響,他回過頭看時,周詩云從車上靈巧地下來。

  「我聽聲音就知道是你。」張建勛的臉上浮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陣清爽的笑聲過後,周詩云說:「大哥,聽聲音怎麼知道是我?你後腦勺長眼睛了?」

  「我後腦勺沒長眼睛,可是我有第六感。我的第六感很準的,我能知道你今天的心情是好還是壞。」張建勛隨手從路邊摘下一片麻麻果的葉子放在左手的拳眼上,然後用右手一拍,於是就有清脆的一響。得意的一笑後,他又說,「你、今天的心情啊,很高興。」

  周詩云微微一笑,道:「是挺高興的,明天過教師節了。」

  在心裡,張建勛說:今天明天後天都不上班,你有三天的時間不和學生接觸,就少生了很多氣,你當然是高興。但是,心裡想的不能說出來,他便順著周詩云道:

  「那是自然,明天是我們的節日嘛。今天村上要招待我們,你可要多吃多喝,最好來一瓶啤酒慶祝一下。這是你的第一個教師節,你可要珍惜喲。」

  他們邊說邊走,不覺已到了鄉政府的大門前。

  在鄉政府的大會議室里,秦昭明正和幾個校長議論著,付學斌在其中陪著笑臉。只聽一個頭髮梳得油光的胖胖的男人大聲說:

  「學斌可是青年才俊,文筆相當了得。這全是秦校長的功勞,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嘛。我們那裡就不行,就喝酒『盯殼兒』一個頂倆。要不哪一天試試,看你服還是不服?」

  在經過他們身邊向後走時,那個油亮頭髮沖張建勛點了點頭說:「建勛來了。」

  張建勛答道:「你來的比我還早呢,劉校長。」

  並沒有多說什麼,張建勛來到後邊,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周詩云也緊隨其後,坐在他的旁邊。

  周詩云看了一圈後,說。「這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就認識中學的老師。」

  張建勛逗她道:「你都不認識,還識中學老師,這不是語病嗎?看看有你這樣的老師,學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張建勛說完,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

  「說啥呢?我的意思是這裡的老師大部分都不認識,只有中學老師認識。淨笑話人家不會說話,你是壞人。」周詩云沖張建勛撅了撅嘴,狠勁兒地瞪了他一眼,又說,「哎,大哥,我爸昨天給我買了手機呢,我把手機號給你,有事好聯繫。」

  張建勛看著周詩云把手機掏出來,說:「啊,有事就聯繫,沒事就不聯繫了唄?」

  「你怎麼淨挑邪理?算了,我不跟你說。什麼人呢!」周詩云說完,笑著捶了一下張建勛的肩膀。

  這一幕恰好被進來的孫曉雪看在了眼裡,於是她也笑道:「挑你什麼理了?哎,詩云,你還認識李曉輝嗎?」

  「我怎麼不認識,你們倆是我上一屆的學生。我班和你班在一個樓層,經常見面的。看你們多好,畢業就分配了。我等了一年才分,那時候都把我急死了。」

  周詩云現在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孫曉雪的身上,她們共同回憶起在師範學校讀書的情形。

  「我畢業在我們那兒教了一年,這學期才轉過來。這不是結婚了嘛,沒有辦法。你認識我們家那個虎玩意嗎?」孫曉雪說完轉頭在那邊的人群里尋找著,然後指給周詩云看,「就那個挺大個子的,像捆秫稈似的,晃晃蕩盪。」

  孫曉雪的形容逗笑了周詩云,她又向那邊又看了兩眼後說:「你家姐夫真是一表人才。哎,曉雪姐,別人都買樓了,你們也在城裡買個樓唄。」


  「有那個打算,只是現在先不買。我在政治上班,他在中學,在城裡住著上班就不方便了。再說老爺子老太太都在農村住著,我們怎麼能把他們扔下不管?」

  孫曉雪說完,看向門口,周詩云也循著她的目光向那裡望去。李曉輝來了,他大踏步氣宇軒昂地向這裡走來。周詩云掩口笑道:

  「還和上學時一個樣,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呀。」

  因為熟識,這三個人就很快說到了一起,談論起過往的種種,快活的笑聲就不是響起——

  「我們男生在二樓,你們女生在三樓。有一回我光想著心事,也沒看樓層,噌噌地就上到三樓了。一個小女生就問我,你找誰?我一看,我去,走過頭子了。」

  「你有什麼心事啊?是不是想哪個小女生了?」

  「啥心事?我還真忘了,但指定不是想哪個小女生。」

  「我還記得你在晨會上念檢討書呢,那模樣可逗了。那時候我還琢磨,這個大個子男生真好玩兒,把字都念錯了。」

  「哎,孫曉雪,你們那時候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有點虎?」

  「哈哈哈,不是有點,那是相當虎。」

  ……

  他們幾個人正說得熱烈,那個油光頭髮的傢伙大著嗓門喊道:「曉輝,你過來。」

  李曉輝站起,向那邊走去。

  因為那個人穿著打扮身形神態特別,就引起周詩云的好奇心,她問孫曉雪道:「他,誰呀。」

  「啊,我們校長劉玉民,剛提上來的。你不認識?」

  周詩云搖搖頭,說:「不認識,就中學的老師我認識一半,還有中心校的老師我認識。」

  孫曉雪連點頭,表示認可她的說法:「我還不如你,中學的老師我就認識我們家那個,其餘的我都不認識。看到你我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可下有個說話的人呢。」

  因為周詩云光顧著和孫曉雪說話,張建勛就找別的老師笑鬧去了。平日裡各自在崗位上工作,難得一見,所以現在就是敘舊的好機會。

  過了一陣兒,教育辦的一干領導和鄉政府的大小官員都依次坐到主席台上。大會開始。

  講話,講話,再講話。當所有的大小領導都發言完畢,會議就接近尾聲。所謂的會議無非是叫老師們聆聽他們的教導,接受他們的指示,領會他們的意圖。

  當會議真正結束,教師們以校為單位各自奔赴目的地時,沈春紅挨近周詩云說:「你買手機了,快讓我看看。」

  周詩云從挎包里掏出手機遞給沈春紅,說:「就這個,我爸花八百多呢,牙都要咬碎了。」

  「哦,愛立信的,還是彩屏。不錯!」沈春紅的關注點似乎不在手機上,她只是隨便地看了一眼,就把手機還給了周詩云。似是有所思,她又說,「沒把張老師的手機號存進去?」

  經她一提醒,周詩云立刻說道:「哎呀,那麼前兒光顧著說話,把這事忘了。」

  周詩云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她好像沒有領悟到沈春紅話里的深意。她緊走幾步,叫住張建勛說:

  「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張建勛停下,從腰帶的手機套里掏出手機,說:「我念我的電話號碼,你輸入,然後再給我打過來。」

  當張建勛把自己的手機號念完後,周詩云也輸入完畢,然後撥通。備註名稱,存入,彼此的手機號就互相留下。

  相對繁華的地段就在十字街這裡,飯店超市郵局都沿街依次排列。秦昭明領著手下的老師們進到崔家飯館時,見村上了幾個頭頭腦腦早已坐在椅子上等待著。

  「大花,咋才來呢?屁眼夾窩瓜了?」那個村支書說。

  因為村支書和秦昭明論起來是不遠不近的姐夫小舅子關係,所以他才能說玩笑話。

  秦昭明不能像村支書那樣放肆地說話,他要表現得斯文一些,所以他笑了一下,道:

  「大花不是沒開完會嘛,開完會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讓你久等了,抱歉抱歉。」

  插科打諢寒暄過後眾人都落座。既然人都到齊,就布菜擺酒。首先,是村支書致酒辭,然後是秦昭明答謝。村支書的致酒辭與鄉領導在會上的內容大致差不多,但措辭就顯得不嚴謹不高明缺少文化的內涵;秦昭明的答謝詞溫文雅致謙虛客氣,既「飄揚」了村上的領導又為全體老師爭了功。


  因為張建勛不喝酒,所以他在吃飽後就退出了飯桌,女老師也是如此。那麼,桌子上就剩下村上的幾位和秦昭明付學斌王清會。

  張建勛到外面仰頭看看天,又看看對面的郵局,忍不住對身邊的劉麗華說:「一晃到秋天了,一青一黃又一年呢。怎麼感覺上一個教師節就在昨天呢?」

  劉麗華深有感觸地回應道:「可不是咋的,這一年一年過得可快了。建勛,你還沒到我們這個歲數,等你到了我們這個歲數,就感覺一年就一眨眼似的。」

  這時,幾個女老師相繼出來,裡面就只剩下男士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這笑語喧天的氣氛也讓她們的交談熱烈起來,仿佛受了感染一樣——

  「我吃飽了,吃的溝滿壕平。」

  「哈哈哈…哪個溝哪個壕?」

  」別逮啥說啥,這還有詩云呢。」

  「徐老師,我聽說徐波和他媳婦好像要鬧離婚了。」

  「不太知道,他是我叔伯侄子不假,可是我不大愛打聽他們家的事。」

  「哎,春紅,你找人活動活動,調回中心校唄。在外邊跑跑顛顛這麼些年了,也應該回去了。」

  「也不那麼容易,中心校都是老頭老太太,再不然就是有窗戶有門子的。再說吧,等機會。」

  「建勛也應該找一個人成家了,不能一個人過日子,多孤單呢。兩個人有個照應,萬一頭疼腦熱的還有人給你端水送藥。」

  「我這麼大歲數了,還是個結過婚的人,誰家大姑娘給我呀?好的相不中我,次的我還相不中,先這麼的吧。」

  ……

  下午快到兩點時,嘛那幾位男士才醉醺醺地出來,他們真「戀」桌子。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