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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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蕭簡看到那幾人時,她身後三人已經悄無聲息來到她身邊。

  對面幾人見到陌生的三人明顯吃了一驚,不過在見到忘情真人後,無一不是作以道揖行禮,齊聲道:「師父!」

  忘情真人笑著點點頭,那八人高矮胖瘦都有,但服飾皆是藍色綢緞,面料肉眼可見柔軟光滑,典雅華美,不過因道俗有別,認真看去裝扮上還是有本質區別。

  入道者只有第一、二、六、八四人,藍色道袍的背後刻以太極圖訣,雙袖間繡有瑞獸勾陳,代表了德行與穩重,頭戴蓮花冠,象徵著清廉堅韌。而另外一部分未曾入道的俗家弟子,服飾上雲紋層層如漣漪,雙袖間則各有一株白蓮,後背繡著飛鶴如意寶相花。

  為首的是個面相俊逸,神情溫和的人,他上前一部道:「師父,您不是說要遠遊一趟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啊,這三位是?」

  忘情真人與蕭簡對望一眼,一一介紹道:「這小姑娘以後就是你們師妹了,是為師從小西洲帶來的。」

  他又看向身邊兩人,還不待他介紹,那老嫗便說道:「老身陳金葵,是我家小姐的私侍。」

  隨後老者也笑道:「老夫姜赫,是蕭家兵侍,奉命前來保護小姐,擔任小姐護道人。」

  那八人面面相覷,他們身為這世間頂尖的門派子弟,雖從未去過那裡,但也是少數知曉那裡存在的人,這二位的身份也瞬間明了,於是急忙回禮。

  接下來,忘情真人又向三人介紹那些個弟子,由於站位從大到小,是以他便沒多廢話,指向哪個便介紹哪個,為首的名叫白赫廷,其次便是英俊的陸塵、五大三粗的何大為、面無表情的方遜、儒雅溫和的錢霜降、身長玉立的謝辭、通身書卷氣的柳浩然、隨性大方的段元天。

  臨了,他對著眾人道:「也不早了,老三、老四、老五還有老七,你們幾個趕快去做飯,其他人去通知一下其他山頭的長老,順便把婉瑩叫來。」

  「是!」眾人齊聲應下後,便各自離去,忘情真人帶著蕭簡三人緩緩走進那座宏偉宮殿。

  這座宮殿占地極廣,隨處可見的玉石鋪地,琉璃作瓦,紅木橫樑,庭院深深,雲氣繚繞,怪石嵯峨,異樹奇花清香陣陣,典雅華麗如太上天宮,清冷出塵似九天仙境。

  忘情真人帶著他們穿來繞去,最終進入玉清殿,去到他居住的玉清院裡,殿宇外觀巍峨壯麗,入內精而不俗,雅潔出塵,不顯奢華,甚是幽深靜謐,花木扶疏,蜂飛蝶舞,也植紫竹棕櫚,庭院中風和且有暖意。

  忘情真人領著他們在那建立在假山花叢中間的八角亭中坐落,而後背負雙手去向屋子裡。

  陳金葵笑道:「小姐似乎很喜歡這裡。」

  蕭簡笑呵呵道:「這裡很好啊,幹嘛不喜歡。」

  陳金葵道:「小姐喜歡就好,之前老身還一直在擔心,怕您適應不了,看來是多餘了。」

  日常與她拌嘴的姜赫沒好氣道:「你就淨瞎操心,槍仙的目光何時差過?小姐又不是中土那些不入流的嬌貴娃娃。」

  陳金葵瞪了他一眼,蕭簡趴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見忘情真人出來了,還帶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三盤糕點與一個冒著熱氣的茶壺還有四個青瓷杯子。

  端來放下以後,蕭簡才看清那些點心都很精緻,有芝麻蛋黃酥、杏仁糕、板栗糕,看得蕭簡眼前一亮,在忘情真人倒完茶分給他們後,便迫不及待拿起一個蛋黃酥。

  忘情真人對著姜陳二人道:「二位,來時匆忙,貧道便未曾說清,崑崙派歷來就有規矩,不允許任何弟子攜帶丫鬟侍衛,你們估計也是極不放心這丫頭獨自留在這裡的,所以貧道折中想了個主意。」

  姜赫沉聲道:「說說看,不過我們也醜話說在前頭,作為兵侍,我們的規矩也很簡單,只會對小姐與家族負責,你們中土神洲與其他各洲之間的事,沒有命令便不會參與。」

  忘情真人淡然點頭,道:「這個自然,貧道不會勉強,也信得過二位不會行背刺之事,這天權峰如今只有貧道這一脈居住,人脈極少,二位不如留下,做個供奉長老如何?」

  坐在他對面的蕭簡道:「什麼是供奉長老?」

  忘情真人道:「中土神洲一些山上修士若無門無派道法高深,卻又被道友賞識,在願意的情況下,可以在一個門派中占據席位,掛名而已,具體願不願意做事,全看這些掛名長老的心意。」

  「哦。」

  姜陳二人對望一眼,紛紛點頭,陳金葵道:「這倒是個辦法,我們同意。」


  「嗯,貧道雖是掌教,卻也需得到各山長老認可,等會兒他們來後,做個見證簽了名姓也就是了。」

  客隨主便,二人自然不會不答應,隨即又聊了許多話語,忘情真人身為本土修士,知道的自然數不勝數,那二人聽得極是認真,也問了許多,而蕭簡在吃完那塊蛋黃酥後,卻爬在桌子上睡著了。

  待到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錦被加身,躺在一間雅潔的屋子裡了,臥房內不若大富之家,反倒是古色古香,清雅大方,斑駁的陽光從楠木雕花窗中透進,將室內映得光彩奪目,暖意融融,室中布置得樣樣俱全,還有一道春日百花圖的屏風。

  挨著檀木雕花大床的正上方那面牆上,掛著一張橫幅,上書一個大大的「道」字。

  床邊放置的蓮花樣香爐中輕煙裊裊,透出一股令人神清氣爽的味道,蕭簡起來伸了個懶腰,下床穿好衣物。

  眼看臨近午時,她正準備出去,陳金葵剛好端來兩盆熱水,蕭簡洗漱過後,她道:「小姐可算醒來,快隨老身去吃飯吧。」

  蕭簡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餓了,不過她卻率先問:「嬤嬤,我的劍呢?」

  陳金葵微微一笑,「小姐放心吧,老身替你收著呢。」

  蕭簡鬆了口氣,於是跟著她出去,陳金葵倒了水後,帶著她離開道德宮,往忘情真人介紹的「雲霞居」走去。

  雲霞居位於天權峰左側凹陷處,雖不及太極玄妙宮那樣高大華麗,但所處的高度,其實比這世間大部分山頭都要高出許多。

  這裡常年山風簌簌,谷中濃霧瀰漫,青翠竹林,卻似無窮無盡,一層一層迎面而來。在那深處,建造有一大堆建築,精而不俗,雅而出塵,外圍有著一堵高聳的牆,入口處兩扇高達數丈的紅木早已打開,進去以後,見青石鋪路,庭院深深,迴廊與拱門間恢宏大氣。

  去到寬大的足以容納數百人的膳堂門前,只見大徒弟白赫廷早已在那兒等候了,手中托盤上放置有一盞蓋好的茶。

  蕭簡心中明了,接過茶托,緩緩走進膳廳,裡面很寬闊,足以容納上百人,先前她見過的都已經到齊,忘情真人高坐在上首,其下兩邊還多了二女二男個陌生面孔。

  一名男子四十出頭,另外一個滿頭白髮,鬍鬚如雪,看起來花甲之年。

  二女中,坐下的是個神情溫和,穿著灰袍的道姑,在她身後侍立著一名身著水綠華裳的年輕女子,身姿窈窕,秀髮如墨有序披散,黛眉淡掃,紅唇皓齒,一雙亮如秋水的明眸朝蕭簡看了來。

  她倒還好,只是保持著作為弟子應該的禮儀,另外三人則紛紛震驚,皆道這般天賦絕世之姿。

  蕭簡自從出生以來,可以說是被誇著長大的,對於這種目光她早就適應得跟吃飯似的,獨自走上去,來到忘情真人面前微微舉杯齊眉,以腰為軸,躬身將茶獻出,大大方方誠心誠意道了聲「師父」。

  忘情真人接過,將清茶一飲而盡,蕭簡退後幾步,按照爺爺事先教給她的中土的規矩跪了下來,連磕三個頭,一拜天地,二拜師徒,三拜師恩。

  忘情真人將她扶起來,笑道:「起來吧,你如今徹底認了門,那便是我崑崙派弟子,時刻行事有度,需知學海無涯,天道酬勤,日後定要勤加修煉不負所托,方能證得大道,砥礪成才。」

  「弟子明白。」證了大道才好砍大妖王。

  對於拜師禮,從前崑崙是看得極重的,繁文縟節太多,焚香、奏表、誦經、禮懺等。另有弟子宣讀拜師帖,表明入道修行之決心,而師父亦需奏表書符,讓入門弟子起誓、焚香,跪拜三清道祖以感恩道祖慈悲、得聞正法,跪拜歷代宗親以不忘祖宗恩德,跪拜師父以承法脈使道門昌隆。一般情況下,拜師儀式短則半日,多則一日。

  其他支脈忘情真人管不著,不過他這一脈從來都沒有這樣過,他總覺得十分麻煩,而且蕭簡年歲太小,連字都認不全,規矩是人定的,卻也不可太過古板。

  忘情真人呵呵一笑,道:「這裡規矩並不重,你不用拘束,對了,這三位都是你的師叔。」他很快介紹完畢,那中年道士名喚天雲,中年道人道號忘風,老者並無道號,姓范名雲,天雲道人身後的女子名叫唐婉清。

  蕭簡一一行禮後眾人便坐下吃飯,忘情真人、三位長老與姜陳二人共坐一桌,剩餘的年輕弟子則圍坐在一起,蕭簡上首是大師兄,左邊則是唐婉清。

  她剛拿起筷子,唐婉清就為她夾了一塊紅燒肉,笑道:「小師妹,多吃點,夾不到的我幫你。」

  蕭簡點點頭,她睡醒不久,沒有多少食慾,咽下那塊香甜紅燒肉後,問道:「師姐,有人住的地方不是有七脈嗎?怎麼只有三個長老來啊?」她有些質疑師父的「威望。」


  唐婉清愣了一下,一旁的白赫廷失笑,他說道:「師妹誤會了吧?」

  「啊?」

  白赫廷乃忘情真人大弟子,閱歷自是非比尋常,他道:「我猜你來時見到了其他山峰上的院落,錯把他們當成別脈的了。」

  蕭簡點點頭:「難道不是嗎?」來時在群山之間晃悠時,她的確是見到了有三兩座山頭上庭院林立。

  白赫廷悠悠道:「咱們崑崙派主峰九座,白虎峰是白虎尊者清修之地,種道峰的通天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七脈間輪流派兩位長老鎮守,是以總體只有七脈。

  七脈中除了咱們天權峰之主是一派掌教外,其餘六脈掌權人被尊稱為首座,而與首座們同輩的長老並非只能待在主峰,也可以自行選擇一處山峰開闢道場,但並非另闢一脈,仍然屬於恩師的那一脈,到如今除了九座主山以外,還有三十多座山頭,都是歷代長老以及座下弟子住過的地方。

  三位師叔是屬於天權峰的,東北方位的清流山就是天雲師叔的道場,北面、西面的招搖、清泉二山分別是忘風與范雲二位師叔的,至於其他六脈離中峰尚有一段路程,即便是最近的天璣峰,都足有八百里。」

  這著實讓蕭簡沒想到,於是師父的威望在她心中又變了回去,又似想到了什麼,再問道:「一派掌教聽起來似乎很不錯,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競爭?」

  坐在她對面的何大為道:「那倒不是,非中峰弟子不可,其他各脈也是一樣的,這是祖訓,無人違背。」

  蕭簡點點頭,因大家都不熟悉,所以聊得也越來越深,一頓飯吃下來,用了近半個時辰。

  忘情真人等人路過他們這桌時,特意讓唐婉清吃完飯後為蕭簡準備入門必備的一些東西。

  他們走後不久,唐婉清便帶著蕭簡離開膳堂,去到一處比廚房還寬了一倍的院落,她笑道:「師妹,這裡放著中峰弟子的服飾,我帶你去看看。」

  「好!」

  進了一間屋子,只見裡面放著好些疊放整齊大小各一的衣裳,與八個師兄們的十分相似,也是藍色長衫加上一條柔順絲綢的潔白褲子,唐婉清為她量了身段後挑選四件加上鞋襪裝好,再帶著她穿過重重回廊路徑,進入另外一座院子。

  蕭簡在來時便聽府中兩名從中土投奔蕭家的兵侍說起過,中土這邊深受儒家學術影響,一言一行極重禮法和規矩,特別是未出閣的山下女子,更是被時常困在一方別院,要學很多東西,甚至山上一些迂腐的修士也是如此,如今見了庭院,倒放下心了,雖然沒有她在蕭府的院落大,但也比想像中的要好上許多。

  院落中被大片草坪覆蓋,中間有一條青石路直通盡頭那座二層樓房,飛檐青瓦,朱紅圓柱,望之古韻十足,青石路的左右兩邊還各有一條鵝卵石鋪地的小徑,右邊盡頭是一座三間合併的屋子,外面有十來根修竹,左邊則是小小「花圃」,碧草新綠,青蔥灌木間許多花朵競相開放,鵝黃蝴蝶流連在花叢中久久不去,芬芳幽香傳來,令她精神一振。

  蕭簡走在其中,也敏銳的察覺到了,群花耀眼,如梔子、杜鵑、美人櫻、矢車、合歡樹、紫薇樹等,皆是不同時節的,卻能在此毫無違和的共同生長,在一些根部,還可見新翻的泥土與拔出來的野草。

  唐婉清笑道:「怎麼樣師妹,喜歡嗎?」

  蕭簡由衷道:「這裡很漂亮!」

  唐婉清笑嘻嘻道:「掌門師伯已經許久沒有收徒了,這一次聽說多了師妹,我們都很高興,你那幾個師兄趁著你睡覺時特意改造的,裡面也都收拾好了,快進去吧!」

  二人先去了趟右側那座屋子,中峰歷來弟子不多,且還有除了掌教以外長老們可以重新開闢一座山頭的規矩,所以許多弟子都能夠擁有一座獨立小院子,也可以單開灶房,那座屋子便是廚房、柴房與茅廁並修的。

  蕭簡只隨便掃了眼便去到另外一棟樓房,正堂進門便有一道大漆屏框繪紋,彩繪金箔的高山流水、彩鳳展翅的祥瑞屏風,其中很神奇的有雲氣飄蕩,宛若真景。繞過之後,只見此地開朗闊氣,紫檀木式的桌椅,琉璃燦燦的杯具,蓮花狀的香爐,純金色燈台……等等物品皆是新物,兩邊連通耳房,其中一邊的木架上堆砌一些書籍古玩,另外一間則空無多物。二樓設施也很簡單齊全,最左邊乃是蕭簡未來的閨房,旁邊則是浴房,至於挨著樓梯的那間空無一物。

  總之整體看來,蕭簡很喜歡,唐婉清將衣服拿到她屋子放好,其中一件雙袖有白蓮,後背繡寶相的給她穿好,另外一件相同的和那兩件繡朱雀瑞獸的則放好。

  唐婉清道:「弟子們平時都穿這件,我今日來得匆忙,加上並非齋戒日,離源流大會還早,便沒有換,至於另外兩件,則是代表咱們這一脈出去辦事不用隱藏身份的情況下再穿不遲。」

  「嗯,我記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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