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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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落幕。
虎妖全身肌膚蒸發，半數血肉消融，白骨處處可見，甚是駭人。然而這些對妖修來說，都不致命。
無力回天的是，他的妖丹盡皆炸裂，神仙難救。
魁梧漢子背靠一棵大樹，緩緩坐下，就此等死。右手枕著翹起的膝蓋，望著天空，有些落寞。
「少俠，蛇兄，臨死前能手刃此賊，得報大仇，胡漢在此謝過了！」
實在抱不了拳，胡漢只能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青染剛入築基，被金丹修為的玄龍正面狠狠抽了一尾，也是筋骨寸斷，需要調息修養。此時聽了胡漢言語，心裡絲毫沒有爽快，低下頭去，愧疚塞滿了他的胸膛。
當時他若沒有猶豫，老太也不至於死得那麼剛烈，那麼決絕。
李義軒拖著受傷的身體走到青染身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聲寬慰道：「非你之錯，無需自責。」
「少俠說得好！」胡漢沒有怪罪，而是讚賞道：「這世上好人，如果還要因壞人做的壞事而內疚自責，更沒人願意好好做人了！蛇兄不必放在心上！」
青染心中稍加寬慰，如今我不僅做了人，還能算個好人嗎？
李義軒瞧著胡漢悲慘模樣，開口問道：「胡兄，你的傷勢...」
「活不了了！」胡漢倒是看得開，「為了敵那鬼玩意兒，我妖丹盡碎，就這樣吧...」
「倒是少俠與這位蛇兄，敢問姓名？我雖然沒一會兒可活了，但也不敢忘記兩位的恩情。」
「在下李義軒，這位是我的學生，青染。」
胡漢暗自稀奇，頭一次見築基修士拜練氣修士為師的，但也沒有追問，只是說道：「看李少俠境界不高，怎就敢來山中尋我？」
李義軒將這兩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胡漢聽罷，啐了一口：「我從北方正陽王朝過來，那邊鬧不太平，我一路馱著老娘在山中行進，儘量避開人跡。」
「前幾日走在浮槎山中，碰到那三人正在玩弄一女子，附近還有男人的屍體。要是擱在平日，定要好好教他們做人。可帶著老娘逃命，我不敢發作，悄悄繞路過去，怎料還是被他們盯上。」
知道了前因後果，李義軒內心也是一陣感嘆。
「兩位，此番恩情難以為報，在下...在下還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扶我再去看看我的老娘。」
「區區小事，這便走吧。」
李義軒架著他的手臂慢慢朝木屋走去，青染受傷太重幫不上忙，默默跟著兩人前行。
看到老娘倒在血泊之中，胡漢嘴唇微動，眼睛不受控制地乾澀起來。他背靠屋門，將老太攬在懷中，就像還是頭小老虎時，娘親抱著他一樣，靜靜躺著。世間最後一刻能陪著娘親，如此便好。
過了很久，胡漢才再度開口，聲音漸漸虛弱，「李少俠，我在此地等死，你們若不急著離去，可以聽我嘮叨嘮叨。再不講講，世上就沒人知道我的爹與娘了。」
「我是一隻天生便開啟靈智的虎妖，我們這種妖通常都活不長久，因為開啟靈智便意味著難以接受茹毛飲血，又無機緣引導自己吸氣吐納，吞吐日月之精，大多不到三歲便要餓死。」
「我爹呢，是個山村的獵戶，發現我的時候還是頭小貓。那時我餓暈在路邊，他把我救回去，頭幾年過得很是艱難。後來我身子骨漸漸長開，能幫他抓一些大的獵物，家裡漸漸有了起色。現在想來，那會兒該是我這輩子過得最舒坦的日子。」
「爹娘無兒無女，看我聽話懂事，打小就疼我愛我。」
「後來官差來了，說要占了我們那片山，要建個什麼樓，連山君老爺的廟都給拆了。山里所有人都分了些銀兩，全部攆下山去。」
「那時來了許多勘探地脈的修士，有個好心修士瞧我爹娘養頭猛虎很是稀奇，仔細給我看了血脈，說我這種屬於靈獸，傳了我吐納之法。他還告訴爹娘，說我有朝一日可以化形，做他們正真的兒子。」
「爹娘聽了高興得很，拿著官府給的所有銀子找那修士換了一株靈草，待我日後化形好用。後來我才知道，那靈草至少值三千兩銀子，算是他送我的機緣。那修士名叫蘆知遠，正陽王朝豫州人氏，少俠日後若是碰到了，求你幫我道個謝。」
「沒了山裡的營生，爹娘只能搬到州城郊外，每日進城做一些鞣製皮料、漿洗縫補的雜活兒，賺點口糧。我就在附近幾座山里亂竄，不敢在一個地方多呆。」
「幸虧我學得快，沒過多久便學會了吐納，漸漸不需要吃得太多。也就是那段時間，爹為了養活我，起早貪黑累壞了身體，從此臥病在床。」
「為了給爹看病，家裡落下了債款，我還未化形什麼事也做不得，心裡焦急又耽擱了修行。後來娘親要我躲去深山老林安心修煉，莫要管他們，若不答應就把我攆走。我沒得辦法，只得離去。」
「只過了五年，我便築基化形，稱一句天資上好也不為過。但我回到家裡，爹早已撒手人寰，家裡只剩一個牌位。娘也老了，一個人過得很是慘澹。」
「為了還債，我跟著武館一個師傅學習拳法，給人做打手。說是打手，其實就是給放債的人鎮場子。那段時日，我算是看透了這幫人的心腸有多壞。」
「有一次，一戶人家還不起利息，放債的頭人當場就要姦污他的女兒。我賺不了這髒心錢，上前攔住了他。被以下犯上是這一行的大忌，幾個人把我圍住想要廢了我的修為，我跟他們鬥了起來，最後失手打死了頭人和他一個手下。」
「犯下命案自然呆不得了，我帶著老娘改名換姓，去了邊境冀州，仗著武藝和修為做了城主的護衛。」
「這些年正陽王朝常動刀兵，邊境很不安穩。我們雖然是護衛，但時常要配合兵部調令協防。城主雖然是名義上的長官，但州城實際控制在駐守的將軍手中。」
「那會兒正陽王朝剛剛崛起，軍隊紀律很爛，殺人犯、囚徒、惡霸無所不收，城裡的百姓被這些匪兵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數不勝數。城主是個好人，為了百姓能過點人樣的日子，三年間上書一百七十九封奏摺，彈劾駐守的將軍。」
「城主此舉惹怒了兵部大佬，那個將軍背後有了靠山，竟然捉了城主府全家三百多人，每日挑一人在城頭剝皮楦草，逼城主親眼看著。僅僅過了三日，城主便自盡而亡。」
「我們這些護衛成了階下囚，在一次軍事調令中，我掙脫枷鎖，逃過軍中修士的追捕，回去尋了老娘再次逃命。」
「這一路從正陽王朝走到神水王朝，我見慣了巧取豪奪的貪官污吏，殺人越貨的山澤野修，謀財害命的地方豪強，謹小慎微的流民百姓。」
「從練氣到築基，到金丹，再往上，每個階層的人都拼盡全力攫取利益，最終落在肩頭的大山，全壓在最下面的普通人身上。「
「我厭煩了這樣的日子，只想找個山清水秀之地，安安心心給我娘親頤養天年。走過了好幾千里路，才來到這浮槎山。」
......
這些話語，李義軒感同身受。這十年混跡在神水王朝北方州城，他何嘗不是歷經千辛萬苦才求了一個最可憐的生存。
更不要說李府被滅滿門，與那些府上的丫鬟、廚子、教書先生又有何關，為什麼要將苦難落在這些普通人的肩頭？
聽完胡漢的故事，李義軒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對他說道：
「胡壯士，別的做不了什麼，每年清明，只要我還在蘆鎮，定讓你吃上三炷香。」
胡漢揮手說道：「人死燈滅，身後之事我不在意，你有此心我便滿足了。臨死前還能結交你這樣的朋友，我已死而無憾。」
「李少俠，好人難長命，你若想有一番作為，切記要惜身，莫要一時慷慨激昂便想拋頭顱灑熱血。世上多一個你，終究比少一個你，要來得好！」
「義軒受教了！」
「胡兄，世上事已了。我見你胸有鬱氣不得出，此間若真有幽冥地府，你何不扯起十萬旌旗，殺他個地覆天翻，莫叫那小鬼污了你的眼。」
「？？？」
「哈哈哈哈！」
「你這人...比我豪傑！生前不能與你把酒言歡，可惜了！」
「咳咳咳...」
「李少俠，我別無他物，房內有卷獸皮，寫了我這些年拳法上的一點心得，你若有意，拿去看看。」
「最後求你一事，把我埋得，離娘近些...」
這個一生不得意的魁梧壯漢，最終死在了浮槎山的暮色里。只有兩個相識不到半日的朋友，為他和老娘入了土，立了塊簡單的碑。
壯士胡漢之墓。
胡漢娘親之墓。
碑前，李義軒駐足良久，輕聲問道：「青染，做人，還好玩兒嗎？」
過了很久，才聽到沉默的童子吐了一口血水：「呸，狗日的做人！」
臨走前，青染又回看了一眼那剛建的木屋，心有戚戚焉。
他比我幸運，他有爹娘。
他比我不幸，他護不住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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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回天的是，他的妖丹盡皆炸裂，神仙難救。
魁梧漢子背靠一棵大樹，緩緩坐下，就此等死。右手枕著翹起的膝蓋，望著天空，有些落寞。
「少俠，蛇兄，臨死前能手刃此賊，得報大仇，胡漢在此謝過了！」
實在抱不了拳，胡漢只能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青染剛入築基，被金丹修為的玄龍正面狠狠抽了一尾，也是筋骨寸斷，需要調息修養。此時聽了胡漢言語，心裡絲毫沒有爽快，低下頭去，愧疚塞滿了他的胸膛。
當時他若沒有猶豫，老太也不至於死得那麼剛烈，那麼決絕。
李義軒拖著受傷的身體走到青染身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聲寬慰道：「非你之錯，無需自責。」
「少俠說得好！」胡漢沒有怪罪，而是讚賞道：「這世上好人，如果還要因壞人做的壞事而內疚自責，更沒人願意好好做人了！蛇兄不必放在心上！」
青染心中稍加寬慰，如今我不僅做了人，還能算個好人嗎？
李義軒瞧著胡漢悲慘模樣，開口問道：「胡兄，你的傷勢...」
「活不了了！」胡漢倒是看得開，「為了敵那鬼玩意兒，我妖丹盡碎，就這樣吧...」
「倒是少俠與這位蛇兄，敢問姓名？我雖然沒一會兒可活了，但也不敢忘記兩位的恩情。」
「在下李義軒，這位是我的學生，青染。」
胡漢暗自稀奇，頭一次見築基修士拜練氣修士為師的，但也沒有追問，只是說道：「看李少俠境界不高，怎就敢來山中尋我？」
李義軒將這兩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胡漢聽罷，啐了一口：「我從北方正陽王朝過來，那邊鬧不太平，我一路馱著老娘在山中行進，儘量避開人跡。」
「前幾日走在浮槎山中，碰到那三人正在玩弄一女子，附近還有男人的屍體。要是擱在平日，定要好好教他們做人。可帶著老娘逃命，我不敢發作，悄悄繞路過去，怎料還是被他們盯上。」
知道了前因後果，李義軒內心也是一陣感嘆。
「兩位，此番恩情難以為報，在下...在下還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扶我再去看看我的老娘。」
「區區小事，這便走吧。」
李義軒架著他的手臂慢慢朝木屋走去，青染受傷太重幫不上忙，默默跟著兩人前行。
看到老娘倒在血泊之中，胡漢嘴唇微動，眼睛不受控制地乾澀起來。他背靠屋門，將老太攬在懷中，就像還是頭小老虎時，娘親抱著他一樣，靜靜躺著。世間最後一刻能陪著娘親，如此便好。
過了很久，胡漢才再度開口，聲音漸漸虛弱，「李少俠，我在此地等死，你們若不急著離去，可以聽我嘮叨嘮叨。再不講講，世上就沒人知道我的爹與娘了。」
「我是一隻天生便開啟靈智的虎妖，我們這種妖通常都活不長久，因為開啟靈智便意味著難以接受茹毛飲血，又無機緣引導自己吸氣吐納，吞吐日月之精，大多不到三歲便要餓死。」
「我爹呢，是個山村的獵戶，發現我的時候還是頭小貓。那時我餓暈在路邊，他把我救回去，頭幾年過得很是艱難。後來我身子骨漸漸長開，能幫他抓一些大的獵物，家裡漸漸有了起色。現在想來，那會兒該是我這輩子過得最舒坦的日子。」
「爹娘無兒無女，看我聽話懂事，打小就疼我愛我。」
「後來官差來了，說要占了我們那片山，要建個什麼樓，連山君老爺的廟都給拆了。山里所有人都分了些銀兩，全部攆下山去。」
「那時來了許多勘探地脈的修士，有個好心修士瞧我爹娘養頭猛虎很是稀奇，仔細給我看了血脈，說我這種屬於靈獸，傳了我吐納之法。他還告訴爹娘，說我有朝一日可以化形，做他們正真的兒子。」
「爹娘聽了高興得很，拿著官府給的所有銀子找那修士換了一株靈草，待我日後化形好用。後來我才知道，那靈草至少值三千兩銀子，算是他送我的機緣。那修士名叫蘆知遠，正陽王朝豫州人氏，少俠日後若是碰到了，求你幫我道個謝。」
「沒了山裡的營生，爹娘只能搬到州城郊外，每日進城做一些鞣製皮料、漿洗縫補的雜活兒，賺點口糧。我就在附近幾座山里亂竄，不敢在一個地方多呆。」
「幸虧我學得快，沒過多久便學會了吐納，漸漸不需要吃得太多。也就是那段時間，爹為了養活我，起早貪黑累壞了身體，從此臥病在床。」
「為了給爹看病，家裡落下了債款，我還未化形什麼事也做不得，心裡焦急又耽擱了修行。後來娘親要我躲去深山老林安心修煉，莫要管他們，若不答應就把我攆走。我沒得辦法，只得離去。」
「只過了五年，我便築基化形，稱一句天資上好也不為過。但我回到家裡，爹早已撒手人寰，家裡只剩一個牌位。娘也老了，一個人過得很是慘澹。」
「為了還債，我跟著武館一個師傅學習拳法，給人做打手。說是打手，其實就是給放債的人鎮場子。那段時日，我算是看透了這幫人的心腸有多壞。」
「有一次，一戶人家還不起利息，放債的頭人當場就要姦污他的女兒。我賺不了這髒心錢，上前攔住了他。被以下犯上是這一行的大忌，幾個人把我圍住想要廢了我的修為，我跟他們鬥了起來，最後失手打死了頭人和他一個手下。」
「犯下命案自然呆不得了，我帶著老娘改名換姓，去了邊境冀州，仗著武藝和修為做了城主的護衛。」
「這些年正陽王朝常動刀兵，邊境很不安穩。我們雖然是護衛，但時常要配合兵部調令協防。城主雖然是名義上的長官，但州城實際控制在駐守的將軍手中。」
「那會兒正陽王朝剛剛崛起，軍隊紀律很爛，殺人犯、囚徒、惡霸無所不收，城裡的百姓被這些匪兵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數不勝數。城主是個好人，為了百姓能過點人樣的日子，三年間上書一百七十九封奏摺，彈劾駐守的將軍。」
「城主此舉惹怒了兵部大佬，那個將軍背後有了靠山，竟然捉了城主府全家三百多人，每日挑一人在城頭剝皮楦草，逼城主親眼看著。僅僅過了三日，城主便自盡而亡。」
「我們這些護衛成了階下囚，在一次軍事調令中，我掙脫枷鎖，逃過軍中修士的追捕，回去尋了老娘再次逃命。」
「這一路從正陽王朝走到神水王朝，我見慣了巧取豪奪的貪官污吏，殺人越貨的山澤野修，謀財害命的地方豪強，謹小慎微的流民百姓。」
「從練氣到築基，到金丹，再往上，每個階層的人都拼盡全力攫取利益，最終落在肩頭的大山，全壓在最下面的普通人身上。「
「我厭煩了這樣的日子，只想找個山清水秀之地，安安心心給我娘親頤養天年。走過了好幾千里路，才來到這浮槎山。」
......
這些話語，李義軒感同身受。這十年混跡在神水王朝北方州城，他何嘗不是歷經千辛萬苦才求了一個最可憐的生存。
更不要說李府被滅滿門，與那些府上的丫鬟、廚子、教書先生又有何關，為什麼要將苦難落在這些普通人的肩頭？
聽完胡漢的故事，李義軒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對他說道：
「胡壯士，別的做不了什麼，每年清明，只要我還在蘆鎮，定讓你吃上三炷香。」
胡漢揮手說道：「人死燈滅，身後之事我不在意，你有此心我便滿足了。臨死前還能結交你這樣的朋友，我已死而無憾。」
「李少俠，好人難長命，你若想有一番作為，切記要惜身，莫要一時慷慨激昂便想拋頭顱灑熱血。世上多一個你，終究比少一個你，要來得好！」
「義軒受教了！」
「胡兄，世上事已了。我見你胸有鬱氣不得出，此間若真有幽冥地府，你何不扯起十萬旌旗，殺他個地覆天翻，莫叫那小鬼污了你的眼。」
「？？？」
「哈哈哈哈！」
「你這人...比我豪傑！生前不能與你把酒言歡，可惜了！」
「咳咳咳...」
「李少俠，我別無他物，房內有卷獸皮，寫了我這些年拳法上的一點心得，你若有意，拿去看看。」
「最後求你一事，把我埋得，離娘近些...」
這個一生不得意的魁梧壯漢，最終死在了浮槎山的暮色里。只有兩個相識不到半日的朋友，為他和老娘入了土，立了塊簡單的碑。
壯士胡漢之墓。
胡漢娘親之墓。
碑前，李義軒駐足良久，輕聲問道：「青染，做人，還好玩兒嗎？」
過了很久，才聽到沉默的童子吐了一口血水：「呸，狗日的做人！」
臨走前，青染又回看了一眼那剛建的木屋，心有戚戚焉。
他比我幸運，他有爹娘。
他比我不幸，他護不住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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