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魏晉多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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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

  鍾大寶少不得進行一輪「謝恩」。

  接下來因為時間緊任務重,大傢伙根本沒時間鬥嘴,三兩下就敲定了幾件大事。

  一,冀州賑災。

  二,援軍雁門。

  三,佯攻西陵。

  目前鄧忠帶回來的人里有整軍萬餘,殘軍萬餘,加起來大概兩萬七八的樣子,若算上鄧艾裹挾蜀主回到長安的三千兵力,剛好能整編出七軍三萬人。

  這些人能征善戰,行軍經驗豐富,比那常年駐紮北方邊境和遊牧大眼瞪小眼的邊軍強了不止一點。

  原本司馬昭計劃給胡烈戴罪立功,南下襄陽佯攻西陵解巴郡之圍,因鍾大寶插手,這個任務給了胡奮。

  按先前說的,五軍兩萬人,加上中軍兩萬四。

  不過這樣一來,留給鄧忠帶去雁門增援田彭祖的兵力,只剩六千人。

  這時有朝臣提出,頓丘、衛國兩縣災民過多,怕有災民被逼落草為寇,需要調出一部分兵力押運糧資。

  但這話明顯是說給司馬昭聽的。

  在滿朝文武看來,拋開前因後果不談,只是丟了雁門關,拓拔鮮卑隨時可以派小股部隊過來劫掠。

  那個地方易守難攻,光控弦者就三千,想憑六千人就奪回雁門關,多少有點「不知其幾千里也」。

  所以有人建議從司馬大將軍麾下再調三軍一萬二千人回來,裹挾質子拓拔沙漠汗北上邊打邊談,一方面補強樓煩關的兵力,若能趁機奪回雁門關則最好。

  只不過,眾臣讓司馬昭拿出入晉地為人質的拓拔沙漠汗,多少有點慷他人之慨,連鍾大寶聽到都想笑。

  司馬昭倒沒有急著表態。

  他望向身後那位新任的尚書右僕射。

  那人得了眼色,心領神會,手持笏板當眾站出班列,高聲奏道:

  「臣,羊瑾,蒙陛下天恩忝居末流,心中不甚惶恐。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臣議將叔子大人放出,許其戴罪立功,剛好可領一支兵馬監督糧草押送。」

  沒等「大魏忠臣」們站出來反對,尚書左僕射裴秀裝模作樣搶先反駁道:

  「羊僕射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叔子大人論輩分是您堂兄,論親疏更是在您伯堂去世後入寄成為你親兄,如今兄長坐犯,弟出班砌詞開脫,這恐怕不合適吧?」

  羊瑾雖然看起來年輕,臉上卻沒有絲毫驚慌,抬手一一恭敬揖首才應對道:

  「陛下、燕王、司馬太傅、司馬大將軍、還有殿上諸公……想必諸位都清楚吾兄的為人,他一生不曾虧欠過誰,即便府中下人為送公文趕路不慎踐踏農田,也會自掏俸祿償百姓以絹帛,讓如此人物陷於牢獄……臣請問鍾司徒!您的良心可安?」

  「霧艹!你特麼誰啊?」

  鍾大寶站在一旁補覺,聽到羊瑾最後那聲質問,頓時瞪大了雙眼,心中那片森林仿佛萬馬奔騰。

  等看清楚現場情況,鍾大寶朝荀顗靠了靠,荀顗簡單介紹了眼前這位新科尚書右僕射的情況。

  羊瑾的父親羊耽,是羊祜他爹羊衜的弟弟。

  不過這個羊瑾就比較可憐,雖是長子,卻也因為是父親的通房丫鬟所生,導致他一直得不到家族重視,二十五歲都未得冠字,比起他那個十九歲就能跟隨西征滅蜀的嫡出弟弟羊琇,差了可不止一點點。

  但也正因如此,羊瑾付出的努力遠比他那個紈絝弟弟羊琇要多得多,此刻靜立於大殿竟如山嶽。

  荀顗好心提醒道:「同為庶子,你可別犯渾!」

  鍾大寶聽罷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抱著笏板站出朝班,有氣無力地說道:

  「啟奏陛下,叔子大人自請入獄乃是為國垂釣,與臣無關。只可惜東南蛟龍遲遲不出,臣實不忍心掃了叔子大人的雅興,此事大將軍知曉,陛下何不問他?」

  司馬孚見鍾大寶說得雲山霧罩,當即追問:「這是何意,還請鍾司徒把話說得明白些!」

  鍾大寶微微一笑,說道:「東吳大都督陸幼節引軍三萬人一直動向不明,不知司馬太傅有沒有想過,若他將這三萬水軍劍指襄樊,又會如何?」

  這話說開,頓時引得滿朝文武小聲議論。

  或許所有大臣此刻腦海中想到的,都是曾經漢壽亭侯關羽同樣引兵三萬來攻襄樊。


  後來,于禁七軍被漢水吞沒,關羽生擒于禁龐德,不帶淹死、潰逃、中矢、陣斬,僅俘虜就三萬多人。

  那一戰,關羽天神下凡威震華夏,打的曹仁的樊城守軍只剩數千,眼看就要被攻破……

  不過這時,司馬昭卻氣定神閒,仿佛都沒聽見那般,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司馬孚眉頭皺得更深,問道:「子上,這是真的?」

  「回三叔的話。最近一個月里,叔子在宛洛到襄樊一線悄悄布置了許多軍械糧草,只要他陸幼節敢來,叔子便可在十日之內整編出七軍三萬人馳援樊城,好讓這位東吳大都督有來無回……屆時吳地一戰可平!」

  說到這裡,司馬昭長嘆一聲,痛心疾首道:

  「可惜啊!此番布置,該是讓吳國的間諜暗鬼們看出了破綻,如今再把叔子關著,已經沒有必要了。」

  鍾大寶冷冷一笑,知道短暫的寂靜過後,一定是司馬昭一系的大臣們開始牽頭盛讚羊祜無私奉獻。

  司馬昭滿意地看著局面逐漸朝自己的方向發展,對曹奐恭敬行禮,對殿上百官說道:

  「臣聽聞黃河決口一事另有隱情,為此,鍾司徒對何征北頗有微詞。所以臣請陛下恩准,讓叔子大人領兵兩千押運賑糧前往頓丘。若陛下准其行,臣可密令叔子大人嚴查征北是否毀壩淹民,諸位以為如何?」

  曹奐當然知道司馬昭不會讓曹氏忠臣去查何曾,而在司馬昭一黨之中,羊祜和司馬孚是兩個公約數。

  羊祜持身中正,至少對待百姓是如此。

  司馬孚更是把自己當做曹氏忠臣,若是遇到司馬昭手下官員作奸犯科,他是真下得去手。

  當年某人下令當街弒君,司馬昭就怕司馬孚這老叔叔氣得吐血活不過八十歲,才把成濟拿來當替死鬼。

  講道理,成濟確實也是蠢。

  當時他若能把曹髦生擒,把難題一腳踢回給司馬昭,不管後續是廢立還是軟禁,司馬昭面對的壓力都不會小,按照司馬昭毫無原則且不善做選擇題的性格,真正萬劫不復的會是下令弒君的賈充。

  因為賈充當時那個大將軍府一秘的位置原來是某人的,某人因守母喪暫時離開,即便司馬昭不想處置賈充,等到某人回到戰場,賈充的下場也可以想見。

  很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那樣一來,潁陰侯陳泰就不會為了一個死人自戕。

  只可惜,鍾大寶只恨自己沒能早穿三年半,每每想到此處,他總會扼腕嘆息。

  不過話又說回來,曹髦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為他太著急了,以病理學分析,這屬於先天性心臟缺陷,而且疑似患有嚴重的甲亢。

  這樣的皇帝,比楊廣和朱由檢可怕得多。

  等把爛攤子交到曹奐手中,大魏已經積重難返。

  曹奐知道眼下問題關鍵在鍾大寶身上,轉頭道:

  「鍾司徒,朕先前賞罰不明薄待了愛卿,如今就司徒之意,以為此事應當如何?」

  見司馬昭決口不提增兵一事,鍾大寶眉頭緊蹙,奇怪地看了司馬昭一眼,突然問道:

  「四千兵力就想奪回雁門關,臣請問司馬大將軍,我朝可有淮陰侯韓信?」

  「當然有!臣以為,襄陽鄧士載可擔此大任。」

  就在這時,荀顗說出了鍾大寶做夢都想聽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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