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執杆者的心
荀顗的話止住了廷間議論。
此刻在鍾大寶眼中，荀司空才是殿內最帥的人。
司馬昭瞥了一眼鍾大寶，又看了看裴秀，繼續眯縫著眼睛佯裝閉目養神。
裴秀得了指令，當即反駁道：「荀司空此言差矣！鄧征西身為南人不曉北戰，加上北地苦寒，司空如何忍心讓一個年近七旬的老臣再受漠北風霜？」
鍾大寶知道司馬昭不會讓鄧艾去雁門關，便對荀顗做了手勢，只見他伸出右手虛虛握拳快速上下抖動，意在告訴荀顗「撒豆成兵」那四個字，讓他建議增兵。
但不知荀顗理解成了別的什麼意思，竟開口道：
「若大將軍想派他人前往，臣希望大將軍能讓剩下的軍士抽空見見家人，給足時間讓他們與妻兒家小團聚，定能使將士用命，一舉奪回雁門關。」
鍾大寶一聽頓時暗罵荀顗思想齷齪，無奈只得赤膊上陣，高聲奏道：
「陛下，當日士載大人迫降蜀主，臣便去信對大將軍，說今敵國已滅，深恐功高震主，遂辭官謝爵，並求一賢妻歸隱田園，此信陛下可曾得見？」
司馬昭聞言苦笑，挪了幾步來到鍾大寶身旁咬牙切齒道：「直說吧！你究竟想怎樣？除卻增兵一事及攜帶質子，其餘我皆可應允。」
「嘶！」鍾大寶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問道：「那晉王殿下覺得，多少兵力可以重奪雁門關啊！」
司馬昭瞥了一眼四周，小聲道：「我沒有讓你立即奪回！只要你助田彭祖穩住軍心，與拓跋力微繼續對峙，後續我總能找來些好處，跟他換回雁門關。」
「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鍾大寶看了司馬昭一眼，直接跳回到上一個問題道。
「有何條件你儘管提來，左不過二選其一罷了！」司馬昭狠聲道。
鍾大寶對著司馬昭微微一笑，接著他退開幾步，對曹奐畢恭畢敬行足了禮數，恭聲奏道：
「陛下，適才大將軍說，可將何征北都督黃河以北的軍權撤免，暫授予并州田刺史，另外再派臣與安世公子北上撫軍，隨行兩軍八千人即可，可命鄧忠將軍麾下率隊護送，臣定設法奪回雁門關。」
鍾大寶說完，滿朝頓時議論紛紛。
一旁的裴秀眉頭緊蹙，但又看到鍾大寶剛跟司馬昭密談，暫不確定兩人是不是達成了什麼交易，只能在一旁沉思。
司馬昭聽到八千人這個數字，也對曹奐說道：
「陛下，臣以為，以鍾司徒謀略和鄧忠將軍神威，一軍之數足可奪回雁門關，若司徒不願，臣手上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徹查何征北是否人為決堤，為了百姓，還請鍾司徒只領一軍之數，剩餘兵力留給叔子大人徹查征北之用，您總不能看著叔子大人查案時左右無人吧？」
「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
鍾大寶又把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只是這次的音量頗大，不僅是周邊一眾大臣，就連坐在正殿之上的曹奐都能聽見。
「你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否相信叔子大人能秉公辦理！」
司馬昭音量也逐漸放大，絲毫不像是和鍾大寶的私下爭論，頗有宣之於眾的意圖。
就在這時，司馬孚拄著拐杖走了出來，說道：
「其實想讓羊叔子秉公辦理此案並不難，但難在雁門關是否真能奪回！老夫從奏報上看，如今雁門關駐紮三千餘控弦之士，若是強攻則必有較大傷亡。老夫敢問鍾司徒，你可有必勝的把握？」
司馬昭聽罷舒了口氣，對鍾大寶道：「真不愧是自家叔叔啊！思慮就是周全，昭怎麼就沒想到呢？」
鍾大寶哼笑一聲，暗道從來只有他pua別人，就沒有別人pua他，也不知為啥，每每看到司馬孚這老而不死心頭就有氣，於是朝司馬孚走了幾步，故作驚訝道：
「太傅您說得對！您說得太對了！」
「可是何征北是否決堤淹民這與我何干啊？」
「我既非魏郡郡守，也非冀州州牧，更不是司馬大將軍或者什麼地方都督，雁門關之失責任亦不在我，這御下不嚴之責您可怪不到我鍾某人的頭上！」
「啊對了！還有流竄西北的姜伯約……」
「聽說賈公閭大人連戰連捷，打得那復叛小人姜伯約潰不成軍，僅渭水河畔一戰，殲敵兩萬餘傷亡不過四千，如此兵仙，如此神將，令鍾某好生敬佩啊！」
「陛下，臣覺得，可讓公閭大人為主將，司馬太傅為監軍，領此一軍北上，定能奪回雁門關！」
就在鍾大寶騎臉怒懟司馬孚的當口，司馬昭一直忍住不說話，他不是看不出鍾大寶在暗戳戳地點他。
但他沒有一點辦法……
直到鍾大寶話頭一轉引向西北，在這嚴肅的朝堂上說著這麼不嚴肅的話，直接給司馬昭整笑了。
當然，鍾大寶說的都是公文奏報上的事實。
這一聲噴笑緩解了朝堂上的緊張氣氛，等更多人注意過來的時候，司馬昭裝模作樣咳了咳，恭聲道：
「陛下，臣以為雁門關之失問題不大，以鄧忠將軍為主將，鍾司徒為監軍，四千人足矣。」
「老夫年邁，怯戰也！此役非一萬二千人不可。」鍾大寶學著司馬孚的語氣沉聲說完這一句，突然換了張市井潑皮的嘴臉，擼起袖子理所當然道：
「另外大將軍嫁妹，陛下嫁姊，朝廷與將軍府總要多賜些珠玉財帛香車美宅當嫁妝。二位可莫要怪臣貪婪，只因臣年幼時曾讀過太史公的《白起王翦列傳》和《淮陰侯列傳》，深知若不幸當了滅國之臣，必要以金銀財帛自污方可善終，臣還年輕，想多看看這大好河山，還請陛下與大將軍體諒臣的厚顏無恥。」
這時就連司馬孚都重重咳嗽起來，質問道：「子上，難道我的女兒一定要嫁給這樣的人嗎？」
「三叔有所不知，這其實也是陛下的主意。」
司馬昭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帶著十二分遺憾說道：「侄兒夢裡都想納鍾司徒為婿，但司徒是何許人？就連兄長在世都說司徒乃當世子房！陛下就是怕折辱了鍾司徒，這才委屈您老人家多收個義女呀！」
此刻在鍾大寶眼中，荀司空才是殿內最帥的人。
司馬昭瞥了一眼鍾大寶，又看了看裴秀，繼續眯縫著眼睛佯裝閉目養神。
裴秀得了指令，當即反駁道：「荀司空此言差矣！鄧征西身為南人不曉北戰，加上北地苦寒，司空如何忍心讓一個年近七旬的老臣再受漠北風霜？」
鍾大寶知道司馬昭不會讓鄧艾去雁門關，便對荀顗做了手勢，只見他伸出右手虛虛握拳快速上下抖動，意在告訴荀顗「撒豆成兵」那四個字，讓他建議增兵。
但不知荀顗理解成了別的什麼意思，竟開口道：
「若大將軍想派他人前往，臣希望大將軍能讓剩下的軍士抽空見見家人，給足時間讓他們與妻兒家小團聚，定能使將士用命，一舉奪回雁門關。」
鍾大寶一聽頓時暗罵荀顗思想齷齪，無奈只得赤膊上陣，高聲奏道：
「陛下，當日士載大人迫降蜀主，臣便去信對大將軍，說今敵國已滅，深恐功高震主，遂辭官謝爵，並求一賢妻歸隱田園，此信陛下可曾得見？」
司馬昭聞言苦笑，挪了幾步來到鍾大寶身旁咬牙切齒道：「直說吧！你究竟想怎樣？除卻增兵一事及攜帶質子，其餘我皆可應允。」
「嘶！」鍾大寶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問道：「那晉王殿下覺得，多少兵力可以重奪雁門關啊！」
司馬昭瞥了一眼四周，小聲道：「我沒有讓你立即奪回！只要你助田彭祖穩住軍心，與拓跋力微繼續對峙，後續我總能找來些好處，跟他換回雁門關。」
「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鍾大寶看了司馬昭一眼，直接跳回到上一個問題道。
「有何條件你儘管提來，左不過二選其一罷了！」司馬昭狠聲道。
鍾大寶對著司馬昭微微一笑，接著他退開幾步，對曹奐畢恭畢敬行足了禮數，恭聲奏道：
「陛下，適才大將軍說，可將何征北都督黃河以北的軍權撤免，暫授予并州田刺史，另外再派臣與安世公子北上撫軍，隨行兩軍八千人即可，可命鄧忠將軍麾下率隊護送，臣定設法奪回雁門關。」
鍾大寶說完，滿朝頓時議論紛紛。
一旁的裴秀眉頭緊蹙，但又看到鍾大寶剛跟司馬昭密談，暫不確定兩人是不是達成了什麼交易，只能在一旁沉思。
司馬昭聽到八千人這個數字，也對曹奐說道：
「陛下，臣以為，以鍾司徒謀略和鄧忠將軍神威，一軍之數足可奪回雁門關，若司徒不願，臣手上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徹查何征北是否人為決堤，為了百姓，還請鍾司徒只領一軍之數，剩餘兵力留給叔子大人徹查征北之用，您總不能看著叔子大人查案時左右無人吧？」
「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
鍾大寶又把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只是這次的音量頗大，不僅是周邊一眾大臣，就連坐在正殿之上的曹奐都能聽見。
「你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否相信叔子大人能秉公辦理！」
司馬昭音量也逐漸放大，絲毫不像是和鍾大寶的私下爭論，頗有宣之於眾的意圖。
就在這時，司馬孚拄著拐杖走了出來，說道：
「其實想讓羊叔子秉公辦理此案並不難，但難在雁門關是否真能奪回！老夫從奏報上看，如今雁門關駐紮三千餘控弦之士，若是強攻則必有較大傷亡。老夫敢問鍾司徒，你可有必勝的把握？」
司馬昭聽罷舒了口氣，對鍾大寶道：「真不愧是自家叔叔啊！思慮就是周全，昭怎麼就沒想到呢？」
鍾大寶哼笑一聲，暗道從來只有他pua別人，就沒有別人pua他，也不知為啥，每每看到司馬孚這老而不死心頭就有氣，於是朝司馬孚走了幾步，故作驚訝道：
「太傅您說得對！您說得太對了！」
「可是何征北是否決堤淹民這與我何干啊？」
「我既非魏郡郡守，也非冀州州牧，更不是司馬大將軍或者什麼地方都督，雁門關之失責任亦不在我，這御下不嚴之責您可怪不到我鍾某人的頭上！」
「啊對了！還有流竄西北的姜伯約……」
「聽說賈公閭大人連戰連捷，打得那復叛小人姜伯約潰不成軍，僅渭水河畔一戰，殲敵兩萬餘傷亡不過四千，如此兵仙，如此神將，令鍾某好生敬佩啊！」
「陛下，臣覺得，可讓公閭大人為主將，司馬太傅為監軍，領此一軍北上，定能奪回雁門關！」
就在鍾大寶騎臉怒懟司馬孚的當口，司馬昭一直忍住不說話，他不是看不出鍾大寶在暗戳戳地點他。
但他沒有一點辦法……
直到鍾大寶話頭一轉引向西北，在這嚴肅的朝堂上說著這麼不嚴肅的話，直接給司馬昭整笑了。
當然，鍾大寶說的都是公文奏報上的事實。
這一聲噴笑緩解了朝堂上的緊張氣氛，等更多人注意過來的時候，司馬昭裝模作樣咳了咳，恭聲道：
「陛下，臣以為雁門關之失問題不大，以鄧忠將軍為主將，鍾司徒為監軍，四千人足矣。」
「老夫年邁，怯戰也！此役非一萬二千人不可。」鍾大寶學著司馬孚的語氣沉聲說完這一句，突然換了張市井潑皮的嘴臉，擼起袖子理所當然道：
「另外大將軍嫁妹，陛下嫁姊，朝廷與將軍府總要多賜些珠玉財帛香車美宅當嫁妝。二位可莫要怪臣貪婪，只因臣年幼時曾讀過太史公的《白起王翦列傳》和《淮陰侯列傳》，深知若不幸當了滅國之臣，必要以金銀財帛自污方可善終，臣還年輕，想多看看這大好河山，還請陛下與大將軍體諒臣的厚顏無恥。」
這時就連司馬孚都重重咳嗽起來，質問道：「子上，難道我的女兒一定要嫁給這樣的人嗎？」
「三叔有所不知，這其實也是陛下的主意。」
司馬昭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帶著十二分遺憾說道：「侄兒夢裡都想納鍾司徒為婿，但司徒是何許人？就連兄長在世都說司徒乃當世子房！陛下就是怕折辱了鍾司徒，這才委屈您老人家多收個義女呀！」